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育视域下社会美的起源探究——基于社会生物学的视角

石松平，程晓丽，杨修菊

（池州学院 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安徽 池州 247000）

2020 年10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 文件强调：“引领学生树立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美育工作的重要性被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社会变迁中，美的范围在不断拓展，美育的功能定位也在不断转变。该怎么把握文件中提到的几种价值观呢？ 笔者认为，美育工作中正确把握这几种价值观的前提是正确把握美的本质，特别是社会美的本质，理解社会美的起源、核心。在全球化背景下，在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辨明美育工作的方向，对社会美做一个正本清源的探讨很有必要。

一、美与社会美的界定

（一）美的界定

认识某一事物的起源，有助于明了它的真正性质，“人们往往断言，认识某一状态的起源是最重要不过的。 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对的，形成这一状态的条件可以使我们明了它的真正性质，防止某种错觉。 ”［1］（P130）中国文字是象形字，是对社会生活的描绘，因此理解中国文字的字源含义很有必要。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美”从字源层面进行分析，认为羊大为美。 羊大，不见得更鲜美但能提供更多的营养，生存才有保障。 这在食物匮乏的原始社会意义重大，也就是说“美”是满足了生存需要的心理体验。 另一种看法是羊人为美，原始巫礼中带着羊头面具进行巫术礼仪活动被认为美，这包含着社会含义在内，似乎超出了实用的范畴。 回到历史的情境理解巫术礼仪，其初衷就是为了应对社会生活中的问题，巫术礼仪是一种社会问题的解决方案，不是单纯的仪式活动。为了解决生活中问题时的装扮是美的，这时候人的心理是愉悦的。 因此从字源上来说，美是有实用指向的一种心理愉悦感。

自古以来学者对于美的界定卷帙浩繁，在此不做细致梳理。总的来说，对于美的论述无非三种：客观说、主观说、主观与客观统一说。 笔者认为，美有客观的成分，但是无法离开人的主观建构。基于此，笔者认同夏征农，陈至立主编的《大辞海》中的定义：美是存在于自然、社会、物质、精神中的,被人发现、创造的,令人愉悦、爱慕的形象［2］(P3386)。依据生成、特征、人的创造划分，美的形态可以分为自然美、社会美、艺术美［2］(P3388)。

艺术美的起源主要有以下几种解释框架：席勒的游戏说、弗洛伊德的性本能说、詹姆斯·乔治·弗雷泽的巫术说、普列汉诺夫的实用说等。 但是对于自然美与社会美的起源探讨相对较少， 传统的研究采用的方法也都偏向哲理的思考， 缺少自然科学方法的佐证。 笔者在此拟从社会生物学的角度对社会美的起源进行探究， 自然美的起源会另外撰文阐述。

（二）社会美的界定

社会美是存在于社会中被人发现、创造的，令人愉悦、爱慕的形象，是指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社会事物的美，与自然美合称“现实美”。 包括人的心灵美、行为美、语言美和人所创造的美［2］(P3389)。 这里所说的人创造的美， 包含人所创造的物质、 制度、仪式、规范、科学技术等方面。社会美最核心的部分是行为美，其他社会美的形态也都是与人的行为相关的。 行为美本质上是善，是基于同情心产生的利他行为。 “善行”是令人愉悦的利他行为，人们遇见善行会产生愉悦的心理体验，这就是对社会美的审美体验。 利他主义行为是社会美的核心，这是各种文明中都推崇的社会美。

社会美是一定地域、一定国家、一定文化中产生的。不同国家、文化、文明语境中的社会美既有共性，也有不同。 农业文明中发展出来的社会美与游牧文明中发展出来的社会美不一样，基督教文明中发展出来的社会美与伊斯兰教文明中发展出来的社会美不一样。 社会美是不断变迁的，古代的社会美在今天就不一定美。 在文化的融合中，在纷繁的社会变迁中，美育工作如何把握社会美是一个需要持续研究的课题。

二、社会美的起源探究

用马克思主义美学观来看待社会美的起源，可以很简单地归结为社会生产实践、社会活动。 前文已经阐述了美是令人愉悦、爱慕的形象，令人愉悦爱慕的形象需要具有实用价值。美的感知是人的心理活动，对于人类的心理与行为，进化心理学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解释框架：热带草原法则。 人类的生理特征、心理特征是在远古时期进化出来的，这与1 万年前差不多，因此解释人的心理与行为不能只从文明社会历史中探寻， 应该要追溯到史前时期。受限于自然科学知识的不足，原有的思考只能是哲学思辨，是从概念到概念的分析。

20 世纪后半期，自然科学得到飞速发展，人们可以从更微观的角度研究人类社会，解释人类的心理活动与行为。 许多人文社会科学层面的问题，用自然科学尤其是生物学的视角来解释，能让我们更好地认识当下的社会现象。社会生物学最核心的内容就是，以生物学为基础，对一切社会行为的系统研究。在此笔者拟从社会生物学的角度对社会美的起源进行探究。

（一）共情能力是社会美的源头

共情能力是人类一切美好品质的开端，是道德品质的基石，是社会美的源头。 共情能力也可称为同理心。 共情能力能促使人产生利他主义行为，也就是善行。 共情能力是怎么产生的呢？ 人类为什么推崇好的、善的行为呢？ 前文阐述了美是一种愉悦感，那么利他行为给人带来的愉悦感是怎么产生的呢？ 得益于当代脑科学的发展，我们知道大脑中存在零散分布的镜像神经元。镜像神经元最早是由意大利学者里佐拉蒂和同事1996 年在恒河猴大脑里发现的，后来发现人类大脑也具有这种组织。 镜像神经元的功能特点是在看到他人有目标指向性运动任务时发放动作电位（放电）。 后来，该类神经元在很多脑区被记录到。 因此，有学者推测镜像神经元可能是共情相关神经元（共情细胞）。而与认知共情有关的脑区包括：腹内侧前额叶皮质、背内侧前额叶皮质、顶下叶、颞上回皮质、颞顶结合部皮质和梭形回皮质等［3］。 镜像神经元主要的，或者说唯一的作用其实就是记载或者感受其他人的经历、体会和所作所为。 例如遇见别人陷入险境，遭遇危险时旁观者也会跟着担心、害怕，产生相同的心理反应。这就是镜像神经元的作用，这就是人的同理心、共情能力产生的生理机制，群体心理的形成也是基于此。

2018 年 10 月 29 日，“脑科学与认知神经美学”学术研讨会在上海召开，来自海内外的美学、心理学、教育学、神经生物学、疼痛医学、美术学、音乐学等领域的专家和研究者以及《学习与探索》杂志、《自然杂志》、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的编辑等数十人参加了会议［4］。 参会者申平指出，美感研究不仅是哲学、美学课题，也是一个生物学课题。至少可以在三个层面上研究愉悦感或美感，即基因层面、细胞层面和神经网络层面［4］。

《孟子·公孙丑上》记载了孟子关于人的共情能力的经典语录：“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 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 ”［5］（P72）这也就是孟子所讨论的人性中存在的善，性本善。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如此描述人的同情心：“一个人的性格中，显然存在某些天性，无论他被认为私心有多重，这些天性也会激励他去关注别人的命运，而且还将别人的快乐变成自己的必需品。”［6］（P30）孟子与亚当·斯密都讨论了共情能力是人的本性， 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在镜像神经元被发现之前，人们不能解释清楚人为什么会有共情能力。

通过对镜像神经元的研究，我们明白了镜像神经元能够让人对他人的情感产生感同身受的能力，能够有怵惕恻隐之心，能够有“关注别人命运的”的同情心，这种共情能力是人产生利他行为的前提。

（二）利他行为是社会美的核心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 社会竞争的角度来考量，生物的行为都是为了自己的繁衍，怎么会产生利他行为呢？ 有共情能力就一定能产生利他行为吗？ 在此就需要从社会生物学的视角来解释利他行为了。

1975 年，《社会生物学》一书问世，这称为社会生物学诞生的标志。社会生物学是综合生物学与社会学的知识研究人的行为的学科， 该书作者爱德华·威尔逊以大量案例配合行为、遗传、族群、生态等学说与证据，建构一套完整的体系，解释了社会行为的脉络。 2019 年威尔逊结合最新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研究结论，发表了《创世纪》，进一步丰富了其社会生物学思想。 威尔逊提出了“基因－文化协同进化”理论，用来表达基因和文化间的关系［7］（P10）。不同的文化现象之间也和基因一样会彼此竞争，那些对人类更有工具价值或者更有感染力和号召力的现象，就会在激烈的竞争中保存下来，并传播给更多的人。 共情能力会让人产生利他行为等社会美，能让人具备共情能力的镜像神经元就是一种基因竞争、进化的胜出者。

镜像神经元是基因，这种基因使人具备共情能力的天性，利他行为是文化现象，基因与文化协同进化，在不同文明中都发展出丰富的社会美。 基因为了繁殖的需要，需要生物有利他行为。 共情能力是一切社会美好品质的基石，有共情能力才会产生利他行为，才会有团结互助行为，才会产生社会美德。 远古时期，人类处于采集、狩猎时代，正是因为有合作互助的行为才使得人类在艰苦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 也许最早的利他行为是偶然的，但如果一个个体没有利他的行为基因，不愿意过群居的生活，这种个体可能会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中无法生存。 能存活下来的人类往往具有镜像神经元、利他行为基因，能对部落其他人员产生利他行为。 部落社会中的人如果没有这种行为， 这种部落只会消亡。部落内部这种行为会被其他人类赞赏，推崇，效仿。部落外部是弱肉强食，进行生存资源的争夺。这些利他行为就是社会美，由此可以推论社会美根本上是为了维护人的生存、发展的。

1976 年理查德·道金基的名著——《自私的基因》出版，该书用分子生物学、古生物学、动物行为学、博弈论、人类学等学科的知识，雄辩地证明了基因才是自然选择的基本单位。生物只是基因不断制造和传播自己的一个工具而已。《自私的基因》一书从宏观的人类族群， 也从微观的基因繁殖层面，把人的利己行为与利他行为进行了融通。不管是生物个体的利己行为还是利他行为都是有益于基因繁殖的行为。在群体里的利他行为往往会牺牲个体的利益， 但是这种牺牲却换来了整个族群利益的提升。 因此从生物基因繁衍的宏观层面考量，自私与利他是统一的。利他行为虽然牺牲了生物个体的利益甚至生命，但是这种牺牲对整个族群来说是有益的，对族群的基因繁衍是有益的。由此我们得到的启发就是： 社会美其实就是基因为了繁殖的需要让人类进化出来的利他行为， 而利他行为的前提是人的共情能力，共情能力的生物基础是人的镜像神经元。

（三）社会美的文化基因形成与传播

镜像神经元的产生也许是偶然的基因变异，但是恰恰是具备这种变异基因的原始人类成了我们的祖先，没有这种基因的原始人类在进化中被淘汰了。生物是基因的载体，所有的文明中，都会极力讴歌利他行为，都会赞美生物个体为了群体的基因繁衍做出的牺牲行为。

社会生物学家借鉴生物学的“基因”一词，发明了相近的词汇。 《自私的基因》一书中，道金斯创造了一个与基因（Gene）相对应的词“Meme”。 有学者把它翻译为“模因”。 这个新词已经被收录入《牛津英语词典》，指的是“通过非遗传的方式，传递和繁衍的社会文化与文明的基本单元”。基因，是在生物体细胞中遗传的，而模因是以信念、习俗、价值观、制度等等形式在大脑中传播的。 社会美中的利他、友善、自由、平等、奉献等这些美的品质与理念，也就是在我们头脑中传递的模因。基因与模因共同塑造着人的行为，模因有时力量更加强大。 模因也就是中国读者更熟悉的是文化基因的说法。人类进入私有制社会后，家庭内部、宗族内部是极大的互利合作，发扬社会美。 国家是由不同的宗族、民族组成，国家的统治者就会把这种社会美从家庭、家族、民族往外推衍，调节不同人、不同群体的社会行为，让陌生人之间也能产生团结互利的友善行为，避免内部不同群体的激烈竞争与冲突。 当然，但是这种社会美是在统治范围内推行。

丽贝卡·D·科斯塔认为：“有些文化基因对我们有益，也有些文化基因却不见得，比如，种族主义也是一种文化基因。 ”［8］（P122）社会美就是一系列有益的模因，或者说文化基因，与人类生物基因一样，模因在社会变迁中也会不断进化。古代三纲五常是当时的社会美，这种模因被淘汰了。古代人的“温良谦恭让”是当时的社会美，这种模因被流传下来。

李泽厚在《华夏美学》中指出：“中国政治是伦理政治，美善不分或美善同一的观念非常持久。 在各民族古代文献中，“美”“善”二字等同使用的语言习惯本相当普遍。 ”［9］（P246）

儒家思想努力地把家庭伦理推广到社会，努力地让国君施行仁政。 其实就是在努力地推广社会美，把模因传播到其他人的头脑中。子张问“何谓五美”？ 孔子给出的回答是：“君子惠而不费， 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这里实际上是讲人的品质美，也可以说是一种社会美。 《论语.学而》所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这里所言说的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在今天看来也是非常美的。2020 年9 月10 日，中宣部、教育部发布 2020 年“最美教师”先进事迹［10］。 这个活动已经连续开展了10 届， 最美教师展示的是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实学识、有仁爱之心的良好精神风貌。 这种选“美”选的是“好”与“善”。 以上这些不都是文化基因的培植与传播么？

不同的宗教传承、文化教育、政治教化都会对以利他行为为核心的社会美进行传承发展，可以想见，如果原始人类族群不能形成并传播社会美的文化模因，这种族群在社会变迁中唯一的结局就是退出历史的舞台。

三、美育视域下社会美起源探究的启思

社会美该怎么发展，美育工作该怎么把握文首提到的历史观、国家观、文化观呢？从上文的分析中可知，利他行为是社会美的核心，共情能力是社会美的道德基石。从美育的视角来看待其起源的探究，这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与思考，值得进一步探讨。

（一）美育的目标应该服务于社会发展

通过对社会美追本溯源的探究，理解了社会美的源头是共情能力，核心是利他主义行为，共情能力与利他主义行为都是原始人类面对社会的解决方案，准确地说是人类基因繁衍的解决方案，是基因筛选出来的本能与社会行为。其实历来的美育工作，往往都会被寄予时代的使命，也就是说美育是服务于当时社会发展的。传统中国政治中特别强调“美”的教化作用，所谓“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这也可谓是古代的美育。 《礼记·乐记》说：“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古代圣王制礼作乐是为了让人们节制欲望，平正好恶。近代社会王国维、梁启超、 蔡元培等文化先驱提倡近代意义的美育工作，强调发展艺术教育，希望强健国民精神，希望用美育的“情感教育”改变国民麻木的国民精神，以期实现救亡图存。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运动，也特别重视文化艺术的美育作用，用以教化百姓，为革命提供精神能量。 一言以蔽之，不同时代的美育工作都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政府、 社会力量对社会发展、人的发展的探索尝试，好的美育工作，衡量标准之一就是是否把握住美的本质， 是否为了人的发展，是否满足人的需要。

（二）社会美需要正确的国家观

共情是指生物个体对他人的共情，利他行为是个体对他人的利他， 这种他人的范围是怎样的呢？在民族与国家的语境中，美育需要把握好正确的国家观，不要过分狭隘也不要过分宽泛。 人的行为立足点是一个由内向外、 由局部到整体的推衍过程，在家庭、家族、民族、国家，逐步外推。群体内与群体外的利益出现冲突（贸易冲突、军事冲突、政治冲突）时，群体内的个体只能做出有益于群体内部人员的行为选择。 一个群体中只会努力推广群体内的利他主义，但是如果为了群体的利益，需要扩大范围时，群体又往往能找到合适的推广理由。

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在其著作《今日简史》中对民族、国家有过精彩的讨论：“人类之所以不辞辛劳地打造出国家这种共同体，是因为遇到了任何部落都无法独自应对的挑战。……大型的系统需要大规模的忠诚才能运转，而且扩大人类同理心的范围也肯定有其优点。……相信自己的国家独一无二、值得自己付出忠诚、自己对全体国民有特殊的义务，就能激励人们关心他人、愿意为他人牺牲。 ……问题在于，有时候良性的爱国主义会摇身一变，成为盲目的极端国家主义。”［11］（P104）因此，当今的社会美需要警惕极端的国家主义、种族主义。 如果所有国家的人民都是以本国利益为中心， 把本国的利益置于其他国家之上， 那么国家之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 不同文明中的社会美都是为了协调本文明中的人类群体行为的， 全球化时代的社会美就需要跳出国界的限制， 协调不同文明中人类群体行为。

（三）社会美需要科学的历史观

不同区域、文明中的社会美在全球化的今天受到了挑战，2016 年《科学》杂志列出具有挑战性的科学问题，“人类合作行为如何发展”在125 个问题中排在第16 位。当代人类需要超出种族、国家的限制放大社会美，建立广泛的合作。 所幸我们看到了不同国家的努力，区域共同体的建立，联合国的建立就是这种尝试。

从人类社会进化的层面看，人类社会是由小的部落融合成大的部落，小的群体融合成大的群体的过程。 当前一些大的民族国家的形成莫不如是。 民族国家的概念被发明出来，实际上是为了族群的整合， 在与其他族群进行竞争中取得较强的凝聚力。如果回顾中国历史的发展， 回顾中华民族的形成，中原地区是不断吸纳融合周边民族形成了中华民族，社会美在这个历程中也是不断发展的。 人类共同体范围是在不断扩大的，全球化的今天，人类面临的挑战也是全球化的。 2020 年爆发的新冠病毒在全球化时代传播速度、危害程度远远高于历史上的任何病毒，面对这种全球化的危害，利他主义必须得跳出国家、民族的限制，不同民族、国家需要紧密合作。

纵观历史发展，冲突是短暂的，合作、融合是大趋势， 在这种趋势中人类共同体的范围越来越大，利他主义的适用范围在放大， 社会美也不断放大。在地球村中，面临气候、瘟疫、战争、资源枯竭等问题时，一些非政府组织，非营利组织，国家间成立的共同组织致力于解决全球问题，致力于解决区域合作问题，这就是突破历史局限的社会美。 社会美必将从最初的族群的生存发展拓展到人类的共同发展，不管什么民族、不管什么地域的种族当初都是从非洲大草原上繁衍分化而来的。人类来自共同的祖先，来自共同的地域，也终将走向共同的归宿。从社会生物学的视角看待人类作为生物不过是人类基因的宿主，必将为宿主服务，基因的繁衍需要人类生物的共同合作，发展利他主义，发展社会美。同时人类有着强大的文化基因，或者说模因。 相比与生物基因，文化基因的传播、传递、演化需要人类有意识地调整它的方向。 因此，正确树立美育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实在是一个大课题。

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教授曾繁仁提出当代美育生态转型的内涵， 从美育的作用来看，必须从传统的人的“个体的情感教育”转型到包括生态伦理的“人类终极关怀”［12］。 人类终极关怀，这也可谓美育历史观的突破吧！

（四）社会美需要把握开放的文化观

不同文化中的利他行为都是社会美的核心，不同文化的交流碰撞理应来说是和谐的、 美好的，但是历史经验与现实境况告诉我们不同文化交流碰撞时往往都丢弃了利他主义，丧失了共情能力。 文化基因在传播中正如自私的生物基因一样，只为了更大范围地繁殖本身。文化在传承的过程中不会一成不变，会学习其他文化，偶尔会否定自身，但是根本上还是为了发展，为了提升自己的影响力，会努力地提升文化自信。当不同的文化都坚持自己更优秀，坚持自己的独一无二时，矛盾与冲突往往也就不可避免。

历史上罗马的扩张，大汉、大唐的扩张，蒙古的西征，这些曾经辉煌的文明，在与其他文明交流碰撞时无不充满着刀光剑影。九百多年前基督教文明对伊斯兰文明发动过持续两百多年的“圣战”，这就是旷日持久的十字军东征。当今伊斯兰文明的一些极端组织（不能代表伊斯兰文明）也不断发动对西方世界的“圣战”。 大航海时代，西方文明在与其他文明的较量中取得压倒性优势，但是基督教中的利他行为被殖民掠夺彻底掩盖。20 世纪，人类社会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建立了联合国，初衷之一就是为了协调冲突，但是新崛起的国家却又极力地想称霸世界，美苏进行了长期的冷战对抗。 不同文化的交流能否和平、平等，不同的文化交流能否秉持利他主义，这是全人类都需要探索和回答的重大问题。

美育工作需要保持开放的文化观，社会美中的共情能力需要着力培养。每种文明中的人类群体都需要有文化自信， 文化交流中需要坚持和而不同，需要开放、包容。不同的文明、不同的人类都没有好坏之分，大家需要和谐相处。 不同的人类也没有高低之分，人与动物相比也没有贵贱之别，千万别自诩为万物之灵。

四、结 语

综上所述，因为有镜像神经元等脑组织作为物质基础，人类能够产生共情能力、同理心。从社会生物学的视角思考，人类因为有共情能力，才发展出利他主义行为等其他的善行，利他主义行为是社会美的核心，因此共情能力是社会美的道德基石。 有利他行为的人类，在残酷的自然生活中，在族群间激烈的冲突中才能存活下来。镜像神经元是基因筛选遗传下来的生物基因，社会美是人类筛选传播下来的文化基因，现代人类社会是生物基因与文化基因协同进化的产物。

总体来说，人类共同体是在不断扩大，族群间的融合愈加紧密。 社会美需要把握正确的国家观、科学的文化观。 当代区域共同体的形成是大趋势，经济合作组织、体育合作组织、文化合作组织、科学技术合作组织会不断越过民族、国家的边界，社会美是在不断发展，社会美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是在朝着一个更美的方向发展。 美育工作需要认清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