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仙 杜永刚
摘要:画家寄情山水园林,追求本真、高雅的生活品味和意境,文人于园林中品茶来寄托自己的情怀,经营着园林布置与外部环境。本文所要研究的园林建筑在茶事绘画中的体现,直至明代许多文人画家把茶事环境画入画中,逐渐被赋予了深刻的思想内涵,成为文人的个人修养和自我内心趋向、情趣的重要表现。本文以明代文人生活中对茶的精神需求为切入点,结合明代文人饮茶之“清”在明代中期的特殊地位,引出明季茶事图中的园林的类别。
关键词:文人园林 ;茶事题材绘画;
由于明代茶文化的发展兴盛,精致优雅的饮茶活动风靡一时,此时茶事题材绘画大量出现。明代的茶事图多以雅集聚会的主题为主,具有叙事特征,画中人物有的独坐山间,有的虚席待友,有的书斋静思;饮茶的环境、场所、茶器都具有一定的历史真实性。
由于明太祖朱元璋颁布对待文人的政策十分严酷,严刑滥杀的行为让很多文人仕途失意,仕途上失意使得文人寄情于山水,他们以茶事宣泄情感,品茶玩古蔚然成风,明代文人学士更是将饮茶的“清”推崇到了极致,它代表着当代文人自身品位的确立和自我人格构建。于是在茶文化的影响下,明代造园大盛,各种园林元素出现明代茶事绘画中。
一、明代茶文化与文人园林审美的互通
明代简朴、闲适、优雅的茶文化取向,“清”成为了饮茶境界中最高的品饮境界,明代文人借助饮茶的清饮风尚,来追求自然、本真的生活态度,境清实乃为明代文人饮茶审美核心。由于明朝制度对文人的严苛,而现实中制度的压抑和最初苦行僧似的山林之隐让文人困苦难言,从而私人园林成为文人雅士之间仅有的交流的空间,从此园林成为缩小版的山水。
明季茶人喜“松月下,花鸟间,清白石,绿鲜苍苔”的品饮环境, 徐渭在《秘集致品》中描绘出最佳的品茗环境“茶宜精舍、云林,宜瓷瓶、宜竹灶、宜幽人雅士、宜袖子僧人仙朋、宜永昼清谈、宜寒宵兀坐、宜松月下、宜花鸟间、宜清流白石、宜绿醉苍苔、宜素手汲泉、宜红妆扫雪、宜船头吹火、宜竹里飘烟。”揭示了明代文人所追求饮茶的幽静、雅趣,体现出了清饮不论是物镜、意境、心境都是须得环境清幽淡雅,从而达到享受超尘脱俗的生活,对于明代文人刻意营造出的清饮审美意境,大部分是传承了唐宋之后文人隐士对品饮的自然环境的要求,但是不同于前朝歷代,明代山水茶事题材绘画大多是反映出树木山石与茶人闲适清幽的日常生活,如徐渭独爱“寒宵兀坐”,一人幽坐,自悟人生百味,自省吾生,强调的是天、地、人、心融为一体,营造理想避世空间,体现出明代清饮追求天人合一,以精神修养为重,直言这一时期的文人更为喜好清新隽永、意境空灵的自然的环境,北宋画家、绘画理论家郭熙《林泉高致》中讲到:“君子之所以爱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山水画作品就是画家心灵的栖养之地;高居翰先生对山水画中的人物绘画点景形象有这样的说法:“画中人物的生活与环境是经过刻意安排的,为的是能够使现实人物优游在画中世界的美感秩序与安全感中,投身到自己营造的理想世界中。” 这不仅是明代文人品饮的审美意向,更是茶道的核心意涵。
明代园林的兴起离不开文人的推崇,许多文人直接参与到造园中,主要用于读书品茗和接待志趣相投的密友,建于幽僻静之地,徐渭在《徐文长秘集》中说,“茶宜精舍,云林,竹灶,幽人雅士,寒霄兀坐,松月下,花鸟间,清白石,绿鲜苍苔,素手汲泉,红妆扫雪,船头吹火,竹里飘烟。”反映出当时的园林成为古代文人学士的私人空间,园内亭台轩榭的布置各具特色是士族品茗游赏的空间,茶舍空间内布置以书籍、文人字画、笔墨纸砚等为主体,是构成精舍品茗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建于明朝中后期的正德年间拙政园,是江南园林的代表,二楼取名“见山楼”,楼房三面环水,两侧傍山,是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楼阁,展示中国古代士大夫的楼房品茗空间,室内空间宽敞,可举办大型室内茶会、诗会等雅集活动。
二、明代茶事题材绘画中的园林类型
在明代,由于茶文化的兴盛和改革,茶成为文人志士托物言志的主要依托对象,精致优雅的饮茶活动风靡一时,在当时山水画中的中的园林被文人赋予了特殊的文化意涵,这时的的园林绘画具有了纪实性和叙事性,更多的文人墨客的精神理想寄托。画中人物有的独坐山间,有的虚席待友,有的书斋静思,我们可以从古代茶书、茶诗歌中一窥古人对饮茶的要求,饮茶的环境、场所、严苛的要求。但可以感受到这些要求并不是程序化的定式,反而是为了满足心灵的需求,园林与饮茶是相辅相成的。透过中国古代茶事所产生的一系类园林文化,有助于现代人找回古人品茶的心境,唤醒对生活的诗性审美。
园林在茶事绘画题材绘画中主要以三种类型呈现:
别号图:在明代初期的绘画作品中最为常见的绘画类型,文人往往需要特定的景物得以彰显明代文人精致的生活品质,这在别号图的创作中尤为明显,在别号园林的创作中,对于别号的实景描绘,画者更注重的是通过景物的设置突显主人的别号,这类的绘画题材主要是在客观景物上强调主人别号或他人别号与景物之间的联系,将园林主人的主观意趣转移到景物之上,更加注重景物与园林主人的内在联系,赋予景物一定的内在品格,从而在艺术效果达到情景交融的审美追求。例如唐寅所绘的《款鹤图》,画中描绘园林是别号主人的避世隐居之所,所画是园林主人王观,王观别号款鹤,在画中仙鹤不仅与王观的别号契合,同时和王观医者身份相互吻合,显然画中的仙鹤是唐寅对王观别号的一种符号化替代,画中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连绵空旷的湖山,树下的文人端坐于溪水岸边的石桌上,石桌上的一册书卷自然展开,王观的视野越过书卷看向仙鹤,仿佛注意力刚从书卷中抽离转移到款款走来的仙鹤,不远处树下的小童子正在摇扇为其煮茶,是明代以园林别号为题材最为典型的茶事绘画,作者将主题安排在对角线上,可以将画面的前景和后景合理的安排在一起,具有立体感和运动感,山石尖厉的岩面用侧笔斜削的“斧劈皴”和浓墨的巧妙搭配,画者将石放大到山的体量,排列成山水,有一种模型的冷冽感,然后用浓墨勾出前景出盘错的松树,然后用墨圈作鳞通过淡墨画出,用细笔画出攒密的松针,使得画面表现出一种细润豪气兼具的绘画风格。
实景园林:代在绘画美学风格上更倾向于清丽淡雅、平淡自然的田园风格的追求,文人经常再次相聚品茗、吟诗、作画,画面整体主要是以真实的园林景象为主,对文人所居住庄园进行纪实手法的刻画,整体画面没有豪华之气,平淡自然,体现出“居城市而有山林之趣”,这些也正是文人“隐于园”思想的一个重要倾向,画家通过对园林景物的加工、提炼、整理然后融入自己的真实情感对画面进行园林环境的再创作,表现出文人对理想的田园生活和对隐居情怀的追求。如沈周所绘《东庄图册》十七,沈周不仅把东庄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地理特点进行充分地在画面中进行详细的描绘,而且并用绘画的方式来歌颂庄园主人的审美追求和自己的意趣心境,画面主要描绘的是其师吴宽所住庄园,透过画面可以看到画面的房屋建筑“拙修庵”与自然的山水交相辉映,溪水一侧竹林松木点缀其间,奇石偶见,三两堆立,彰显园林构思之轻巧,茶器具琳琅满目,一文人凭窗却坐于静谧书斋在屋中读书,好不闲适,屋后芭蕉丛竹环护,远山如屏,画中人物极细小,却为视觉焦点,煮茶小景,则不仅为畫中人添趣,也为画境添幽,为观者暗示了与自题诗意相谐和的画面旨趣“尘虑了不及,书声散晓烟,鬓丝长百尺,时咫煮茶前”。
茶会雅集:吴伟《词林雅集图》,画面背景是以金陵某个园林别墅,古树巍然,假山、桌椅陈设其中,画面记录出了这次聚会的部分场景,画面中描绘有10人,画面右侧二人正在围桌下棋,好似已经沉浸在这场激烈的棋局中,画面中间一人展卷阅读,好似和阅读之人在议论着什么话题,桌子上放着书卷,旁边的小童子正在为其烹茶;左侧的三人坐在凳子上尽兴品茗,神情好不闲适,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品茶用具、书卷、笔墨,另外一书童正在假山旁捧盒等待,画面中充满了闲适、放达的雅集气息,一幅品茗雅集聚会的场景跃然纸上。
结语
明代文人十分注重生活的品质,茶作为当时“清雅”的象征之一,茶事题材绘画成为明代文人园林最有特色表现。
由于明朝制度对文人的严苛,而现实中制度的压抑和最初苦行僧似的山林之隐让文人困苦难言,从而私人园林成为文人雅士之间仅有的交流的空间,从此园林成为缩小版的山水,渐渐地大量想要脱离朝堂归隐山林的文人在闹市中圈地造园,开始向园林之隐转化。明代茶事题材绘画的发展离不开明代茶文化及园林文化的兴盛,园林与画家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画家文人所追求的不仅仅是一个园林,园林是文人画家在现实生活中寄寓“林泉之心”、诉说山水情怀的最佳场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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