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细节：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的生长点

余艳玲

（江西师范大学，江西 南昌 330022）

2018年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CooperationandDevelopment，简称 OECD）实施的教学与学习国际调查研究 （TeachingandLearning InternationalSurvey简称TALIS）表明，当前国际社会大多数学校都普遍存在着班级规模过大，班级人数过多等现象，这不但给经验教师的有效课堂管理和教学带来困难，也对初任教师基本课堂管理和教学造成了巨大的障碍。主要因为初任教师群体刚完成职前教育阶段的学习，步入教学岗位不久，她们在教学中不但要处理各类课堂教学问题也要承担各项其他工作任务，这使得许多初任教师感到焦虑、困惑和迷茫，甚至产生放弃从教的念头。〔1〕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初任教师缺乏相关的实践性知识，不能做到对大规模班级的基本管理，更不能抓住对课堂中教学细节的关注，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我国中小学教学质量问题〔2〕。通过相关的研究发现，有经验教师几乎能将每次课堂教学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意识，也能将学生、知识、课堂环境和自身等诸多教学因素进行创造性提取、重组和再生，最终将教学指向学生的发展和培养完整人的意义〔3〕。有经验教师在课堂教学中表现的整体意识就是教师实践性知识的展现，主要体现于教师将学生、知识、教学环境和自身等进行灵活的理解、运用与表达中，更蕴含在课堂教学细节中。然而初任教师由于缺乏对课堂教学细节的关注和反思，在遇到特定的教学问题时，往往既发现不了问题的病灶，也不知问题的症结所在，更不知如何解决当下的问题。流于表面，束手无策，疲于应付，是大多数初任教师在实际教学中的状态。因此，从教学细节出发关注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的发展，能够有效地促进初任教师的反思与行动，帮助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的丰富与提升，进而提高教学质量。

一、初任教师的实践性知识与教学细节

相关文献表明，日常课堂教学经验是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获取的主要渠道，而对课堂中教学细节的关注更有利于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的增长。因此初任教师需加强对课堂中教学细节的关注，以不断获取教学实践性知识。

（一）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概述

当前国际社会对初任教师群体的关注度在不断提升，要求初任教师要具备专业知识与技能。初任教师这个群体最先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其中OECD对初任教师的定义为：获得教学资格相关证书，参与过学校的入职培训并在学校有1-5年工作经验的新教师群体。我国学者孟迎芳则认为新手教师是指接受并完成师范院校教育、刚迈入教育行业的人员，从业时间在3年内。〔4〕总之相关文献表明初任教师存在三大特点:1.需具备教师资格；2.需接受一定的培训；3.任职一般为1-5年。当前有关初任教师与有经验教师的相关研究表明，在教学中有经验的教师能够捕捉对课堂中教学细节的关注，而初任教师却难以观察到课堂中的教学细节更不会对教学细节加以运用。初任教师缺乏对课堂中特定的教学情境的有效关注，更缺乏运用自身所掌握相关教学经验对课堂进行有效处理。这体现出初任教师虽掌握着一定的教育理论知识，但缺少足够的教学实践经验。即初任教师不能很好的将所掌握的理论知识与课堂中的实践知识相结合，也缺乏着对课堂中的教学细节关注和运用，即初任教师缺乏教师实践性知识。

教师实践性知识是教师通过对日常教学活动的观察、教学经验的积累所获得的实践技能，并将这种实践技能与教师自我经验及理论知识加以整合与转换，最终具有对发生在课堂中特定教学情境处理和解决能力。我国对教师实践性知识的研究主要是建立在国外的研究基础上，国外对教师实践性知识的定义、内涵、特征、表现形式等有较为深入的研究。首先就教师实践性知识的定义而言，艾尔贝兹认为教师实践性知识是教师以独特方式所拥有的关于学生、课堂、学校、环境、学科、学习和社会等方面的知识，它被每位教师整合成自我的价值观和信念，并以教师的实际情景为取向并将这种知识展现出来。温如普认为教师实践性知识是教师真正信奉并在教育教学中实际使用和表现出来的对教育教学的认识〔5〕。而我国对实践性知识最具代表性的学者陈向明认为：教师实践性知识是“教师对自己的教育教学经验进行反思和提炼后形成的,并通过自己的行动做出来的对教育教学的认识”〔6〕。总的来说，实践性知识是教师面对特定教学情境时所表现出来的教学智慧，这种教学智慧或机智蕴藏在教师对课堂教学细节的关注中，并通过教学细节获取更多的教学智慧。

初任教师专业发展过程中，已掌握了专业发展的相关知识。国内外学者对教师所掌握的专业知识进行了分类。舒尔曼将教师知识分为：学科内容知识、一般教学法知识、学科教学法知识、学习者及特点知识、教育环境知识等方面的知识。〔7〕艾尔贝兹（Elbaz,F.）则将其分为：教育理论知识和教学实践知识。而她又认为教学实践知识包括：学科内容的知识、课程知识、教学法的知识、关于自我的知识及关于环境的知识。〔8〕我国陈向明教授则认为教师实践性知识分为:教育信念、自我知识、人际知识、情境知识、策略性知识和批判反思知识等六大内容〔6〕。而初任教师作为特殊教师群体，虽掌握专业的学科内容知识，但学科教学法知识和教学实践知识以及对学生的知识却不能在课堂中进行灵活的运用。更不能从观察课堂教学细节中促进教学实践性知识。因此课堂中的教学细节与教师实践性知识是一对相互作用的关系，要促进两者共同发展。

（二）教学细节影响教师实践性知识发展

教学细节是指教师面对具体的教学情境时，所展现出来的对各种问题所采取的解决方式或对教学中诸多矛盾关系的考量。教学细节是构成教学行为的最小单位,产生于一定的教育教学情境中,包含着教师、学生、教学内容等诸多教学要素的微小教学事件和微小课程〔9〕。即教学细节常出没于教师日常教学活动中，由一些发生在课堂中的教学内容和教学事件共同组成。面对课堂中特定或具体的教学情境时，教师运用所掌握的实践性知识处理和解决课堂中问题时所展现出来的教学行为。

教师课堂教学行为是指教师为完成一定的教学任务，运用自身所掌握的专业知识、专业教学技能解决课堂中出现的问题，而教师对教学细节关注是课堂教学行为的表现形式之一。因此教师的课堂教学行为、教学细节及教师实践性知识三者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教学细节构成教师课堂教学行为，教师课堂教学行为又能具体展现教师实践性知识。为提高初任教师的实践性知识应加强对课堂中教学细节的关注，在变化的教学情境中增强对教学细节捕抓。初任教师对日常课堂中的教学细节的关注，不仅增长了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也提升其课堂教学质量。因此教学细节既是初任实践性知识的生长点也是教师课堂教学行为的第一步，更是初任教师成长为合格教师的转折点和关键点。

二、教学细节作为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的生长点

根据OECD有关初任教师的研究表明：初任教师掌握较好的学科内容知识，但课堂中所运用的教学法和教学实践性知识较为欠缺，且她们的关注点主要在学科知识而不是教学实践性知识。一来学科内容知识较易获取；二来只需多花时间做好充足的备课准备即可。但教学是即席创作，需要初任教师在课堂教学中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以应对突发的教学情境。课堂是教与学的重要环境，是教学活动的主要场所，同时也是教师开展教学研究的主要田野。教师对课堂教学环境进行管理的同时也要运用有效的教学法知识传递教学内容。而初任教师刚进入教学岗位，对课堂教学和学生具有一时的激情，也具有很多教学改革的想法与创新点但往往缺少行动和实践，当面学习动机不强的学生及较难处理的课堂教学情境时，会让她们受挫而进入教学的低谷期。为此有必要增强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让她们从关注教学细节着手，更好地完善教学法知识以提升学生的学习动机；更好地应对管理课堂及教学问题。

（一）教学细节是提高课堂管理能力的切入点

小学英语初任教师为满足学生、家长及社会的需求，更加关注英语口语教学。因此在口语教学中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教学效果却不佳，难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动机，这使得初任教师感到非常的困惑。刚毕业的小C就面临着同样的难题，小c具有较扎实的英语学科专业知识基础，对小学四年级的英语教材做了充足的备课准备。她对课堂中发生了一系列的教学情境，教师和学生的课堂口语对话中展现了初任教师对细节的关注程度。她的一堂英语口语教学课展现出对课堂管理经验的缺乏：小c这节课想针对unit3的对话内容进行复习，她对本单元的重点句型与学生进行操练。她对全班不同层次的学生进行随机提问。

小c：How do you go to school?教师问题一提出，得到平时课堂积极活跃的学生的响应，纷纷举手想要回答以获得教师更多的关注。而教师选择了一个平时较腼腆的小男生回答，但小男生由于英语基础差，平时上课参与互动较少。当被教师叫到时，感到不知所措而只是沉默地站着不出声。随后其他学生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老师答案，从学生嘴里蹦出了不同的答案。而此时课堂中出现了吵闹的场景。有些学生借着回答问题机会在和同伴讲话；有的由于不知道教师在问什么而忙于自己的小动作；甚至有的直接在课堂中走动，嘴里似乎在回答着教师的问题而想引起教师的关注。在这一情境中，小c和该学生一起沉默等待了几分钟后只好无奈地让该学生坐下，选择了其他同学回答了该问题。最后经过几轮的对话练习迎来了下课的铃声。

课后小c对这节课进行了反思，当她面对英语学习背景多样化和英语水平不同层次的学生时，她不知该采取何种教学方式才能关注到每一个学生的学习。她也不知如何关注到基础薄弱的学生的口语学习，她甚至不能很好地维持课堂的纪律，导致学生处于游离的状态，课堂出现一种混乱情形。为此该初任教师认为自己缺乏课堂管理相关的技能，没能抓住对课堂教学中的细节的关注，没有注重到学生学习的差异性而陷入了教学困惑期。

（二）教学细节是践行学科教学法知识的关键点

小c教师受过职前教师教育培训且对本学科知识具有扎实的基础，对教育教学理论进行过系统的学习。刚步入教师行业她对教育教学充满着期待和向往，为提高自身的教学能力会去观摩优秀或专业教师的课堂教学。该教师会在每次课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将教学目标、教学重难点及教材等进行相关的解读。并且她也认识到小学英语教材内容偏少、趣味性不浓，需要充分利用网络信息资源寻找更多趣味英语学习资源以丰富课堂教学旨在提升学生的学习兴趣。但该教师选择合适的课堂教学内容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效果也并非很好。一次的课堂教学实践让该教师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小c老师的这节英语课既利用了媒体教学，又让学生制作自己喜欢词汇和句子的卡片，还进行了合作小组对话及游戏猜单词等环节，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情形。小c：今天我们要进行新的词汇的学习，每人选出自己喜欢的单词和句子进行卡片的制作，随后将单词卡片上交后，我们分小组进行猜单词的游戏。学生们开始兴奋而又忙碌的制作卡片，但由于该教师没有把控好课堂教学时间，当孩子们还在各忙各的环节中，课堂教学接近了尾声。教师的创新教学计划也在匆忙中结束了教学。

小c课堂结束后反思学生的收获，她认为很多学生只是身在参与而心不在课堂。这位初任教师本着创新学科教学的方法改善课堂教学，但由于没有控制好课堂的时间也不了解学生英语水平的差异性，更对学生的观察分析不到位，不了解学生在课堂学习中所遇到的问题从而耽误课堂教学的时间。应对学生课堂中的学习状态和面部表情细节变化进行观察，从而有利于初任教师学科教学技能的增长。

（三）教学细节是分析教学对象的着眼点

师生之间的对话是一切课堂教学的基础，在课堂教学对话活动中，教师应加强对学生的细节的关注。学生作为主要的教学对象，教师应从分析学生的话语出发，关注学生的神态、表情的变化中了解学生学习状态。小c在与学生对话过程中，没有注意到腼腆小男孩害怕回答错误的紧张的表情和动作，没有对其进行及时的救场。课堂制作单词卡片环节中，没有关注到学生参与度，不了解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参与的兴趣，也不了解学生的学习中所遇到的困难。而学生作为教学的重要对象，应从分析学生着手，从关注学生的一言一行的细节着手，能有力地帮助初任教师小c获得更多的教学实践性知识。

三、基于教学细节发展初任教师的实践性知识

反思是教师实践性知识成长的关键，也是专业成长中的重要能力。反思是以批判的观点对事情进行再思考以让自己的想法更清楚，进而寻求更完善的解决之道[10]。舍恩（D.A.Schn）提出反思实践者（reflective practitioner）的观点，他认为反思是最重要的专业能力,包括行动中的反思（flection-in-action）和行动后的反思（flection-about-action），这种反思的连续性有利于促进个体专业能力的成长和完善[10]。既然反思对教师教学如此重要，那么对于实践性知识和专业能力欠缺的初任教师而言，需要在教学过程中不断反思以提升个人实践性知识。

（一）对典型教学细节案例的留意与反思

日常教学中的典型教学细节案例是教师获取实践性知识的重要来源。初任教师对典型教学细节的留意主要源于对优秀教师现场教学案例及阅读优秀名师撰写的相关教学案例中教学细节的留意，其次也可以对日常发生在自身教学课堂中细节的反思。对案例或现场教学的观摩都能够引发教师教学动机，有助于提升教师对教学细节的关注。当教师处于教学的低落期时，案例或现场观摩教学能够让教师重新燃烧起对教学的期待和信心。初任教师将捕抓到的真实教学细节记录下来，与教学同伴或有经验的教师进行合作学习共同探讨与分析改善教学的方案。以上举措有利于加强教师对课堂细节进行分析与反思,从而改进教学。但无论哪种教学案例都只是教师外部知识的来源，而最为重要的是教师对教学进行反思与总结,从而建构属于自己的实践性知识。初任教师对典型教学细节案例的留意与反思会经历“观摩—反思—实践—再反思”这一基本过程，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的成长。

（二）对优秀教师教学细节的观察与反思

初任教师刚进入教师职业，对教学内容、教学环境、师生及同事关系等都较为陌生，但又承担着与有经验的教师同样多的教学任务，甚至管理较为复杂的班级。为此学校领导应加强对初任教师关注，首先减轻初任教师教学任务,让她们有更多的时间从事专业知识学习，其次为初任教师安排优秀且有经验的指导教师。有效发挥师徒制的作用，组织校内初任教师与优秀教师之间建立一种支持性师徒关系，初任教师通过对优秀教师教学细节的观察、分析、借鉴和模仿等行为，将蕴含于优秀教师中对教学细节关注的技能进行吸收与内化。[11]初任教师不仅可以对优秀教师的课堂教学细节进行观摩,而且也能就自身在教学中遇到的问题与其进行交流与探讨，能够有效帮助初任教师。正如波兰尼所说:“通过对师傅的观察,直面他的范例,模仿他的各种努力,徒弟无意识地获得了该技艺的规则,包括那些师傅都不太明确了解的规则。[12]但也会出现初任教师过于依赖师傅的教学方式，不考虑自身的实际教学情境,也会造成初任教师对教学的困惑。因此初任教师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面对特定的教学情境时，要善于对课堂教学细节的关注，将所学到的教学实践知识在总结和反思的基础上进行运用。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地积累、反思、实践,能帮助初任教师快速建构自己的实践性知识，从而形成自己的独特的教学方式和风格。

（三）对自身教学细节的关注与反思

教师的个人知识主要包括教师自身的学习经历、个人价值观及对教学的信念，是教师坚持从事教学的原动力。初任教师凭借着个人对教育教学的信念，从事着教学相关的工作。《TALIS 2018教师指南》对初任教师选择教师职业最初原因进行调查显示，大约90%的老师希望自身对社会有所贡献，能帮助和促进儿童和年轻人的发展。这些都足以表明初任教师个人的教育信念及价值观对其今后在教学工作中的学习与教学会具有重要的影响。其中初任教师的个人知识除了教师所具有的教育教学信念及价值观之外，也会受到之前学习生活经验的影响。由于初任教师对刚进入学校的工作环境的不熟悉，会给他们的教学带来巨大的挑战。面对特定教学的情境时，当学生采取了不同寻常或与教师所教的解题方式不同时，初任教师一般难以做到以学生为中心，而是对以往所见过的教师的教学方法的借鉴。这表明教师的个人知识影响到教师的教学实践，这种方法经过初任教师在日常教学中的借鉴与改造最终内化为自身的实践性知识。

其次，初任教师在工作中也能学习到更多的专业知识与教学经验。在日常教学过程中初任教师将工作中获取到的专业经验与个人经验类知识整合到现有的个人概念框架中。初任教师知识的建构与整合会对过去经验进行吸收和总结，进一步组织理解以适应与当前背景相一致的概念，以便驾驭未来课堂中遇到的实际教学情境。有关研究提出针对初任教师实践性知识方面存在的不足，可通过加强初任教师在教学中激发学生思考、阐述学生的思考、回应学生及为学生布置更多与问题有关的任务等一系列教学活动中的不断积累，以促进教师获得实践性知识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