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涉入与畅爽体验结构关系研究*——以相声欣赏者为例

刘 松 薛 佳

(常州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 常州 213032)

引言

相声是深受大众喜爱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有着悠久的传统和艺术生命力。作为休闲活动的相声欣赏能够带给人们愉快经历和精神享受，畅爽即是相声欣赏者追求的最佳体验形式。Csikszentmihalyi将畅爽描述为“当人们极度涉入某种活动而使得任何其它的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的一种状态，这种体验是如此愉悦以致于人们即使花费很大代价也会一再去做，并享受其中”[1]。后续学者们对畅爽体验的测量和评估进行了研究，Moneta和Csikszentmihalyi首次提出三通道畅爽模型，认为当技能和挑战达到平衡或超出这一水平时，个体将能够获得畅爽体验[2]。然而，技能和挑战受到来自社会、个体属性以及工作的影响，因此畅爽体验又是一个动态均衡的过程。Voelkl和Ellis在三通道畅爽模型基础上，开发了畅爽体验的三维测量方法[3]，其中，技能和挑战测量的是活动参与者对技能和挑战的感知；情感测量的是参与者对活动的感觉；自我肯定测量的是参与者的自信、自尊和满意度等。该量表一经开发，得到了后续研究者的广泛运用[4]。

休闲涉入在20世纪80年代既已进入西方休闲学界的视野。Havitz和Dimanche认为，休闲涉入与休闲动机、激励和兴趣状态有关，并且存在于行为过程之中[5]。Mcintyre和Pigram开发了休闲涉入量表[6]，其中，吸引测量参与者与特定情境相联系的程度；自我表达测量参与者追求自我实现的需要；生活中心性测量参与者生活方式与休闲活动相关联的程度。这个休闲涉入量表在游憩行为研究中得到了广泛应用[7-8]。

从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内涵以及测量指标可以看出，两者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某种关联。休闲涉入是畅爽体验的前因变量，也就是说，休闲涉入程度越高，休闲活动参与者自身得以充分表现，则越能够在自我实现中获得愉悦感，从而达到畅爽体验。Havitz和Mannell研究发现，旅游者的畅爽体验受到休闲涉入和内在动机的影响[9]。基于此，本文以中国特有的艺术形式——传统相声为研究对象，量化研究相声欣赏者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结构关系，一方面为相关理论提供实证支持；另一方面为我国相声艺术的传播和弘扬提供参考建议。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国外有关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研究起步较早，成果较多。休闲涉入领域，最初学者们大多关注概念阐释以及量表开发的研究，近年来，针对休闲涉入的前因和结果的考察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相关文献主要集中在休闲涉入的影响因素[10]，以及休闲涉入与行为忠诚度[11]、满意度[12]的关系等方面。畅爽体验领域相关研究主要侧重于人格特质[13]、自我效能[14]、专业化[15]对畅爽体验的影响，以及畅爽体验对创造性行为[16]、行为绩效[17]的作用等方面。

国内关于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研究相对较少。余勇和田金霞以骑乘者为对象，验证了休闲涉入、休闲效益和幸福感的结构关系[18]；Li讨论了社会资本对游客休闲涉入的影响[19]；Chen等人验证了休闲动机、休闲涉入和休闲满意度的因果模型[20]；Hung等人考察了平板电脑游戏中挑战对于畅爽体验的影响[21]；Wu等人研究了畅爽体验对游憩专业化和在线游戏成瘾关系中的中介效应[22]；Yang等人讨论了高校学生网络利用中畅爽体验的好处和危害[23]。

关于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联系，有学者尝试进行了一些实证研究：Ha以首尔的公司白领为研究对象，讨论了畅爽体验和休闲涉入的因果关系[24]；Cheng和Lu针对冲浪运动参与者，探讨了游憩涉入、畅爽体验和幸福感的结构关系[8]。

本文研究假设如下：

H1：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具有积极影响，休闲涉入越强，畅爽体验程度越高；

H2：休闲涉入维度对畅爽体验维度产生积极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概念模型

根据前述研究假设，采用Mcintyre和Pigram开发的休闲涉入量表，同时参考Moneta和Csikszentmihalyi、Voelkl和Ellis对畅爽体验的测量方法，构造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关系概念模型。其中，休闲涉入用吸引、生活中心性和自我表达予以衡量；畅爽体验用控制、集中注意和内在兴趣予以衡量。在该概念模型中，一是检验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直接影响；二是检验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维度间的结构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休闲涉入与畅爽体验关系的概念模型

(二)样本选择与数据收集

相声是我国特有的一种传统艺术表达形式，本研究选取德云社作为数据收集样本。德云社是弘扬相声艺术的重要组织和载体，目前，设有9处常规演出场地，并拥有了众多忠实的和专业的相声欣赏者。遵循便利性和合理性的原则，本研究主要以南京德云社为抽样地点。通过事先与南京德云社工作人员进行沟通，在不打扰观众相声欣赏的前提下，问卷调查于2019年5月完成。共随机发放问卷256份，回收有效问卷239份。有效样本达到观测变量数目的10倍以上，从而满足结构方程模型对样本数的要求。

(三)变量设定与测量

根据Mcintyre和Pigram的休闲涉入量表，以及Moneta和Csikszentmihalyi、Voelkl和Ellis关于畅爽体验的衡量，本研究共构造了6个潜变量，即6个维度。休闲涉入包含吸引、生活中心性和自我表达3个维度，每个维度分别设计4个题项，共12个题项；畅爽体验包含控制、集中注意和内在兴趣3个维度，每个维度分别设计4个题项，共12个题项。每一题项的测量均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调查对象根据对每一题项的同意程度分别给予回应，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设定为1～5的得分。

三、实证分析

(一)人口统计学特征

相声作为中国的一门传统艺术，受到来自不同群体的喜爱，呈现出一定的受众特征。调查研究发现，性别方面，男性占53.2%，女性占46.8%，男女比例大致相当，男性略多。年龄方面，30～40岁和40～50岁年龄段的人群相对较多，分别占28.0%和37.6%，说明相声欣赏者主要以中青年为主。受教育程度方面，大学生、研究生学历者所占比例较高，分别为51.0%和35.6%，说明相声欣赏者的受教育程度在中等偏上水平。从月收入水平来看，4 000～6 000元/月占比为45.6%，表明相声欣赏者大多为一般收入的群体，从侧面也反映出相声欣赏是一种大众化的休闲娱乐活动。从职业分布上看，专业技术人员和企事业单位职员占比较大，分别为20.5%和27.6%；离退休人员占比11.3%，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拥有一定的闲暇时间是从事相声欣赏的重要条件。

(二)信度和效度检验

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或路径分析之前，首先需要检验测量的信度和效度。组合信度表示的是潜变量指标的内部一致性，一般认为0.7是可接受的门槛，Fornel和Larcker建议应至少在0.6水平以上[25]。由表1所示，休闲涉入与流畅体验6个潜变量的组合信度均在0.8以上，意味着所有测量具有合理的组合信度，每个潜变量的内部一致性较高。

结构方程模型的效度分析，主要是进行收敛效度和区别效度的检验。收敛效度评估中，因素载荷需大于0.6，且统计显著。多元相关平方一般要求大于0.36。Fornel和Larcker建议平均变异数抽取量应大于0.5[25]。此次调查样本经检验，收敛效度满足评估标准，如表1所示。当模型中每个测量维度的平均变异数抽取量超过相关系数矩阵中最大值的平方时，就可以说明该模型具有良好的区别效度。

表1 组合信度和收敛效度

由表1所示，最小的平均变异数抽取量为0.504，表2相关系数矩阵中的最大值为0.688。通过比较可以看出，两两相关系数平方的最大值小于平均变异数抽取量的最小值，说明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整体测量具有较好的区别效度。

表2 相关系数矩阵

(三)模型拟合性检验与假设检验结果

1.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影响分析

结构方程模型一般运用χ2/df、GFI、RMSEA比较理论模型与拟合饱和模型的差距程度，用CFI、NFI、NNFI、IFI和RFI说明模型较虚无模型改善的程度，用PGFI、PNFI说明模型的简约程度。χ2/df处于1～3，GFI、CFI、NFI、NNFI、IFI、RFI均大于0.9，PGFI和PNFI均大于0.5，RMSEA小于0.08，表示模型拟合程度较好。运用极大似然法(ML)进行参数估计，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关系假设模型拟合情况如下：χ2/df=2.508，RMSEA=0.078，CFI=0.91，IFI=0.911，说明适配指标拟合较理想；GFI=0.814，NFI=0.86，NNFI=0.899，RFI=0.842，说明适配指标拟合可接受；PGFI=0.664，PNFI=0.763，说明简约适配指标拟合较理想。

图2反映了南京德云社相声欣赏者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影响结果。由图2所示，回归分析的判定系数R2=0.71，说明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具有较好的解释力。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影响系数为0.84，并且在0.001水平上显著，表明相声欣赏者的休闲涉入程度极大地影响畅爽体验的达成，也就是说，休闲涉入程度越强，畅爽体验程度就越高，假设H1得以验证。此外，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影响是通过两者的测量模型才得以解释，图2结果也验证了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测量模型的合理性。从休闲涉入测量模型来看，吸引、生活中心性和自我表达对于休闲涉入的解释程度分别为0.81，0.85和0.92，并且在0.001水平上显著。可以看出，休闲涉入3个维度的解释力均较强，其中自我表达对休闲涉入解释力最强，从观测变量的描述上反映出相声欣赏属于高雅的、集体参与的休闲活动，同时也是增进社会交往的一种途径和手段。从畅爽体验测量模型来看，控制、集中注意和内在兴趣对于畅爽体验的解释程度分别为0.79，0.83和0.93，且在0.001水平上显著，同样显示畅爽体验的3个维度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其中，内在兴趣对畅爽体验的解释力最强。这一方面，说明具备欣赏相声知识和欣赏技能对畅爽体验的达成固然重要，但兴趣爱好却是前提条件，是影响畅爽体验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畅爽体验属于人的内在心理范畴，其达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一个积极引导和培养学习的过程。

图2 休闲涉入与畅爽体验关系假设模型①

2.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维度间的结构关系

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维度间的结构关系模型提供了合理的总体拟合，其中，χ2/df=2.116，RMSEA=0.052，CFI=0.933，IFI=0.902，GFI=0.924，NFI=0.900，NNFI=0.913，RFI=0.928，PGFI=0.724，PNFI=0.786，适配指标拟合理想。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维度间结构关系分析如图3所示，9个假设关系均在0.001水平上显著；休闲涉入的3个维度对畅爽体验控制维度的回归判定系数R2为0.80，也就是说，吸引、生活中心性和内在兴趣提供了控制80%的解释，同时标准化系数分别为0.52，0.35和0.64。不难看出，自我表达对控制的影响较大，说明对相声艺术的了解程度直接影响到欣赏的过程和效果。休闲涉入的吸引、生活中心性和内在兴趣对畅爽体验的集中注意维度的回归判定系数R2为0.95，标准化系数分别为0.53，0.32和0.76；对畅爽体验内在兴趣维度的回归判定系数R2为0.85，标准化系数分别为0.51，0.15和0.75，说明自我表达的影响程度更大。整体而言，休闲涉入的吸引、生活中心性和自我表达分别对畅爽体验的3个维度给予了绝大部分的解释，但是自我表达的影响力更强；生活中心性的影响相对较弱，说明欣赏相声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日常休闲的部分内容，还未纳入生活方式的范畴。然而，相声欣赏仍然需要一定的知识和技能，因为这将极大影响人们畅爽体验的达成和实现。

图3 休闲涉入与流畅体验的结构关系模型①

四、结论与讨论

基于南京德云社相声欣赏者的调查数据，本研究实证检验了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影响，并考察了休闲涉入3个维度与畅爽体验3个维度间的结构关系。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1)相声作为中国传统艺术，受到来自不同群体的追捧和喜爱，相声欣赏者呈现出特定的受众特征。在相声欣赏者群体中，男性欣赏者略多，主要以中青年、中等偏上教育水平的人群为主。由于欣赏相声的支付门槛不高，大多数相声欣赏者的收入水平一般，某种程度上能够说明相声欣赏是一种大众化的休闲娱乐活动。另外，到剧场欣赏相声需要在闲暇时间进行，因此从职业分布上来看，主要以专业技术人员、企事业单位职员和离退休人群为主。

2)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关系研究表明：第一，相声欣赏者调查样本数据证实了休闲涉入测量维度的合理性。吸引、生活中心性和自我表达是休闲涉入的重要衡量指标。具体来讲，相声欣赏的吸引强度、相声欣赏者对这一休闲活动的重视程度，以及相声在欣赏者生活中的地位，都会直接影响相声欣赏者的休闲涉入程度。自我表达对休闲涉入的影响更大，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相声欣赏属于高雅的、集体参与的休闲活动，同时也是增进社会交往的一种途径和手段。第二，调查样本数据还证实了畅爽体验测量维度的合理性，即控制、集中注意和内在兴趣是畅爽体验的显著表征。也就是说，相声欣赏者对相声表演的认知和理解、互动和反馈，相声欣赏过程中的注意力集中状况，以及对于相声欣赏的内在兴趣和由衷热爱，都能够反映相声欣赏者获得畅爽体验的程度和水平。第三，基于对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的测量，相声欣赏者休闲涉入对畅爽体验的积极影响得以证实，也就是说，相声欣赏休闲涉入越强，畅爽体验程度就越高。

3)通过对休闲涉入和畅爽体验维度间结构关系的考察发现，休闲涉入3个维度分别对畅爽体验3个维度产生显著正向影响；休闲涉入的自我表达维度对畅爽体验维度的影响更大。一方面，欣赏相声一定程度上是对欣赏者文化品味和艺术涵养的展现；另一方面，相声欣赏者亦借此表达自己的爱好和价值观等，这种心理和精神层面的享受、满足更容易达成畅爽体验。然而，生活中心性对畅爽体验维度的影响相对较弱，这也说明欣赏相声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日常休闲的方式之一，还没有成为生活的常态和习惯。由于欣赏相声要具备一定的知识和技能，这就需要欣赏者付出一定的时间、精力和物质成本，因此也会对畅爽体验的实现产生影响。

当前，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生活节奏日益加快，休闲活动的愉悦体验反倒成为生活的奢侈品，而相声欣赏休闲涉入程度的提高则有助于畅爽体验的达成。为了使人们能够更好地通过欣赏相声获得精神享受和畅爽体验，一方面，建议政府相关部门加强相声艺术的科普和推广，通过开办传统相声文化艺术讲座等形式，让传统相声表演更接近广大民众，融入人们的日常休闲和生活中，减少大众对传统相声的距离感，从而培养广大民众对相声艺术的热情，提高相声欣赏的涉入程度。另一方面，相声演出机构需要不断提升表演水平，继承和发扬传统相声艺术，传播传统相声文化，对观众进行艺术养成教育；更为重要的是，任何文化艺术都处于发展之中，相声演出机构应该把握时代文化特征和大众文化消费需求，将传统艺术和现代文明完美结合，方能更大程度地吸引大众参与到相声艺术欣赏之中，从而使相声欣赏者获得精神享受和畅爽体验。

注 释

① …表示在0.001水平上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