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学习空间的场域逻辑

2021-01-03 06:33廖婧茜
开放教育研究 2021年6期
关键词:场域学习者空间

廖婧茜

(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 710062)

随着新兴技术不断渗透到教育领域,学习领域正进行着广泛而深刻的变革。教育不断朝着“互联网+教育”、智慧学习环境、个性化和结构化的方向转变。近年来,随着深度学习、语音识别、自然语音理解、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等前沿技术的引入,我国教育逐渐进入3.0时代。人工智能教育快速发展,智能导视系统、自适应学习系统、智能测试系统、基于虚拟现实的场景式教育稳步落地。在网络技术的冲击和影响下,传统的学习空间已被瓦解,新的学习空间正在建构。正如阿兰·柯林斯等(2016:1)描述的:“新技术创造了学习机会,对传统学校和大学构成了挑战。人们正将教育从学校带入家庭、图书馆、网吧和工作场所,他们能决定自己想学什么、何时学习以及如何学习。”在教育生态大变革的背景下,审视未来技术对学生学习的影响,重新定义未来的学习空间,既凸显了技术对教育的现代化意义,也有利于促进未来人才的前瞻性和战略性培养,为建设教育强国奠定基础。

一、未来学习空间的场域形态

按照布迪厄的社会学理论,场域是位置间建立相互关系的网络,是一种具有独立性的社会空间。它通常依附于资本的物理场域与意义场域的结合而存在(罗生全等,2020)。其中,物理场域是显性的、实在存在的物质空间,意义场域是交融现实情景和虚拟情景的交往空间。未来学习空间不仅包括显性的物理场域和虚拟的意义场域,还催生出无处不在、随时随地学习的泛在空间。

(一)未来技术重构物理空间的“知识场”

新技术重构了学习的物理空间,使学习活动不再局限于学校场域,打破了地域和空间的限制。在新技术的作用下,知识场可分化为“学校书本学习场”“家庭资源整合场”和“社会能力训练场”。

学校书本学习场指传统学校场域提供的知识学习空间。学校教育是伴随工业革命而产生的。将学校教育等同于知识学习只有约150年的历史。在学校教育模式中,学校为学生学习提供了一系列切实可见的物理条件,包括固定的教学场所、具体范围和顺序的教科书、支撑教师讲解和学生演示的黑板和投影仪,以及记录和评价学生的纸和笔等。在这一场域中,教师是专家,其工作是通过讲授和操练,将知识传授给学生。课程决定学生应学什么、按照什么顺序学。学生通过测试掌握了固定的学习内容,就可以转入高一年级学习。然而,伴随着科技发展,新技术将全方位改变学生的学习。首先,在硬件上,智慧校园、电子书、数字课本使学生的学习更方便快捷;网上教学、网上交流、网上评价、网上测试打破了学校教学的时空局限;慕课、微课、网易公开课等为学生提供了学习的广阔平台(靳玉乐等,2016)。这些新技术能延伸学习的广度和宽度,实现优质资源的最大共享。其次,技术改变了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教学不再是单向或双向的互动,而是更富有技术性的工作场所活动。学生可以在计算机、人工智能的协助下合作完成有意义的学习任务,如调查当地湖泊的污染、运用地理系统为城市做规划、为公司或者学校设计网页等。

家庭资源整合场指家长积聚资源,将教育的多种策略结合起来,让“在家教育”成为可能(阿兰·柯林斯等,2016:73)。公众的判断是,技术的发展不会导致学校很快消失,但未来学习场所必定更加丰富和多元,新教育体系的种子将在家庭、工作场所、网络资源等多种场域萌发。事实上,家庭作为正式的、制度化的学习场所已有一定的历史。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就实行了“在家上学”。目前,在家教育在法国、俄罗斯、澳大利亚、英国等国家已经合法化且颇受欢迎。面向未来,技术进步可能为在家上学或者家庭学校推波助澜。一是当学习材料镶嵌到计算机或者视频材料中时,实行在家教育的家长对学生的帮助比教师更大(阿兰·柯林斯等,2016:73)。相比于教师的专家身份,家长更适合扮演学生学习的教练员,他们不像教师那样把知识传递给学生,而是把学习的责任交给学生,帮助学生解决问题。二是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的劳动力得到解放,工作变成半休闲状态,这就使得家长有更多的时间支持孩子的教育。他们可以让孩子选修特定的网络课程,聘请专业人士每周定时指导孩子,既可以避免学校暴力问题,也有利于家庭鼓励孩子追踪自己感兴趣的主题。

社会能力训练场指社会中的学习空间。走出校园,进入社会是每个人的必修课。社会生活能够使人得到心灵洗礼,精神升华,开启职业人生。面向未来,人们需要终身学习,才能在不断变化的工作场所生存。许多公司非常注重在职培训,帮助员工提高素质和能力以适应岗位。微软公司推崇“帮、传、带”的导师培训制,培训理念是70%的学习技能从工作中获得,20%从经理、同事那里获取,10%从专业培训中获取。IBM公司看重个人的发展潜力,新员工要经历包括规章制度、技术和产品以及基本工作规范和工作技巧等为期四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后考核合格者可以继续留在公司工作,不合格者将被淘汰。除职场培训外,社会场域为人们提供的实质性学习空间还有成人教育、技术证书培训、学习中心等,这些空间使教育方式更灵活,让学习成为终身追求。

(二)现实情景融合虚拟空间的“意义场”

随着虚拟技术、仿真技术、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虚拟空间也给未来教育带来无限可能。面向未来,人们将进入一个更加互联的世界。从幼儿园到大学教育,虚拟技术将无处不在。虚拟技术的重要特征是让学习变得可视化且容易感受,让学生仿佛置于现场,使学习变得生动有趣。根据情境产生的样态,未来学习的虚拟空间可分为“主导式虚拟情境交互场”和“旁观式虚拟情境体验场”。

主导式虚拟情境交互场是学习者有目的、有计划地使用虚拟技术创设的学习空间,其特点是学习者自我指导、以学习者为中心、具有完整的学习体验。21世纪的教育越来越强调学生学习的自主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6)指出,面向未来,教育“已经不是外部强加在学习者身上的东西,必须从学习者本人出发”。在主导式虚拟空间中,学生是学习活动的设计者,智能技术的操控者,也是自我学习的主宰者。基于网络的超真实的、数字世界的一切学习都是主导式虚拟空间的学习形态。例如,时下正在兴起的智慧学习,学习者可以利用智能导视系统、自适应学习系统、智能测试系统等工具设计自我指导的学习环境,访问所要学习的资源,甚至设计学习者之间或者学习者与教师之间的有效交互(杨成等,2017)。此外,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已开发出智能虚拟环境和平台,使用人工智能、3D 游戏和计算机动画创建真实的虚拟任务和社交互动,使数字化学习环境变成现实。

旁观式虚拟情境体验场将虚拟技术作为学习媒介,为学习者提供知识和信息。在这种场域中,学习者被动参与到情境中,由教育者负责筛选情境。未来教室可能出现机器人助理,他们仅凭识别技术就能感应学生的思维、感受和行动,根据学生的思维方式对学生遇到的问题作出反应,帮助学生理解并加以解决。同时,借助增强或虚拟现实等技术,教育者可以为学生创造“亦真亦假”“如梦如幻”、虚拟与现实交融的学习空间。学生足不出户就可在教室里参观金字塔,在大海上航行甚至在宇宙中漫步。学生的各种感官被调动起来参与学习,科普知识不再是抽象的、枯燥的定理和公式,而变得鲜活、生动。

(三)虚实结合融入泛在空间的“生活场”

除了客观实在的物理学习空间和触不可及的虚拟学习空间,虚实结合的泛在学习空间将在更大范围推广使用。广义的泛在学习也称“7A”学习,即任何人(anyone)在任何地方(anywhere)、任何时间(anytime)、使用任何设备(any-device)、以任何学习方式(anyway),获取所需的任何信息(any-contents)和学习支持(any learning support)的学习方式(孙芳等,2017)。狭义的泛在学习主要指通过虚拟环境与物理环境的无缝融合,结合增强现实、智能系统等现代技术,基于学习者的个性特征、思维模式、学习效果等进行过程记录和内容推送,对学习起到服务、跟踪、监测的学习方式(林秀瑜,2014)。泛在学习不仅能够通过建立联结、有效迁移的方式开展学习,为学生创造视界交互的深度学习场域,也能强化知识的深度,拓展学习的宽度,为社会打造共在交往的终身学习场域。

视界交互的深度学习场域是指向深度学习的未来学习场域。深度学习最早源自人工神经网络研究,现已成为心理学、计算机和教育领域关注的热点。它强调深度参与,培养学生的高阶思维。在网络时代,浮光掠影式的阅读会导致学生学习陷入浅表化、去中心化和非连续性等弊端,变成知识的速食主义者。进入人工智能时代,智能技术使人们从繁琐的、费时费力的学习任务中解放出来,便于激发人们的创造力和智慧。人工智能可以为人们定制个性化的阅读,摆脱海量信息的奴役,做一名训练有素的读者。如新一代人工智能教学系统伊万琳达(EVA-LIDAs)以情境感知、大数据关联、经验自组织和智能决策为手段,结合自动编码器(Autoencoder)、深信度网络(deep belief networks,DBNs)、卷积神经网络(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CNN)等实现学习者神经元的网络交互。这一系统既可以充当教师,也可以充当学伴,学习者能够利用它随时随地实现资源和信息共享,快速搜索、提取学习资源,也能将学习材料加以演化和结构化生成新的内容。同时,移动设备的情境感知能力越来越强大,能捕获来自真实世界的、而人类感官又感受不到的信息,成为学习、决策的参考。此外,机器人可以挖掘出人类潜意识中的更多问题,通过神经元交互、人机博弈训练学生的高阶思维。

共在交往的终身学习场域围绕终身学习愿景建立。终身学习需要学生远离高度结构化的学校等学习机构,转而充当各种场域学习经验的体验者。随着学习突破学校的围墙,人们对学习的认识变得更宽泛。技术的进步不仅使我们重新思考学校教育的局限性,也会更加重视未来职业的多样性。泛在学习场域中,普适计算设备、泛在通讯网络、教育云计算中心等为学习者私人定制学习决策,学习元平台有助于实现人与人、人与信息之间的共在交往,感知技术可以监测和控制学习进度,无缝学习空间让技术无处不在,学习无处不在,这些为人们应对挑战提供了技术支持。

二、未来学习空间的场域特征

未来学习空间的场域形态不仅打破了地域和空间的限制,成为发生置换和升级的“知识场”;也是现实情景融合虚拟空间的“意义场”;还是虚实结合融入泛在空间的“生活场”,使知识学习更加灵活,充满趣味性、情境性。这三种学习场域使未来学习在互联网、教联网和物联网之间随意变换,体现着物性、人性与活性三种特征。

(一)物性的互联网:基于未来技术趋势的学习系统

从技术视角看,未来教育重构学习的时间与空间,倒逼学习发生结构性变化。未来的学习空间首先是物性的。人工智能、大数据、互联网、区块链等作为一种物质性存在,能够构成或者生成技术方案,通过联结人、信息及各种要素而交织出网状的学习空间(刘强,2020)。技术的物性维度,可以从以下三方面理解:

其一,物是学习空间产生的源泉。卡尔·马克思(1971)等认为技术是“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性力量”,而且是“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教育的产生和发展离不开技术支持。从传统的纸笔传授到教室的黑板讲解,从投影、幻灯片、广播、电视等多媒体技术的普及到大规模的网络在线课程、翻转课堂、人工智能、教学自动化设计及智慧校园的产生,新技术都可作为核心基质和重要零件,搭建学习领域的每一寸空间。从当前发展趋势看,未来社会必然是信息高度发达,社会行业细致划分,人们的工作方式升级的社会。无论是作为谋生手段还是创造延伸,要适应未来社会的发展,技术都将作为一种重要工具与学习空间紧密联系,成为学习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二,物制约着学习空间的规格和结构。一方面,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社会必然要求职业劳动者具有相应的知识和技能,这为学习空间提出了变革依据。因此,教育要不断适应社会物质生产发展的需要,及时调整学习空间的规格和结构,培养能够及时适应社会生产生活要求的学生。另一方面,技术的变化必然引起教育结构的变化。例如,越来越分化的产业分工、新材料、新能源、电子计算机技术、人工智能技术以及自动控制技术等新专业的发展,对劳动者的能力和专业结构提出越来越细致的要求。学校设置何种专业、专业设置比例及专业年限、学生年龄及性别构成、各级各类学校之间的比例都会依据社会需求作出调整。因此,在未来社会中,义务教育年限调整、中等职业技术教育、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的专业结构,都要依据生产结构的变化进行相应变革(司晓宏,2016)。

第三,物也推动着学习空间内容和形式的变革。技术不仅在学习的物质空间建设中占据核心位置,在精神空间和文化空间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科技革命的发展,新技术带来的新思想也融入教育的血脉,推动教育教学范式转变与流程再造。可汗学院、微课堂、翻转课堂、微学分、微学位、游戏化教学等新技术和新教育方式的相继出现,颠覆了人们传统的学习认知,突破虚拟与现实的边界,让学生走出教室,让教师走下讲台,让教学在更广阔的生活世界中发生。

(二)人性的教联网:基于未来学校特征的学习系统

从学校的视角看,未来学习是在“以人为本”精神指引下教育要素的共融、共生与共促。当前,车联网、医联网、机联网等现代化的信息交流方式已经出现。面向未来,教育场域中学校与学校、学校与教师、学校与学生、教师与学生、学校与社区、学生与社区之间也可能通过各种传感器,实现相互联结,迎接“教联网”的到来(易凌云,2017)。教联网的人性特征可以从三个维度来理解:

首先,肯定人的主体性,构建学习空间主体存在的内生动力。在教联网的背景下,“以人为本”的学校教育强调发挥人的主体性,具体表现为:第一,提升多元利益主体参与学校教育的主体性。随着技术融合渗透到学校教育中,未来学校将成为汇聚科研院所、企业、社会、家庭、投资机构等资源的互联生态系统。多方主体的交流合作有利于实现人才培养经验的实时共享和有力支撑。第二,提升大众参与学校教育监督的主体性。教联网建设需要考虑大众的需求,他们既是教联网的参与者,也是其服务对象。倾听大众的心声、诉求和意见,有助于构建开放式协同创新人才培养大平台。

其次,注入人性化的管理理念,提升学习空间价值关怀的外发动力。未来技术正在促进学校管理走向智慧化,也使教育管理更加情感化、人性化。一方面,虚拟技术使学生打破空间障碍,以真实身份参与到学习情境中,这会使情感交流得以联通。另一方面,教联网情境下,学习的主动权回归到学生手中,管理者的任务不再是强制性、命令式、支配性、机械化地为学生发布任务、制定计划,而是为他们搭建衔接各种教育形式的立交桥,其核心要义是以尊重、关怀学生的主观意愿,指向对话式、协商性、民主性的管理模式,营造亲切、自由、平等、和谐的管理氛围。

再次,以人为出发点和目的,提升学习空间中“人学”为本的学习动力。以人学为本,就是要关注学生的生命情感和生存体验,让学生能够得到充分的发展,生命尊严得到尊重。这是学校教育追求的终极价值和永恒动力(李红梅等,2018)。学校教育的核心理念是“一切为了学生的发展,为了一切学生的发展”。这其中有两层涵义:首先,学校教育是为了学生的发展。未来教育可以实现学习的“个性化定制”。例如,在大数据的基础上使用新的体系来认证个人学历,学习者身份标识系统可以实现从唯一学号切入,伴随个人终身。动态电子档记录个人基本信息、学习经历和学历水平等必要信息。其次,学校教育不是为了某一位或者某一些学生,而是面向全体,为了每一个人的发展。未来学校可利用云计算和智能信息分析学生的学习行为和特征,从而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教育教学服务。

(三)活性的物联网:基于未来社会需求的学习生态

从社会系统的视角看,未来学习不仅搭建了线上与线下,虚实连接的教联网,使教育回归到社会生活本身这个大教育课堂,也通过传感技术建成物物相连、人物相连和人人相连的物联网。泛在学习场域下,学生可以在任何地方、随时使用手边可以取得的科技工具进行学习,整个社会构成一个学习生态圈,社会系统的任何结构和要素都在为学习生态圈注入活力。未来学习社会物联网的活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生物之灵与器物之灵:学习生态圈的机体活性。未来社会犹如大型的学习生态圈,人类作为学习生态圈的有机体,既是学习生态圈的制造者,也是其中心。所有的资源和技术都需要围绕人展开。但随着信息的开放、技术的进步,人们获得知识的渠道和机会在增加,个体对学习组织的黏度降低,流动性增加,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知识生产与价值创造的核心。将人与人、人与信息相连的是学习生态的无机物——人工智能、深度学习、语音识别、大数据等前沿技术。这些技术虽然没有生命,却维持了整个学习生态圈的生命力,为学习生态圈注入活力。有科学家(张枝实等,2015)提出:“生物的智慧具有逻辑性,有丰富的情感控制力,有面向未知的创造力。机器的智慧没有很强的逻辑性,而且不受情感束缚,但有很强的计算、建模和搜索能力,既能传播又能传递。”以人工智能为例,他们能够模拟人类行为、拥有超强计算能力和数据处理能力,构建复杂的程序,但是没有情感。面向未来,通过建立闭环的、可反馈的互动交流机制,可实现让具有机器智慧的智能技术和具有生物智能的学习者有效对接,让技术的战斗力拥抱教育的生命力,二者交相辉映,闪耀出灵动的智慧光芒。

其二,信息传递与互利共生:学习生态圈的运行活力。学习生态圈的活力还体现在各种信息流的传递上。学习生物圈中的无机物和有机物在分工合作的基础上,产生新的能量或价值。云计算、大数据、无线接口、生物充电、柔性屏幕、可变形电池等不断涌现的技术使能量的传递和交换更顺畅,通过信息交换和能量传递,维持着整个学习生态系统的运作。这就像液体的流动,传递的不仅有物质流,更重要的还有信息流和能量流。另一方面,对学习者来讲,学习形态不再局限于固定的时间和地点,在随时随地的移动过程中,将形成更丰富的学习际遇和学习流(张枝实等,2015)。

三、外推与内生:未来学习空间的场域运作

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技术革命的兴起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的“第三次技术革命”。它不仅把人类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也在逐步探索将人类从复杂的脑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技术变革的浪潮推动人们的学习驶入快车道,传统的学习空间逐渐被瓦解,新的学习空间不断建构生成。学校再也不是封闭的象牙塔,而是与社会经济各方面紧密联接;知识生产不再是垄断性行业,而是成为一个庞大的体系;人类的学习空间不再单一,而是融合了多种元素、集合各类信息的“知识场”“意义场”和“生活场”的有机体。这些场域之间相对独立且相互密切联系。从运作机制看,三大场域内部通过信息流的互通交流和能量交换发生着置换和升级,场域外部通过价值引导与资源介入提升其造血功能和组织活力。由此,“外推与内生”机制不断推动学习场域的发展和变迁,从而改变学习的存在样态及性质。

(一)内在和合:场域内的互通交流与能量转换

面向未来,学习空间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不同的学习场域组成庞大的学习空间。这种学习空间有着如同吉本斯(Gibbons)形容的“蜘蛛网”一般的扁平化、平级性组织形式,包括三大子场:由家庭、学校和社会(教育机构、学术场所等)组成的知识场、由线上和线下的虚拟场所组成的意义场和由技术环绕生活空间组成的生活场,以及子场之间互相传递、交错纵横的信息流。各子场通过学习者的个人需求联结起来,学习者在网络中的位置可以根据需要灵活调整,自由穿梭在不同的学习场域中,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其网状结构使场域之间可以多方位、平级性、敏捷地沟通,个人信息可以快速传递,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资深教授、青年学者等群体也会快速集合在同一项学习活动中,有助于人们高效开展研究。

实际上,这种组织方式早已存在,只不过未来的新技术,可以更好地实现场域内部的互通交流与能量转化。具体而言,一是通过大数据和高性能计算实现信息流之间的快速传递。大数据平台可以处理所收集的海量信息,运用人工智能技术分析出最优学习计划,然后将学习计划通过通信层传输到智慧学习模式的各个平台,最终反馈到实际的学习过程中,使学习快速高效,实现资源合理利用。二是通过场域结构的置换进级满足学习者的个性化需求。学生的学习空间发生了时空的周转和场域的置换,而不仅局限在教室中。学习随时随地可以发生,在知识场、意义场和生活场中随意切换。此外,场域也具有动态性,这种变化使学习的主体、客体、中介以及师生双方的位置、能量等传统学习场域的关键要素都发生不同面向的周转与置换,学生的学习方式也在周转与置换中发生了变化,更加直面自我的需要,体现个性化的学习需求。

(二)外推顺应:场域外的价值引导与资源介入

布迪厄认为,社会是关系性的,由各个关系性的小场域构建而成。“在高度分化的社会里,社会世界是由相对具有自主性的社会小世界构成的,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具有自身逻辑和必然性的客观关系的空间,而这些小世界自身具有的逻辑性和必然性也不可化约成支配其他场域运作的那些逻辑和必然性”(皮埃尔·布迪厄等,2004)。虽然有些资源处于场域之外,但随时与场域内部发生着能量与信息交换,如价值、资源、权力等,他们在政策制定、资源分配、监督保障等方面促进学习场域内部资源的优化调整。正是由于场域内外部力量的相互配合,形成学习空间系统内外的纵横向关系,实现外推与内生力量的和谐互动。

场域外的助力作用体现在:一是面对随时更新的思想潮流,场域外的价值引导促进学习场域内部的价值链升级。技术变革极易引发社会思想领域的复杂状态以及舆情浪潮,要使学生始终坚持正确的学习方向,选择恰当的学习内容,必须有一面强大的思想旗帜引领正确的风向标,区分思想领域的不同情况,做好价值、思想引领。这面旗帜通常来自国家教育部自上而下的强制力。二是为规约复杂的市场环境,场域外应提供资源、制度等保障。面向未来,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教育需求的多元扩充、教学体验的高标要求都为教育市场的蓬勃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助推力。随着大量人工智能平台的迅速崛起,资本力量已经在悄然改变社会的教育生态。资本漩涡下的教育市场发展遵循的是市场逻辑,容易出现效率至上、价值误导、扩大差距等问题。为避免学习场域内部陷入这样的困境,政府应加强对资本引入教育领域的监管力度,推进市场引入机制的协商制度化和程序化,提高学习场域内部资源组织的规范性。

(三)双向互动:虚实界限的弱化与内外要素的融合

自虚拟技术诞生以来,“去物质化”成为未来产品设计中必须遵循的一种思维模式。面向未来,由于虚拟技术的高度介入,学习者处于一个完全网络化的空间里,使得学习场域不断“去物化”。由于有形的学习空间可以明确划分范围,但虚拟空间的无形性难以实现界限的划定,这让学习过程不在严格局限在场域内和场域外,虚实之间和内外之间的隔膜不断消解。场域内外的双向互动也有利于不同要素的融通交流。融通交流的逻辑起点在于不同主体的资源基础、能力优势和学习意愿与导向具备异质性,而学习空间的“去物化”突破了传统封闭式主体之间的关系范畴,有效融合不同学习场域内的不同主体之间的各类学习资源与学习要素以及各类主体之间的学习与合作意愿,真正实现不同主体面向某一学习需求导向下的有效耦合。约瑟夫·E.奥恩(2019)指出,未来在学术界,独自研究的日子结束了。随着多领域跨学科交融,研究工作变得更杂糅,团队组成也更加复杂。

实现未来学习场域内外的双向互动,促进内外要素的融合有两个关键点:一是建设智慧交互平台促进学习生态的丰富性。传统学习大多发生在学校、图书馆、博物馆等物理场域中,具有单向性的特点。即使学生通过网络等方式进行学习,也是碎片化的,缺乏完整的设计系统和完善的规范系统。未来要以技术融合的学习环境为支持,以泛在网、教育云平台、大数据等高科技技术为支撑,围绕学习活动搭建学习生态的不同圈层。各圈层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它们相互影响,环环相扣,层层相生,共同构成了复杂而又开放的学习生态圈。智慧学习生态圈以学习者及其学习社群为核心,从系统性、人文性、动态性、开放性和自组织等方面不断提升学生的学习体验,促进学习的有效性。二是最大限度地调动学习者的主动性和参与度。在高度物化的学习场域中,教师是文化资本的主要持有者,占有主要的学习材料,处于权威和霸权的位置,而学生被动获取学习资源。未来学习空间中学生是学习的主体,能够自主地从环境中获取数字化的学习资源。智慧学习平台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学习体验,让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注重自我实践、个人责任、内在动机,有效地激发了学习者的学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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