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农林大学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各个组织是社会大系统中的一个开放型子系统,因此组织的各项活动均会受到外界各种环境因素的影响[1]。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与我国金融逐步对外开放,超越地域国界的市场体系、交易体系与金融体系正发生变革。一方面,金融开放有助于改善我国融资结构,提升资本市场的金融服务能力,更好地发挥资本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但另一方面,在开放的环境下,各个市场参与主体所面临的风险也将日趋复杂多样,尤其是跨境的金融服务产品更易受整个金融市场大环境的规制与影响,如近期的中行原油宝事件创下了WTI原油期货合约首个负值纪录,致使投资者遭受巨额损失。因此,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企业不仅需要顺应新的市场趋势,更应充分考虑并预见国际经济形势变化的复杂性,密切关注这一系列变化对自身原有战略设计、制度安排、业务活动与轨迹产生的影响;注重通过风险识别、风险评估、风险监控与风险补偿等手段,权衡各项收益与风险,使企业的内在要素始终保持对外部环境的最佳适应,减少或规避经济损失,确保企业战略目标能够顺利实现。
企业作为市场参与主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企业的开放性决定了其在制定各项战略时必须考虑外部环境的条件及变化,以保持对外部环境的最佳适应。根据外部环境所属层次、包含因素及其对生产经营活动的影响程度与方式,一般可将企业的外部环境划分为宏观环境、行业环境与自身经营环境[2]。具体而言,可细分为政治、法律、经济、社会文化、技术、市场细分、行业竞争程度、行业壁垒、行业监管以及企业自身优劣势等多项因素[3]。这些因素之间不仅彼此关联、相互影响,更具有复杂性、动态性和不确定性等特征,将直接影响企业活动开展的难易程度与有效性。
企业的活动是在不断变动的条件下以反馈形式趋向战略目标的过程,影响企业风险管理的内部因素主要包括企业战略目标、规模、业务性质与功能、治理机制、财务状况、企业文化、人力资源配备以及内部控制等[1],由于这些风险因素客观存在,且具有损害性、可变性和不确定性等特征,各个企业在上述各项资源中均存在差异。因此,当内部风险要素发生变化时,企业应保持高度敏感,在综合运用各类风险度量工具与模型的基础上对自身的风险应对能力作出评估,结合实际条件采取行之有效的风控机制。
图1 基于权变理论的风险管理模型
企业的风险往往是各种因素相互交织的结果,具体表现为:风险因素引起或增加风险事故,风险事故最终将转化为风险损失。因此,风险管理的绩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外部环境条件与企业内在要素的契合程度[4]。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企业内部与外部的界限渐趋模糊,企业内外部各要素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这也致使企业面临的风险种类不断增多,触发概率渐趋增大,影响程度逐步加剧。因此,企业须密切关注内外部各要素之间的契合程度,实现动态平衡,以确保风险管理活动具备足够的灵活性和适应性。
近期,受国际上各种政治、经济因素以及突发事件的影响,国际商品市场波动剧烈。其中,中行“原油宝”产品挂钩美国CME的WTI原油期货合约,此时交割的中行原油宝撞上枪口,引发多头穿仓。美国时间2020年4月20日,WTI原油5月期货合约最终以-37.63美元/桶为有效结算价格,由此触发“原油宝”事件,致使原有抄底客户面临不仅本金赔光还要向银行补齐高额贷款问题。
表1 中行“原油宝”事件发展脉络
自2020年以来,国际原油价格一直呈现不明朗态势。前期,由于OPEC未能达成减产协定,导致国际油价格暴跌;后期减产协议达成,市面上的投资者便看好国际原油价格将会在未来期间上涨,至此大笔买入原油期货。但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全球对原油的需求骤降,原油储备基本上处于满仓状态,再加之原油的储备、运输成本等成本保障,供求结构的失衡导致国际原油价格出现了断崖式暴跌。根据金投网发布的WTI原油期货价格历史数据显示,2020年3月至4月期间,国际原油最高价格达48.66美元,最低价格为6.55美元,二者相差42.11美元,跌幅约为56.30%,价格波动剧烈。为了进一步完善市场交易规则,促使期货交易更接近于现货交易,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于2020年4月3日修改交易规则,允许原油期货价格以“负油价”进行申报和成交;十天后,芝加哥清算所同步修改交易规则,并告知投资者该新规不仅适用于新合约,也适用于存量合约。
由此可见,随着新冠肺炎疫情与地缘政治的不断蔓延、国际经济形势的急转而下以及交易规则的修改,已经完全替代原有的外部环境,其衍生出的政治风险、经济风险、市场风险等系统性风险将进一步加剧原油期货市场的不确定性,对于原油宝产品的预期收益与中行原有的风控体系均会产生全新且复杂的影响。
图2 国际原油价格2020年4月份趋势变化情况
中国银行的原油宝产品挂钩美国WTI原油期货,其性质与功能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金融衍生产品。作为既定的标准化合约,要求投资双方必须在到期日遵照既定规则进行实物交割、现金平仓抑或进行“移仓换月”。从表面上看,原油宝的产品设计同其他银行类似产品并没有存在较大出入,但根据原油宝协议,可知其在客户风险提示、交割日期的设定、到期轧差结算和移仓交易的处理、保证金制度的设计等方面均存在一定的问题和隐患;另一方面,在国际原油价格大幅波动下,芝加哥交易所作出了正确并且合理的市场反应,但中国银行作为资本市场参与主体之一,更作为国内众多散户及其资本的“中间服务商”,却未能及时将新规则的变化列入市场风险考虑范围并引起重视,加之缺乏灵活有效的风险应变能力,终究需对这场风险事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具体而言,首先在对客户的风险提示上。《原油宝产品协议》第三条风险解释约定:“鉴于存在损失投资本金的可能性,甲方(客户)应确认其操作的资金必须是纯风险资本金,其损失将不会对个人财务状况和生活产生重大影响,否则,甲方将不适合叙做金融市场产品。”从表面上看,该条款仅提示了投资者可能存在损失本金的风险,但从整个期货交易规则修改、生效至最终事件爆发的时间周期来看,芝加哥交易所于4月3日修改交易规则,而5月原油期货价格暴跌并以负值收盘发生在4月21日,期间CME已正式向市场释放了潜在的风险信号,并给予投资者足够的反应时间。但中行在此期间并未对新规则下的产品预期收益与风险进行重新测算,对原有的风险担责条款进行及时更新,并未向客户告知在新规则下或将面临高额保证金的问题,造成双方信息不对称。
其次,在交割日期的设定上,面对新的交易规则,工行与建行大约在4月15日前后已针对同类型的产品提前进行了移仓操作,确保产品投资者能够在第一时间有效规避潜在损失风险。但相比之下,中行将客户集中展期日定在了交割日的前一天,没有给产品客户预留充足的缓冲时间。这意味着,原本没有进行交割的客户必须在一天内完成移仓,但此时能够进行交易的对手已为数不多,市场的流动性已明显不足,期货交易价格容易失真,尤其是在极端的市场环境下,失真的可能性与程度也将加倍放大[5]。加之当日多头数量远远多于空头,大量的抛盘势必会引发流动性枯竭风险,造成价格大幅下跌。
最后,在应对能力上,根据《产品协议》第十一条,当跌至20%保证金时,系统将进行强制平仓,但中行原油宝系统交易截止时间是4月20日晚22点,WTI原油期货合约则是在21日凌晨2时左右价格急剧下挫,为系统关闭之后。这意味着中行并没有对风险予以实时监控与跟踪,起到应有的风险控制作用,尤其是当行情向持仓投资者不利方向转变时,在投资者没有保证金或者保证金不足的情况下仍允许其继续持仓,最终导致产品投资者“透支交易”,蒙受巨额损失。
由于期货合约是一种面对未来交易事项的标准化合约,因此其本身存在着较大的不确定性。以原油宝为例,受国际上各种政治、经济因素以及突发事件的影响,原油宝在其交易过程中包含诸多风险,如政策风险、市场风险、流动性风险以及操作风险等,风险因素越多,则由此引发风险事故的概率或损失幅度扩大的可能性也将大大增加。因此,对于商业银行而言,当其产品涉及海外衍生品时,在产品的内容设计和交易制度安排上都应具备高度专业化知识和充分完备的风险意识,也需在事前对风险偏好和风险承受强度、投机强度、小概率风险等有充分的认识和理解,准确识别风险理财产品当中包含的风险种类与来源,尤其是在外部环境改变的情况下,更应准确辨识新的交易规则是否会对原有业务产生风险,又将产生何种风险[5]。与此同时,通过科学、专业的工具或模型对辨识出的风险及其特征进行明确的定义描述,对风险发生的可能性以及风险可能造成的潜在损失进行合理预估。
在本次原油宝事件中,造成国内原油宝客户巨额损失的重大原因之一是当芝加哥交易所对原油期货价格的申报与结算规则作出更改时,中国银行并未在第一时间引起足够重视,并对后续的环节和流程缺乏同步有效的风险监控与预警,以致于错失良好的处理时机;其二,当国际原油价格急剧下挫,触发强制平仓事件时,中行的处理方式与应对表现也欠缺一定的灵活性与有效性。因此,企业应坚持底线思维,根据不同业务特点统一确定风险偏好和风险承受度,明确风险最高上限和最低下限,并据此建立风险的预警机制及相应的处理对策。充分考虑测试情景与测试范围,尤其不要忽视极端情形下的测试,并据此建立应急机制[7],前瞻性做好政策储备,风险事件一旦触发,就应马上进入应急状态,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
回顾原油宝事件中各行的处理方式,工行与农行通过提前采取“移仓换月”的方式,将油价暴跌的风险转换成了移仓环节的差价和手续费风险,极大程度地避免了巨额损失。相比之下,中国银行则处于一个消极被动的状态,来不及应对风险变化,最终陷入困境。因此,除了对预期风险保持高度警惕、对各业务环节与过程实施全程监控跟踪以外,企业也应积极运用各种风险管理工具,提高自身的风险抵御能力。例如实施风险转换,通过战略调整手段在两个或多个风险之间进行调整,将企业面临的风险转换成另一种风险,以低成本或者无成本的方式达到最佳效果。总而言之,企业可根据自身业务性质与特点,结合实际情况,综合运用多种风险管理工具,权衡各种风险管理工具的实施成本与预期收益,以期将风险损失降至最低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