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佩克朵小说中自我意识的表达
——以《隐秘的幸福》为例

2021-01-07 22:05
铜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佩克豁口李斯

郑 兵

(广西民族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0)

纵观李斯佩克朵(Clarice Lispector)现有的研究,可以大致把研究的重点放在哲学—现象学、存在主义和女性主义两条进路上。李斯佩克朵受过 “最为严肃的内省小说尝试”、“诗化小说”、“致力挖掘内心世界”等赞誉;闵雪飞也在《隐秘的幸福》的后记指出:“她让当时流行,……,看到了一种新的书写方式,要求作家探寻人类最为幽深的内心世界。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通过她的尝试,向所有人证明,全然向内的书写也是一种现实主义写作,甚至是更为真实的现实主义写作。”①这些方法总体可以归化成李斯佩克朵的写作核心——内在表达。

《隐秘的幸福》(Felicidade Clandestina)是李斯佩克朵在1971年发表的短篇小说集,2016年和2018年分别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和人民文学出版社陆续出版,译者均为闵雪飞。她指出虽然这本集子中文章主题各异,表现方式也不尽相同,但隐约指向了一个共同方向:探寻自我抑或自我意识的建立。

一、解蔽:自我的真实

对一切存在的关注是李斯佩克朵一生践行的命题。“存在”是她创作生涯中频率较高的词汇,从《濒临狂野的心》到《黑暗中的苹果》再到《星辰时刻》都蕴含着“存在”、“自我”之问。传记作家娜迪亚·巴特娅·戈特利普(Nadia Batella Gotlib)在述写李斯佩克朵的生平经历就提到,她弃法从文,是因为她对人性与善恶之间的关系的关注,从根本上说是本质性的“存在”问题。②而学者哈德罗·德·冈波斯(Hardd de gambos)更把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视为“把写作内化为一种终极命运”的作家,并且认为童年与少年时期的生活经历的确构成了作家创作的丰富源泉并决定了她对“存在”这一主题的终身探索。③

启蒙主义以后,所提倡的理性被机械地肢解和遮蔽,理性本是作为一种祛魅之法,却在发展过程中抛弃了本身的理想和价值观念走向自身批判性的反面,演化成了一套流行性“起源”或“本质”的话语。“起源”总是具有统一性和总体性因而更具有本质意义,才显得更为珍贵,从而也更接近真理。但 “起源”、“本质”某种层面上是历史和语言的“制造”,人为的建构。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自我的存在可能被简化成平庸的物质形态和逻辑的认识观念甚至是非存在。

作为二十世纪的作家,李斯佩克朵很大程度上与20世纪哲学家、存在主义哲学家有着相似的重合。对自我重新定义是李斯佩克朵小说的第一要旨,她的自我意识话语体现在对理性、“历史制造”统一性观念以及对流行性“起源”假设的质疑。她往往强调个体内在化的叙述,追求个体的精神性复苏,甚至是无法表述的东西,从而释放出被理性遮蔽的自我,去发掘固定、统一观念中的异质性和偶然性,挑战理性所有陈述的整体范围,拓展了它的意义——或者说使它的含义更加模糊,以期实现对自我的关怀的命题。

李斯佩克朵对历史中的终极概念进行质疑和重构,她用重诉的口吻叙述这些经典的概念如 “上帝”、“自我”、“时间”、“存在”等,以此来发现和拆解这些经典概念中人为和制造。她对自我的重塑建立在自我对他者的一种客观意识中,以此召见出自我和生命/非生命、永恒/非永恒、物质/精神的对象的关系。在《分面包》中她就对“吃与食物”这套话语真实性进行了重新思考。人类从上帝赐食的那个苹果中获取智慧和知识,并以此获得“自我”统辖自身的正当性。人借着由上帝赐予的智慧把“吃”判别为生物学意义上的能量补充,由此吃与食物之间演变成了一种收编、控制、消化、吸收的逻辑模式。“吃”的意义被窄化与世俗化,而食物成了不断被消化的“他者”。食物只有被吃才可以被存在吗?李斯佩克朵反驳道:“它们根本不在乎到底被什么人嚼碎。西红柿不为任何人而圆:它们为空气,为圆润的空气而圆。”④所以,因饥饿而吃不是食物该背负的命运,我们吃下的食物——营养、果腹、生存——都不是食物的本质。小说中李斯佩克朵不断地重复说到需要本义的吃、诚实的吃,即我们吃下去的是食物本身,它并不是被简单的判别为机械的吞食行为。她在这里召见一个命题:对食物就像要对待与你相等的个体那样,去接近、了解、融通它。“吃”在此超越了世俗意义上的吞食,它成为接受和融通的象征行为,而不是把食物对象化处理。通过一种僭越性的“吃”,对人类怀有的“理性”、“本质”知识进行了一次质问,从而超越了传统社会中予以吃的世俗意义。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宽恕上帝》中,这次李斯佩克朵直接把矛头转向“对上帝信仰”的问题上,质疑了“理性知识”中机械般的信仰并试着寻找解决之法。上帝,它的本质是为人所不能及的,它是万物的起源与核心,我们不假思索地接受上帝自身以及与它同一的言说、传教。如李斯佩克朵所说:“我们爱上帝的一切,是“用深沉的爱、庄严的爱、尊敬、恐惧与崇拜去爱。”⑤文中我们从未质疑对上帝的信仰,这正统的释义被我们看成是虔圣的事迹。直到 “我”与“老鼠”两个异质的,不同范畴的造物之相遇让“我”对上帝的信仰发起了追思:同样身为造物的“我”为何不理解它们;对盲目上帝的崇拜是否遮隐对自我的思考;人类的历史是否靠着上帝的力量推进的;人类是否只要简单的、机械的信仰就满足了?可是,敬畏上帝保持信仰却也无法理解只老鼠。这样方式的信仰只得到,“我有的只是造物的无助。”⑥最终,“我”才明白:“对于爱,我犯了一个数学错误:我以为,有了理解的相加,我就会爱。我不知道其实不理解的相加才会带来真正的爱。”⑦这说明了那些过去的爱和信仰都是一种虚妄和量化的数学法则。在这里,一方面,是“我”对上帝的思考与存在的价值:坚持简单、机械的信仰,其实是一种虚假,因为他们都不曾理解过真实的自己;另一方面,“我”也在进行着自我救赎:“只有当我的手抓住老鼠之时,我才能成为一切之母。”⑧。质言之,选择让我们自由地信上帝和他赋予的一切,用“我”的意识(信仰)完成对它的理解。接受并拥抱他者,让它成为自己存在的一部分。李斯佩克朵用女性的柔情把对上帝的思考和自我关注幻化成具有生命、创造、包容的力量式的“一切之母的爱”中,启示了一条更艰难但却是终极理想的道路。

李斯佩克朵质疑的目光从人类的生物性行为“吃”看到精神性行为“信仰”的规则中引向了对自我认知的思量。吃到信仰是人类每天必不可少的生命活动,可是它的真实意义却被渐渐芟除和排空,最后剩下人类引以为傲的“知识”,自我也变成了一具只会收编、吸纳、转换信息的机器。李斯佩克朵从上帝、信仰等层面探寻与自我的关系,不仅是自我的现代性解释,还体现出一种恢复性努力——试图重新澄清现代社会那由宗教、信仰、理性与自我交错织就的根基。

如果说,在《分面包》和《宽恕上帝》中只是对“理性知识”、“起源”、“本质”等知识系统的 “真实性”发起质疑,那么,在《蛋与鸡》中李斯佩克朵则用振聋发聩的言辞对蛋的“诞生的隐喻”发起质询,否定了蛋之个体,直接取消了“起源”本身,开启“无”之途路的自我确认。

蛋与鸡是古老的哲学命题,二者谁是本体?谁才是起源?李斯佩克朵在她的短篇小说《蛋与鸡》中试图去打破这个命题,直接取消对蛋的定义,召见出蛋之意义的建构性:“我只用看看那枚蛋,……,“看是短暂的、不可分的;如果有思考;没有思考;有蛋,……,看是必要的工具,……,蛋没有自我。蛋作为个体并不存在。”⑨

文中通过女性的视角去感知这个蛋的存在,将思考投向一种特殊的“妊娠”——母鸡与蛋——关系中。如果说鸡与蛋是主客、延续与被延续的关系,蛋的存在是由母鸡得到确定的,那么,对蛋而言只有鸡在显现的前提下自我才得以存在。可是,如文中强调:母鸡愚蠢、平庸、游手好闲,她只懂得“生蛋”这件事情,虽然它具有一切之母的能量,可“母鸡不了解的事物却是蛋”,“她无法认出蛋”,也因此更不知晓自我。这里克拉丽丝质疑了具有“起源性”的母鸡,也预设了一个哲学命题——对于自我大循环的思考。简言之,由世界(母鸡)孕育自我(蛋),但自我(蛋)却不一定承载着世界(母鸡)的一般意义,蛋不是鸡的延续,或者基因的重构,而是指向新的自我。此外,李斯佩克朵也对“固定印象”中的蛋(自我)进行质疑。如她所说“我无法理解蛋,我只理解打破的蛋”(只了解蛋的食物层面意义)。我们对蛋的认识,是基于“知识”、“科学”之上形成的,可除此之外,我们却不了解蛋(自我)。在此,李斯佩克朵也对我们习常的“知识”发起了拷问。

李斯佩克朵用蛋与鸡的事例隐喻自我问题。自我不是世界的范畴、总体概念的延续,也不存在我们的“知识”中。对于蛋的真实意义她这样说道:“我尽最大的小心,以便不去理解他。不可能理解他,我知道如果我理解了他,那是因为我错了。理解是错误的证明。”[10]“看”、“解知”、“察识”、“理解”这些认识性手段,都是在“有”的范围依据“知”的尺度进行假设和分析,其中包含了对未知和他者的他性的排除。这种认知模式对李斯佩克朵来说是短暂的,只有不去理解(未知、空敞)才是对自我真实意义的把握。就像母鸡那样不知道蛋(对蛋的本质一无所知)才是一种爱,至此,李斯佩克朵用否定性的“无”来确认自我。文中“不去理解的爱”的核心指向“无”。自我的意义不再是一个“是什么”的问题,“是什么”看似是通过语言来获得意义并通达对世界认识,但其中却包含着对人的本质性存在的剥离与侵蚀:“因为是什么”的认知方式包含在一个确定的、毋庸置疑的前提本质当中(自我是依靠这个本质才被确认的),这正是李斯佩克朵所质疑与抛弃的东西。不管用哪一种方式去探究自我,终究会让真实逃遁。那就不去表达(无),无以言表的永远大于可以言表,一旦能够表达那就不再成为真实。

上述分析从理性的发展过程来看,站在“规则”、“起源”、“已知”等的尺度上进行分析、辨别、推理,以固定的概念和范畴的知识形式构筑主体成为自我认知的主要向度。未知部分的自我在“知”的丈量之中理解,以期用这种同一者的标准实现对自我的测量。我们由于出于对偶然、未知、他者的恐惧,自我要在“知”中被把握,其未知性被“知”裁定、排除、篡改,同时人类对理性世界统辖内的满足感,对“是什么”法则奉为圭臬也丧失了对自我透彻的关注。李斯佩克朵揭露这种理性标准的认知模式,用一种非常态的行径细说了理性世界的荒谬性并且从自身出发试图唤醒一种以“无”为尺度的自我真实。无论是对集体性常识抱有存疑之心,还是对真理这个本质存在的破除,这些问题都指向自身,她对自我的关注以及对意义本质的寻找并试图用先验的、诗性的表达来为“自我”找到本来面目。

二、他者:自我的豁口

当自我无法从其自身以确认自身,当荣耀的真理破碎之时,自我也就变为那个为“成为自我”而辩证和奋斗的自我。李斯佩克朵打破“知”的独裁,质疑限定在现实的理性概念的自我范畴,并对自我权能的同一化力量提供了一套解构的话语。这话语的可能性就是:如何寻找走出封闭的“自我之境”,通向“无”之路,也就是寻找自我意识的豁口。评论家费茨(Fitz)说:“正是由于李斯佩克朵对复杂、神秘与矛盾的人性以及感性的自我反思精神的关注,再加上她对围绕周围的‘他者’世界的注意,使得她的抒情结构叙事具有了强烈的现象学倾向。”[11]

这里简要地厘清他者概念。“他者”(The Other)是相对于“自我”而形成的概念,指自我以外的一切人与事物。其中,“自我-他者”的关联是我们认识世界、认识自身的重要维度。埃德蒙德·胡塞尔(Edmund Husserl)改变了原有哲学对客体和“他人”的观点,他摆脱了先前笛卡尔以来强调唯一性的“我思”主体概念,对主体的自主、自发和优先的观点产生了质疑,走向“主体间性”的探究,他者对于自我的定义和完善必不可少,它表明了跨越自我的领域可能走向他人的世界,乃至共同的世界,没有他者,人类无法认识自己。而他者概念的集大成者是法国哲学家伊曼纽尔·列维纳斯(Emmanuel Levinas),他把“他者”推向巅峰,提出“真正的他者是绝对的”,即他者不能够内化到“我”的世界中,一旦进入了“我”之同一性当中,那么他者也就不复存在了。在《总体与无限——论外在性》中,他提出:“主体是感受性的个体,感受性是对他者的敞开”。[12]也就是说当自我通过感受他者的陌生境域 (地带)是保持敞开状态的,即自我的豁口。不管是胡塞尔的“主体间性”探究还是列维纳斯的绝对他者之说,他者总是自我的表征,在自我当中所包含的他者与他性成为了自我最终得以返回的途径,也暗示着自我本身的 “豁口”、“失衡”、“差异”等先验性质。总之,自我和他者关系暗示着“破”与“全”状态性关联,自我是自由的、敞开的、接受的,自我的豁口需要从他者之中获取自己存在的根据和动态力量,也只有自我拥有失衡与差异的空缺,才能为他者腾出空位。

文中玫瑰、书本、蟑螂、老鼠,这些植物、动物更是被李斯佩克朵赋予的不同的意义,构成了最为重要的他者。正如巴西著名哲学家、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最重要的研究者贝内迪特·努内斯所言:“动物宣告了被日常、习俗与社会关系所压制的低等存在的在场。通过动物,活跃的生命渗透进日常,加强了我们与低等的恐惧及有机生命之间不可摆脱的联系。而文化和历史,由于不可能将我们的自然完全人类化,永远无法让这些联系满足。”[13]通过对他者的召唤,传达或感通自我生命的他者性,以此书写自我意识的豁口,自我才有可能变得完整。

在《百年宽恕》中李斯佩克朵就以浓厚的现象学知识把玫瑰赋意为——“成长的象征”的意识,女孩通过与玫瑰建立联想“长成大人”,从而让女孩内化成“玫瑰”,实现自我意识的苏醒。文中玫瑰和小女孩存在同样的“豁口”“我呆住了,……,她还没有长成女人。”[14]面向玫瑰(豁口)的瞬间,女孩敞开自我,对玫瑰的躯体进行立义。正是通过意向性的感受和联想,女孩发现了玫瑰与自己这“还未长成女人”的相似之处,而此事让她萌发了“偷玫瑰”的举动,因为“还未长成女人的玫瑰”有待女孩去“完善”它。“偷玫瑰”是一种自我建构的隐喻,促使她联想到他人(玫瑰)是和我一样的存在,借此,完成由自我到他人的联接。“我与玫瑰,两个苍白的生命,远远地跑离了这所房子。”[15]玫瑰是女孩意识活动构造的结果,在意识中被呈现,她感受到玫瑰是自己豁口的填补,最终,她找到这个属己的玫瑰,仿佛找到了自我,她从中体会到的也正是自身的他性、自己身上的他人。

然而,在李斯佩克朵的小说中,他者除了是能够唤起自我重要线索,它还具有拯救的力量。在《狂欢节琐忆》中,女孩在充满岔口的“认识自己”之路上,得到了他者的拯救。在狂欢节上,自己从未得到应有的装扮,以至于她在“成为自己”的路途中走向了“岔路”,“我平生第一次实现了愿望:成为另一个人,而不是我自己。”[16]在小说中花朵、彩带、卷发、面具都意味着身份探讨,我应该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从“戴面具的恐惧”到“成为别人”再到“身体里,一些东西已经死掉”,这些身份概念的轮替更是具体指涉自身的。面具、拉环、花朵、彩带、小丑是“物”的设定,在自我的探讨中会涉及到对象、独立性立场问题,物的独立性是否应该以牺牲自我的独立性为代价抑或反之,一旦物与自我被设定,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证明“自我”被“非我”限制。女孩在“自我”与“非我”之间的岔道中表露出一种“失衡”状态,一边要“从弱不惊风的童年里走出,从孩童里走出”,一边又“再次变成普通的小女孩”,她就在这失衡的状态中被他者拯救了。“几个小时后,救赎姗姗来迟。我迅疾的抓住它,一个差不多十二岁的小男孩,……,那一刻我俩面对面,微笑着,没有说话。而我,八岁的小女人,整晚都在想,终于有人承认了我:是的,我的确是一朵玫瑰。”[17]小男以沉默的面庞与女孩相视,“‘面孔’(face)是他人身上注视着自我的目光,是“他者呈现出自己的方式,超越了在我之中的他者的观念。”[18]在列维纳斯的他者哲学中,面孔不是视觉上的面貌形态,而是作为一种神秘的、陌生的、危险的、未知挑战的“面”。在这偶遇中,女孩对这绝对的、陌生的、来自他处的“面容”,敞露自我的豁口,因为陌生与神秘,他们无法互相言说,而更因为互相知解他们毋需诉说。男孩与女孩以“面对面”的平视抵消“自我—他者”的凝视,此中生发出一种“责任性”[19]的态度,即女孩得到男孩沉默地肯定:“我的确是一朵玫瑰”的平和拯救。

从李斯佩克朵的现象学式的写作特点可以看出,“未成长为女人的女孩”、“消失的装扮”、“认知的焦虑”等都是自我敞开的豁口,“豁口”是自我出口的隐秘的机制,是微妙的内在的精神性体验,它需要在一个特殊的、关键的时刻,或者说,在一个具有神秘的启示事件中发生顿悟,用以召见成长过程中的种种心理。“豁口”位所的敞开,也是对陌生“他者”的关怀,为他者腾出空位,“他者”正是——封闭的自我世界中新鲜的、无限的源泉——作为一种动力和出口而通达自我的可能,也正是陌生的他者打开了自我隐蔽之所,才构成了自由的、空敞的自我本质。

结语

从“解蔽”到“他者”李斯佩克朵为我们铺设的正是一条“认识自己”的道路,而“我是谁?”也在这部作品最深处仿佛看到了卡夫卡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影。“他者”是自我得以认识自己的途径,从陌生的他者中找到自我可能散失的部分。李斯佩克朵能够敏锐地吸嗅到自我空乏的气息,这看似是诫命的诏谕,其实是李斯佩克朵对自我的具体激情的会解,即对人的完整性与真实性的信实与追寻,也透露出她对自我理解的表达欲望。

注:

①[巴西]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隐秘的幸福》[M],闵雪飞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58页。

②③转引自:闵雪飞:《内化为终极命运的写作——巴西女作家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生平与创作》[J],《外国文学动态》2014年第3期。Nadia Batella Gotlib:Clarice:uma vida que se conta,Editora Atica S.A Sao Paulo,1995.p.147转引自:闵雪飞:《内化为终极命运的写作——巴西女作家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生平与创作》[J],《外国文学动态》2014年第3期。Olga de Sa:Clarice Lispector:a travessia do oposto,AnnaBlume Editora,Sao Paulo,1999.p 9

④⑤⑥⑦⑧⑨⑩[巴西]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隐秘的幸福》[M],闵雪飞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分别为85页、36页、37页、37页、38页、43页、44页。

[11]闵雪飞:《内化为终极命运的写作——巴西女作家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生平与创作》[J],《外国文学动态》2014年第3期。

[12]郭郁,刘建辉:《意向性与“面容”——论列维纳斯哲学中的他者伦理》[J],《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2019年第3期。

[13]闵雪飞:《李斯佩克朵动物小说选》[J],《世界文学》2018年第4期。

[14][15][16][17][巴西]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隐秘的幸福》[M],闵雪飞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分别为 54页、55页、20页。

[18]Emmanuel Levinas,Totality and Infinity:an Essay on Exteriority:Duquesne Press,1969,p50.

[19]注:“责任性”是列维纳斯他者学说中重要的理论。他从他者的绝对异质性出发,强调爱的非对等性和责任,他者的进入使得主体自身性被打破,爱才得以可能,真正的爱也是一种让位,是“以自我为中心”走向“以他者为中心”。文中以男孩向女孩投向许可和肯定为表现。

猜你喜欢
佩克豁口李斯
每个人都有一道生命的豁口
解读安妮·佩克汉姆流行声乐教学法
托佩克(Topigs)种猪日增重与背标厚选择效果分析
米拉的豁口
米拉的豁口
豁口
李斯自食苦果
改年龄
只爱黑白红
酒店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