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及其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引领

2021-01-12 06:04桑建泉陈锡喜
湖北社会科学 2021年9期
关键词:全人类全球化共同体

桑建泉,陈锡喜

(1.浙江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2.上海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在第七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的讲话中,习近平倡导“我们要大力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摒弃小圈子和零和博弈。[1]至此,习近平已经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博鳌亚洲论坛2021年年会等重大国内国际场合多次阐发全人类共同价值的中国态度和中国主张。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与共同应对印证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科学预见性,也推动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全人类共同价值关系的学术探讨。非实体存在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只有随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完成才能逐步得以确证的论点虽然意识到全人类共同价值生成过程中物质基础的本源性意义,但没有认识到人类命运共同体从雏形到成熟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而兼具反映性和超越性特质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在人类命运共同体雏形时期就已具备生成的客观物质基础。全球化开启与推动了人类社会“一体化”的发展趋势,形塑了以内部结构不稳定为突出特征的人类命运共同体雏形,既推动了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当代生成,也为全人类共同价值引领作用的发挥创造了实践场域。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初具雏形走向成熟与完善,既需要经济性物质力量基础,也离不开价值性精神力量的引领。

一、推动当代人类命运改善的理论创新:全人类共同价值的中国贡献

人类在21 世纪的交往与联系较以往时代更加密切,作为理论隐喻的“共同命运”诉说的正是当代各个民族、国家之间关联状态的互通互导。人类对共同体发展趋向的共同价值判断、对美好生活的共同价值期许、对重大发展事项的共同价值抉择即全人类共同价值在联结世界人民“共同命运”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当代中国通过阐发系统内涵等理论创新为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理论建设作出原创性贡献。

(一)从价值叙事维度阐发了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系统内涵。

作为表征人类整体利益的理念创新,全人类共同价值既包含人类维持生存发展所需要的底线层次的基本价值理念,也蕴含人类建立完善国际秩序所需要的良善全球治理观。

“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基本价值。在科学把握人类命运与共时代特征的前提下,习近平向世界人民公开阐发了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理论蕴含,即“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作为美好生活价值期待的理念叙事,“六大理念”能够最大化地赢得全球民众的国际认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主体是世界人民,因此既应重视社会主义的力量,也应正视资本主义的积极力量;既应最大化争取发达国家,更不能忽视广大发展中国家。全人类共同价值通过占据人类道义制高点,能够有效凝聚各国人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共识。在人类基本价值理念中,和平可以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前行筑起环境屏障,发展可以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前行供给内在动力,公平应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持续演进的内在价值导向,正义应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持续演进的内在价值嵌入,民主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运转机制,自由则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演进目标,“六大理念”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进程中将实现有机统一。

“共商、共建、共享”的良善全球治理观。自进入“一体化社会”以来,不断加剧出现的全球性问题对人类提出了全球治理的客观要求。目前全球治理已经形成了联合国、主权国家、相关国际组织等共同参与的格局,但公平正义全球秩序的建立依然受到单边主义、强权政治的负面掣肘。完善全球治理离不开先进价值理念的引领,以“共商、共建、共享”[2](p261)为治理规范才能实现决策机制、参与力量和利益分配方面的弊端矫正。共商,即涉及人类发展的全球重大决策各国平等参与、共同商议,特别是随着发展中国家的群体性崛起亟待增强其相应发言权和决策权。共建,意味着完善全球治理秩序和规则需要各个相关组织的共同参与,意味着不能将单个民族国家的利益置于人类整体利益之上。共享,即人类发展取得的成果应由世界人民共同享有,实践证明贫富分化的两极国际格局难以继续维系,至于动辄将国内危机转嫁给世界人民的做法更是与时代潮流背道而驰。具体而言,“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体现为其在五大领域的创造性运用。第一,“相互尊重、平等协商”[2](p491)的全球政治观。尽管综合实力存在差别,但作为地球村成员的各个国家在主权方面地位平等,特别是不同国家产生分歧时应坚持政治协商的解决路径。第二,“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2](p419)的全球安全观。近年来恐怖主义、难民危机、跨国犯罪等问题不断凸显,人类只有携手合作才能共建全球安全。第三,“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2](p421)的全球经济观。经济全球化在给人类生活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面临着诸多内在问题,导致经济全球化负面效应的原因可以溯源至资本的逐利性未得到有效规制,因而人类需要以新理念推动发展新型的经济全球化。第四,“交流交融、互学互鉴”[2](p160)的全球文明观。当代多元文明的继续前行遭到“文明优越论”“文明冲突论”等落后思维的挑战,各国应摒弃意识形态偏见并通过交流互鉴实现文明共同进步。第五,“天人合一、道法自然”[2](p422)的全球生态观。气候变暖、重大疫情等问题一次次敲响了生态警钟,作为生命共同体中的能动一方,当代人类应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同时有节制地利用好自然馈赠。

(二)从价值批判维度对“普世价值”进行了理论祛魅。

在世界近代史进程中,西方资产阶级以资本强力扩张为基础同时依靠引诱认同的手段建立起“中心—边缘”的等级秩序,亨廷顿曾毫不避讳地承认“普世主义是西方对付非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3](p45)作为反映此类价值关系的价值观念,“普世价值”显然不是如其所言的全人类利益代言人。全人类共同价值从价值批判维度对“普世价值”进行了理论祛魅。

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对“普世价值”的概念祛魅。“普世”二字充分暴露出“普世价值”理论野心与真实意图之间的内在矛盾,“普世价值”宣称其是普遍适用于各个时代的价值,殊不知这样的价值只能是先验性价值。不同于“普世价值”的概念噱头,全人类共同价值认为一体化世界的共同生活实践必然生成人类共同体层面的类价值,这也表明全人类共同价值从理论层面将自身定位为全球化时代的普遍价值共识。人类历史的发展表明:共同体的演进过程是人类在时代价值引领下不断实现发展跨越的过程。具象化的现实生活实践是价值生成、诠释及演绎的土壤,脱离了实践的价值只会成为空洞无物的抽象概念。全球化之前的人类生活以区域性联系为主,讨论是否存在无差别适用性的“普世价值”只能是纯粹形式化的抽象概念推演。可见“普世价值”是悬浮于人类生活现实之上的先验性价值存在,而全人类共同价值则是立足于人类共同生活实践的时代性价值存在。

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对“普世价值”的内容祛魅。启蒙思想家们曾经在价值维度对人类的美好生活进行了畅想,但经过资产阶级精心包装后的“普世价值”早已彻底抛弃了“自由、民主、人权”等理念的本真涵义,“一些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所殚精竭虑构想和追求的自由平等、公正合理的世界图景已逐渐暗淡,甚至悄然消逝”。[4]特别是随着资本主义制度在西方各国的确立和稳定,自由、理性等理念的社会批判和反思功能沦为奉承资本主义制度合理性的意识形态话语工具。全人类共同价值在吸收人类文明成果的基础上超越了“普世价值”,其主张改革完善现有的利益分配格局,即通过现有机制的存量改革措施和“一带一路”倡议、亚投行等增量改革举措实现人类共同利益的真正维护。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揭开“普世价值”的虚伪面纱,自觉捍卫并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关系人类共同利益维护的重大时代抉择。

(三)从价值规范维度指明了人类共同体的正确演进趋向。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目标是全球民众团结合作以共建一个“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2](p491)的世界。在满足各国人民美好时代生活需要的过程中,作为联结人类共同命运精神纽带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主张尊重特殊价值、肯定多元现代性并倡导合作共赢。

人类共同体应遵循多元现代性的演进趋向。当今世界,各个国家都渴望通过现代化的模式持续保持领先或实现自身发展。西方在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是先行者,且他们逐步通过资本宰制确立起现代化的发展优势,作为现代化结果的现代性自然被打上特有烙印并成为西方的一元化专属叙事。苏联曾试图开辟出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以打破西方对现代性叙事的垄断,但由于国内外各种复杂原因其探索最终以失败憾终。得益于不懈的现代化价值追求与社会主义制度的守正创新,新中国走出了一条不同于西方模式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新路,为人类现代化发展贡献了巨大力量,从2006 年起我国就成为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率最高的国家,“2006年—2019 年的平均贡献率达到28.84%,高出第二位国家17.31%”。[5]当代中国既成功书写了不同于西方的现代性叙事方案,同时亦印证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多元现代性的演进趋向。

人类命运共同体应遵循合作共赢的演进趋向。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昭示:霸权争夺往往带来战争、掠夺与奴役等人民不可承受之重,譬如带来巨大灾难的两次世界大战就源于资本共同体之间的霸权争夺。地球作为人类生存发展的家园在相当时间内具有唯一性,人类共同体欲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必须摒弃零和负和、独占独享等陈旧性博弈思维,树立起正和共享即合作共赢的新思维。第二次世界大战尤其是冷战结束之后,人才、科技、资金、思想等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加速流动已经成为当代社会发展的基本特征。个人、集体、民族在频繁往来之间不免产生分歧,但各方必须意识到“面对矛盾和摩擦,协商合作才是正道”,[6]争斗或者战争只会给相关方带来不可承受之重,“合作共赢”模式才是人类共同体演进的范式创新。

二、拓深当代人类命运与共的时代共识: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凝聚效用

个体价值因不同主体的差异化内在规定难免因人而异,全人类共同价值得以成为价值共识的深刻性在于其符合全人类对共同美好生活的价值期许。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历史进程中全人类共同价值引领作用的发挥,首先在于其可以凝聚起当代人类“同呼吸、共命运”的时代共识。

(一)拓深当代人类关于利益关系共生性的时代共识。

经济全球化一经展开便显示出自身强大的革命性作用,“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7](p35)得益于经济全球化在当代的深入推进,不同民族相互依赖的程度逐步加深,以共生性为特征的共同利益广泛分布于当代人类发展的各个领域。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8](p286)全人类共同价值正是当代人类利益关系共生性的价值表达。当代经济全球化推动产生的人类共生利益以生产和市场的全球化为突出表现。生产全球化本质上是生产社会化由地域向全世界范围的空间拓展。众所周知,地球的自然资源储备是既定化的存在,而地质地貌环境等方面的差异导致各国的自然资源储备极不均衡,因此需要对生产所需求的自然资源进行全球范围的优化配置。在其他生产要素方面,各国拥有着资金、技术、交通、人力资源的不同优势。由此可见,在满足当代人类需要的生产链条中既有自然资源的全球交融又有资金技术等的全球交融,生产的跨国、跨区域合作已然成为全球化的内在特质。与此同时,全球市场的形成使得一国的消费者能够便捷地享受到世界各地产出的优质商品。在人类物质需要的满足方面,吃穿住行领域产品的跨境流通既有民族品牌亦不乏全球品牌;在人类精神需要的满足方面,互联网的普及使得书籍、影视等产品实现了全球传播,跨文化交流的进行使得“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7](p35)

生产和市场的深度全球化助推人类社会的利益融合在21世纪达到新的历史高度,全人类共同价值则可以驱动人们有意识地扩大共同利益的覆盖面,而共同利益的增进又可以进一步拓展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国际认同。有论者指出“人类只要有共同的利益诉求,就必然有共同的价值取向”,[9]理论创新应该立基于时代背景和利益关系,否则理论将成为游离于时代之外的悬置空论。当代人类社会的境遇中,无论是维护共同利益的当下需求还是扩展共同利益的未来追求,都离不开全人类共同价值的驱动作用。

(二)拓深当代人类关于风险关系共担性的时代共识。

共同利益从正向维度揭示出国家间联系的紧密性和人类共同发展的关联性。但处于雏形阶段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内部结构方面显然并不具有先验稳定性,这意味着客观描述当代人类命运交融程度的日益加深,不仅需要强调人类利益关系的共生性,亦需要言明人类风险关系的共担性。

自大航海时代以来,全球化越来越成为人类的生活方式。全球化在给人们生活带来空前便利的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全球风险的共同体验。在全球化程度相对成熟的经济维度,世界各国经济的“一体化”风险关系表现为:一国特别是大国的经济滑坡或滞胀危机往往影响其他各国甚至是世界边陲角落。此外,恐怖主义、分裂主义、环境危机、数字鸿沟、生物安全等传统与非传统安全问题愈发成为当代人类所要直面的共同风险,且“各种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还会不断带来新的考验”。[10]

面对层出不穷的全球危机,单个国家或地区既难以独善其身又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化解危机。在可预见的时间范围内,作为人类生存家园的地球依然具有不可替代性,因此世界各国必须在整体思维的引领下同心勠力才能成功应对全球性的风险。在“危险成为超国界的存在,成为带有一种新型的社会和政治动力的非阶级化的全球性危险”[11](p7)之时,全人类共同价值无疑可以拓深人类关于全球风险防范与化解的时代共识。

(三)拓深当代人类关于交往关系世界性的时代共识。

共同体“是人们交互活动的产物”,[12](p42)交往的发展推动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持续进化。全球化之前的人类交往,更多是依赖于血缘等人身依附关系的一定范围内的区域交往。当人类的交往范围突破地域局限走向世界范围,作为新型共同体样态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便呼之欲出了。

满足需要的生产活动是人们以共同体形式存在和发展的前提,而人们“只有以一定的方式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才能进行生产”。[8](p724)生产活动既受制于交往活动又推动着交往关系形态的嬗变,传统手工业社会形成的只能是“人类社会史前时期”性质的交往关系,大工业终结了“人类社会史前时期”的交往关系,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8](p566)以交往密切为特征的世界历史正是人类通过世界性交往所开创的历史新时期。在当代社会,人类相互之间的高度协作密切了生产过程中的交往关系,信息往来的便利、即时通信工具与软件的智能化密切了社会生活中的交往关系,交通技术的不断创新则为生产过程交往和社会生活交往提供了便利条件。

自诞生以来,作为类存在的人有着区别于动物的共同基本特征,然而生物学意义上的类存在是全人类共同价值生成的充分条件而非充要条件。交往关系世界性催生了人类在当代共有的主体尺度,社会意义层面的类共同性即全人类共同价值开始发挥其重要作用。全人类共同价值使得人类对相同客体能够做出类似价值判断,它又辩证地增进了当代人类在生物学与社会学双重逻辑维度的类认同感,进而拓深了人类关于交往关系世界性的时代共识。概而言之,全人类共同价值在加深共生利益关系和共同风险关系深层次体悟的基础上强化了当代人类关于“命运与共”共同体状态的时代认知。

三、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断趋向完善: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未来性效应

通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既需要经济科技力量,也需要文化文明力量”。[13]作为文明前行的内在嵌入力量,全人类共同价值的价值引领作用还体现为其未来性效应的发挥。倡导与践行全人类共同价值,正是为了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当下的不稳定形态走向更符合人类价值期待的应然状态。

(一)阐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人类社会”层面的共同价值立场。

历史唯物主义揭示出物质利益关系在人类共同体演进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即物质生活的生产“是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8](p531)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应从“人类社会”的共同价值立场出发,推动世界生产力的整体发展以创造更多符合世界人民需要的现实利益关系。

首先,扬弃市民社会的片面发展逻辑。市民社会是随着资产阶级发展起来的私人利益关系领域,在市民社会的存续期间,资本逻辑内嵌于其运转的全过程,马克思曾毫不讳言地指出“实际需要、利己主义是市民社会的原则”。[8](p52)将私利至上、个人至上奉为圭臬,市民社会所导致的共同体运行状态必然是“人作为私人进行活动,把他人看做工具,把自己也降为工具,并成为异己力量的玩物”。[8](p30)市民社会追求私利的逻辑所带来的发展只能是民族国家片面发展的现实,而不可能是共享发展。目前在资本主义头号强国内,“极端贫困和极端不平等的结合造成了对美国社会弱势群体甚至普通大众人权的践踏”。[14]可见市民社会的异化程度并没有随着历史车轮的前行而有所减弱,当共同体因内部异化问题日渐严重而难以为继时,迈向更高层次共同体的过程中必然要不断解决相关异化症结。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应坚持“人类社会”的价值立场,在批判市民社会片面发展逻辑的过程中建设更符合共享理念的发展模式。

其次,坚持人类整体利益至上的价值导向。从概念内涵维度进行考量,人类整体显然是涵盖不同制度属性国家的总体性范畴。在追求人类整体利益实现的过程中,各个国家为提高本国人民生活水平而做出的积极努力都应得到尊重,每个国家“都有权自主选择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15]个别国家不能将自身的民族利益置于人类整体利益之上,特别是通过损害人类整体利益以维持自身全球霸主地位的做法更应得到全人类的反对与声讨。同时,人类整体利益至上还意味着世界各个地区应实现均衡发展,通过有效改善现今南北失衡发展格局的方式让全球民众共同享受到医疗、通信、交通、教育等方面现代化进步的红利。

(二)明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的共同价值视野。

马克思对世界历史的叙事并非纯粹的现象描述,他在理论分析过程中既客观肯定了资本主义开拓世界历史的贡献,也无情鞭挞了资本主义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给人类带来的巨大灾难。“经济全球化是我们谋划发展所要面对的时代潮流”,[16](p210)新的时代条件下我们需要学习马克思的科学思维方法,并对经济全球化给出全面客观的价值评价。

首先,继续高扬经济全球化内在进步逻辑。经济全球化以资金、技术、人才在全球范围内的有序流动与文明化的规则制度为基础,本质上是资源在全球范围内的重新配置。去全球化的思维没有将全球化的内在进步逻辑与资本导致的全球化困境进行科学区分,因此只能得出因噎废食式的化解全球化困境的极端答案。当前新冠肺炎疫情不断反复,各国都在采取物理阻断的方式切断病毒传播途径,去全球化的声音更是有所抬头。为此,我们一方面需要继续高扬经济全球化的内在进步逻辑,另一方面需要以去全球化思潮的出现为契机实现经济全球化发展范式的创新。“一带一路”倡议便是中国对经济全球化发展范式的创新探索,作为具体合作倡议与实体建设的“一带一路”不单注重生产力的增长,更加关注发展的普惠性。

其次,批判和改善现有经济全球化包容性不够的机制缺憾。经济的“全球”化,从发展主体而言应该是全球各个主权国家平等参与的经济发展状态,即“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是国际社会平等成员,理应平等参与决策、享受权利、履行义务”。[2](p406)但在现实的全球化发展中,部分区域性经济组织具有鲜明的排他性,一些不发达国家长期被排除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之外。此外,从受益主体而言,经济的“全球”化还应是全人类作为受益主体的全球化。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劳动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收入差距不断加大,欠发达国家同发达国家之间的贫富差距日益加大,如今“全球最富有的百分之一人口拥有的财富量超过其余百分之九十九人口财富的总和,收入分配不平等、发展空间不平衡令人担忧”。[2](p404)因此需要从制度方面入手改善相关主体的弱势参与和不匹配受益地位,不断扩大经济全球化的受益人群范围,从而让更多民众在利益共享的基础上认同和参与新型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大潮。

(三)坚定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朝着“自由人联合体”方向迈进的共同价值理想。

历史唯物主义在科学研判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前提下,揭示出共同体演进的“自由人联合体”价值理想。正确看待人类命运共同体与自由人联合体的理论张力,要求我们既不能简单把二者混为一谈,也不能随意割裂二者的有机联系,需知人类命运共同体是自由人联合体的承继与创新。社会主义在当代中国的成功实践充分证明,社会发展现实与科学的价值理想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发展鸿沟。

首先,需要倡导个体发展空间与共同体发展空间之间的有机平衡。人类自诞生以来就以共同体的方式进行生活,从早期的血缘共同体到后来的身份共同体,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关系均衡度影响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前行。无论是过于强调个体,还是过分注重共同体,都会引发个体生活与共同体生活之间的紧张状态进而造成人类前行中的各种困局。基于资本剥削、资本等级秩序固化等压抑个人发展的现实,历史唯物主义指出真正共同体的到来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8](p185)在当代,尽管资本逻辑所主导的现代化客观上创造出巨大物质财富,却使得“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8](p156)酿成个人自主性的丧失和共同体内部分裂的双重困局。逆转人类共同体前行中的解放趋势悖论,达至个体生活与共同体生活的平衡,需要以生活逻辑超越资本逻辑,充分关注个体生活尊严和共同体生活和谐,在实现个体生活从单向度向多向度过渡的基础上推动人类共同体从对抗性分裂走向理解性包容。

坚定“自由人联合体”的共同价值理想,还应关注当代人类共同精神家园的建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8](p162)各国民众正是通过类生活的感思体悟找寻集体生命活动的意义,因此建构当代人类共同精神家园的关键在于凝聚起各国关于发展问题的时代共识。人类在文明跃迁进程中曾目睹前现代共同体的成型与演进,而具有真正现代共同体意涵的自由人联合体,虽然过程崎岖但并非遥不可及,特别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即借鉴了自由人联合体的人类解放逻辑,同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稳步构建亦不断证明着自由人联合体的伟大前瞻性。由此可见,以发展实现经济、政治、文化解放等维度的现实推进是当代人类关于美好生活追求的时代共识和共同价值愿景。人类共同体的当代内部结构是主权国家的共时态相处,建构当代人类的共同精神家园契合于共同体构成要素的事实,它强调超越同质单调的逻辑进而主张不同国家及多元文明之间的和而不同。毋庸讳言,憧憬发展繁荣、向往文明进步、求得人类在当代的可能解放,是不同民族、各个国家的共同愿景。

结语

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当代文明进步逻辑的深刻价值表达,其不仅关乎中国的发展方略,更关涉全人类的前行方向。凝聚世界各国关于推进现实解放的最大共识,不仅需要中国在与世界互动的过程中科学诠释与践行全人类共同价值,更离不开全球民众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体悟并认同权利与责任相统一的自我使命。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初具雏形走向逐步成熟完善,离不开全人类共同价值对人类思想行为的有效规范与价值引领,意识形态对抗、恃强霸凌等落后于时代发展潮流的思维行径必将受到全人类的抵制和唾弃。只有建构基于共同命运认知与共同命运改善的全人类共同价值认同,世界各国民众才能在普遍的价值共识中妥善应对包括新冠肺炎疫情在内的各种重大风险挑战,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进程也才会更加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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