韩 强,王 野
(北京联合大学 海外中国学研究中心,北京 100101;北京联合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101)
近年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备受人们的关注,海外学者关于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成果也得到广泛传播,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日益成为显学。这一研究源于海外中国学的研究传统,而其理论源头则是海外汉学,即海外学界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与爱好形成的对中国传统艺术、宗教、风俗等研究的传统。这一研究到了现代,则在保留传统研究特色的同时演化出关注当代中国问题的流派,形成了海外中国学研究领域。但是,研究中国问题不能不研究中国共产党,因为中国共产党是造成当今中国巨大变化的根本所在。因此,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也就应运而生。总体上看,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随着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日益成为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而受到世界的关注,在中国共产党夺得全国政权、成为执政党后逐渐成为体系化的专门领域,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随着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更好地融入世界,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学科化、体系化水平得到新的提升。尽管如此,其快速发展则始于党的十八大以后。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强调:“要鼓励哲学社会科学机构参与和设立国际性学术组织,支持和鼓励建立海外中国学术研究中心,支持国外学会、基金会研究中国问题,加强国内外智库交流,推动海外中国学研究。”(1)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19日。由此更加有力地推动了以关注当代中国问题为特色的海外中国学研究,海外对中国共产党研究成为其中的重要部分,并且从此成为显学。
基于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体系化、学科化发展,开设“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概论”课程也就势在必行,这是一门基于理论研究进展和人才培养需要而开设的、主要面向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别是党的建设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方向研究生的专业基础课程,它既代表着一个新的专业领域,同时对于培养研究生具有国际视野,对党的建设和提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跨文化研究能力也具有极大的帮助。北京联合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在培养硕士研究生的过程中,依托学校海外中国学研究中心,在国内高校中率先开设了这一课程,并纳入学校研究生特色课程加以建设。通过持续的理论研究和教学实践,这一课程的学科特色、理论框架、研究方法都较之过去更加成型。鉴于目前国内已有复旦大学等高校开展了这一方向的研究生培养(2)复旦大学自2017年开始设置,2018年开始招收博士学位研究生。见《复旦大学2018年招收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招生简章》,在“党的建设(代码:0305Z1,自设专业)”之下招收“中外执政党比较与海外中共学研究(代码:03)”,指导教师为高晓林。复旦大学研究生招生网,http://www.gsao.fudan.edu.cn/dc/4e/c1659a121934/page.htm,2017年10月20日。《复旦大学2019年招收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招生简章》,http://www.gsao.fudan.edu.cn/6a/70/c15159a158320/page.htm,2018年11月1日。《复旦大学2020年招收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招生章程》,http://www.gsao.fudan.edu.cn/25/2e/c15015a206126/page.htm,2019年11月28日。,而且党的建设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方向研究生开设这一课程的需求日益强烈,因此,科学构建并开设好这门课程变得越来越重要和紧迫。
人们通常认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亦有学者主张称为“海外中共学”或“国际中共学”(3)戚席佳:《听四国学者谈中共学和国家治理》,《环球时报》2018年11月30日。)是对海外(总体上指中国大陆以外,包括香港澳门台湾地区)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与现实问题所作研究的再研究(4)韩强:《海外中共党建研究的几个问题》,《理论学刊》2013年第8期。。海外的研究是中国共产党研究,我们对他们的再研究则称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因此,这一研究的主体是国内的相关学者和机构,对象是海外学者与机构已有和正在进行的研究及其成果,当然两者经常呈现出相互交织的状态。这一研究的目的是通过对海外学者研究进行再研究,进一步全面科学地把握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和领导执政的规律,对外讲好中国共产党的故事、传播好中国共产党的声音,推动正确认识当代中国共产党,促进中国共产党国际形象塑造、国际影响力提升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所需国际环境的优化。从研究对象看,主要包括海外学者对中共党史和党的建设两方面重大问题及研究范式、方法等的研究,集中体现为对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及执政规律的研究;从研究范围看,除中国大陆以外的海外学者及研究机构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都应纳入研究范畴(5)韩强:《海外对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价值与不足》,《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17年第4期。;从研究主体看,体现为以国内学者和机构为主,但与海外学者、机构交流交融交锋的互动过程;从研究方法看,历史研究、文献研究、比较研究、实证研究及多学科方法融合是其突出特色。从目前情况看,由于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本质上是一种跨文化研究,因此,凡是从海外文化视角看待中国共产党的研究成果都应该纳入其中,这样,有些在国内工作的海外学者的研究也应包括其中,如山东大学的加拿大籍贝淡宁教授进行的中国共产党贤能政治研究;有些国内学者在海外媒体发表的成果(有的与国外学者合作发表)因为也具有跨文化研究的特性,因此也可以作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成果来对待。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海外的地理范围与跨文化研究的本质应该是进行区分的基本标准,特别是要把两者结合起来,避免片面以学者外籍身份界定是否属于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学者的情况。
基于以上的简要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作为一个新的研究领域,把它逐渐发展为一个独立学科,特别是开设成一门研究生课程是非常必要的。其意义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
第一,有利于更好地了解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也是当今世界第一大党,业已走过了百年的光辉历程,她始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以及改革开放的伟大胜利,使中国人民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转变。应该说,我们对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与现状的研究、经验与教训的总结都是空前的,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自己,更了解中国共产党。但是,也要看到,我们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始终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在中国社会文化基础之上展开的,我们的研究也更多地带有自身的传统色彩。实际上,对一个事物的全面了解有时还需要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进行认识,特别是进行跨文化的研究,这样才能避免研究中的单一化,从而形成立体、全面的认识。海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是基于其特有的学术专长、理论背景和文化传统进行的,虽然没有我们的研究更系统、更权威,也没有我们在资料掌握上更丰富、准确、翔实的优势,甚至在立场和价值观上也不为我们认可,但是他们的研究仍能给我们以启发,使我们看到过去不曾关注的侧面,领略以往难以体会的价值。它犹如中国共产党以他者文明为镜审视自己,从而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发现自己的优长和不足,以进一步扬长避短、轻装上阵,走好自己的路。
第二,有利于深入拓展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领域。如前所述,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为世人瞩目的成就,特别是今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取得重大战略性胜利,而许多国家甚至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仍受到疫情持续扩散的困扰,海外学者愈发关注中国共产党,思考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行、马克思主义为什么好等问题,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正在逐渐从海外中国学研究中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具有独特内涵的研究领域,这一研究与我们自身对中国共产党的传统研究相比,在研究视角、范式、重点、结论等方面均具有独特价值,现已成为传统研究的重要补充。几十年来,这一研究伴随中国共产党的成长壮大也经历了从感性到理性、从零星到系统、从研究偏好到渐成学科的发展历程,目前已经成为当代中国共产党研究的重要领域,也成为全面认识中国共产党的重要视角。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在对外讲好中国共产党故事、传播好中国共产党声音,促进海外社会正确认识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形成正确主流国际舆论方面的作用更加凸显。对于以中国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为研究方向的研究生来说,不仅要从中国共产党自身的角度把握中国共产党成长壮大和领导执政的规律,更要学会从他者的角度发现理论的价值,印证已有的认识,形成正确的观念,成为科学理论的坚定维护者。
第三,有利于使受教育者开阔学术视野,澄清错误认识。研究生时期是一个从知识学习向知识创造转化的重要阶段,培养研究生具有全面的视野是知识学习的重要方面,也是知识创造的基本前提,对于党的建设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方向的研究生来说更是如此。长期以来,我国研究生基本是在单一文化背景下学习成长,对相关领域海外学者的最新研究知之不多,这和国外高校非常注重跨文化环境营造和学习形成鲜明对照。缺乏跨文化经历往往会影响学生的视野,造成思维狭窄,创造力缺乏。在马克思主义学习和研究中,推进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是全党特别是理论工作者的重要任务,尤其是中国化、时代化更需要我们站在当代世界人类文明的高度反思中国共产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正确看待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而海外学者的研究给我们提供了一种世界性的参照。与我们自身的传统认识相比,海外学者的研究也许并非我们重视的问题,立场观点也与传统认识有一定出入,但是从他们的研究偏好、研究范式、材料取舍、研究结论中我们往往也能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体现文明交流互鉴的价值,这对于研究生的学术成长是非常有帮助的。不可否认,海外学者研究中也有不少出于其政治立场、价值观而对中国共产党有所歪曲的学术观点,对此我们也要教育引导研究生进行正确辨识,并加以回应和澄清。比如,美国学者沈大伟(David L.Shambaugh)教授是一个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他2008年在《中国共产党:收缩与调适》一书中总体上对中国共产党是持一种中间偏认同的立场,认为中国共产党在各级党组织的控制力、影响力等方面虽然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处于一种逐步收缩的过程中,但是中国共产党采取了许多调适性改革来逆转收缩过程,因而体现为一种转型的过程。他认为中国共产党相当有效地应对了面临的许多挑战,从而维持了自身的政治合法性和权力(6)[美]沈大伟(David L.Shambaugh):《中国共产党:收缩与调适》,吕增奎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第11页。。这一观点具有较大的影响力。但是,出乎学界意料的是,2015年3月,他又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出了中国以及中国共产党即将崩溃的观点,竟然认为“中国共产党执政的末日拉开了帷幕”,“这个体制正在走向瓦解的边缘”,我们将“见证(共产党统治的)最终阶段”(7)[英]海科·邱:《论沈大伟的“中国崩溃论”》,吴瑾译,http://www.china.org.cn/chinese/2015-03/13/content_35046434.htm。。他虽然随后又多次对自己的这一观点作出辩解,但是他的认识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背后的意识形态因素恐怕是根源所在。还有大家熟知的抹黑中国的所谓“锐实力论”也属此例。帮助研究生澄清这样一些海外的错误认识,形成正确看法,正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概论这一课题的重要任务。
“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概论”课程作为研究生的专业基础课程,应该围绕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是什么、有什么价值、如何研究等问题,以专题教学的方式进行讲授,并着重讲清楚如下八个专题的内容。
专题一: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由来与发展
讲清楚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由来与发展是本课程的基础,有利于研究生从总体上了解和认识这一课程。目前,已有一些文章对此进行了梳理,但是从课程的角度仍需要掌握各种观点,建立起关于学科历史的基本框架。
龙伟在2018年发表的《改革开放以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知识图谱”——基于SSCI、A&HCI数据库的CiteSpace可视化分析》一文中,通过对SSCI和A&HCI两大数据库1978年以来收录的所有数据进行主题为“中国共产党”的文献检索,认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可以大致分为前后二十年这样两个阶段。前二十年,共计发表文章83篇,只占发表总数的10.1%,研究成果极为稀少;1998年后的二十年,海外相关研究共发表论文738篇,其中1998年至2007年间发表153篇,2008年至2017年则发表数量出现猛增,共发表580篇,平均每年多达60多篇(8)龙伟:《改革开放以来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知识图谱”——基于SSCI、A&HCI数据库的CiteSpace可视化分析》,《国外理论动态》2018年第7期。。这一数据具有一定的说服力,也比较直观,但由于其统计仅关注改革开放以来的成果,因而还不够全面。
结合学者的已有研究,我们在《新时代海外中共研究:历史发展、传统范式和全新动向》(9)刘佳、韩强:《新时代海外中共研究:历史发展、传统范式和全新动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2期。一文中对此作了四个阶段的划分,以回答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由来与发展这一基本问题。其中第一阶段指新中国成立以前,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萌芽阶段。这一阶段主要表现为海外主要是西方出版了一些介绍中国共产党的作品,如1926年,苏联人葛萨廖夫撰写了《中国共产党简史》,全面介绍了中国共产党成立早期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中国共产党与共产国际的关系。1932年柯乐博(Oliver Edmund Clubb)向美国国务院呈送了一份介绍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报告——《共产主义在中国——1932年来自汉口的报告》。此外还有1937年埃德加·斯诺出版的《西行漫记(红星照耀中国)》,1938年哈罗德·伊罗生(Harold R.Isaacs)出版的《中国革命的悲剧》等,此时还谈不上对中国共产党理性的研究。第二阶段是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初步形成阶段。这一阶段随着“中国学”从汉学中突出出来,海外的中共研究初见学科雏形,大致规范了自身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与研究范式,由新闻层面深入到学术层面,许多政治学、汉学专业学者开始对中共予以关注,出现了费正清(John King Fairbank)、史华慈(Benjamin I. Schwartz)、施拉姆(Stuart R. Schram)等一批代表性学者,美国、澳大利亚等也出现了一些从事中国学研究的专门研究机构,《中国季刊》(The China Quarterly)等杂志也应运而生。有学者认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形成以哈佛大学东亚中心的成立为标志(10)路克利:《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兴起与发展》,《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年第3期。,也就是说,可以认为,学科意义上的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形成于这一阶段。第三阶段是改革开放之初到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专业化阶段。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中外交流的加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进入快车道,其领域独立性明显增强,学科特色日益突出,吸引了政治学、经济学、汉学等领域的加入,美国、西欧、澳大利亚、苏联(俄罗斯)、日本等地区也形成了一支专业化研究队伍,研究机构遍及美、欧、澳、亚各洲,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至此,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具有了一定的学科属性,明确了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和现实问题这一特定研究对象,研究重点则聚焦于中国政治发展、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规律、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体系与运行机制等,研究方法逐步定型,研究阵地也得以壮大。第四阶段是2001年至今,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深化阶段。中国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融入世界的程度加深,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明显加快,中国共产党也在世界舞台上有了更大的影响力,虽然“苏东剧变”后海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的关注度有所下降,但是在度过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这一低潮期后,研究又重新活跃起来,并已不局限于宏观政治领域,而是加大了对一些微观政治问题的关注,对于中国共产党政策方案出台过程、政策执行机制、党内活动、非正式政治文化(如关系文化)等具体问题的研究也开始逐渐深入。而且研究者队伍进一步扩大,不仅欧洲、大洋洲、北美洲、亚洲地区的研究人员增长显著,拉丁美洲和非洲也出现了一些专门研究中国共产党的学者和相关研究中心(11)刘佳、韩强:《新时代海外中共研究:历史发展、传统范式和全新动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2期。。从此次中国共产党成功领导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的情况看,海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体制、中国政治制度的关注远超以往,认识也更加全面、客观和深刻,使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价值得到新的展现。
专题二: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主要对象与学科定位
学科化是研究积累到一定程度的产物,也是学术研究发展的必然趋势,同时又会给学术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学科是专门化、系统化的知识体系,任何一门学科都要有明确的研究对象,形成学科的边界,这样才有利于学科发展,也有利于聚集资源、吸引人才、培养人才。虽然海外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不久即得以开展,但是国内学者的研究则是起步于改革开放之后,而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是两者融合的产物,因此,这一研究总体上仍然历史较短,其研究对象仍在凝练之中,也还没有独立的学科定位,这成为制约发展的重要因素。
对于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对象,目前还存在不同的认识。中国人民大学的路克利副教授认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以关于中国共产党的问题为研究对象和教学内容,具有相对独立的学科对象(12)路克利:《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兴起与发展》,《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年第3期。。他还坚持使用“国际中共学”“国际中国共产党学”(13)路克利:《国际中国共产党学渐成热点》,《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17年第3期。这样的概念,其实这个概念本身也说明了研究对象,就是把国外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作为一门系统的学问来对待。实际上,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对象是中国共产党成长壮大和领导执政的规律,或者说,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是以海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成长壮大和领导执政的规律进行研究的科学。这样的表述有利于与党的建设的学科表述统一起来,因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总体上属于中共党史党建与海外中国学的交叉学科,并更多地体现为对当代中国共产党的研究,而我们在界定党的建设的研究对象时,通常认为党的建设是指马克思主义政党在马克思主义党的学说指导下进行的领导国家、社会和提高自身生机与活力的理论和实践活动,也是关于工人阶级政党产生、发展和自身建设的客观规律的科学,是党领导人民夺取政权、巩固政权、运用政权和建设社会主义的客观规律的科学(14)蔡长水:《新时期党的建设概论》,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0年,第2页。。因此,把中国共产党成长壮大和领导执政的规律界定为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对象是恰当的,也体现了与上位学科的一致性,也有利于引导目前的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
关于学科定位,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目前仍处在一个正在争取学科独立地位的阶段。这一问题目前仍受制于党的建设的学科定位,而党的建设还没有取得独立的学科定位,仍是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有机组成部分。虽然2017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要求:“强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的引领作用,支持有条件的高校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下设置党的建设二级学科。”据此目前国内有四十多所高校自主设置了党的建设二级学科,进行人才培养,但是,毕竟党的建设还没有获得国家学位委员会颁发的独立的学科代码,还没有完全独立出来。此外,海外中国学的情况也大致如此,还没有独立的学科地位。因此,作为两者交叉学科的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取得独立的学科地位仍需要漫长的时间,不可过于乐观。
在本专题中,既要对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对象进行回顾和梳理,又要从学科建设的角度讲清楚其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机遇,以客观认识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现状,把握研究的前景和重点。
专题三: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日益受到重视、成为显学,充分表明了这一领域研究的价值。这一研究的重要价值主要表现在这样一些方面:
1.形成了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独特领域。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既不同于传统的中共党史党建研究,也不同于过去的海外中国学或海外汉学研究,已形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在研究中,海外学者基于自身的文化背景、价值观念和政治传统,对中国共产党成长发展和领导执政中的重大、热点、敏感问题进行分析,提出自己的观点,极大地影响了世界对中国共产党的看法,对中国共产党正确认识自身也提供了许多有益的借鉴,成为中国共产党研究的重要补充。正因如此,主张建构一门“中共学”学科的呼声近年来一直存在,与之相适应,建构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学科领域也就具有了合理性和必要性。
2.展示了海外学者认识中国共产党的有益视角。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对自身历史和建设经验的研究,以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更好地运用于实践,由此形成了中共党史党建这个政治学一级学科之下的二级学科,并积累了极为丰富的研究成果,为党的发展壮大和领导执政重大问题的解决提供了理论借鉴。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中国日益深刻地融入国际社会,我们需要站在他者以及世界文明的高度看待中国共产党自身,才能更好地融入国际社会并发挥引领作用;而海外学者由于站在西方政治文明和政党理论的视角看待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与现实问题,因而往往能够产生一些和我们的传统认识不同的观点,对我们产生启发和借鉴,这也正是一些海外学者的研究成果能够风靡一时的原因。如法国学者马丁·雅克的《当中国统治世界》、美国学者沈大伟的《中国共产党:收缩与调适》等受到广泛关注皆源于此。
3.形成了一些特色研究领域。国内传统的中共党史党建研究已形成了一些习惯性研究偏好和重点领域,如对党史中的基本历史阶段、重大决策、重大事件、重要人物、经验教训等的研究,对党建中党建史、党的组织体系、党的领导与执政、党的先进性与纯洁性、总体布局、干部队伍、政党比较研究以及对党的各方面建设的研究等,但是,由于政治需要、研究视野、研究方法和材料搜集等方面的原因,我们在研究中也回避、弱化或忽略了一些领域,而海外学者的研究往往没有任何历史包袱或禁区,其对党的主要领导人的研究,对党内政治关系的分析,对一些机构地位作用的解读,对党的执政前景的分析等,由于研究领域广泛,观点新颖,往往有明显的启发借鉴意义。
4.拓展了研究的思路。海外学者的研究往往有自己的习惯思路,有特定的观察角度、基本假设、概念体系和研究方式,形成了实证研究、权力斗争研究、人性假设、预测研究、精英理论等范式,广泛采用实证、比较、假设、预测、模型等方法,相对来说,我们的传统研究中,诠释性、论证性、对策性的研究仍占主流,研究的前瞻性、开放性、创新性存在一定的不足,需要适当学习借鉴一些外部的方法和范式。当然,其中有些研究也存在明显缺陷,需要我们辩证认识。
专题四: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主要范式与方法
研究范式与方法是构成学科的重要基础,在学习中必须了解和掌握学科的基本研究范式和方法,才能形成正确认知,提高研究的基本能力,促进学科的延续和深化。
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提供了一些新的研究范式。通常认为,范式是指某一特定学科的研究者所共有的基本世界观,它是由其特有的观察角度、基本假设、概念体系和研究方式构成的,表明了研究者看待和解释世界的基本方式。从总体上说,科学研究主要有从社会事实、社会定义和社会行为出发三种基本范式,在此之下还有一些具体研究模式;而海外学者研究中国共产党时采用的主要有实证研究、权力斗争研究、人性假设、预测研究、精英理论等范式,其中有的范式因其缺乏科学性我们并不认同,如权力斗争、精英理论的范式,有的我们则在学习、借鉴和运用,如实证研究、人性假设的范式,也有的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关注,如预测研究的范式等。
从研究方法看,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呈现出多种方法兼收并蓄的特点,除了传统的诠释性逻辑推理研究方法,目前对于跨学科的综合研究方法、数量分析方法、比较研究方法、口述研究方法的运用越来越普遍(15)鲍世赞:《近十年国外中共党史研究的特点及启示》,《党史文苑》2009年第20期(下半月)。,许多海外学者已不满足于在本国搜集资料,而是来到中国,广泛接触党员干部群众,甚至是党的领导高层、与中国学者交流,使研究的客观性有所提高。
专题五:海外中共党史研究
对中共党史的研究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传统所在,也是重要组成部分,更是整个研究的基础。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关注中共党史的领域较多,热点也相对比较集中,其中大致包括如下几个领域。
1.党的主要领导人研究。党的主要领导人在党史中作用突出,因而受到海外研究者的广泛关注。海外学者对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等党的主要领导人都有较多的研究成果,其中研究毛泽东的成果尤其丰富。关于毛泽东的研究,代表作有史华慈的《中国的共产党主义和毛泽东的崛起》(1952),麦克法夸尔的《毛统治下的中国》(1966),斯图尔特的《毛泽东的政治思想》(1963)等;关于邓小平的研究,代表作有傅高义的《邓小平时代》(2011),法国记者诺拉·亚的《邓小平:法国岁月》,大卫·古德曼(Davids G. Godman)的《邓小平政治评传》等;关于江泽民的研究,主要有朱建荣的《江泽民的大中国》,白鲁恂的论文《江泽民的治理风格:追求稳定、集中群力,满足于有限的效力》,罗伯特·劳伦斯·库恩的《他改变了中国——江泽民传》等;关于胡锦涛研究,主要有林和立的《胡锦涛时期的中国政治:新领导、新挑战》等;现在对于习近平的研究,也成为海外学者研究的热点,出版了一些成果,其中包括俄罗斯尤里·塔夫罗夫斯基的《习近平:正圆中国梦》(埃克斯莫出版社2015年出版),美国罗斯·特里尔的《习近平复兴中国:历史使命与大国战略》和《大国领袖习近平》(2016)等(16)刘佳、韩强:《新时代海外中共研究:历史发展、传统范式和全新动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2期。。
2.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研究。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南的党,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精髓是实事求是,理论和实际相结合,因此,不断创新发展马克思主义用以指导革命、建设和改革是中国共产党不断取得成功的关键。海外学者极为关注这一中国共产党特有的现象,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各个理论成果重点关注和研究。在毛泽东思想研究方面成果尤为丰富,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10周年之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曾出版了《国外毛泽东研究译丛》(17)萧延中:《国外毛泽东研究的类型、概念与意义——为〈国外毛泽东研究译丛〉出版而作》,《教学与研究》2003年第12期。,收录了国外研究毛泽东的代表性著作,代表了国外毛泽东研究的最高水平;海外关于邓小平理论的研究,代表作有俄罗斯学者杰柳辛的《邓小平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理论》,美国学者巴里·诺顿的《经济学家邓小平》,白鲁恂的《一个介绍性的回顾:邓小平和中国政治文化》等;对“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研究,主要有俄罗斯斯米尔诺夫的《“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中国国家意识形态发展的新阶段》,拉里·察塔·贝克的《法治、中共、思想运动:“三个代表”、社会主义法治和中国的现代立宪主义》,布兰特利·沃马克的《政党——国家民主与“三个代表”:一种理论透视》;在科学发展观方面,主要有武吉次郎的《科学发展观》,约瑟夫·菲史密斯的《提出科学发展观》,林和立的《科学发展观科学吗?》等;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方面,主要成果有戴维·兰普顿的《跟着领袖走:统治中国——从邓小平到习近平》,薄智跃的《习近平领导下的中国政治动态》等。论文成果较丰富。这方面更具体的研究情况可参考梁怡主编的《国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评析》(18)梁怡:《国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评析》,北京:学习出版社,2014年。和《近年来海外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观点评析》一文(19)韩强:《近年来海外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观点评析》,《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需要注意的是,在海外学者的研究中,对领导人的理论创新成果研究和对领导人个人的研究是密不可分的,两者既有区别,在一定程度上,又是相互印证、融为一体的。
3.党史重大问题研究。历史往往是由重要历史人物、重大历史事件构成的,海外学者对中共党史中的重大决策、重要事件、重要论断等给予了高度关注,特别是抗战、延安整风、中国革命胜利、“三大改造”、“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党的代表大会、若干重大决定、“两个三十年”关系等更成为研究重点,并形成了一些有影响的成果。比较有影响的有莫里斯·迈斯纳(Maurice Meisner)的《毛泽东的中国及后毛泽东的中国:人民共和国史》,麦克法夸尔的《文化大革命的起源》等。此外,党史中的具体阶段、政治事件、争论问题等也为海外学者所关注,并发表了一批成果。了解这些基本情况,不仅可以把握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基本框架和已有传统,更可以对深入认识中共党史提供帮助。
专题六:海外中共党建研究
海外中共党建研究属于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中的现实研究部分,由于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的专有词汇,西方政党没有党的建设这样的概念,他们在研究中主要表现为对中国共产党现实问题的关注,有的是自身组织中存在的问题,有的是党的领导和执政中遇到的问题,其范围较宽泛,为了研究表述的习惯,我们倾向于称之为“海外中共党建研究”(20)本人较早使用了“海外中共党建研究”这一概念。见韩强:《海外中共党建研究的几个问题》,《理论学刊》2013年第8期。。目前,随着中国共产党国际影响力的扩大,对海外中共党建的研究已越来越占据主流地位,研究领域也越来越广泛。
1.党的组织研究。党的力量来自组织,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与西方选举型政党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因而引起了海外学者的关注,他们对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体系与原则、组织机构设置与职能、组织结构与关系以及具体的组织地位职能等进行了研究,许多研究富有特色。比如,蔡文轩(Wen-Hsuan Tsai)、寇健文(Chien-Wen Kou)合著的《中国共产党后备干部与韧性权威政体的存续》一文,对中国共产党的后备干部制度进行了研究,提出了这一制度是中国共产党精心打造的一个“理想干部”储备库的观点(21)蔡文轩、寇健文:《中国共产党后备干部与韧性权威政体的存续》,英国《中国季刊The China Quarterly》2015年第1期。。艾米莉·唐(Emilie Tran)在其《中国的党校与领导精英的培养》一文中,基于其2001年在上海市委党校的实地调研,认为党校是政党—国家体制的脉搏和长期执政的工具(22)吕增奎:《执政的转型:海外学者论中国共产党的建设》,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第182页。。弗兰克·彭轲(Frank Pieke)在其《优秀共产党员的培养:党员干部的地方性、忠诚性以及专业性》一文中,通过对云南省2004年至2005年的省、市级党校进行调查,分析了干部培训教育、管理系统、职业生涯、职业组成等因素与中国地方干部思想之间的关系(23)[荷]弗兰克·彭轲(Frank PIEKE):《优秀共产党员的培养:党员干部的地方性、忠诚性以及专业性》,选自其著《优秀共产党员》,牛津:剑桥大学出版社,2009年。。蔡文轩(Wen-Hsuan Tsai)和尼古拉·迪安(Nicola Dean)在《中国共产党秘书体制探究》(24)蔡文轩、尼古拉·迪安:《中国共产党秘书体制探究》,英国《中国季刊The China Quarterly》2015年总第73期。中分析了中国共产党的秘书体制,对该体制的构成、职能及运行机制进行了研究。陈玲、巴瑞·诺顿在《政治权威和共识的形成:中国高层领导小组的运行机制及演变》(25)[荷]弗兰克·彭轲:《优秀共产党员的培养:党员干部的地方性、忠诚性以及专业性》,中央编译局全球治理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等主办“全球治理与中国的国际战略”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2年。一文中,对中国高层领导小组的运行机制进行了分析,并探讨了其在国家管理体制和政策制定过程中的作用。杜永(Jerom Doyon)在《薄弱组织的力量:后毛泽东时代共青团的权力上升通道》一文中,对作为中国共产党后备军的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如何成为领导干部的摇篮,以及十八大以来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进行了分析(26)Jerom Doyon. The Strength of a Weak Organization: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as a Path to Power in Post-Mao China,The China Quarterly,pp.1-21.。类似的研究较多,都对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体系建设进行了专门性的研究和反思。
2.党的建设重大问题研究。党的建设具有现实针对性和复杂性,其中经常面临许多重大问题和挑战,如新思路、新论断、新举措的提出和落实,政治体制改革与党的领导体制变化、党内民主、干部选拔任用、党内监督、反腐败斗争,等等,一直是海外学者关注的重点。如法尔克·哈尔蒂希(Falk Hartig)在《中国共产党的党内民主》一文中认为,优先发展党内民主才更具有竞争力,党内民主比村镇选举更为重要(27)吕增奎:《执政的转型:海外学者论中国共产党的建设》,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第138页。。欧博文(Kevin O’Brien)在《没有自由化的改革:全国人大与制度变迁》中对中共领导的人大制度展开研究(28)See Kevin O’Brien,Reform without Liberalization:China’s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and the Politics of Institutional Change,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pp.2-23.,托马斯·海贝勒、白素珊等人对中共干部选拔制度、管理制度进行了研究,蔡文轩、艾米丽·唐等学者对中共干部培养制度进行了研究,赵永南(Cho Yong Nam)对中共党内法规进行了研究,等等。随着近年来中国共产党在党的建设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路、新举措,如全面从严治党,坚持加强党的全面领导,以政治建设统领党的建设,提出党的建设新布局,加强党的长期执政能力建设,等等,海外学者也跟进,从不同侧面对“全面从严治党”进行了研究。
3.中共执政规律研究。执政是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最大实际,长期执政是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最大挑战,中国共产党把党的执政规律列为迫切需要研究的三大基本规律之一,凸显出这一问题的紧迫性和严峻性。中国共产党对执政规律进行了深刻反思,形成了关于执政规律的许多深刻认识,如提出了七个执政的系统理论,把执政能力作为党执政后的根本性建设等。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又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高度,提出了中国共产党在治国理政中发挥领导作用、进行制度建构、体现制度优势问题。所有这些,都促使海外学者在研究中国共产党时产生了一个新的价值指向,就是对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进行深入研究。这一指向在许多学者研究中得到鲜明体现,如德国学者韩博天的《红天鹅:中国独特的治理和制度创新》,沈大伟的《中国共产党:收缩与调适》,郑永年的《中国模式:经验与挑战》,柏思德、郑永年主编的《把党带回来:如何治理中国》,李侃如的《治理中国:从革命到改革》,俞可平、托马斯·海贝勒、安晓波主编的《中共的治理与适应:比较的视野》,印度籍学者卡西克松的《从中国学习治理经验》等(29)刘佳、韩强:《新时代海外中共研究:历史发展、传统范式和全新动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2期。。他们的思考归结到一点,就是深刻认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规律,破解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成功密码。当然,他们认为这一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
此外,海外学者还关注了党的建设的一些具体领域,如党面临的各种挑战、市场经济的影响、党政关系、党与社会关系、党的执政前景等,而领导此次抗击新冠疫情又引发了对中国共产党应对危机能力和国际领导力的关注,也得出了一些新的结论。
专题七: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评价
对现有海外学者的研究如何做出全面正确的评价,这是课程要解决的一个关键性问题,只有引导学生形成正确认识,才能避免学习和研究中被误导,不犯全盘肯定或全盘否定的错误。当然,在评价中要掌握好尺度和标准,要把学术评价和政治性评价、历史评价和道德评价、宏观评价和针对具体学者、机构、作品、观点的评价结合起来,使评价既把握主流,又能够与时俱进,富有针对性。
总体来说,我们要肯定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积极作用,这也是我们积极开展相关研究的原因所在,其中包括:一是对中国共产党所采取的加强党的领导和自身建设的举措能够客观理解和看待。如沈大伟认为,“中共是唯一一个向社会各群体开放的共产党,它吸引了更多的阶层,也包括私营企业主的加入。”(30)石莹、陈君、孙奕:《“更加开放,善于学习”——西方学者眼中的中国共产党》,《人民日报》2011年6月7日。郑永年也提出,“中共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转型是成功的,中共实现了从个人到集体领导的领导体制的民主化。”(31)石莹、陈君、孙奕:《“更加开放,善于学习”——西方学者眼中的中国共产党》,《人民日报》2011年6月7日。二是注重对中国共产党执政前景的研究。虽然存在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两种观点,但其论证本身有助于我们认清自身的优势和面临的风险,对于我们既保持忧患意识又充满信心具有积极意义。三是不同观点之间既相互碰撞又和谐共存。海外学者研究中往往存在不同甚至对立的观点,有的研究机构、学者的观点也会前后有别,这些不同声音恰恰对于我们形成正确认识是有帮助的。当然也有诸多需要商榷之处,包括政治立场有片面性,研究价值有实用主义的一面,有些分析框架比较陈旧,资料掌握得也不够全面,预测研究存在主观臆测的成分,等等(32)韩强:《国外对中国共产党建设的研究述评》,《马克思主义研究》2012年第9期。。
专题八: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未来发展
虽然总体上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在逐步拓展,但是这一研究也遇到了瓶颈,如习惯于以西方视角审视中国共产党,以西方理论套用、解释中国共产党,把中国共产党放在西方政党的对立面来看待;习惯于用衡量苏联的眼光衡量中国共产党,甚至认为中国共产党是苏联共产党的附庸,没有自身独立性与特色;习惯于将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划分为改革开放前后两个阶段进行研究,把1978年以前称为“毛泽东时代”,把1978年以后称为“后毛泽东时代”,甚至把两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等等(33)刘佳、韩强:《新时代海外中共研究:历史发展、传统范式和全新动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2期。。这些无疑既制约着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深入,也影响到国内外学界的交流和相互认同。可喜的是,海外学者已经认识到这些问题,并在研究中开始了反思,进行了一定的自我调适,特别是出现了“回归中国”与“反西方模式”的呼声,表现为更加重视“中国特色”,主张从“中国特色”切入,挖掘中共韧性体制的支撑因素。更加倾向于将中国共产党置于大历史中探讨,以连续的眼光看待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例如郑永年认为:“我自己倾向于把中国模式置于大历史的宏观层面上讨论。改革开放30年不够,还要看前面的30年。而前面的30年不够,还要看中国近代以来的国家转型”(34)[新加坡]郑永年:《中国模式:经验与挑战》,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年,第XIV页。。更加趋向于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的作用。认为中国共产党离不开他们隶属的文化——他们所在社会的非正式制度、习俗、社会主流信仰,特别是中国的“关系文化”对当今中国共产党的干部也产生着不可低估的影响(35)Sujian Guo,Chinese Politics and Government:Power,Ideology,and organization,New York:Routledge Press,2013,pp.12-23.。这些反思和调整虽然还只是少数学者的初步尝试,但也预示着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未来方向。把握这些走向和趋势,都是学科和课程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每一位学习者应该了解和掌握的。
“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概论”课程建设是人才培养的基础性工作,对于深化理论研究也有促进意义,其实践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由于这一工作还刚刚开始,仍然面临许多问题,目前亟需做好如下工作:
第一,继续深化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虽然目前海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已日益专门化、规范化,国内的研究也吸引了越来越多学者的参与,取得的成果也日益丰富,但是总体上看,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深化,特别是要突破目前国内以翻译介绍和评述性研究为主的现状,进入专门化研究、问题式研究、跟踪性研究的阶段。要加强对一些重点作者、机构、媒体等的研究跟踪,把握最新研究动态;要着眼于中国共产党当前面临的重大问题,从海外学者研究中吸取教益;要深入思考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以更宽广的视野看待海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的研究;要推进海外学者与国内学者的广泛学术交流,使研究能够超越意识形态偏见,在真理探求中得到升华。此外,在研究资料、研究方法、研究观点等方面要加强沟通融合,特别是国内学者要走出去,把国内的基本立场、主流观点和海外学者进行交流,使研究既百家争鸣又突出主流。
第二,研究讨论解决学科归属问题。学科是系统化、专门化的知识体系,学科化是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不可回避的问题,可以为课程建设提供更有力的学科支撑。学科化的目标当然是要争取成为独立的学科,但目前的观点不甚一致,是在历史学中设置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二级学科,还是在马克思主义学科中设置,或者是把中共党史或中共学设置成一级学科,然后在其下设置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二级学科。从目前看这一目标仍较遥远,现实地看,则应争取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独立学术地位,即作为一个专门领域、一门独立课程的地位,等时机和自身发展成熟时,再争取独立学科地位。就当下情况来看,可以把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作为党的建设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之下的独立学科领域对待为好。当然,要处理好与中共党史党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海外中国学的关系,在交叉融合中强化特色,形成学科边界,促进学科发展。
第三,培养高层次研究人才队伍。学科的繁荣最终要落脚到人才建设上,只有拥有大量高层次人才才能够支撑学科发展,发挥好学科作用。目前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人才多是从一些外语、历史、党史党建和海外中国学学科转化过来的,这体现了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的多学科交叉性质,为保持研究队伍的规模和水平起到了促进作用,但是仅此还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尽快培养一批学科发展需要的专门人才,改变目前研究力量过于小众、薄弱的状态。要鼓励有条件的高校尽快设置一些本方向的硕士博士学位点培养研究生,在一些高校和研究机构设置相应的研究中心,使研究人才能够源源不断地培养出来,更好地发挥作用。一些科研项目也要加大扶持力度,资助和培养更多学术英才致力于本领域研究。
第四,编写出版“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概论”教材。教材在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中都具有基础性作用,目前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还缺乏系统权威的教材,这已成为课程建设的一个突出短板,容易导致教学内容不够规范,出现游移,难以充分聚焦。应该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加以综合提炼,形成相对规范的教材,明确基本的概念、逻辑、理论和方法,并引导扩大教学应用,在实践中不断修订完善,最终形成一个较权威的教材。鉴于这一领域的重要学术性和意识形态属性,可以考虑纳入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研究建设工程教材,成为人才培养的通用教材。
总之,随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不断发展,我们必须进一步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对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争得中国共产党的国际话语权,提升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影响力。虽然做好这一工作有众多的主体和途径,但是中国共产党的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构更具根本性,而学术研究和交流是实现这一目的的首要途径,为此我们要积极打好基础,创造条件,使海外中国共产党研究更好地担负起对外讲好中国共产党故事、传播好中国共产党声音、展示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庄严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