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秀琦 山东师范大学
作为新闻学上的概念,“负面新闻报道”始终没有一个通用的、严格的定义。学者张威认为,“负面报道”聚焦于那些与现行社会秩序和道德标准相冲突的事件以及一切反常现象,一般说来,犯罪、性、丑闻、性攻击、事故以及自然灾害等一类事件往往是它的报道重点。可以看出,所谓的“负面”更多的是聚焦于事件本身的性质,而非事件的结果。学者梁新则在受众心理角度上对其进行分析,认为“负面报道”就是会对受众产生“负面”感知,并引起受众一定的情绪或行为反应的报道。综合两者的观点,在这里暂且将“负面新闻报道”定义为报道负面新闻信息并引起受众负面感知的新闻报道。本文以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负面新闻报道为例,分析主流媒体应当如何利用其引导舆论。
虽然负面新闻报道本身就带有“不好”的标签,但它不只存在负面效果。我们要正确理解和看待负面新闻报道的概念和价值,认清它的正负面功能。
1.稳定人心,维护社会秩序
有时,媒体会顾忌负面新闻报道带给公众的负面情绪而选择不发或者少发,但信息的缺失和不对称更容易诱发社会情绪消极化,引起公众的恐慌。而主流媒体,若不填补因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信息空缺,而采取“鸵鸟式”与保守性回应,只会愈发加剧公众的必要信息焦虑,进一步刺激社会消极情绪的蔓延。
新冠疫情暴发之初,因检测手段不成熟等原因,官方公布的数据和社交媒体中传播的数据之间差距过大,引起了网民的疑惑和愤怒。在全覆盖检测后,官方公布的数据暴涨。数据本身是可怕的,但是此时官方及时公开信息,带给了公众“信息安全感”,这样的负面新闻,反而稳定了公众情绪,消除了公众因环境的不确定性引起的恐慌。
2.对有关部门的警醒作用
警醒功能是负面新闻报道的一个基本功能。经过对假冒伪劣、贪污受贿、破坏生态等“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报道,可以引起相关部门的危机意识,及时整改。2月,“红十字会”陷入“捐赠款物接收分配不均”风波,甚至出现拒绝记者采访的情况,这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立刻下派调查组进行调查,最终还社会以真相。
3.起到社会规范作用
拉扎斯菲尔德认为大众传播媒介具有公开性,当它将偏离社会规范和公共道德的行为公之于世,公众自会对这种行为进行谴责,从而在强大的社会压力下强制规范公众的社会行为。疫情期间,公民干扰疫情防控工作被处置的新闻频频出现,这在引起受众谴责的同时,也更让人们意识到行为失范的后果,从而规范自身,遵守疫情防控工作的秩序。
1.引起不稳定的社会情绪
在新冠肺炎暴发时接连爆出的各省确诊病例数量和发布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的决定,持续加深了公众对疫情的恐慌情绪。部分网民表现出“疫情应激综合征”,越焦虑越要搜集最新的疫情信息,发现情况恶化后继续焦虑,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很明显,这样的负面新闻影响了人的精神状态,使人精神懈怠,并随着一些煽情性信息的传播逐渐瓦解了人的心理防线。
2.容易引起流言、谣言
当社会环境的不确定性变高,正规的传播渠道还未畅通,受众开始自己在传播渠道中寻找信息。这给流言和谣言诞生提供了“温床”。期间,诸如“尸体在医院走廊摆着没人理”的谣言,迅速引起公众的广泛传播,再加上公众对疫情相关信息的敏感度高、官方媒体并未及时回复,让谣言在传播的同时还产生了对医院和政府管控疫情的不满情绪,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其公信力。
3.“媒介审判”案件频发
我国传播学者魏永征认为,“媒介审判”指媒介在案件审理过程中超越司法程序抢先对案件做出判断,对涉案人员做出定性、定罪、定量刑以及胜诉或败诉等结论。负面新闻报道因其本身具有的消极属性,本就容易激起受众的激动情绪,对其进行判断,提出个人的主观建议。但是,如果主流媒体把新闻的客观性抛之脑后,越权对案件进行“审判”,就会引起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负面新闻报道并非是洪水猛兽,只要把握好其舆论引导策略,发挥其正面效应,尽量避免其负面效应,就能维持舆论生态的平衡。
当前,我们所认识的世界是由大众传媒构建出来的拟态环境,我们对世界的认知、甚至是思维方式都与拟态环境息息相关。虽然负面新闻报道有其正面意义,但由于它本身敏感性强、不确定性大,所以报道难度也较大,把握不好极易产生不良影响。
因此,在准备负面新闻报道时,首先把社会效益放在第一位,选准报道时机,使负面新闻报道的正面效应达到最大化;合理分配负面新闻报道的频率,不要让负面报道和正面报道出现失衡;坚持报道的客观性原则,不要为了“博眼球”刻意制造轰动效应;要全面地并非片面地进行报道,营造最接近现实生活的拟态环境。
因其负面属性,负面新闻报道容易走上浅薄化的道路,所以在报道后只能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很难起到深入人心的教化作用。虽然从新闻理论方面来看,深度报道与负面新闻报道在内涵方面没有密切的关联性,但负面新闻报道一旦变得“深度”,人们就会把注意力放在追寻“这件事何以变成负面事件”的原因上,不仅减少了负面报道的浅薄化倾向,而且有利于培养人们对社会事件的思考习惯。所以,主流媒体需要广泛深入挖掘新闻所包括的各种显性、隐性信息及价值,梳理事件中复杂的人物关系,剖析原因,揭露本质,把新闻事实摆在受众面前,给人启发、警醒的效果。
著名报人范敬宜曾言:“没有不可报道的东西,只要找到正确的角度和语言。这是报道的艺术问题。”报道角度的选择应当至少与社会的大环境相契合,既要紧跟时代潮流,又要保证观点新颖。报道不应只一味地批评和揭露,要找到其中的正面因素,通过树立正面典型彻底地否定负面内容,提高人们的信心和责任感;也不应一成不变地讲老话,要发现每个事件的特殊性,用辩证的眼光进行新闻报道,建设性地发掘公众对社会问题的思考和判断力,起到防微杜渐的作用。
美国传播学家M.E·麦库姆斯和唐纳德·肖在《大众传播的议程设置功能》中提出,“媒介在使人们怎么想(what to think)这点上很难奏效,但在使人们想什么(what to think about)这点上却十分奏效。”媒体的“议程设置”功能能够以赋予不同议题显著性的方式影响人们对事件重要性的判断。媒体在进行负面新闻报道时,可以以提要等方式,引起人们对某一细节或者观点的关注,再加上意见领袖们的转发配合,相同的内容不断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在“集体认同”和“强化记忆”的影响下,该观点得到广泛认同,从而实现舆论引导。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负面新闻报道的效果,研究其对舆论的引导作用。以媒体角度来讲,只有平衡好报道分寸,把握好报道角度,进行议程设置,多进行深度报道,并重视负面报道中的正面因素,才能真正发挥好负面报道的正面效果。就我国目前现状而言,要坚持正面报道为主,负面报道为辅,保持舆论平衡,才能有效推动新闻业进步,推动社会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