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
摘 要:張爱玲的小说《色·戒》经由英国汉学家蓝诗玲翻译后在西方世界广为传播,并被知名度颇高的“企鹅经典”丛书收录,是中国文学走出去的重要代表作。本文以生态翻译学及其核心理念为指导,从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个层面分析了蓝译本取得成功的原因,发现其翻译具备以下特点:(1)语言层面:把握英语的形合特点和汉语的意合特点,通过改变语序和增删细节来增强译文逻辑性;(2)文化层面:在翻译与麻将、战争以及上海文化有关的中国特色词汇时通过增译、删译以及借鉴译入语文化等方式灵活传递文化信息;(3)交际层面:通过段落的调整和句式的改变使原文更易于读者理解。整体来说,蓝诗玲根据不同的翻译生态环境对翻译策略和方法进行相应的适应与选择,是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成功案例。
关键词:生态翻译学;适应与选择;《色·戒》;英译
一、引言
《色·戒》是中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张爱玲的短篇小说代表之一,该作品构思于20世纪50年代,经过作者近30年的修改,最终于1979年正式出版。故事比较短小,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爱国积极分子们组织策划刺杀特务头子易先生,让团体里的进步女学生王佳芝施美人计以达成目标,不料王在和易接触的过程中动了真感情,在最后一次刺杀行动中向易泄露刺杀行动让其成功逃脱,最后易对王及其所在组织狠下毒手的故事。该书经由英国当代著名汉学家和翻译家蓝诗玲翻译成英语后,受到西方世界的欢迎,并被收录至知名度与准入门槛都很高的“企鹅经典”丛书(Penguin Classics)。在此之前,中国文学作品中只有钱钟书的《围城》于2005年被该丛书收录[1]。
目前,国内翻译界对《色·戒》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1)字幕翻译:从符际翻译等角度出发分析《色·戒》的整体翻译策略及取得的效果[2][3][4][5],或是立足探索其中的文化意象和文化词语的翻译策略和效果[6][7][8]。(2)文本翻译:从不同的视角(如取效对等观和文体学)出发以及运用不同的理论(如图里翻译规范论、勒菲弗尔翻译四层次理论、“杂合”理论和切斯特曼翻译伦理模式理论等)来分析《色·戒》英译本[9][10][11][12][13][14]。其中,字幕翻译研究的关注度高于文本翻译研究,且相关成果也更多。因此,本文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对《色·戒》的英译本进行研究,角度较为新颖。
在翻译《色·戒》之前,蓝诗玲还翻译了中国作家韩少功的《马桥词典》和旅英作家薛欣然的《天葬》,而为什么这两部作品没有被选入“企鹅经典”丛书,《色·戒》却被选上呢?这其中的原因是复杂的,有原书作者的海外接受度是否高,原作主题是否受海外读者喜欢,以及原作和译本的宣传是否到位等,毋庸置疑的是,整体翻译质量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而译者所采取的相关翻译策略影响甚至决定了译文的质量,并进一步影响该译本是否能够被广泛认可与接受。为什么蓝诗玲翻译的《色·戒》能够在海外获得广泛的接受并产生一定的影响力将是本文重点关注的问题。
二、翻译适应与选择论与生态翻译学
翻译适应选择论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的“适应与选择”学说引入翻译研究,将翻译定义为“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活动”;同时,将翻译的语境扩展至“翻译生态环境”。此处的“翻译生态环境”即指原文、原语和译语所呈现的“世界”,是语言、交际、文化、社会以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等互联互动的整体,是制约译者最佳适应和优化选择的多种因素的集合[15]。在此理论基础上,翻译过程被视为由译者主导的适应与选择的循环交替过程,翻译原则则指,翻译过程中译者要根据具体的“翻译生态环境”进行多维度的选择性适应与适应性选择,翻译方法则强调要从“三维”(语言维、交际维、文化维)对原文进行转换,翻译评价标准则从多维转换程度、读者反馈以及译者素质出发,从而得出最佳翻译是“整合适应选择度”最高的翻译的结论[16]。翻译适应选择论是生态翻译学理论的发展基础[15]。
在翻译这样一种复杂的文化交流活动中,译者扮演着重要的桥梁作用,因此,面对作者和读者,面对出发语文化及目的语文化,译者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沟通方式是翻译研究不可忽视的一个方面[17]15。翻译适应选择论关注译者的翻译过程,即其在具体的翻译过程中根据“翻译生态环境”所采取的适应与选择性行为,而这些行为选择可反映译者面对作者和原文,读者和译文时所采取的态度和选择,反映海外接受度高的译文是如何做到协调作者和读者的关系,使原文和译文处于一个和谐共生的“翻译生态环境”中。
三、《色·戒》英译中的适应与选择
三维(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转换作为适应选择论的翻译方法,贯穿着译者的整个翻译活动。本文从这三个维度出发看汉学家蓝诗玲是如何在其翻译《色·戒》的活动中将“适应”与“选择”有机统一起来,从而实现译本的平衡,并最终成功“走出去”。
(一)语言维
所谓“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这种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在不同方面、不同层次上进行的[18]。奈达曾说过:从语言学角度来说,英汉语言之间最重要的区别特征莫过于形合与意合的区分[19]。形合是指句子的顺序或逻辑通过相关的语言形式手段表现出来,比如关联词的使用,而意合则指句子的顺序或逻辑并不一定非得通过相关的语言形式手段表现出来,主要通过句子内部的词汇和语境来体现。英语一般被视为形合语言,其句子的语法关系主要通过词汇的曲折变化来实现,而句中各意群、成分以及分句的联系则主要通过词汇纽带(如介词和连词)来反映,重形合的语言逻辑更为明晰,结构更为严谨,但是缺乏自由和弹性。相反,重意合的语言逻辑弹性大,自由流畅度强,对读(听)者的语言情境敏感度要求高。因此,在翻译《色·戒》时,考虑到英汉两种语言形合和意合的特性,需要做出合适的翻译策略选择,在形合和意合的天平之上,既不能过分重视译入语的形合,导致有损译出语的流畅自由的语言节奏与韵律,也不能过分在乎译出语的意合,导致违背译入语的基本语法规则,给目标读者带来阅读与理解障碍。让形合与意合的天平平衡,是一门艺术,需要方法和技巧,接下来通过一些例子来看蓝诗玲在翻译《色·戒》时如何处理这一点的。
例1:原文:淪陷区金子畸形的贵,这么粗的金锁链价值不赀,用来代替大衣纽扣,不村不俗,又可以穿在外面招摇过市,因此成为汪政府官太太的制服[20]239。
译文:Thanks to the extravagantly inflated price of gold in the occupied territories, gold chains as thick as these were now fabulously expensive. But somehow, functionally worn in place of a collar button, they managed to avoid the taint of vulgar ostentation, thereby offering their owners the perfect pretext for parading their wealth on excursions about the city. For these excellent reasons, the cape and gold chain had become the favored uniform of the wives of officials serving in Wang Ching-weis puppet government[21]15.
例2:原文:经人介绍了这位麦太太陪她买东西,本地人内行,香港连大公司都要讨价还价的,不会讲广东话也吃亏。他们麦先生是进出口商,生意人喜欢结交官场,把易太太招待得无微不至。易太太十分感激[20]240。
译文:Someone in her circle introduced her to Chia-chih—the beautiful young wife of Mr. Mai, a local businessman—who chaperoned her on her shopping trips. If you wanted to navigate Hong Kongs emporiums, you had to have a local along: you were expected to haggle over prices even in the biggest department stores, and if you couldnt speak Cantonese, all the traders would overcharge you wickedly. Mr. Mai was in import-export and, like all business-people, delighted in making political friends. So of course the couple were incessantly hospitable to Yee Tai-tai, who was in turn extremely grateful[21]16.
例3:原文:上次那只火油钻,不肯买给我[20]241。
译文:Last time, she showed me a yellow kerosene diamond,but he wouldnt buy it[21]18.
张爱玲的这篇《色·戒》是其短篇小说代表作之一,篇幅虽然短小,但是并不影响作者完整地交代故事背景以及一步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张爱玲的语言十分之干练简洁,于只言片语之间将故事线和人物性格展现在读者面前。从上述三个例句中不难看出,《色·戒》的语言张力很强,长短句错落有致却又环环相扣,几乎不使用关联词,却在无形中将因果、并列和递进关系展示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将其翻译成英语时也如此的话,其结果就是句子散乱、逻辑混乱以及意思表达凌乱。但是蓝诗玲在翻译的时候明显考虑到了这一点,如例1,原文只有一句话,却有三层意思:金价高引起金锁链贵,金锁链用于纽扣的好处,官太太们喜欢这种制服。第一层意思里含有因果关系,原文里没有关联词传达这种关联关系,第二层意思里有递进关系,原文里也没有关联词来传达这种递进关系,前两层又构成第三层的“因”,且本身含有关联词“因此”。蓝氏在翻译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翻译的时候每一层意思都单独用一个句子,且分别使用“thanks to”“but somehow”和“for”来揭示句子内部的逻辑关系。蓝氏这种分句以及添加关联词(如but)或使用能够表达关联意思的短语(如thanks to)使得句子的逻辑清楚,意思明晰,符合英语句法习惯以及英语读者的阅读惯习。再如例2中,“……本地人内行,香港连大公司都要讨价还价的,不会讲广东话也吃亏……”这句话里有两个假设:如果不会讲广东话和不会讲价,在香港买东西都要吃亏。但是原文并没有任何表达假设的相关提示性词语,所以蓝氏在翻译的时候用两个“if”让假设“显身”,从而实现句意的递进。例3则用“but”一词来表达前后两分句的转折关系,同时,也反映了易太太这类官太太爱慕虚荣的性格特点。蓝氏在翻译《色·戒》时诸如此类的处理还有不少,但是并没有随意滥用,在保证逻辑清晰的条件下,尽量保证了原文的语言风格。这也反映了译者充分意识到了翻译生态环境中英汉语言的差别,并在语言维层面做出了比较有效地适应与选择,这种处理方法基本实现了译本的平衡,值得借鉴。
(二)文化维
所谓“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文化内涵的传递与阐释。这种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在于关于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在性质和内容上存在的差异,避免从译语文化观点出发曲解原文,译者在进行源语语言转换的同时,关注适应该语言所属的整个文化系统[18]。许钧教授在其著作《翻译论》中将翻译定义为“以符号转换为手段,意义再生为任务的一项跨文化的交际活动”[17]。由此可见,翻译作为一项跨文化的活动,其承载着在不同语言之间传递文化信息的使命,而译者作为翻译活动的主体,自然而然的这份使命就落到了译者身上。对于译者而言,正确地理解原作源语文化,将这种文化进行合理的阐释,从而介绍给译入语读者,实现文化的传递与交流,是一项十分重要而又艰巨的任务,这不仅要求译者有扎实的语言功底,还得有关于源语的深厚文化积累。
《色·戒》中的故事发生于抗日战争时期的上海,故事从麻将桌边展开,最终又回到麻将桌上。因此,里面有很多关于战争的政治性词汇,具有中国特色的麻将文化词汇,以及和老上海文化相关的词汇。对于这些词汇的翻译需要译者具备一定的历史知识、民俗风情知识以及区域地理知识,处理得好则可很好地传递“中国味”,相反,没有处理好则可能给读者造成阅读与理解障碍,接下来就通过具体的例子中看蓝氏在翻译《色·戒》中与中国历史文化相关的词汇时是如何处理的。
例1:原文:战时上海因为与外界隔绝,兴出一些本地的时装[20]239。
译文:Isolated from the rest of the world by Japanese occupation, Shanghai had elaborated a few native fashions[21]15.
例2:原文:也许还是受重慶的影响,觉得黑大氅最庄严大方[20]239。
译文:Or perhaps they were following the lead of Chungking, the Chinese Nationalist regimes wartime capital, where black cloaks were very much in vogue among the elegant ladies of the political glitterati[21]15.
例3:原文:……她跟佳芝是两年前在香港认识的。那时候夫妇俩跟着汪精卫从重庆出来,在香港耽搁了些时。跟汪精卫的人,曾仲鸣已经在河内被暗杀了,所以在香港都深居简出[20]240。
译文:Shed met Chia-chih two years earlier in Hong Kong, after she and her husband had left Chungking— and the Nationalist government—together with Wang Ching-wei. Not long before the couple took refuge on the island, one of Wang Ching-weis lieutenants, Tseng Chung-ming, had been assassinated in Hanoi, and so Wangs followers in Hong Kong were keeping their heads down[21]16.
例4:原文:周佛海家里有,所以他们也有[20]241。
译文:Chou Fo-hai, Wang Ching-weis second in command, had a pair; and so, therefore, did they[21]17.
上述几个句子中都有与战争相关的词语,有些是专有名词(人名和地名)。在第一句中,蓝氏将“战时”翻译成为“by Japanese occupation”而不是使用频率较高的“during the wartime”,“by”一词与前面的“isolated”搭配使用,其所蕴含的被动语态恰恰符合抗日战争中中国惨遭侵略后被迫反击的历史事实。此外,“Japanese occupation”中的“occupation”则将源语中的“大词译小”,从“战争”到“侵略”,点出了日本侵略之实的同时,能够让读者快速定位故事的历史背景,有身临其境之感,从而更好地跟着故事线行进,感受张爱玲笔下的爱恨情仇。而第二句和第三句对于专有名词地名的翻译都采用了增译的方法,对于熟悉中国历史的人来说,抗日战争时期重庆的角色是不言而喻的,但是相反,对于不熟悉中国历史的译入语读者来说,也许并不明白重庆当时的地位,也许会好奇为什么官太太的制服会受重庆影响?为什么特务头子们要从重庆逃到香港?所以简单的介绍地名无法消弭这些问题,而像蓝氏这样对其进行补充说明,让读者知晓重庆当时是“国民政府”所在地,还是“战时首都”,一定程度上就能回答可能萦绕在读者心头的问题。同样的处理方式也应用于第四句对人名的翻译,此处蓝氏对周佛海的身份进行了补充--“汪精卫的另一只臂膀”,不仅能够回答读者心头的问题:为什么易先生要去和周佛海比较?而且还点出了当时举国上下国民党特务众多的事实,也算是对历史的补充交代。整体而言,在处理和战争相关的词汇的翻译时,蓝氏将译入语读者置于整个翻译生态中,考虑到绝大多数译入语读者对中国历史的了解情况,适时选择“增译”的翻译策略来补充交代故事的历史背景和地点人物的性质,有助于译入语读者了解译出语的历史文化。
《色·戒》中还有很多与麻将相关的词汇或短语,如“算胡子”“手风”“三缺一”“打出一张五筒”等,如果译入语读者没有对麻将比较深入的了解,仅从字面上来翻译的话很可能会闹出笑话,更别谈在翻译中介绍这种中国独有的牌桌游戏,此处蓝氏很巧妙地将麻将处理为一种译入语读者经常会接触到的娱乐游戏(类似于扑克牌),因此在翻译的时候很多表达都与其相关,如将“算胡子”译为“calculating their wins and losses”,将“手风”译为“luck”,将“三缺一”译为“……with only three”,将“打出一张五筒”译为“moved out one of her counters”,此处的“打出一张五筒”的后果是麻将里的“灌胡”,即出牌人打出的这张牌刚好是对家赢牌所需的,所以打出五筒的人输牌了要付钱,译为“打开装钱的抽屉”准备付钱给赢家。将译入语的文化纳入整个翻译生态环境中,在翻译的时候尽量用译入语读者所熟悉的文化语境来传达译出语的文化,这种翻译策略选择能够很好地适应两种语言背后所蕴藏的文化差异,值得借鉴。
《色·戒》中有不少独具时代特色和地方(上海)特色的词汇和短语,例如“西崽”“估衣铺”“拆烂污”“跑单帮”等,“西崽”指“旧时西洋人办的洋行,西式餐馆等行业中当仆役的男子”,蓝氏将其译为“the establishments Chinese servants and waiters”,后面再出现的时候直接译为“a Chinese”;“估衣铺”则指“收售旧衣物的店铺”,蓝氏将其译为“a secondhand clothing store”;“拆滥污”是吴语方言,意指“做事苟且马虎,不负责任,致使事情糟糕到难以收拾”,蓝氏将其译为“a wicked liar”;而“跑单帮”则指“从事异地贩运的小本生意人”,蓝氏将其译为“do smuggling”。整体来看,蓝氏对于这类词汇或是短语的处理比较灵活,有的比较靠近源语,如“西崽”和“估衣铺”的翻译,而有的比较靠近目的语,如“拆滥污”和“跑单帮”的翻译。“拆滥污”在吴语中是比较脏的语言,但是考虑到吴语柔软的特点,易太太自身官太太的身份,整个文本语言的文雅性,以及文化外译与传播的需要,蓝氏结合具体语境,将其处理为“a wicked liar”,既能传达出原文想要表达的意思,同时也平衡了整个文本的生态。像蓝氏这样兼顾翻译的整体生态环境,在具体翻译中采用灵活的翻译方法能够很好地平衡原文和译文的关系,从而实现译本的平衡。
(三)交际维
所谓“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交际意图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这种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要求译者除语言信息的转换和文化内涵的传递之外,把选择转换的侧重点放在交际的层面上,关注原文中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以体现[18]。许钧教授在其著作《翻译论》的绪论中提到“翻译是复杂的文化交流活动,承担着精神交流的中介作用,译者的作用不可忽视,作为桥梁,翻译的首要职能是沟通”[17]15,那么,译者应该采取怎样的沟通方式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翻译中进行空间重建,对此,伽达默尔的观点是“译者会受到文本所写东西的束缚,他只有先使自己成为这些内容的讲述者,然后才能把文本的内容从外语转换成他的本国语言。但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获得与外语中所说内容相应的说法的无尽的空间。”进行空间重建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文本的生命空间重建[17]183。对此,蓝氏的处理方式中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对原文段落顺序的重建,包括段落合译,段落拆译,以及段落不译的方式来实现。如按照笔者本文所使用的英汉文本来看,合译的段落有:第3和第4段,第57和第58段,第67、第68和第69段,第72和第73段,第77和第78段,第82和第83段,第84和第85段,第127和第128段, 第132和第133段,第140和第141段,第144和第145段,第146和第147段,第155和第156段,第164和第165段,第207、第208和第209段。拆譯的段落有:第10段、第135段和第185段都拆成了两段来翻译。没译的段落有:第13段。这种根据意思布局调整而进行的段落改变就是一种文本生命空间的重建,确保译文故事性和连贯性的条件下,这种调整基本迎合了译入语读者阅读时的思维与逻辑习惯,实现了文本交际与传递的最优效果。此外,蓝氏在翻译中还将多处对话或心理独白中的疑问语气改为陈述句语气,如:
例1:原文:我说廖太太请客难得的,你们好意思不赏光[20]240?
译文:After all, it isnt often that Liao Tai-tai gives dinner parties[21]17.
例2:原文:这哪像个珠宝店的气派[20]252?
译文:This, clearly, was not a high-class establishment[21]21.
例3:原文:不是说粉红钻也是有价无市[20]254?
译文:No one was selling pink diamonds at the moment, she remembered Yee Tai-tai saying[21]32.
例4:原文:都是她不好——这次的事不都怪她交友不慎[20]260?
译文:It was all her fault, the result of her careless choice of friends[21]39.
这样的处理在不失原意的前提下,使叙事更为简洁流畅的同时,保持了故事的节奏感和整体平衡性。此外,蓝氏在处理对话翻译的时候,往往还省略了说话人,此时的说话人身份有上下文提示,或者其具体身份对故事本身没有什么影响,从而使对话的节奏加强,展现人物性格的作用凸显。无论是对段落的调整,句式的改变,抑或是直接引语时说话人的省略,都是在整体翻译生态环境中所做出的一系列选择,其目的仍然是让译入语读者能够读懂和理解原作,从而实现精神文化的沟通与交流。
四、结语
翻译适应选择论是翻译生态学的重要理论基础,本文通过从翻译生态学所倡导的翻译方法,即从三维(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进行转换,来分析汉学家蓝诗玲在翻译《色·戒》时如何适应与选择,从而实现译本的平衡,使其成为中国文学作品走出去的成功案例。研究发现,无论是语言维中把握英汉语的形合和意合的特点,还是文化维中采用灵活的翻译策略,以及交际维对段落的调整、句式的改变等都反映了蓝氏在具体翻译过程中,将译出语与译入语的区别、目标读者的特点与需求、翻译的目的与任务等纳入整个翻译生态环境中加以考量,并做出能使这个环境平衡的选择与适应。鉴于篇幅有限,本文无法一一列出蓝氏在翻译时做出的选择与适应,但还是尽量通过比较典型的例子来对其进行说明和阐释,希望能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分析其成功的秘诀,为今后张爱玲的作品外译或是其他中国文学作品外译提供一定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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