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守着棵梧桐,在狭窄的院落
它已经能够遮挡院子里一半的阳光,
光斑来自于叶片的缝隙,
地上的阴影总是变化,像画笔
在纸上频繁犹豫,一些撞色
或者单纯的黑色或金色。
那依赖于我们衣物的色彩所进行的构造,
明亮。拨弄反射定理的光盘,
照在黑暗的死角,蛛网被穿透
浮动的灰尘显现,呼吸,悬停在半空
它们并非没有凭借物,在一块瓦片上
落脚,这样的命运沉降过晚
并且安定。落叶则簌簌,与风声为敌。
几个月以来,我们没有联系
照常生活,坐在茶桌上看松鼠剥落
一树的松果,时间就那样落下
落在夏天的阶梯,与浅黄色柠檬的酸涩中
今早,一只蚂蚁刚刚品尝过那些柠檬
也可能试着越过栅栏外,
深入我们对世界的抗拒。或者妥协
对那些没有显性意义的人,事物
日复一日的笔记本写满悔恨的往事。
但现在很好,我们在星空下
谈到彼此,那些回忆仍然滚烫。
通过你平静的口吻
试图卸下不曾觉察的戒备,
我想请你吃蛋糕,火锅,不再喝酒
制造迷雾的城池。二十岁之后,
我们身陷年轻的迟暮,肉身发出经久的回响
它没有来源。当我们细细思考,
这些日子庸常而忙碌,
间或也有来自疾病的紧张,
你说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除了生活,
又回到这个起点,我们循环论证
再生是一个经常性动词,
你是一个好女孩,傻笑,兼具智慧
至少明天来临。我们早就度过明天。
我们可以穿过床与床的间隔,
几分钟内,你抬起头
为我冲一杯前夜的清茶
茶水荡漾,仍是值得品尝的旧物
我们不再顾及饮食的时间表,
腐朽之事保存着额外品尝的愿望。
你就着辣椒吃黄油面包,
是我多年以来一直期待而没有尝试的壮举,
你说那感觉像是辣椒在舌苔的纹理中
爬行,不怎么停下。速度却很慢。
中间我们徒步穿过客厅,跨越厨房遗漏的烟火
在白天,热烈的光线不允许我们失明
夜晚到达,我们便互相关闭瞳孔中攫取的画像
随着情绪滑向欲望的悬崖
在几块秃顶,经受渔夫注视的礁石上
他们穿过分行中断裂的句子
我们不能安慰大海,至少能安慰
夜色中退去的潮声
我们擦拭花瓶上积蓄的灰尘,
阳光温暖,地板湿润
格子间吹漏的风,从织布的陷阱中穿过
渐渐也变得干燥,几天前阵雨不断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令雨水越狱
越过我们稀疏的阳台,几根铁栏杆
像盆栽一样静穆,立在那儿
接受责骂和风霜,却抵挡不了任何天气的来临
我们不喜欢冬天。于是像很多人一样
修了栏杆,拉上旧布纺的窗帘
绣上火焰和阳光交汇的图案,
希望能让冬天感到震慑,像夜色中出没的蟑螂
远离厨房和新修的居室。
那会打扰我们,我们猜想
半夜喝一杯牛奶
加一些糖,再取来橱柜里的巧克力
围炉夜谈曾经被我们制造过,
在空旷的草地上,星色隐没于树梢的晦暗
你取来酒,书和红薯
书随意放在旁边,一边喝酒
一边等待红薯烧焦,木柴呼吸
被风吹走些动乱的心思和余灰。
夜里我们说了很多话,关于爱情的延续
发黄的报纸,眼袋,听力
露水在草叶底部的凝视,令我们抬头
而流水羞愧难当,迅速带走了岸边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