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冬林,陈文喆,蔡 伟
(1.东华理工大学a.理学院;b.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西 南昌330013;2.青岛城市建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山东 青岛266071)
中国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中的环境污染问题亟待解决。 为此,我国出台了“水十条”“气十条”“十三五生态环境保护规划”等政策,要求大力加强环境协同合作治理。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把“系统”和“协同”上升为工作方法的总指导,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了提升作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题中之意的环境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以增进人民群众环境保护获得感。 2019年9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上强调,保护黄河是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永续发展的千秋大计,要实现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让黄河成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在这样的背景下,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升为重大国家战略。
从2018年来看,黄河中游流域成为黄河流域的重点环境污染区域。 具体而言,水土流失依然严重,有20多万平方公里的水土流失面积亟待治理。 11 个劣Ⅴ类断面全部分布在支流,其中8 个位于汾河流域,并且2006—2018年汾河流域持续重度污染[1]。 大气污染方面,按照环境空气质量综合指数评价,全国环境空气质量相对较差的20 个城市中,除排在19 名的莱芜市(该市现已撤销)外,其他的分属于晋陕豫三省。 汾渭平原11 个城市优良天数比例范围为37.8%~69.3%,平均超标天数比例为45.7%,其中轻度、中度、重度和严重污染分别为31.0%、9.4%、4.2%、1.1%。2018年在全面推进蓝天保卫战的政策背景下,原环保部把汾渭平原纳入国家大气污染防治重点区域,要求建立汾渭平原大气污染防治协作机制,积极推进温室气体与污染物协同治理。 2019年9月29日,汾渭平原大气污染防治协作小组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各省相应出台保卫蓝天行动计划,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与环境协调发展的制度保障。 然而,跨域环境污染是一种典型的嵌套社会困境,个体、群体与集体利益会产生冲突而导致群体行动的灾难性结果[2]。由于存在资源禀赋、经济状况、治理奖惩机制、污染治理手段(补偿)等地区差异性因素,即使在国家政策性因素的驱动下,这种跨界污染合作治理也会存在一定的合作形式主义。
对于当前这种区域化的公共问题,地方政府间协同合作是其唯一的解决途径,也是避免囚徒困境博弈最坏结局的有力措施。 实践中,国家要求各地区采取多种形式做好环境合作治理;同时,理论上把协同网络理论引入环境治理的分析是近年来环境管理理论和实践发展的趋势。 鉴于信任的利益博弈关系,协同治理成功的关键在于参与治理所获得的收益[3]。 所以,在因政策性驱动而形成的跨界污染合作治理中,探索地方政府间协同合作网络信任稳定性的影响因素就有非常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方面,这一研究不仅提供了跨域环境协同网络治理从宏观转换到微观的一种理论视角,将解答当前所谓的“为何在环境治理顶层设计得非常完美的情况下却出现治理失灵”的深层原因,并从网络信任稳定性影响因素方面丰富了环境协同治理理论,也为我国流域环境协同网络治理中地方政府博弈关系提供了微观层次的理论解释。 同时,将这种协同合作关系的博弈模型化,用于探索地方政府间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条件,既使得治理主体有合作路径可循,也令通过贴现和奖惩来激励协同合作行为具有了具体的实施基础。 另一方面,以黄河中游流域环境治理这一当前任务为切入点,研究实现黄河流域环境保护与治理的协同性,有助于加速黄河流域环境治理能力现代化,推进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的进程,实现“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国家战略,为创新区域环境治理改革提供系统理论与智力支撑。
个体间意义上的信任,从经济学的理性选择理论和方法上讲,是委托人与受托人之间的博弈关系,是一种理性的市场交易行为[4]。 Axerold 和Hamilton 认为,信任产生于多次博弈性交往中,为了保持关系的持续性,人们在多次博弈过程中更容易建立信任[5]。 达斯古普塔指出,反复博弈与经历(声誉)使得人与人之间产生信任建立的可能,是重复博弈的自然结果[6]。 Chetty 等通过潜在风险信任的激励兼容实验表明,不要使用信任博弈来衡量和比较信任水平,无需对风险态度进行仔细调整[7]。 这种博弈理论提供了这样一种研究视角:作为个体的地方政府,存在什么样的博弈规则会使它们之间的信任成为一种“自然结果”,并且采用何种激励相容的方式更有利于使它保持它们之间的信任稳定性。
要把握博弈规则,就必须弄清地方政府的“人性”。关于地方政府的人性理论研究可归结为三种假设。第一种是“公共人”假设。 在公共政治生活中,假定政府以及官员追求公共利益,是要求这些政治人具有理性自觉,它的全部规定性在于它的公共性,其行为目标自然是为了公共利益最大化。 第二种是“经济人”假设。 在社会活动中,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追求物质利益的最大化是个人行为的根本动机和根本出发点。 另外,人是理性的,具备一定的知识和计算能力,力争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 “经济人”假设推广到政治领域是公共选择学派在探寻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失灵”的原因和对策时,用来分析和考察政治家和政府官员的行为动机和行为方式的出发点。 政府及其官员是在“政治市场”①上追求个人利益或效用最大化的“经济人”,其目标只是个人效用。第三种是“比较利益人”假设。地方政府自1994年在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背景下获得相对独立的财政分权以及行政性分权之后,取得了相对独立的身份,作为中央政府在一个地区的“代理人”,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地区的“所有者”,在某种程度上说,它自此可以有“自己的利益”,即具有经济发展的自主权和收益权,地方政府成了一个具有独立经济利益的主体。 当地方政府的利益形成“三元利益结构”②,前两种人性假设不能完全解释政府以及官员的行为动机时,“比较利益人”假设就产生了。 这种假设认为,人性的存在形式是一个动态演化过程,具有自然性、社会性与文化性;这些利益之间既和谐又冲突;其决策行为必然要基于对多种利益的权衡,是在追求自我利益与共同利益之间达成一种平衡[8]。 由此看出,“比较利益人”假设相当于“经济人”和“公共人”的统一体。 这种地方政府人性假设理论为现实中地方政府作为公共人或者是私益人在地方政府博弈策略行为中的合作行为提供了动机解释以及概率度量的理论依据。
信任的稳定性条件包括:通过遵守规则创造不可逆性(组织信任更是基于规则);建立一个“置信区间”,在这给定的时间间隔内进行操作[9]。作为当前研究热点,网络组织信任研究是基于私组织的“经济人”假设而进行的。 在网络社会,合作信任的稳定性,即合作信任的形成与维系,是协同网络运行的基石,它是用时间衰减因子表征信任的动力[10]。 Bucciarelli 和Liberatore 在实验室外实验中进行投资博弈,通过社交网络分析,更好地了解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并衡量信任和互惠水平[11]。 肖冬平和顾新运用两阶段博弈说明知识网络组织间信任的形成机制在于理性的算计,计算成本与利润之间的均衡[12]。 王涛和顾新认为,知识链成员间相互信任的产生机制是“过程和规范”型的,合作经历、声誉与网络制度规范都能影响合作网络信任的稳定性[13]。 由此可见,组织信任是构建在个体信任机理上的,它更讲究规则制度,网络组织信任的稳定性还受到主体间相互作用的影响。
就府际合作关系而言,美国的丹尼尔·科尔曼认为,要加强跨区域合作,就必须健全价值观、弘扬合作与社群精神[14]。 这些宏观层面因素的作用,对于作为比较利益人的地方政府来说,并不足以促进政府间合作信任的自动生成。 因此有必要尝试研究促进地方政府间合作信任的微观层面因素,比如协同合作收益、具体制度以及经济发展的福利期待、 跨域环境治理经费来源,这些因素都直接影响环境治理跨域合作的可能性。Peng 和Zhang 基于微分博弈指出,有效治理跨区域水污染的途径是政府之间形成合作联盟[15]。 这些研究虽然涉及跨域合作信任的形成性因素,但未指出合作经历(次数),或者说时间考量必须考虑贴现因素。近几年,解决全球碳治理的政府间协商困境之道就在于:促进合作性伙伴关系的方法[16];利用政府间和跨部门网络的优势性[17];如果满足一定范围的条件,官僚网络通过机制使政府间关系发挥作用[18]。 de Oliveira 分析了政府间关系在两个地方的两个环境部门中的影响,同时对比了两个政府之间的政治联盟[19]。 有些学者从博弈的视角提出区域环境合作治理所需的条件。 周珍等在考虑政府补贴对京津冀治理策略的影响后指出,没有政府补贴京津冀三地均无法负担雾霾治理成本[20]。 叶菲菲和王应明提出,区域合作补偿机制是大气污染合作治理的关键与保证[21]。 宋妍等从收入和偏好两个异质性维度出发,通过有限理性的演化博弈指出,区域环境合作治理取决于地方政府的收入和偏好差异,以及对合作方的损失补偿或对不合作方施加监管与惩罚的力度[22]。 高明等从演化博弈的视角指出,合作收益是达成大气污染合作治理联盟的必要条件,而合作成本与中央政府约束的程度决定合作治理联盟的稳定性[23]。 安敏等通过KMRW 模型分析了地方政府跨域污染治理合作联盟稳定性[24]。 这些研究表明,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间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条件是由协同合作的时间函数(合作经历)中一系列合乎规则的操作所表现出来的。 但它们未指出诸如补贴(补偿)、惩罚、资源等合作信任的维系性因素的作用机理和作用范围,也未涉及多主体间的信任影响系数。
综上所述,在地方政府间协同合作信任稳定性研究非常少的情况下,上述文献提供了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合作信任实现的多维视角。 这些维度可归结为一个亟待解决的目标问题: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稳定性的影响因素有哪些? 围绕这一中心问题,需要进一步具体回答:其一,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是基于地方政府何种人性假设的考量——经济人还是公共人,抑或是兼有两者?其二,在某种地方政府人性假设下,设计何种博弈规则、构建何种博弈模型来揭示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稳定性的形成与维系因素的作用机理和作用范围? 其三,异质性前提下贴现因子与惩罚(补偿)成本影响协同合作网络信任的稳定性会造成何种影响,即贴现因子和惩罚成本应在何种程度上才能达到博弈合作解? 因此,为了解释、比较地方政府间协同合作信任实现和保持的不同机制,本研究的思路设计是,首先从地方政府人性假设出发,采用两种博弈规则——触发策略和混合策略,构建两种重复博弈模型,然后对比分析异质性前提下不同的博弈结果,解释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稳定性的影响因素的作用机理和作用范围,最后得出结论并提出政策启示。
基于前文对地方政府人性的假设可知,地方政府有两个身份:一是服从于中央政府利益的代理人,属于公共人性质;二是可以通过组织与运用经济资源增进所在地区的利益的“所有者”。 当然,区域环境污染治理中的地方政府需要治理资源,比如,污染治理资金、人力、技术等。 在中央政府统治下,现实中这些资源相对缺乏。 因此,模型要考虑的是:其一,以社会交换的形式让各地方政府所拥有的治理资源进行组合优化配置,达到利益对等博弈。 其二,治理资源组合优化配置中的合作信任是时间的函数,它的生与灭、消与长表现为阶段性。 其三,前述文献肯定补偿或者惩罚是实现并且保持合作信任稳定性的激励相容方式,接下来就要考察这两个因素在两种博弈规则中的作用程度。 其四,信任关系即合作者之间的相互影响是嵌入区域合作网络之中的,它借助网络中具有穿透力和传播性的声誉机制起作用,合作网络信任由此就会产生并得以稳定发展。
因协同合作网络的博弈方(i>3)之间的博弈结构类似于三方博弈结构,故为了简化模型,以三方博弈作以下假设:
1.假设地方政府为比较利益人。当参与博弈的地方政府作为公共人时,它以区域公共利益最大化为博弈目标,对应的策略是“守信”;作为经济人时,它以本地方政府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对应的策略是“失信”。 假设博弈时存在两种博弈规则,一种是带有触发策略的博弈,另一种是采取混合策略的博弈。 即,为了处理触发策略的不可信,当守信方发现对方采用“失信”策略时,它作为具有公共人属性的地方政府,既不会采取报复的手段,又要保障本区域利益或者政绩,假设“守信”与“失信”之间的策略为混合策略。
2.经调查与实证研究发现,合作治理污染受区域资源禀赋、污染治理能力、行政领导者及公民对污染治理的重视程度的影响。 迫于上级行政监督的压力,地方政府间环境合作治理只是存在实质性合作与形式性合作的区别程度不同而已,环境污染合作治理项目会产生一些收益,只不过是经转移支付消减罢了[25]。 因此,假设各博弈方都守信时的合作收益为m,按贡献分得收益,贡献率为θi,失信方搭便车时对守信方的收益进行侵占(即不合作的第三方参与分配两方合作的收益),守信方的被侵占风险率为Ri,则被侵占收益为fi=Riθim,守信方的剩余收益为ei=θim-Riθim,其中θi、Ri反映博弈方的异质性(地区差异性);博弈双方因合作治理低效率或者项目搁浅而产生沉没成本di,则-di<0,则令θim+Riθim>θim>0,ei≥0。 地方政府的得益矩阵见表1。
表1 地方政府的得益矩阵
由于一次博弈和不带触发策略的有限重复博弈的纳什均衡解是(失信,失信,失信)[13,26],即囚徒困境。 则假设带有触发策略的博弈规则为:第一阶段三博弈方均采用“守信”策略,在第t 阶段,则继续采用“守信”策略,否则选择“失信”策略,如果前(t-1)阶段的结果都是(守信,守信,守信):
1.求解贴现因子的值域,确定采取触发策略的博弈最优解。
当两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时,如果另一地方政府选择“失信”策略,根据触发策略,失信政府总得益的现在值πi失为:
当两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时,如果另一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根据触发策略,守信地方政府总得益的现在值πi守为:
解不等式(2)≥(1)得:
所以,满足(3)式时,触发策略是该重复博弈的子博弈完美纳什均衡,(守信,守信,守信)是帕累托高效均衡点。 相反,当
时,(失信,失信,失信)是帕累托低效均衡点。则贴现因子的值域λi1为临界点A 为
2.惩罚成本(补偿成本)的引入。 由前文可知,惩罚或者补偿是实现激励相容的有效方法,它对博弈结果会产生作用。 在此处就是,当λi1不在值域内时,需要增加惩罚成本(补偿成本)至何种程度才能达到均衡;或者在值域内,惩罚成本(补偿成本)引入后,信任度会发生何种变化。 按照生态补偿原则,守信方应获得被侵占收益的补偿。另外,按照社会交换理论,合作本质上是一种交易,会产生交易成本。而信任是社会关系的黏合剂,它具有降低交易费用的功能。则假设守信和失信都产生成本,分别为总成本C守、C失,且有C守 根据公式(1)、(2)得: 解不等式(4)得: 所以,对于λi1的值域而言,当λi1在区间内,则Ci1的值域为点Ci1的坐标为当λi1在区间内,则Ci1的值域为[0,+∞)。三者关系如图1 所示。 图1 信任度与惩罚成本、贴现因子的关系③ 假设采取混合策略的博弈规则为:第一阶段博弈两方采用“守信”策略,而另一方采取“失信”策略④,则在后(t-1)阶段,博弈双方采取的策略是混合策略,后(t-1)阶段的结果(守信,守信,守信)、(守信,失信,守信)、(守信,守信,失信)、(守信,失信,失信)、(失信,守信,守信)、(失信,守信,失信)、(失信,失信,守信)、(失信,失信,失信)都有可能。 1.求解贴现因子的值域,确定采取混合策略的博弈最优解。 当两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时,如果另一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则失信地方政府总得益的现在值πi失为: 其中, ɑ、β 与γ 刻画地方政府采取博弈策略行为的概率,表征合作网络中地方政府间的相互影响作用。 当两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时,如果另一地方政府选择“守信”策略,则守信地方政府总得益的现在值πi守为: 其中, 显然,vi>ui。 所以,当式(7)≥式(6)时,解此不等式得: 同理,在满足条件(8)式时,该重复博弈的子博弈完美纳什均衡(守信,守信,守信)是帕累托高效均衡点。相反,(失信,失信,失信)是帕累托低效均衡点。 2.引入惩罚成本(补偿成本),根据公式(6)、(7),同理可得: 所以,对于λi2的值域而言,当λi2在区间内,则Ci2的值域为当λi2在区间内,则Ci2的值域为[0,+∞)。 三者关系如图1 所示。 晋陕豫环境协同治理网络信任的稳定性是由多次协同合作经历所表现出来并且得以巩固。 2009年,晋陕豫黄河金三角区域正式成为国家区域协调发展综合试验区,这是我国目前唯一一个跨省建设的欠发达地区的经济试验区,2014年国务院批准《晋陕豫黄河金三角区域合作规划》。此规划从观光农业、现代服务业与生态环境方面给出了明确的规划方向,使各相关地方得以在统一规划、建设、环境保护与治理、黄河水利资源利用等方面展开区域协作。 实践中,这种合作却侧重于前面两个方面。 2016年晋冀豫陕蒙五省(区)通过重大林业有害生物联防联控会议以重大林业有害生物联防合作协议的方式进一步推动五省(区)开展联防联治,共同防控重大林业有害生物传播危害。 2018年,环保部把汾渭平原纳入国家大气污染防治重点区域。晋陕豫三省11 个市(区)于9月成立汾渭平原大气污染防治协作小组,实行大气污染联防联控。 为了完善大气污染防治区域治理体系,共同提升汾渭平原大气污染治理水平,汾渭平原作为一个整体,在产业结构上实施工业污染源全面达标行动,加强工业企业大气污染综合治理;在能源结构上,山西省散煤替代38.5 万户,河南省散煤替代8.8 万户,陕西省散煤替代113.8 万户;在运输结构上严厉查处机动车超标排放行为,积极推进清洁运输;在用地结构上实施汾河、渭河河滩及黄河古道等生态恢复治理。 但是,随着合作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汾渭平原大气污染防治协同治理存在的主要问题是,区域大气污染防治领导小组作为协调议事机制只能发挥协调作用,没有执行权力,不能制定统一规划、统一标准,不能进行统一环评、统一监测,未能实现信息共享,即未形成“治理闭环”,这样就会造成三省协同网络信任度欠缺的问题。同时其他合作问题也不断凸显,这就使得治理效果大打折扣。正如晋陕豫三省政府工作人员表示的,汾渭平原空气污染治理难以一蹴而就,还需下大力气啃下产业结构调整、污染物减排的“硬骨头”。 1.确定协同合作网络中地方政府间的影响系数ɑ、β、γ 的值。 比较利益人属于一种“线段式人性论”[8]假设,两端点之间存在不确定性。也就是说,地方政府存在三种人性状态:守信、不确定及失信。晋陕豫三省联防联控大气污染时,作为公共人,刚开始合作治理时它们一致性认为合作治理是非常必要的,则守信、不确定与失信的状态概率向量为(1 0 0)。 上文所提到的三省协同治理中的不协调性,会大大影响它们的环境合作治理策略选择。 由于合作网络中的地方政府间相互影响,状态概率会发生转移。 直到党政领导干部环境问责制、生态环境协同治理政策等制度出台后,比如河长制,环境合作治理博弈策略的转移才相对稳定。 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说,ɑ、β 与γ 表征合作网络中地方政府间的影响系数。再者,由于三省间总合作次数不够多,客观频率法(即三省成功的合作实例次数占总合作次数的比率)难以利用,而“真正决定各级政府部门之间的关系的,实际上是打着办公室招牌工作的人们”[27],此处采用主观经验频率代替概率的做法,即通过调查访谈晋陕豫各100 位行政人员,进行合作信任评价,得到三省开始时从守信、不确定到失信的态度转变频率分别为(0.91,0.05,0.04)、(0.95,0.02,0.03)、(0.92,0.04,0.04)。运用马尔科夫链第n+1 期状态概率计算公式(10)得到最近第3 期的概率值作为ɑ、β 与γ 的值,即ɑ=94.81%,β=92.08%,γ=91.21%。 2.模型中其他参数值的确定。 在2017年国务院作出的《“十三五”各地区二氧化硫排放总量计划》部署中,陕西省2015年排放73.5 万吨,2020年减排比例为15%;相应地,河南省114.4 万吨,减排比例为28%;山西省112.1 万吨,减排比例为20%。 依据数据的可获得性,以晋陕豫协同治理SO2为对象,根据2004—2010、2013—2018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和三省统计年鉴以及全国、三省的环境公报年报中的工业数据(见表2、表3),各地区废气治理设施运行费用与SO2去除量表明各省地方政府在治理投入与效果方面具有异质性特征。根据表1 和表2 的数据,运用合作博弈方法[25],m 为大联盟收益,贡献率等于大联盟收益与小联盟分配收益之差除以大联盟收益的商,被侵占风险率等于小联盟分配收益与按贡献分配的收益之差除以小联盟分配收益的商的均值。 把贡献率、被侵占风险率进行标准化处理后,得到2018年其他参数的取值,分别是:m=6885.331 亿元,θi=41%、51%、8%,Ri=20%、14%、66%,di=20.35、37.62、29.35 亿元。 表2 陕西、河南和山西省的工业数据 (单位:亿元;万吨) 续(1) 续(2) 表3 2013—2018年秦豫晋三省的工业数据(单位:亿元;万吨) 按照公式(3)、(5)、(8)、(9)计算得到的结果如表4 所示。 表4 两模型结果比较 结合图1,根据表4 可以看出: (1)采用带有触发策略的博弈规则时,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晋陕豫的贴现因子至少要分别大于或者等于0.646、0.207、0.231,博弈结果才达到帕累托高效均衡,即三省协同网络信任才得以保持稳定性;同时,由于三省的异质性存在,贴现因子的影响临界点A 会随之增大而向右移动。 (2)采用带有混合策略的博弈规则时,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晋陕豫的贴现因子至少要大于或者等于0.751、0.271、0.285,博弈结果才达到帕累托高效均衡,即三省协同网络信任才得以保持稳定性;同时,由于三省的异质性存在,贴现因子的影响临界点A 以同样的规律移动,仅仅是增大了临界值,即从A 点移动到B点。 产生这种结果的原因在于,带有触发策略的博弈规则更具有确定性。 (3)在两种博弈模型中,由于引入惩罚(补偿)成本,晋陕豫三省的补偿(惩罚)区间分别为[0,855.158]、[0,928.143]、[0,1056.210]与[0,1710.316]、[0,1856.285]、[0,2112.419],才使得博弈结果达到帕累托高效均衡,即三省协同网络信任才得以保持稳定性。 由于混合策略比触发策略具有策略不确定性,两种博弈模型中三省的补偿(惩罚)区间就会向上扩大,由Ci1向上移至Ci2。 这说明,综合因素的作用可以维系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 通过晋陕豫三省协同治理SO2的验证,根据两种博弈规则下两个模型的求解分析发现:(1)不管采用哪种博弈规则,贴现因子都是影响地方政府博弈双方选择“守信”合作的重要变量,它的影响作用是分区间的。同时,由于地方政府异质性的存在,贴现因子临界点会向右移动。 这表明,贴现因子对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稳定性的影响是有限度的,其作用区间随地方政府的异质性而发生变化。 (2)加入惩罚成本变量后的模型表明,当贴现因子小于临界点时,必须引入惩罚成本来消除被侵占的利益才能增进合作信任;而当其大于临界点时,只要增加一定量的惩罚成本,就能促进博弈双方合作信任。 也就是说,当单一因素不能促进地方政府间的合作信任时,可以采用引入贴现因子与惩罚成本组合因素的办法解决之。 同时,因存在地方政府异质性,补偿(惩罚)区间会向上扩大。 这表明,在贴现因子对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稳定性不产生作用的区间,可适当引入惩罚(补偿)成本,使二者产生组合因素的作用;其补偿(惩罚)区间也随地方政府的异质性而发生变化。 (3)从两个模型的贴现因子和惩罚成本两方面比较而言,带有触发策略机制模型中的博弈方策略选择具有确定性,而带有混合策略机制模型中的博弈策略选择具有不确定性。从例证来看,后者的贴现因子提高了十几个百分点,并且两种博弈规则下都需要引入惩罚成本,以消除不确定性带来的损失从而增强合作信任。所以,带有触发策略的博弈更有利于提高均衡效率,实现合作信任。这表明,博弈规则本身对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产生影响,并且在不同的博弈规则下,贴现因子和补偿(惩罚)成本的影响作用也不同。 1.因地适时地合理考量地方政府的基本人性,提高贴现因子。 不管是作为公共人,还是作为经济人,也不管是关注地区利益还是关注政治晋升,地方政府和官员的交换行为都是要充分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实现对等性互惠。 如若这种具有对等互惠性的交换行为无法实现,即使它们由于考虑到区域污染治理是它们自己的行政责任,不至于对合作的对方采取报复的行为,也难免会产生合作失信,使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遭到破坏。 由晋陕豫三省协同治污例证来看,作为时间变量的贴现因素超过临界点会提高协同网络信任的稳定性,否则就会产生不稳定性问题。 因此,为了促进地方政府间合作信任的形成并保持下去,在具体的跨域环境协同治理情景中,需合理设置贴现因素的作用范围。 第一,跟踪诊断贴现因子对地方政府产生作用的临界点;第二,既要注重地方政府的公共人属性,要求它们对彼此怀有耐心,也要把握不同地方政府间的差异性,使得贴现因素产生正向影响作用;第三,当贴现影响因素单独不能发生作用时,应采取组合拳的行动策略,灵活地把补偿或惩罚手段综合运用起来。 2.进行绿色GDP 政绩考核制度创新,建立激励与约束相容机制,实现利益均衡,增强地方政府协同合作信任的稳定性。 例证中,通过惩罚或者补偿可以消除被侵占的利益,使贴现因子超过临界点,增进合作信任的稳定性,否则在补偿或惩罚区间之外,就会削弱其稳定性。 因此,首先要打破经济增长“硬指标”与环保“软指标”操作层面的惯性,运用绿色GDP 综合指标把污染治理绩效与政治晋升相关联,比如,可以考虑污染协同治理好的区域地方官员的晋升,优先于未采取协同治理的区域。 其次要构建区域包容性发展模式,形成“互动、互补、互惠”发展格局。 一是根据政策可实施性,实行区域地方政府经济共享,比如工业税收互惠、就业无门槛等;二是借鉴美国的“泡泡”、德国的“金罩”政策,遵循“受益者支付/补偿”原则,在国家污染排放总量的控制下将减排任务与治理成本进行分离,通过上下级或同级政府间污染治理资金(污染罚金)转移划拨,完善区域污染物排污权有偿使用和政府间交易机制,实现生态补偿制度化,促成地方政府间保持长期合作信任关系。 这种机制可以通过建立《汾渭平原大气污染防治办法》类的法规确立下来,成立汾渭平原“生态补偿共同基金”,落实纵横向区域财政转移支付制度,达到激励减排成本低的区域多减排的目的。 3.跨域环境治理协同合作信任制度化,透明博弈规则,增强制度性信任,保持地方政府协同合作信任的稳定性。 从两个模型与例证可知,不同的博弈规则下,贴现因子、惩罚成本和补偿对实现黄河中游跨域环境治理中地方政府网络信任的稳定性具有不同的影响。 因此,要想实现跨域环境污染地方政府合作治理从对话性合作到制度性合作的超越,就必须使博弈规则制度化(尤其是法制化),这样才能对影响跨域环境污染治理的地方政府协同网络信任产生正向作用,稳定地方政府间协同合作信任。 否则,结果只能仍是以前那种基于话语交往的合作治理表面化、形式化。(1)建立区域环境协同合作治理网络,形成自我维系系统的内生性制度机制。一是实行合作作风、不和谐情况等信息公开制度,通过声誉传递提高机会主义行为的行为成本;二是通过合作网络学习机制增强绿色善治,以公共价值培育地方政府行政人员的人文素养,塑造“利益共同体”共同愿景,增强相互信任的“传染性”。 (2)在上述的《汾渭平原大气污染防治办法》或者在其上位法《环境保护法》中完善强制性的法律制度机制,发挥外生性制度的主导作用,力求纠正失信的法制保障。 比如,明确违法成本与合作收益分配关系、补偿涉及合作过程中的执行力。 本文的研究不足与需进一步扩展之处在于:第一,区域环境合作治理的主体规模影响区域环境治理的效果,进而影响合作信任,因此,后续研究应考虑运用网络博弈分析多个地方政府间的收益分配关系;第二,区域地方政府合作信任是从一个尝试性、维持性、延续性到合作型的阶段性演进过程,因此有必要构建一个函数表达式并计算出每一个阶段的演化博弈均衡点。 注释: ①依据公共选择理论,政治市场是指政治家、官僚和选民等政治主体围绕公共物品和服务供给所形成的关系结构。 ②三元利益结构指以社会整体为主体的公共利益、 以社会特定集团为主体的集团利益和以政府组织或官僚个体为主体的政府自身利益。 ③模型2 中三者之间的关系相似。 只是λi1临界点A 后向移动到λi2临界点B。 ④失信方在两博弈方守信时获益最大;下文的三方都守信时各方收益大于此种情形下的收益,三博弈才出现合作解。 同时,根据不等式性质,此条件下的不等式的解包含只有一方守信条件下的不等式的解。 所以,“两方守信,而第三方失信”的博弈规则无需考虑。(三)采取混合策略的模型分析与求解
四、例证
(一)晋陕豫环境协同治理经历
(二)参数确定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研究结论
(二)政策启示
六、不足与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