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慧
(武汉软件工程职业学院 人文学院,武汉430205)
美国哥伦比亚师范学院院长劳伦斯·克雷明(Lawrence Cremin)于1976年在《公共教育》一书中提出“教育生态学”一词[1],随后“教育生态学”开始兴起。在我国,最早开始研究教育生态学的学者是南京师范大学吴鼎福教授,他在1988年发表的论文《教育生态学刍议》中指出,“教育生态学是研究教育与整体的生态环境(社会、精神、自然)之间相互关系的科学”[2]。随后吴鼎福与诸文蔚在1990年合著的《教育生态学》中,详细论述了教育的生态环境、生态结构、生态功能、基本原理、基本规律、行为生态、演替和演化、监测与评估、生态教育等,开创了教育科学的新领域[3]。1992年,任凯、白燕所著的《教育生态学》阐述了教育生态学的概念和原理、动能分析、教育生态系统与环境的关系,学校教育生态、班级环境、环境教育等[4]。2000年后,关于“教育生态”“生态课堂”的研究迅速发展起来。
生态学是研究自然界各种生物之间及其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关系的一门学科。从生态的观点来看,整个世界包括人、自然和社会都是鲜活的生命体,而生命的重要特性就是有机性,有机性的本质就是内在的关联[5]。生物与环境的关联体现在能量的交换和物质的流动上。
教育生态学是运用生态学的理念、原理和机制,研究各种教育现象和教学问题、探索教育与人的发展规律的一门交叉学科。“用生态系统思维研究教育既是对教育科学的反思,也是教育科学本身发展的必然规律”[6],具有整体共生性、双向制约性、客观平衡性和复杂多样性[7]的特点。通过将教育置于动态、开放的环境中,使教育与生态有关的学科相结合,使教育环境、课程体系以及人才培养得到优化。
生态课堂是将生态学的理论和方法融入课堂,以促进学生个性发展和健康成长为目的,使课堂成为“师生互动、信息交流、生命共进的场所”[8],强调课堂环境的动态开放、教学过程的和谐生成、师生关系的“互利共生”[9]。在生态课堂上,各生态因子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在多元互动中寻求生命的尊严和价值。
生态位是生态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是指生态系统中每个个体或种群所占据的时空位置、功能地位以及彼此之间的相关性。在自然界中,一个生态位空间只能容纳一个具有相同性质和属性的物种,“它与处在临界生态位的其他物种可以和谐共存,共同完成物质、能量或信息的交换”[10]。在资源紧缺的情况下,同一生态位无法容纳多个物种,否则会引发激烈竞争,导致优胜劣汰。生态位理念目前已被引入到多个学科领域,催生出许多新的理论,教育生态位理论就是其中之一。在教育领域,每所学校都有属于自己的特定生态位,学校的“理想与价值追求、文化品位、教育性质与形式、学科与专业设置、师资状况、招生状况、资源配置、地理环境、校园历史文化传统等”[11]形成了生态位基础。
限制因子是限制生物存在和发展的关键因子。在教育生态系统中,“如果某些教育生态因子的量(或质)低于或超过某一界限,就可能成为该教育生态系统的限制因子”[12]。限制因子包括环境因子、社会因子、经济因子、资源因子、情感因子等。这些因子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某个特定的重要时期凸显出来,成为主导因子[13]。
一种生物只有处于因子最小量和因子最大量这两个限度之间时,才能正常生存和繁衍。这个范围被称为耐受性范围。如果其中某个因子的量突破了界限,则会对生物的成长产生不利影响和消极作用。只有各个因子达到合适的量,处于合适范围中,生物的整体功能才能达到最佳的、最适度的平衡状态。
花盆效应也叫局部环境效应。作物或花卉被人们种植在花盆里,在精心培育下以及适宜的环境中,可以茁壮成长。一旦脱离了花盆这个半封闭的空间,没有了人为控制和创造的绝佳的生态因子,如阳光、水分、肥料、温度等,作物或花卉就会很快凋零,失去生命力。
翻转课堂的教学系统由多个生态种群构成,包括学生种群、教师种群和教学资源种群。各种群既有独立的生态位,又相互依赖、紧密联系,在能量交互的过程中保持动态平衡。只有充分发挥翻转课堂的生态功能,才能保障教学系统的稳定运作。
翻转课堂打破了传统的教学模式和生态环境,需要各生态因子(包括学生、教师、教育信息、教育媒体等)相互作用,主客体相互影响,师生互动更加频繁,通过系统的反馈自我修正,不断优化,不断调节各自的状态和彼此的关系,不断获取新的平衡,促进良好学风的营造以及和谐人际关系的建立。
翻转课堂犹如一个富含阳光、空气、养分和土壤的森林,为教育的主体源源不断地提供促进成长和发展的动力要素。从生态学角度来看,和谐与共生是课堂的根本属性,教师和学生的共同成长是课堂的最终目标[14]。传统课堂上,学生是循规蹈矩、被动接受的学习机;翻转课堂上,学生是自由联想、积极创新的探究者。学业成绩不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培养终身学习能力、促进人的全面健康发展才是教育的核心。学生作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个体,需要丰富的情感体验和充盈的心灵滋养。良好的生态结构和生态环境有利于构建一个稳定持久的能量圈,促进生态系统的正常运行。
规范的目的是促进步、促发展。规范的形态既包括外显的课堂组织行为,又包括内隐的课堂价值追求[15]。一方面,教师要维持课堂纪律、管理活动走向、组织互动形式、监控教学过程,以明确清晰的表达方式向学生传达必须遵守的课堂规范,约束学生的行为意识,确保生态主体和客体的健康发展;另一方面,教师要营造宽松民主的学习环境,与学生平等对话,鼓励他们积极尝试、大胆实践,在面临困难或出现错误时予以启发和修正,帮助他们选择学习策略,并内化为学习能力。
生态系统中的各种元素与周围环境不断进行物质交换,发挥能量传递、流动和循环的生态功能。在翻转课堂上,随着教学活动的开展,学习资源发生转化,信息开始发出,并在教师和学生间多向传递,由点到面,由个体到群体,被反复接受,经过消化、吸收,形成新的信息源并再次发出,不断交织成流动的信息网。在此过程中,师生交流思想、分享经验,碰撞出新的灵感。整个课堂的气氛被激活,充盈着极具感染力和生命力的能量。学生内在的态度、情感、感知力和价值观,“在教师的激励、感召,同伴的启迪和影响下得以挖掘”[16]。
1.协作与竞争并存的学习模式
协作是通过与他人的配合、交流,达到共同目标的集体活动。竞争是以超越、战胜对方为目标,激励自我提高的个体行为。协作与竞争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相互依存,互为补充。在生态系统中,调节各因子至最佳的平衡状态,在竞争中协作,在协作中竞争,有利于整个系统始终处于活跃状态。
根据生态位理论,学生的性格特点、智力水平、知识结构、兴趣爱好、优势特长等是他们特有的身份标签,因此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生态位。翻转课堂鼓励学生以小组为单位,分工合作,取长补短。小组成员互相监督、互相鼓励,建立一种积极的互赖关系,易于成为彼此的榜样。小组协作可以提高学习效率,发展学习策略,使学生在沟通与协商中,达成共识,在质疑与反驳中,激发灵感,实现团队利益的最大化。
学生在协作的同时,也存在个人与个人、团队与团队之间的竞争。良性竞争会给学生带来适当的压力和危机感,由此产生的好胜心和求知欲有利于激发他们的学习潜能和进取意识,“形成自己的特色专长,发掘和创新生存途径,拓展和优化个人发展生态空间”[17]。同时能认清自我,发现自己的优势与不足,增强信心,肯定自己,承认差距,尊重对手。此外,通过竞争,能够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提高心理承受能力,增强社会适应能力。
2.线上与线下并存的教学模式
在教育生态中,花盆效应普遍存在。长期以来,学校呈现的都是一个半人工半自然的环境,学生平时很少有机会接触外界。如果学生已经习惯了这种空间束缚以及外加的管制和教导,在离开学校后,容易因缺乏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而迷失自我,无法面对困境与挫折,“环境适应力和竞争力下降,个体功能减退”,“无法产出最大教育价值”[18]。因此,必须改变传统的“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模式,给予学生更宽广的学习空间、更自由的学习时间,充分发挥学生的主体意识,培养其自主学习能力。
混合式教学是面对面的课堂教学与基于互联网的在线教学相结合的模式。线上线下的融通打破了时空的桎梏,构建了更为开阔的生态格局,改变了学习者的思维方式、认知方式和互动方式。学生利用多种移动设备在课外进行碎片化、泛在化学习,他们“不仅需要共性的标准化的知识习得,更追求个性化知识与创造性知识的自我建构与生成”[19]。教师借助互联网营造一个开放的学习环境,并且提供平等对话与合作学习的空间。教师的角色由单一的传授者转变为设计者、组织者、促进者、启发者和引导者。原来以知识传递为主的教学由线下转移到线上,将话语权还给学生,充分发挥“人”的优势,打造充满人格魅力、闪现人性光芒、涌动人文情怀的生态课堂。
3.监控与激励并存的管理模式
翻转课堂倡导开放自由的学习环境,但一旦学生过于自由,就会陷入无序混乱的状态。因此,教师既要鼓励学生大胆发言又要保持自身的话语权,既要允许学生尽情发挥又要适时提醒指点,确保学习活动沿着预定的轨道进行。不操控,也不放任,使各个生态因子相互协调、适应,平衡彼此之间的共生关系,减少、改进或者转化“干预”这个限制因子,将其“控制在最佳的状态”[20],维持教学生态的稳定、持续发展。
为了保证课堂教学秩序和教学效果,教师应该制定课堂学习行为规范,对课堂问题的解决、课堂教学活动的组织与实施进行协调管理,监控整个课堂教学的动态生成,既有激励机制,也有奖惩机制。实施规范时应从学生的学习需求出发,尊重个体差异,注重包容性和灵活性[21]。课堂管理逐渐从“他律”转为“自律”,从教师的全面管理转为学生的自我管理[22],通过集体协商、民主评议,师生共同参与决策,共同遵守规则,“强调人性化治理,刚性化执行”[23],有利于增强学生的荣誉感和认同感,培养他们的契约精神和主体责任意识。
4.动态与多元并存的评价模式
评价是对教学质量的反馈和监控,有着重要的导向功能。学生的成长是动态的、波动的,也是与周围环境密切联系的。因此,一次性的考核不能全面反映学生的成长轨迹,必须以发展和关联的眼光看待学生的细微变化。评价应该是动态生成的,既要关注个体的独特性,又要强调个体与个体或个体与群体之间的相融性[24]。
教师应以激励和正向刺激为主,发现学生的闪光点,肯定他们的进步,鼓励他们积极反思,提升自我效能,将形成性评价贯穿教学始终。在评价内容上,关注学生的知识、能力、情感、行为、学习策略、职业素养和综合素质等多方面的发展。在评价工具上,采用问卷、量表、访谈、学习档案等多重手段,使评价更为真实客观。在评价主体上,结合学生自评、同伴互评、教师评价和企业反馈等方式,拓宽评价范围,提升评价质量。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评价不能过多过滥,否则会超过学生对教学系统环境的耐受范围,成为限制因子,加重学生的身体和心理负担,使其产生反感情绪。如此一来,“系统内部诸要素之间的交互作用及其与外部环境之间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关系就会发生变化,从而导致系统的失衡,使学生对环境产生适应性障碍,从而影响学生的可持续发展”[25]。
高职英语是一门获取语言知识、习得语言能力、感悟语言文化的课程,兼具工具性、职业性和人文性,注重学生技能、个性、情感和素质的协调发展,不仅要提升学生英语综合运用能力,更在于弘扬人文精神。学生需要在一个民主和谐的生态课堂里自由发挥、肆意成长,因此,教师采用课前输入、课中输出、课后深化的翻转课堂模式,从时间、空间和心理等层面营造生态化的教学环境,给学生最大限度的自主性和选择权,激发其内在动力和创新潜质。在教师的指导下,学生制定学习计划、独立思考课程难点、团队合作解决问题,在具体的任务中用语言交流、用语言做事,全方位地沉浸到语言情境中。下面以《高职国际英语2学生用书》[26]教材中的“会议”主题为例,阐述如何在翻转课堂模式中开展英语教学。
1.课前输入
教师在课前向学生提供多模态学习资源,包括微课视频、PPT、导学案等,学生借助移动终端(如平板、手机、笔记本电脑等)自主学习,对本单元的背景知识、重难点以及需要达到的目标有大致的了解。
2.课中输出
互动是检验翻转效果的有效手段,也是生态课堂实现能量流动和转换的重要形式。教师设计有层次、有梯度的学习任务,让每个学生在各自的生态位发挥作用,既有小组合作,又有个人竞争,动力和压力共存。在教学活动中,学生始终是学习的主体,教师适时地提示、纠错、点评和总结。整个教学过程在教师的“穿针引线”和“推波助澜”下,有序推进,层层深入。学生、教师和环境等各生态因子彼此交互联通,在不断的“输入”和“输出”中,保持课堂微生态圈的动态平衡。
课堂活动分为五大类:
(1)角色扮演。学生根据课文内容改编情景剧,扮演工作中的不同角色,展示一次糟糕的会议过程,既有利于全面理解和把握课文内容,又有助于培养社会角色意识,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
(2)在线测验。教师在“微助教”教学平台发布问题,学生线上提交答案。教师检验学生课前自学效果,同时帮助学生进一步建立新旧知识之间的联系、理清各知识点之间的内在关系,保持整个知识体系的连贯性和逻辑性。
(3)头脑风暴。学生对“会议的功能”等主题展开联想和思考,将零散的思想火花汇集成有价值的思想。
(4)小组互助。学生事先被分成若干4-5人的小组(即原始组),每个原始组的学生都有各自的编号,所有小组中拥有同样编号的学生聚集到一起,组成新的小组(即专家组),每个专家组研究学习材料的一部分,各组内容都不相同。讨论完后,学生回到各自的原始组,将自己在专家组的学习成果与同伴共享。这种方式不仅提高了学习效率,还有助于让学生感受到互助与合作的意义。
(5)话题阐述。小组讨论之后,每组派代表进行话题阐述,这种方式有利于锻炼学生的口语表达能力,并培养良好的心理素质。
3.课后深化
教师布置作业,包括个人任务(运用词汇和归纳句型)和小组任务(组织一次班会)。学生将情景剧表演录制成视频,上传至学习平台,完成组间互评和教师评价。教师对优秀作品予以奖励。最后学生填写自我评价表,评估学习效果,通过反思,审视自己的学习过程,调整学习策略。
教育信息化的发展,给传统的教学理念、育人模式和学习方法带来了巨大冲击。从教育生态学的视角出发,翻转课堂作为颠覆和逆转传统课堂的新型教学模式,利用现代教育技术,转化教学生态环境中的限制因子,打破花盆效应,形成符合各个生态因子自身特性的生态位,达到和谐共生的状态,实现教学系统的动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