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
(鄂尔多斯市康巴什区青春山街道神华康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内蒙古 鄂尔多斯)
肝气虚证,自《内经》以后,历代医家均有阐发,时至今日,诸多学者对于本证亦有不同程度的发挥[1]。然而在临床工作中对肝气虚的认识始终未能引起足够的重视,故本文据前贤的论述,结合本人临床经验,对肝气虚证做进一步的探讨,现将管见略陈如下。限于本人水平有限,谬误之处在所难免,不当之处,敬希予以指正。
中医认为,气是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活力很强、运动不息、极其细微的物质,是生命物质与生理机能的统一。肝气是指肝脏的精气,其主要生理功能是主疏泄、升发。即肝气具有疏通、舒畅、条达的作用以保持全身气机疏通畅达,使体内各脏器功能活动通而不滞、散而不郁,斡旋敷布一身之阴阳气血。具体可归纳为:(1)调畅气机:肝气的疏泄功能,对全身各脏腑组织的气机升降出入之间的平衡协调,起着重要的疏通调节作用,肝气疏泄功能正常,才会气机调畅、气血调和、经络通利、脏腑组织的活动也就正常协调。(2)调节精神情志:肝气的疏泄功能正常,肝气的升发,既不亢奋,也不抑郁舒畅条达,则人能够很好的调节自身的精神情志活动,若失于疏泄,则易引起人精神情志活动的异常。(3)促进消化吸收:肝气的疏泄功能正常是保证脾胃正常消化吸收的重要的先决条件,肝气通过协调脾胃气机的升降出入,以及分泌和排泄胆汁的功能,疏达中土,以助脾的升清降浊,胃的受纳腐熟功能。(4)维持气血的运行:肝气调节周身气机畅通,才能充分发挥心主血脉、肺助心行血、脾统摄血液的作用,从而保证气血运行通畅、流通无阻、藏泄有度。(5)调节水液代谢:水液代谢虽于肺、脾、肾密切相关,但肝气可调畅三焦气机,而三焦是水液代谢的通道,三焦气治,则水道通利,因而肝气在水液代谢过程中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6)调节性与生殖:肝气在妇女的经、带、胎、产等特殊的生理活动中作用非常重要。中医认为“冲为血海,任主胞胎”又有“女子以肝为先天”之说。冲任二脉与女性生理机能息息相关,冲任二脉又与足厥阴肝经相通隶属于肝。男性精室的开阖、精液的藏泄与肝肾的功能有关。肝的疏泄与肾的闭藏功能协调,则精室开阖有度、精液排泄有节,使男性的性与生殖机能正常。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素问·六节藏象论》“肝者,罢极之本”。《灵枢·脉度》“肝气通于目,肝和则木能辨五色”。《素问·上古天真论》“丈夫七八肝气虚,筋不能动”。《素问·玉机真脏论》“太过则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巅疾,其不及则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胠满”。《素问·方盛衰论》“肝气虚,则梦见菌香生草,得其时则梦伏树下,不敢起”。《灵枢·天年》“五十岁,肝气始衰,肝叶始薄”。《灵枢·本神》“肝气虚则恐”。
以上经文指出了五脏皆有阴阳气血,以及肝气的生理,也说明肝脏疾病并非都是实证,同时可以看到《内经》对肝气虚证论述的原旨,其病证要目为:目疾、筋不能动、胸胁满闷、多梦、善恐等。主要是因为肝气疏泄、升发失调所引起。当代已故名老中医秦伯未先生在其《谦斋医学讲稿·论肝病》一节中就指出:“从整个肝脏生理来说,以血为体,以气为用,血属阴,气属阳,称为体阴而用阳。故肝虚证有属于血亏而体不充,也有属于气衰而用不强的,应该包括气、血、阴、阳在内,即肝血虚、肝气虚、肝阴虚、肝阳虚四种”。秦氏的见解更符合临床实际情况[2]。
古今医家对肝气虚均有阐述,而且临床上也确有其证,然而始终不为医家重视,乃至本证名存实亡,追根朔源,大致可见以下缘由。
肝气主疏泄和升发,整个脏腑的气化活动籍肝气的升发鼓舞和疏泄,其生理特性主动、主升,为气机之枢,其性刚,寓有疏泄条达之功,虽五脏藏而不泄,但肝脏以泄为主,故往往在强调肝气为用的生理时,易忽视肝气不足的一面。
因肝气以条达为顺为贵,一但气机郁结就会使其升发、疏泄失司,故肝为多气易郁之脏,肝气易于郁结。气有余便是火,气化于火,由郁而生;肝气郁结,相火受抑,久则势必越而上亢。所以,肝病多实证、热证,如肝阳上亢、肝火上炎等;但临床上肝气虚、肝血不足、肝肾阴虚亦屡见不鲜,故在重视肝病病理特点时,易忽视肝脏虚证,尤其是肝气虚的客观存在。
《内经》指出“木郁达之”,从而确立了肝病治疗原则,并进一步明确了甘缓、酸收、辛散的三大治肝组方原则,同时也指出了“虚则补之”为治疗一切虚证的准绳。清代肝病大家王泰林认为:“大凡杂证多肝病,图治还需随证观。杂证之中肝病十居六七”又说“肝气、肝风、肝火,三者同出而异名,其中侮脾乘胃,冲心犯肺,挟寒挟热,本虚标实,种种不同,故肝病最杂,而治法最广”。创立了治肝30法。秦伯未在其《谦斋医学讲稿·论肝病》一节中总结前贤经验创治肝17法。但细观诸法不难看出言疏肝理气者众,言补肝气者寡,即使肝虚又多以疏为补[3]。
肝气虚证被忽视,不仅是因为肝脏的生理、病理特点及治疗方药,将医者的思维导向辨肝之实证,而且也因为肝气虚的临床表现多覆盖或掩没于其他证之中,被而代之。
肝气虚的临床表现:有气虚见证,如神疲懒言,倦怠乏力,舌淡、胖、齿痕,脉虚无力等;有情绪及思维活动的改变,如抑郁寡欢或烦躁不安、思维迟钝、多梦善恐等;有肝经所过部位的不适,如胸胁满闷、喜叹息、小腹坠胀等;女性可见月经不调、痛经、闭经等;男性可见阳痿、早泄等。
肝气虚证被肝气郁证所覆盖:对于肝气疏泄不及,历代医家多注重肝气郁结的一面,而忽视肝气虚弱同样可致肝失疏泄。临床上,中医肝病证与情志因素有关,女性居多,以肝郁为主。但不难发现,在相当部分肝郁证患者中,可见到气虚症状甚至阳虚症状,且多是虚郁并见。因此,在诊断肝郁证时,往往覆盖了对肝气虚证的诊断。
肝气虚证被中气虚证所淹没:中气素指中焦脾胃之气,其实据肝为中焦的观点,中气应包括肝胆脾胃之气,因此中气虚还当包括肝胆气虚,而不应仅指脾胃气虚。但是,由于受到中气即脾气的影响,致使肝气虚证被脾胃气虚所淹没。
两者均属肝病虚证,表现肝脏功能衰退的症状,如疲乏、倦怠、不能耐劳、胆怯善恐、忧郁、烦躁等。但肝气虚证轻,肝阳虚证重。肝气虚相对肝血虚而言,主要是肝用不足,而失于对神志的调畅、气血的疏泄等,表现诸如情志不畅,病起本经则见所过部位不适症状。肝阳虚相对肝阴虚而言,是因阳虚生寒或肝气虚进一步发展而来,肝阳失于对本经的温煦则表现为肝经所过部位出现寒凉之象,诸如小腹冷痛、阴囊湿冷、带下清冷等。
两者均有气虚见证。脾气虚以脾的运化功能不足为主,而肝气虚以肝用不足为主,并无明显纳呆、消瘦、便溏等脾虚症状,表现有肝脏定位的特有症状,如胁肋满闷、喜叹息等。
以上分析了肝气虚证的鉴别诊断,由于脏腑的相关性,临床上本证常与其他证并存而兼挟为患。如肝气虚与肝气郁,历来就有“因虚致郁”“因郁致虚”并存的观点,故此二证存在着虚郁并见的局面。又如肝气虚与脾气虚,肝气疏泄与脾气运化相互影响,易互累为患,如“木不疏土”和“土壅木虚”的认识。肝气虚与肝阳虚亦然,气属阳之渐,阳为气之极,二证之间从存在着中间过渡阶段,仅从临床症状、体征上较难分别。因此,应使上述证候的鉴别诊断建立在客观和微观的基础上。
在临床接诊时,常见患者自诉“感觉很累,没有精神”的情况颇多,问其多伴有“胸胁满闷、气短、喜叹息”及“抑郁或烦躁不安”的情绪改变,按照肝气虚辨证治疗,收到了较理想的疗效。
形成肝气虚证的病因病机:情志内伤、耗伤肝气;久病体弱、它脏及肝;劳逸失调、过劳耗气;用药不当、攻伐无度(尤其是久用疏肝之品)。各种原因终至肝气虚损、肝之体用失常,而发生相应疾病。
针对形成肝气虚证的病因病机,制定了以补气柔肝、疏肝实脾的治疗法则,方用自拟方益肝煎治疗,其药物组成为:黄芪、柴胡、枳壳、陈皮、当归、白芍、细辛、甘草等。此方源于张仲景的四逆散与李东垣的补中益气汤,受其启迪合并化裁而来。除药物外配合心理疏导,使患者怡情达怀,也是重要的治疗环节[4]。
朱某某,女,38岁,2013年12月13日首诊。该患3年前无意中发现颈部肿物,与上月15日在某综合医院行右甲状腺肿物切除与清扫术。刻诊见气短、胸闷胁胀、喜叹息、疲劳、性情偏于急躁、咽部不适,局部有痛感,纳谷一般,喜进凉食,夜寐尚可,大便偏干,带下夹有血丝,腹中隐痛,末次月经11月28日。舌质红,胖嫩边有齿痕,苔白微腻,舌底静脉稍充盈,脉细乏力。辨证为肝气虚弱,瘀血内阻;治以补肝益气,佐以化瘀;方用益肝煎加减。处方:党参30 g,黄芪30 g,升麻10 g,柴胡12 g,甘草10 g,白芍10 g,当归10 g,香橼10 g,枳壳10 g,黄精30 g,砂仁10 g,薏苡仁15 g,白花蛇舌草30 g,7付,水煎服。二诊诸症好转,遂于上方去黄精加陈皮10 g,2付,研细,炼蜜制丸,9 g/丸,日2丸,嘱续服1月。
按:上例采运了益肝煎加减治疗,方中重用参、芪径补肝气,而少佐陈、柴舒肝,更配归、芍养肝柔肝;结合具体病情,宜灵活化裁。故方中兼有活血、化瘀、抗瘤之药;伴湿热之象者,兼用清理湿热之品;伴脾肾阳虚之象者,兼用温补脾肾之品。总而言之辨证肝气虚的要点是:具有气虚的前提症状,有情志异常及肝经不适的部分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