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琛 福建师范大学音乐学院
蒙古族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民族,该民族舞蹈是中国五大民族舞之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耳熟能详的自然风景描述,映入眼帘的毋庸置疑是辽阔的大草原,奔腾的骏马和游牧的豪迈生活景象。正是这样淳朴的生活气息动态造就了蒙古族人民豁达开朗、豪放勇敢、热情好客的民族性格。舞蹈《我们看见了鸿雁》是东北师范大学谢飞、姚磊编导,由东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舞蹈系学生出演,并于2018 年12 月12 日在北京舞蹈学院舞蹈剧场“蓝蓝的天空——中国舞协‘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原创内蒙古题材舞蹈作品展演”中崭露头角[1]。该舞蹈编排的亮点在于“新”,它区别于传统蒙古族柔美端庄的抒情性舞蹈,同时又再现了贾作光先生20 世纪末创作的《鄂尔多斯舞》的经典舞姿,既体现了传统舞蹈艺术的在新时代精神下的大胆创新,也让从事新一代的年轻舞蹈工作者们看到了借艺术的方式对蒙古族本质文化的传承。
贾作光是中国当代著名的舞蹈表演艺术家,也是中国著名蒙古族舞蹈艺术编导家。1947 年所创作的《牧马舞》所展示的是内蒙古游牧民族的生活状态,舞蹈中的动作中不但有骑马,还有牧马、遛马等。在草原深处起舞,与随风飘摇的小草、快速奔腾的骏马和头顶飞过的大雁融为一体,沉醉其中,分不清是景到情和是情到景,但能让观众看到的是情景交融由生出来“境”,露出的是一种自然情感的美。1950 年首演的《雁舞》是贾作光先生编排的一支具有动态模拟形象的蒙古族舞蹈,将大雁独有的气质神韵转化并发展为舞蹈动作中以肩、臂和腕为主的肢体动作,在点和线连接下的所产生的节奏变化将大雁向往自由的心态转化为舞者随心所欲随地起舞的真实心态。大雁与蓝天的对白,舞者与内心的对话,是自由与美好的象征。1955 年首演的《鄂尔多斯舞》也是贾作光先生在舞蹈创作上进行长期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后推出的又一经典蒙古族舞蹈作品。他曾回忆:身为一名老党员,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党组织的精心栽培与呵护,在老同志的引领下,坚持为人民创作,为群众展演必然是自己一生的追求与坚守[2]。鄂尔多斯是内蒙古伊克昭盟的一个地区,贾作光先生依据寺庙中的动作结合牧民的生活发展创新使之舞蹈化。该作品既表现解放了的鄂尔多斯人民在祖国大地上那份热爱家乡、热爱土地和热爱生活的积极乐观精神,更是流露出对美好未来生活的憧憬。说到底,其实就是蒙古族舞蹈形象符号的飞跃。
在民族民间舞蹈中由于地域文化的差异,在观众的潜藏记忆中本身就带有一定的符号意义,本民族性舞蹈语言在民族民间舞蹈特征中就会具有固有的特殊影响力。就像我们当听到蒙古族舞蹈时脑海里会浮现出美丽辽阔大草原,广阔豪迈;当听到傣族舞蹈时会联想到孔雀飞来,芦笙悠扬;当听到藏族舞蹈时会不由自主的唱出“啦搜”二字,接着献美丽纯洁的哈达画面,质朴真情。单凭头脑思考运转是不足以编导产生并确定下该作品所需的主题动作,如果灵感不赋予实践,作品就不可能完整成形。必须通过亲身实践与体验,在原符号的基础上加以改造或是创造出新的舞蹈语言。对于编导家来说,这样的舞蹈作品才是完整的,才有可能富有情感意义的。
在民族民间舞中传统潜在意义符号转换为新的舞蹈语言时本身就是一种在深入实践后一次新的时代创作,二次创作不容小觑。《我们看见了鸿雁》该作品是一部致敬经典的崭新之作,开篇灯光亮起,毫不迟疑地看到了一群充满激情与好奇的远道而来的游客朋友们,他们身着各异,五颜六色的服装,有的戴着帽子;有的脚穿黄皮靴;有的在拍照还有的在呐喊……其中排头最显眼的是一位身穿红色背心的导游和一位手握方向盘的司机正在激情澎湃,引吭高歌的带领这群游客们开启属于他们的草原之旅。进入舞蹈语言的舞蹈动作来分析,探究其本身固有蒙古族舞蹈符号,骑马蹲裆式的站姿、碎抖肩的动作符号;欢快豪情的鸿雁旋律的音乐符号;还有富有饱满激情夸张的表情符号等。尽管是当代环境下当代人的视角缺少了蒙古族舞蹈长裙和黑色长靴的服饰符号,也毫不影响观众投入主题的状态和想要跟着摇摆舞势的心理活动。
《我们看见了鸿雁》是一部带有蒙古族舞蹈题材的当代舞蹈,就舞蹈人物形象塑造而言,开头呈现的是一群“游客”“导游”和“司机”人物形象在草原间游玩起舞的场景,叙事性的画面瞬间让观众恍如身临其境,带到那“遥远的地方”。还没等你整理好心情,就已踏上了这趟通往内蒙古的快车。
随后,当纯洁高贵蓝色哈达的出现在每个人的脖颈间时,仿佛闻到了一片绿油油草原上的清新芬芳,大自然的新鲜气息扑鼻而来。再双臂张开,合眼吸气,感受身在内蒙古脚下的每一寸淳朴厚实的土地,分不清是舞蹈表演的状态还是远行采风的实地感受。记忆中最深的舞蹈动作是当所有演员趴在地上,每一根汗毛,每一处肌肤紧贴舞台“大地”混为一体,四肢扬起,上下起伏,重复变化,天地融合,这何不是对内蒙古民族爱的致敬、爱的力量、爱的拥抱,爱的情感深切的表达方式。到整个渐进高潮这段的出现立刻拉近了远方客人和蒙古族之间的距离,无关乎时间地点,旨在当下的感受,情感温度迅速升温,与观众产生的情感上共鸣变得更加坚固而有力。
直至高潮,伴随着一曲《鄂尔多斯舞曲》的出现好似回到过去的历史的梦境中,舞台正后方中间出现一名身穿红色蒙古族服装的少年缓缓向前而来,正是此时“我们遇见了鸿雁”。他是草原大地间雁的化身,是“我们”与大雁的交流,舞蹈动作的一招一式,也是演员学习和欣赏前辈传统舞蹈的一种传承方式。当历史和现实的交界线越发模糊,在历史与现实的时空中,传达和模仿显得格外重要。清晰且深情“问候”的舞蹈语言生动形象,不由敬意。
接下来舞段中人物形象的转变可以显而易见的看到两种人物关系即老师和学生、教与学的关系。老师一边又一遍的言传身教,学生重复认真学习模仿,是舞台表演亦是课堂教学。在悠扬婉转的旋律中“硬肩”“硬腕”“柔臂”等经典动作的出现,传统蒙古族舞蹈的原样展现,不仅让观众仿佛看到了贾作光老师身影,更是看到了对学习蒙古族舞蹈的艺术态度和蒙古族人民与生俱来的端庄大气的精神气质。时间的流逝,不经意的瞬间会因至美让人难以忘怀,就如舞蹈制造意境的形象的成长与变化,“大雁”转身带着不舍和学生们告别离去,就如梦一般短暂的消失在人群中,“我们遇见过了大雁”只剩下悠扬的旋律和反复挥舞翅膀的背影。对于学生的来说,梦还没有醒来就已经肩负了传承的使命感。由此可见,学习和传承的不只是肉眼可见的形象动作,还有蕴含在深层次的精神品格。
虚实结合的表达,分不清是回到了过去还是真正的遇见了鸿雁;真实饱满的情感传递,不能定位自己是身处生活课堂上还是舞台表演上;“新”角色形象的塑造,没能辨识是《鄂尔多斯舞》的再现还是《我们看见了鸿雁》的当代蒙古族现实题材的舞蹈。
随着社会时代的发展与进步,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显然欣赏艺术的文化水平也在逐步提升。高楼大厦一幢幢,走进剧场欣赏艺术的人愈来愈多,推广城市化建设遍及中国的每一寸土地。蒙古族作为代表民族特色的游牧民族,也在和新时代建设赛跑,新时代的发展使得原始淳朴的蒙古族当地文化特色逐渐被新时代所遮掩,变得更加不起眼。同样,对于舞蹈创作方面来说,如果只是学习和模仿舞蹈姿态与动作,追求个性,忽视了研究蒙古民族的民情风俗和传统文化,这样的创作只能是缺乏了民族认同感,是不利于传承和发扬的。
舞蹈它是在遵守审美规范的前提下打破,重组、拼接的一种肢体文化,其材料的特殊性赋予了这门艺术独特性的价值意义。简单的中的复杂,平凡中的非凡是舞蹈艺术彰显独特魅力宝藏缘由之一,在对蒙古族舞蹈形态的肢体展现寻探来看,何不表现得极为明显[3]?蒙古舞蹈的传统风格中同样也凝聚着蒙古族人民的民族情怀。蒙古族汉子的豪放和硬朗,蒙古族女性的端庄大气个性特征融合在舞蹈身体语言和身体动作形态中得以展示出蒙古族民族的端庄、坚韧之美。
民族民间舞蹈作为中华传统文化艺术宝库中的智慧结晶,也是当今世界文化及舞蹈艺术强大的生命源泉之一。对民族民间舞蹈等民间艺术的传承和发展,有利于保护和延续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对一脉相承的优秀文化内在品质,更有利于对中国舞蹈艺术在世界领域的优秀呈现和更大突破。
《我们看见了鸿雁》正是以一种反常态视觉感觉效果,以第三人称视角深入内蒙古大地,再现贾作光老师的经典之作“鸿雁舞”,无疑是一部致敬舞蹈和致敬前辈的新颖佳作,作为新一代的年轻舞蹈编导家来说具有深刻的内在意义,值得学习与借鉴。特别是在高潮舞段的内容和形式的结合恰到好处,化身大雁的少年男子跳着《鄂尔多斯舞》的经典片段时就像贾作光老师亲身示范教学蒙古族舞蹈一样,教的不仅是动作,更多是动作所传达出来的能切身体会到的深厚情感。
《我们看见了鸿雁》对舞蹈创作而言,为将传统真正融入舞台艺术表演的方向提供了一种新视野。在笔者看来,所谓“传统”并不是简易解读的古老、僵化、刻板的动作化节奏化的套路,而是经历史的沉淀形成的某一民族地区的一个相对稳定的民族风格,透过其风格的把握更为重要的是一种内在精神和肯定态度。
在当代蒙古族舞蹈的创作过程中,编导首先需要确定创作的方向,大胆尝试深入民间生活,寻找舞蹈的动作元素,力争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相结合的原则。在继承传统风格蒙古族舞蹈基础上,再去结合时代的特性特点去思考,发展与创造。唯有此,了解才能深入,深入才能有发现,发现才会有更大的创新与突破。
通过对《我们看见了鸿雁》这部舞蹈作品的观赏和学习,为迎接新时代文艺事业的创作需求,作为切身相关的文艺新青年,应时常提醒自己:要保持学习的热情,在追随前辈优秀舞蹈创作品质的步伐下,在继承吸收老师们所创造的优秀艺术成果的同时也要善于发现和反思。只有刻苦学习民族历史文化,切身体验自然生活,真听真看真感受,才能创造出优秀的舞蹈作品。传承是创新发展的基础,虚心学习,积累经验,用善于发现的眼光寻找新的内容表达,在保证其内容与形式相统一的情况下,迎接机遇,不畏挑战。
致敬前辈,传承经典,大胆创新,敢于突破,努力创作出更多既具优秀传统又富有创新发展意义的优秀舞蹈作品,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