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冬霞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 文法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8〕
高步瀛治学勤勉严谨,博涉多通,遍览经史子集,一生专注于文献古籍的笺注、考证。当时日本学者把广东黄节的诗学、桐城吴闿生的古文与霸县高步瀛的考据,称为“中国三绝”。高步瀛读书广博,古籍文辞烂熟于胸,学问根底坚实,渊博精审,他曾说:“太史公言‘好学深思,心知其意’,此乃为学最善之法,不明此旨,则古人微言,不能以径直达者,亦将视为寻常,而不能通知古人之意,不免买椟还珠矣。”[1]1309此为学之“径”,即是治学良方,高步瀛以此良方读书治学,故能成为一代大儒。
在新文化运动时期,一些受过西方教育的知识分子如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等团结在《新青年》周围,以民主与科学为口号,反对封建复古,后又掀起“文学革命”,提倡白话,反对文言,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1917年7月在《新青年》第三卷第五号“通讯”栏中,钱玄同致陈独秀信云:“惟选学妖孽所尊崇之六朝文,桐城谬种所尊崇之唐宋文,则实在不必选读。”[2]此二语遂成为时人攻讦旧文学的流行语汇。钱玄同是领导这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之一,其所点出的“选学妖孽,桐城谬种”,也成为所谓旧文化的典型代表。而高步瀛早年专心于科举,苦读经书,学八股文,并喜读《文选》,习作骈文,文冠群首,后又入莲池书院就学于吴汝纶,学习古文辞,继承桐城派传统,深谙桐城古文义理、考据、辞章之精髓,兼善骈散,并名居一方,在学术方向上恰切合钱玄同所提“选学妖孽,桐城谬种”。
高步瀛并没有因为时代风潮打击而改变学术方向,他始终是传统文化的守护与捍卫者,与章太炎、黄节、邓实、刘师培等学者一样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与继承付出了很大努力。
高步瀛作为桐城派后起之秀,在散文创作思想方面,继承并发展了桐城派古文理论,其创作思想在《文章源流》《古文辞类纂笺》《历代文举要》中都有明显体现,尤其是《历代文举要》《文章源流》《文选李注义疏》等均成书于新文化运动发起之后,更见其决心与胆略。
顾学颉曾回忆高步瀛对新文化运动“选学妖孽,桐城谬种”的看法和态度:
高先生给我们讲《文选》时,一天,忽然大声发起脾气来,说:有人曾说:“选学妖孽,桐城谬种!”谁是“妖孽”?谁是“谬种”?……这是骈文、古文的末流、败类,不能怪《文选》,怪方、姚。有人提出要打倒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3]
高步瀛以毕生精力笺注《文选》与《古文辞类纂》,对其有热切的研究动力,知道骈文与古文是传统文化的精华,对国家民族文化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他看待问题,高屋建瓴,鞭辟入里,批评打倒《文选》与古文的新文化提倡者,同时对学习传统文化不专不精而又举其旗号招摇过市之徒提出谴责,认为这些人混淆了人们对骈文与古文的认识。从此论断中我们可见其儒者风范。
高步瀛坚持继承传统文化,还表现在反对汉字改革上。1916至1919年间,教育部掀起汉字改革浪潮,提出废除汉字采用罗马字母,成立《中华民国国语研究会》与《国语统一筹备会》,高步瀛因当时任职教育部,亦是两社会员,当时蔡元培、陈独秀、胡适、傅斯年、赵元任、林语堂等都对汉字改革表示支持,主张废除汉字,先后论证并制定拉丁化汉语拼音方案与国语罗马拼音法式,但高步瀛却极力反对。高淑芳《追忆先父高步瀛先生》说:
大约在民国六年或七年之间,我的朱氏姑父告诉我,说:“听说你父亲预备不干教育部的事了,因为部里首长听了一些人的建议,打算采用罗马字拼音,代替国文。你父亲极力反对,以去就相争。”[4]
高步瀛认为汉字是中国传统文化延续的基础,汉字废除了,后一辈的青年将没有机会读古书,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会就此中断,因而极力反对,以辞职不干力争。
废除汉字,不读经典,打倒“选学妖孽,桐城谬种”,摧毁旧文化,以致时下文人遗弃经典,专为不经之谈,作文无义法,无文采,高步瀛对这些现象提出严厉批评:
环顾一时文人学士,异说腾跃,以古圣哲遗训为腐窳不可用,而别创为怪诞不经之谈,以惊世取名,淆惑众听。其为文也,尤仇视古人义法。上焉者,掇拾许书钟鼎不经见之字,假艰深以饰浅陋;下焉者,则鄙语俚言,充溢篇简,郭索钩辀迷漫而不可诘究。[5]634
高步瀛主张继承传统文化,并非复古,也并非排斥西学,他在东北学社应邀演讲时说:
中西学术,其源不同,而不无相似之处,排斥之固不可,比附之亦非是。往者王仁俊撰《格致探原》,谓西学胥出于中,彼时恐人反对,故为此沟通之言,尚无不可,今日则不必矣。近人有言科学破产者,或引以自喜,亦非是。在西国或有然,在吾国则异是。科学尚未发达,何言破产?现应就旧学之原质加之整理,不必附合西学也。[6]2504
以旧学为根,兼吸收西学,“排斥之固不可,比附之亦非是”,因此主张在条分缕析国学的基础上,有选择的吸收西方文化精神,可谓是大儒之论,理性而切合实际。正如金毓黻所说:“纵观先生之所论,力求平实不尚新奇,整理旧学,以为新学之先驱,并非反对新学。即此亦足以为吾人师矣。”[6]2504
百年之后读此言,我们更能感受到高步瀛对文化发展的科学分析,在提倡传统文化的今天,我们更能感受到传统文化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遗憾于新文化发展过程中对传统文化摈弃太多,感佩高步瀛先生抱着世不吾知、倾力保存国粹的精神。
清代古文献学成就极高,达到空前水平,其根源就在于清代小学研究发达,在文字、音韵、训诂、校勘、辨伪等方面均取得重大突破。俞樾《群经评议自序》云:“本朝经学之盛,自汉以来未之有也。余幸生诸老先生之后,与闻绪论,粗识门户。尝试以为治经之道,大要有三:正句读,审字义,通古文假借,得此三者以治经,则思过半矣。”[7]高步瀛小学功底深厚,故能在古籍笺注过程中取得巨大成就,亦经常用古音假借进行注释、校勘,颇多创获。
高步瀛认为不通小学,读书就会出现错误,不能进行古籍校正工作。他在《文章源流》中讲到:
宋人不通小学,往往用字不合古训,苏子瞻、归震川皆不能免,故学文当以小学为根本。曾文正公治古文,常服膺王氏、段氏之书也。且能通小学,则古书之误者,方能校正。[1]1308
其中“蹲鸱”误为“山羊”是《颜氏家训·勉学篇》所举事例,江南权贵读《蜀都赋》注“蹲鸱,芋也”的“芋”误写为“羊”,当友人馈赠羊肉时,回复曰“损惠蹲鸱”,以讹承讹而闹成笑话。“八寸策”误为“八十宗”是指北学名家徐遵明因将郑玄《论语序》中“八寸策”误读为“八十宗”而成为笑谈。高步瀛举此类因不通小学为成为笑谈的典型例子,以突出强调小学知识在读书中的重要作用。
高步瀛在指导国文专业学生读书作文时,把小学知识作为重要学习内容,他认为古来文章大家是因为小学功底深厚,才能被人历代传颂。他在《海客漫录》中谈到:
古来文章家未有不精于小学者,司马长卿作《凡将篇》,扬子云作《训纂》,皆邃于六书,故其为文瑰丽博奥,雄视一世。至唐之韩柳其文中用字之法,合乎古谊者尚多,故能为文家不祧之祖。为文章而不明小学,如无源之水,虽偶可窃名一时,而不足以垂久,此可断言者也。[8]1
司马相如与扬雄是西汉辞赋大家,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与扬雄的《羽猎赋》《长杨赋》等铺采摛文,词语瑰丽,成为汉大赋巅峰之作,实非偶然,是跟两位作家雄厚的小学功底息息相关的。
高步瀛认为小学不但是文献整理的基本功底,而且也是读书、作文应该具备的基础知识,不但大学国文专业的教授和学生应该具有良好的小学功底,而且小学教员也应该具备扎实的小学知识。他认为教育虽不都为培养文人学士,但初等小学教师应具备小学知识,方能正确解释课文内容,也更加便利于小学生理解与掌握。他在《海客漫录》中说:
今日特为小学教员者,则不可不知其意,盖必明乎文字之本源,而后教授之时始不至沿讹而习谬。尝闻某处小学教师,有误授苏子瞻“尸鸠在桑”,合父母七子为九之谑语,以释“鸠”字之义者,其为谬误,固不待言。[8]1
高步瀛在《海客漫录》中连续四期讲解许慎的“六书”,详辨“六书”的定义与例证,分析“六书”的区别与联系,剖析许氏将象形误为指事与指事解为象形之字若干例,分四类叙说会意之兼指事、象形、形声等情况,使学习者对“六书”有更清晰的认识,对其所从属之字能更准确地判断分析,对古书中的假借具有了基本的辨别判断能力。
高步瀛认为学习古文字不是为复古,“古代言文相近,或谓言文一致,则未然也。古人之言,今不得不闻矣。”[1]1277小学知识是人们学习知识、习读书文、写作文章的基础工具,更是文献整理工作者的基本能力,因此应该重视小学知识的学习和掌握。
高步瀛一生留下丰硕的笺注、考据成果,其中用力最深,成就最大的是《古文辞类纂笺》和《文选李注义疏》。《古文辞类纂笺》共75卷,1997年吉林大学出版社据抄本影印出版,是先生用力最深的一部巨著,而《文选李注义疏》,高步瀛生前手稿已具60卷,但只刊印8卷,其余手稿或已佚散,而此8卷已足以显示先生的学识功力,被称为有清以来《文选》学集大成之作。此两书受到学林至高赞誉,如陈复兴在《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读高步瀛〈古文辞类纂笺〉》一文中写道:
高步瀛先生学识渊博,功力特深,于经学、史学、文学,以及文字音韵训诂之学皆有极深的造诣。他深谙有清乾嘉学派的治学方法。他所著古典诗文的选注、疏解与笺释,都具有朴实详审、旁征博引、探源寻流、评断是非的共同特点。《古文辞类纂》实为这方面的煌煌典范之作。[9]277
金毓黻在《选学纲领》附识中写道:
霸县高阆仙先生有两大著作,一曰《古文辞类纂笺》,一曰《文选李注义疏》。《古文辞类纂笺》久已礼书写定,并已另印简本行世,《文选李注义疏》虽未写定,稿已略具,第一卷并已印行,斯二者,皆名山不朽之绝业也。[10]
高步瀛宗尚乾嘉学派的治学方法,服膺李善引文为注,其注释不仅是对字词音义的直接解释,而且详列诸书之别异,以存不同,对文中涉及的名物、官职、舆地、民俗、政教、山川及历史典章制度,在广泛占有资料的情况下,做出精致的考释。在详细考证之时,其详列各家之说,详考他说之正误,穷究源委,在淹博与精审之处,先生已经做至多努力,因此在繁琐与博通精审之间,应该得到我们更公正的评价。
高步瀛对学术本身无门户之见,无今古文之见,无学术流派之争,能转益多师,广泛吸收各家之长,故能在继承中发展。
高步瀛无门户之见,注重治学方法,转益多师,他在《文章源流》中曾说:
窃尝谓为学之道,门户之见不可存,则门户之辨则不可不清。张文襄曰:“泛滥无归,终身无得;得门而入,事半功倍。或经,或史,或词章,或经济,因类以求,各有专主。至于经注,孰为师受之古学,孰为无本之俗学;史传,孰为有法,孰为失体,孰为详密,孰为疏舛;词章,孰为正宗,孰为旁门:尤宜抉择分析,方不致误用聪明。”其言綦切。如清《四库全书总目》或《简明目录》《书目答问》以至近人所举应用书目,皆为求学之门径也。[1]1306
其包容思想在《唐宋文举要》的选文宗旨方面也可窥一斑:
学唐宋文者,宗八家则可;谓八家外唐宋更无文焉,则不可。是以姚姬传《古文辞类纂》于唐增元次山、李习之,于宋增晁无咎、张子厚,曾滌生《经史百家杂钞》更增陆敬舆、范希文,而于周濂溪《通书》、马端临《文献通考序》亦全录焉。吾师吴挚甫先生曾采录唐文,于韩、柳外更取九十三家以为辅翼。然则古今精于文者,曷尝暖姝于一先生之言哉?[11]
高步瀛从习作骈文,成为当时的骈文名家,再到师从吴汝纶,成为古文大家,并继承发展桐城派古文理论,在其历代文选本中亦抱有不专宗一师一家的思想,其学术包容性清晰可见。
高步瀛能成为笺注考据大家,首先其对所操之业具有清晰的认识,当然这种认识建立在他渊博多识的基础上,如在经学的研究上他分析道:
清儒治经,乾嘉以降,鲜有缺憾。为当今典籍整理可为者,划出两大分野:一为就诸家已成之书补充缀辑,如王氏之于两《汉书》集释补注。二为对重点典籍精注详笺,诠释疏解,成就专学,如王逸之于《楚辞》、李善之于《文选》。前者较易为,而后者非以常年累月全力投入,则难以蒇事,故宜大力倡导并须常年实践,方可做出成绩。[12]137
先生深谙古籍整理的概况,知道学术的可为与不可为之处,并清楚知道在这一领域欲有所成就的难易程度,而其知难而进,确是“常年累月,全力投入”,最终取得丰硕成果。
高步瀛在《李注文选义疏叙》中对李善注错讹历史原因分析全面精当:
或斥其(李注)释事忘意,殆出妒者口,不足道也。然一厄于五臣之代纂,再厄于冯光震之攻摘,三厄于六臣本之羼乱,四厄于尤延之诸本之改窜。夫冯书未成,姑不论。五臣虽有书,而决非李匹,前人已有定论,则厄焉犹非其极。独至羼乱之,改窜之,使其精神面目皆已失真。而缀学之士,虽力为杷疏,终不能复其本元,斯则可为太息者也。[13]1
高步瀛对李注现状了然于胸,在研究李注的过程中,穷通清代诸儒研究成果,因此能集《李注》研究诸家大成。王同策曾统计高步瀛所用清儒成果:
其所用清儒研究成果较著者计有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孙志祖《文选李注补止正》、余萧客《文选纪闻》、胡克家《文选考异》、钱泰吉《曝书杂记》、许巽行《文选笔记》、梁章钜《文选旁证》、薛传均《文选古字通疏证》、张云璈《选学胶言》、朱铭《文选拾遗》、朱珔《文选集释》、叶树藩《文选附注》、胡绍煐《文选笺证》、胡承珙《小尔雅义证》、孙诒让《札迻》、段玉裁《段氏校文选》、王念孙《广雅疏证》《读书志余》、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养新续录》、洪颐煊《读书杂志》、顾广圻《文选考异》、桂馥《札朴》、李详《选学拾渖》、沈涛《说文古本考》、翟灏《四书考异》、沈钦韩《左传地名补注》、郝懿行《山海经笺疏》《尔雅义疏》、吕锦文《文选古字通补训》、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条理》、玄成《大般若经音义》《善见律音义》、任大椿《小学钩沉》、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徐位山《竹 书纪年统笺》等四十余种。繁征博引,不厌其详,把名物史实考订与训诂疏证紧密结合,将文献整理与文学研究融为一体,在抉择继承基础上创新发展,条分缕析,蔚为大观。[12]140
高步瀛认为博通是做学问的基础,唯有能把握全局,方能勾连注疏,他在指导学生做学问方面亦强调这方面的基础。如顾学颉在《笺证、考据学大家——高步瀛先生》一文中谈到高步瀛指导其作《史记》集注工作时叙述到:
初入师大时,颇有志于作专门研究、撰述,曾与同学卢南乔(振华)等拟集注《史记》,为读书研究的目标。向高先生陈述了这种愿望,请他指导。没过几天,他就开列了最主要的读书目录数十种,教我们循序一一对照《史记》阅读,做出札记,及其要点、心得和问题,到一定时间,交他批阅。并嘱告我们不要急于求成,要一个一个问题彻底理解、领会前人的意见,以及自己的看法等等。[14]
高步瀛指导学生做研究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彻底理解、领会前人的意见,在众多成说之中判断是非曲直,才能做出准确按断。
博通是做学问的基础,并不等于无所剪裁的广征博引,以致繁琐无边,高步瀛在《卧雪堂文集后序》中评说袁嘉谷文章:
君之文,鑱削雄健,不屑作人胸臆中语,而曲尽物情,论古尤自出卓识,不蹈袭前人,而义皆精确。考据之文,悉折中至当,不徒淹博为能。[5]634
可见高步瀛并不认为一味逞才博用是值得称赞的,而其恰恰认为考据之文,应该“折中至当,不徒淹博为能”。
高步瀛注疏《文选》李注,采用李善注《文选》的引文为证的方法,通过连续引证,详解所释之字句,对《两都赋序》“盖闻皇汉之初经营也,尝有意乎都河洛矣”[13]22中“皇”字的注释,张铣曰“皇,大也”,仅注释为“大”,研习者尚不能全面理解“皇”的概念,李善注为“《孝经钩命决》曰:道机合者称皇”,“道机合者”虽表明“皇”具有更深远的含义,但让研习者又陷入玄妙之中,高步瀛对此疏证云:
本书《宋郊祀歌》注引同。《公羊·成八年传》何注曰:德合元者称皇。《初学记·帝王部》引《七经义纲》曰:以化合神者称皇。并与《钩命决》义近。《白虎通义·号篇》曰:皇,君也,美也,大也,天人之总,美大之称也。又曰:号之为皇者,煌煌人莫违也。[13]22
高步瀛通过辗转相引,在原有本义与引申义基础上进一步引文阐发“皇”字的比喻义,让研习者能比较清楚地理解“皇”的内涵。
又如《两都赋序》“西土耆老,咸怀怨思,冀上之眷顾,而盛称长安旧制,有陋洛雒邑之议”[13]19中,高步瀛校勘“雒”字,引段氏之说“雒”“洛”自明矣,又评断《博物志》《周礼·天官》《释文》沿《魏略》以致误,王观国、戴恫、杨慎说法不如段说之赅备明确,梁玉绳、梁章钜、姜皋、许巽行之谬误等,一字之校,“雒”“洛”之地理,古籍之用字,诸家之见解等跃然纸上,注释千余言,让人读一书如读百书,受益良多。
高步瀛注疏务求博通精审,实事求是,不逞才学,笺注中亦有不下断语者,他笺注时,曾在文中提到与其为不正确的论案,不若多列证援,让听识者自行抉择。先生不畏资料搜寻之艰辛,罗众说以饗读者,寓论断于诸证去取排列之中,此乃蕴精审于博通之中,实是后辈研习者之幸。
高步瀛一生秉持继承传统文化的理念,以其渊博的学识整理古籍文献,笺注《古文辞类纂》与《文选》李注,编选并笺注历代文举要,这些学术成果成为我国古籍笺注的登峰之作,成为我们学习国学文化的舟楫,其选本也被从事文学研究的学者广为阅读学习。高步瀛坚持继承传统文化的实践成果已嘉润后学,其精神也会代代流传并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