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深入,其商品范畴中内含的主-客体辩证关系也逐渐明晰。商品范畴蕴含着“人”这一主体以及“商品”本身、“货币”、“劳动力商品”三个客体,从三个客体追溯到商品拜物教、货币和劳动力商品的资本主义应用的相关思想,可以窥探三个客体对“人”主体性的削弱。这些哲学内涵既是马克思青年异化理论的延续与完
善,也是唯物史观的验证性内容。
关键词:马克思;商品;哲学;主-客体;《资本论》
中图分类号:F091.91;B0-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626X(2021)06-0012-06
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商品是批判理论体系的重要范畴。在这一范畴的基础上,马克思逐步窥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生产关系、交换关系的全部秘密,从而证明资本主义的灭亡是历史的必然。“回到马克思原生态语境会很容易地发现,范畴中的哲学性内容和政治经济学内容同样丰富,同等重要,相互交织和支撑,抽离哲学性内容后会发生质变,由马克思政治经济学范畴蜕变为资产阶级经济学范畴。”[1]我国有关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的研究成果十分丰富,但阐释商品范畴的研究(包括哲学性阐释)较少。因此,对马克思的商品范畴进行哲学分析具有重要意义。
一、马克思研究商品范畴的思想轨迹
马克思的全部政治经济学思想,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哲学的浸染,包括其商品理论。对马克思商品理论的理解须明晰两种观念:一是马克思商品理论的文本追溯不能局限于其成熟期的经济著作,具有哲学与经济学相融合特征的早期文本也可能包含商品理论的相关思想;二是以《资本论》及其手稿为代表的经济文本可能同样包含商品理论的哲学性内容。
(一)19世纪40年代的马克思经济学相关著作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贫困的哲学》首次反映了马克思商品理论的哲学性内容。在这两部文本中,马克思并未直接谈到商品问题,而是对与商品有关的范畴和思想进行批判,这段以“批判”为主的哲学探索是马克思商品理论的重要内容。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发现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得以存在的根源——异化劳动,并以此为基础敏锐地找到了资本主义私有制下人的类本质被异化的典型表现之一——货币对人类本质的异化。马克思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现实社会中人的类特性被异化为货币的属性,货币的特性决定人的特性,人的个性被削弱或丧失,货币成为主宰一切、颠倒一切的力量。因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用来批判资本主义私有制以及揭露其根源的,所以马克思在此文本中没有直接探讨商品问题,但他对商品形态的发展形式——货币进行的哲学分析也是马克思商品理论中不可忽视的内容。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货币的特性就是货币所有者的特性,货币所有者能够通过货币行使支配他人和社会财富的权力,人的能力和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通过货币这种物的形式来表现,这种物表现出来的神秘力量就是拜物教现象。可以看出,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和货币拜物教学说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已经有所体现。
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肯定了李嘉图价值论的科学性,并用李嘉图的价值论批判了蒲鲁东的构成价值论。他指出蒲鲁东整个构成价值理论体系具有形而上学的性质,认为其不过是李嘉图价值论的“乌托邦式”的解读,而李嘉图价值论才是符合资本主义生产实际的科学体系。
马克思对蒲鲁东的构成价值理论体系进行了全面批判。首先,蒲鲁东认为商品的交换价值是通过产品生产者之间提“建议”而产生的。对此马克思批判蒲鲁东没有立足于实际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而是自己“假定”了交换价值的涵义。其次,在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作为矛盾而对立的问题上,马克思批判蒲鲁东撇开现实的需求不谈,将使用价值和众多、交换价值和稀少混为一谈;并批判他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对立的根源归结为一个完全形而上学的概念,即生产者和消费者的自由意志。最后,马克思将李嘉图价值论和蒲鲁东构成价值论直接“对质”,认为李嘉图是从资本主义生产的实际运动和资本主义的一切经济关系中得出他的价值理论的,而蒲鲁东正好相反,他先通过一系列臆想的假设得出一些经济公式,然后为了证明公式的
正确性故意编撰与公式相符的经济事实[2]。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给予李嘉图价值论很大程度的赞扬,但在根本立场上,马
克思与李嘉图有着本质的不同。李嘉图价值论的根本前提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关系是社会永恒的规律,所以李嘉图认为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关系基础上的价值论也是永恒的科学理论。但马克思认为,商品及其理論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关系这一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所以它们是历史的、暂时的。
(二)《资本论》及其三部手稿
《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涵盖了马克思商品理论的基本内容,包括商品二重性学说、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二重性学说、价值形式、商品拜物教学说、货币等内容,这些思想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大多是首次阐发,并在1859年发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中得到进一步阐明。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明确指出使用价值和价值、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在商品中是以“二重”的形式存在着的,但他在叙述这一观点时并没有为其中的概念确定清晰的术语。比如价值和交换价值两个概念没有进行严格区分,常常互用;在表述具体劳动时有时会使用“自然规定的劳动”或“特殊劳动”等概念,在表述抽象劳动时则会使用“一般劳动”的术语。虽然这些术语的表达与《资本论》中相对应的表达有所不同,但它们的内涵实质是一致的。到《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出版时,概念使用模糊的问题得到了解决,马克思不仅明确了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的概念和性质,而且清晰阐释了劳动二重性和商品二重性之间的关系。
关于价值形式,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的“货币章”中分析了简单的价值形式,并随后在发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中完成了商品价值形式整个历史发展过程的阐述,由此,货币如何产生的问题得到了回答。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并未确切地提出“价值形式”这个概念,但实际上确实分析了简单的价值形式,即“1舍费耳小麦值3舍费耳黑麦”[3]。在“货币章”中马克思指出达里蒙用生产一个商品的劳动时间表现该商品价值的观点是错误的,因为商品价值会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达里蒙所说的价值表现形式无法在劳动生产率发生变化时正确表现商品价值,而且也无法体现价值与价格之间的关系。所以,马克思提出“1舍费耳小麦值3舍费耳黑麦”的简单价值形式,科学地解决了如何表现商品价值的问题。
商品拜物教学说的首次阐发也是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出商品拜物教是指人劳动的社会性质表现为物的社会属性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表现为物与物之间关系的虚幻形式。除此之外,他还阐释了商品拜物教产生的根本原因,简单来说,商品生产者只有通过交换才能证明他们的私人劳动同时也属于“社会必要劳动”,只有证明商品生产者生产的商品是“社会劳动”的产物,这些商品才能进行买卖,从而为商品生产者换取生活资料。所以,商品生产者之间的社会关系必然由对他们来说是异己的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来表现。
《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和《1863-1865年经济学手稿》通过对劳动力商品和商品历史属性的阐述进一步完善了商品理论。马克思在《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详细阐述了商品的特殊形态——劳动力商品。他探讨了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和价值,指出劳动力的使用价值也就是劳动能力,它与任何其他商品的使用价值一样,买者只有通过交换才能占有。他还提出劳动力的价值量与商品价值量相同,都是由生产商品所需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
马克思商品理论的大部分内容在三部手稿中都有迹可寻,但这三部手稿中的商品理论仍缺乏一个系统的逻辑行径,这一系统的逻辑行径是在《资本论》第一卷中完成的。《资本论》第一卷是马克思商品理论发展至成熟的文本载体,所谓“成熟”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马克思将《资本论》三部手稿所阐述商品理论的相关内容用“抽象上升到具体”的哲学方法再次进行系统论述,其中“抽象”指称“商品”,“具体”指称“资本”,
《资本论》第一卷目录中“第一篇商品和货币”和“第二篇货币转化为资本”两个主题循序推进,“商品”按照历史逻辑逐步指向“资本”。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序言中提到的,“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4]8他以最恰当最合理的方式进入了研究和批判资本主义的主题。马克思在《资本论》手稿里研究商品概念时大多以资本主义以前的商品作为研究对象,在《1863-1865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出商品在资本主义时期才真正发展成为普遍的形式。因此,马克思在《资本论》的开篇就给予了“商品”与手稿不同的历史逻辑前提,即商品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财富的元素形式,对资本的研究就从对这个元素的分析开始。第二,《资本论》中有关商品拜物教和劳动力商品的论述在“商品-资本”的逻辑演进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商品理论的主要内容在三部手稿中已基本阐述完毕,但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显然对这些内容的“出场顺序”进行了深思熟虑。其中商品拜物教学说和劳动力商品相关内容的出场顺序是整个“商品-资本”逻辑演进的点睛之笔,它们构成了商品向资本转化的两个重要“拐点”。
二、马克思商品范畴的哲学内涵:主-客体辩证关系
商品归根结底是人社会实践的产物,商品具有神秘性质也是源于它被打上了主体意志的印记,商品的产生与发展正是因为有“人”的参与,才会区别于其他的自然物。所以,商品范畴的哲学性内容都是围绕人和商品或商品的发展形式之间的辩证关系而展开,用哲学术语来表达就是围绕主客体之间的辩证关系而展开。马克思商品范畴所体现的主-客体辩证关系的内容主要表现为客体对人“主体性”的削弱。
(一)商品: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产物
马克思曾表示:“非对象性的存在物是非存在物”[5]210,这一论断指出了主客体关系在存在论上的重要意义,商品作为一个“存在物”,它必然是主体的对象化,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产物。无论是前资本主义生产阶段的商品还是资本主义生产阶段的商品,都属于劳动产品,本质上都是人劳动实践的产物。劳动的本质涵义是人与自然进行物质转换。马克思认为,人的劳动过程有三个要素——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其中劳动者是主体,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是客体,劳动过程就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过程。所以,作为人劳动产物的商品,也就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产物。
商品是劳动时间的对象化,意味着商品之间的交换根本上是人的劳动的交换。生产者的私人劳动同社会劳动的关系对象化为商品之间的交换关系,也就是主体间的社会关系对象化为客体间的关系。所以,在商品生产领域,商品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产物,到了商品流通领域,商品交换过程本身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过程。
(二)商品拜物教:主体间社会关系的物化
马克思指出一個物品一旦成为商品就会拥有可感觉又超感觉的神秘性质,这种神秘性质既不是来自商品的使用价值也不是来自商品价值,而是来自商品形式本身。商品形式的神秘性就在于“商品形式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劳动产品本身的物的性质,反映成这些物的天然属性,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由于这种转换,劳动产品成了商品,成了可感觉又超感觉的物”[4]89。总的来说,人们自己的一定社会关系在人们面前却采取了物与物的虚幻形式,马克思将这种虚幻形式称为商品拜物教。商品拜物教体现的是主体间社会关系的“物化”。在马克思看来,这种物化既是必然的,又是可以克服的。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详细论述了商品拜物教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生产商品的“劳动”所特有的社会属性。他指出个人的劳动产品要先转化为交换价值,即先转化为货币形式,然后才能通过物的形式取得自己的社会权力,也就是说,个人生产商品的私人劳动不是直接的社会劳动,只有通过交换才能证明其属于社会劳动。所以,商品生产者之间的社会关系就必须具有一种对他们本身来说是异己的物的性质。这种与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相联系的商品拜物教是与社会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它是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
商品拜物教在前资本主义生产阶段表现并不明显,在资本主义社会才发挥出它真正的魔力,马克思也曾说:“一旦我们逃到其他的生产形式中去,商品世界的全部神秘性,在商品生产的基础上笼罩着劳动产品的一切魔法妖术,就立刻消失了。”[4]93商品拜物教具有的这种历史暂时性说明它是可以克服的,克服的途径就是摆脱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消除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建立自由人的联合体,大力发展生产力,发展符合人的自由个性和全面发展的生产制度。只有建立这样的生产制度和社会形态,人的劳动性质才能成为劳动者真正的“个性”体现,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才能成为真正属于人自身的关系。
(三)货币:客体对主体的异化
在经济学意义上,货币是商品交换的一般等价物,它从商品群中独立出来,只以“交换价值”的身份出现并与其他一切商品并存,是一切商品借以比较和计量的形式,所以货币是交换价值的象征。货币的这种特殊“身份”使它具有了不同的职能,包括流通手段、价值尺度、贮藏手段、支付手段和世界货币。但在哲学意义上,货币的这种特殊“身份”导致了人的异化,这种异化在主客体关系中表现为客体对主体的异化。货币对人的异化主要分为三种:一是对人个性的异化,二是对商品生产者的异化,三是对人交往方式的异化。
第一,货币对人个性的异化。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的类本质是人自由自觉的活动,但货币进入人们的生活后,由于货币能够购买人们需要的一切商品,人们的致富欲逐渐膨胀,货币从作为目的实现的工具、手段和中介,逐渐成为人追求的目的本身,人自由自觉的个性逐渐被货币异化。如西美尔所说:“大多数的现代人在他们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必须把赚钱当作首要的追求目标,由此他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认为生活中的所有幸福和所有最终满足,都与拥有一定数量的金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内心中,货币从一种纯粹的手段和前提条件成长为最终的目的。”[6]货币所有者作为“社会性的人”,他们口袋里的货币代表着他们的社会个性和社会能力,他们是丑的、恶的,但只要他们的货币是美的、万能的,他们就不丑、不恶。所以,货币会导致人个性的颠倒和引起社会价值秩序的混乱。第二,货币对商品生产者的异化。在直接的物-物交换时期,人们进行买卖是为了满足生活需要。所
以,商品交换依赖于商品生产和商品生产者,商品生产者只有生产了商品,商品交换者才能在市场上买到需要的产品,这是一种必然的因果关系。但货币产生后,一切商品都可以顺利地与货币交换,货币的权力逐渐增长。从而,商品生产者从生产“使用价值”逐渐转变为生产“交换价值”。货币产生之前,人们为了满足需要才会有交换行为,货币产生之后,货币“先验”的社会权力使商品交换行为自然而然地存在。因此,商品交换在一定程度上不依赖于商品生产者和商品生产,最初作為促进商品生产手段的货币也成为一种对商品生产者来说异己的东西。
第三,货币对人交往方式的异化。货币关系在社会属性上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交往方式,并且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社会历史中越来越占据主导,以货币关系为主导的交往方式在社会关系中就越来越占据支配地位。与前资本主义人的交往方式相比较,以货币为主导的交往方式扩大了人的交往范围,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日益密切,但这一社会关系越来越依赖于货币关系,在此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可能会出现变质。
(四)劳动力商品:主体客体化
在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过渡的时期,部分劳动者与劳动资料相分离,他们逐渐摆脱人身依附关系,成为“自由地一无所有的人”。劳动力占有者或劳动者是“主体”,他们出卖的是作为“客体”的劳动力,而不是“主体”自身,货币占有者买到的只能是劳动力占有者一定时间的劳动力,而不能是他们全部时间的劳动力,而且劳动力作为商品进行交换同样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但当劳动力占有者离开流通领域进入商品生产领域,资本家的丑陋面目就逐渐彰显。
劳动力占有者一旦进入生产领域,主体就被客体化了,资本家占用的不只是劳动力,而是劳动者自身。因为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劳动者的劳动时间远远大于他们生产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生产的劳动力价值远远大于资本家为其支付的工资,劳动者无偿地为资本家生产剩余价值。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剥削是隐蔽的,这种隐蔽的为资本生产剩余价值的剥削行为是通过两种方式进行的:一是在必要劳动时间不变的情况下,通过延长劳动者的工作日,牺牲其休息和娱乐时间,非人道地消耗其生命健康,无限制地逼近其生理极限,以此来剥削劳动力的剩余价值;二是由于存在劳动者的生理限制以及社会道德约束,在工作日长度不变的情况下,通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率以缩短必要劳动时间,相对地增加剩余劳动时间来获得劳动者生产的剩余价值。显然,后一种剥削方式更为隐蔽。这两种剥削方式使劳动者一步步陷入贫困的深渊,沦为资本的奴隶,彻底成为被资本摆布的“物”,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三、马克思商品范畴之哲学内涵的理论意义
马克思商品范畴的哲学内容对完善马克思思想体系有着至关重要的理论价值。它既是马克思青年异化理论的延续与完善,是马克思理论展现“艺术整体”性的典型表现,也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的验证性内容,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再添理论佐证。
(一)它是马克思青年异化理论的延续与完善
有些学者认为马克思哲学思想发展中存在“断裂”之说1,学界对这一说法众说纷纭,但马克思在《资本论》时期形成的成熟的商品理论是对他青年异化理论的延续和完善,这一理论判断足以反驳马克思思想的“断裂”之说。
马克思青年异化理论在商品理论上的延续与完善主要体现在商品拜物教学说和劳动力商品相关思想上。总的来说,这两方面内容是马克思青年异化理论由哲学方向转向政治经济学方向的表现,它们的基本内涵一致,但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将他青年的异化思想照进了现实,融入在资本主义批判中。
首先,商品拜物教学说是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的“货币对人类本质的异化”思想的延续与完善。青年马克思刚刚接触政治经济学时,受费尔巴哈的影响,从人本学的角度分析了货币对人类本质的异化影响。这时的马克思受政治经济学知识的限制,他的青年异化理论没有深入到根本,到《资本论》时期,马克思将他的货币异化思想追溯到了它的源头“商品”概念上,提出了商品拜物教学说,正确地分析出“货币对人类本质的异化”其实是商品对人及其社会关系的“物化”的发展形式。
其次,劳动力商品的相关思想是马克思青年“异化劳动”思想的延续与完善。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异化劳动”的具体表现包括人与劳动活动相异化,人与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即人的劳动活动不是按照人的自由自觉的类本质而进行的活动。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指出劳动力占有者“一无所有”,只能靠出卖自己唯一的劳动力来换取货币从而获得生活资料,劳动者的劳动活动不再是自由自觉的活动,而成了被迫维持生活的手段。这样的现象正是马克思青年“异化劳动”思想现实性的表现。
(二)它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的验证性内容
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最伟大的理论贡献之一,商品理论中的哲学性内容与唯物史观有着密切的关联。
首先,马克思商品理论所揭示的社会关系物化问题是唯物史观“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观念的具体表现。《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马克思阐发新世界观的第一个天才文件,他提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5]501这是马克思第一次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阐述人的本质属性。他随后在《资本论》中阐述商品概念时,对这一观点进行了具体阐发。他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被掩盖在物与物的关系之中,也就是说,人的社会关系表现为商品交换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劳动本质就体现在这种商品交换关系中。
其次,马克思商品范畴所揭示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生存状况是唯物史观关于人发展阶段理论的第二阶段。马克思将人的发展阶段分为人的依赖性阶段、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阶段。其中第二阶段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主导下人的生存状况的表述,这一阶段展现的正是商品及其发展形式——货币主导了人的交往方式和生存状态,它们改变了人以往的依赖关系,由人的依赖形式转变为物的依赖形式,这种转变使得人的独立性、自由性相对提高,为人进入自由而全面发展阶段奠定了基础。
注释:
1著名的法国马克思主義哲学家路易·阿尔都塞在《保卫马克思》中认为,马克思思想发展中存在“认识论断裂”,断裂的位置出现于《德意志意识形态》,断裂前的马克思是费尔巴哈式的抽象人道主义者,断裂后的马克思建立了科学的唯物史观。也就是说,他认为马克思的青年异化理论并没有延续至《德意志意识形态》后的著作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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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德]西美尔.金钱、性别、现代生活风格[M].顾仁明,译.上海:学林出版社,2000:10.
(责任编辑:彭晶晶)
收稿日期:2021-09-15
基金项目:首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纪念建党100周年”科研项目
作者简介:王亚杰(1993-),女,山西长治人,首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经济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