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双 盛新宇 赵鲁南
摘 要:
基于WIOD及相关数据库公布的数据,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影响以及制造业服务化在此过程中的作用。研究发现,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提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并且,在此过程中,制造业服务化发挥着关键影响;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越高,越有助于生产性服务进口影响的发挥;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相对差距越小,生产性服务进口的正向影响也越明显。进一步分析显示,在一定的服务化水平下,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和数量边际的增长是其发挥作用的主要动力。中国应当重视生产性服务进口的正向效应,明确制造业服务化和进口增长来源差别所形成的关键作用,从制造业服务化战略推进、产业发展与进口贸易协调、服务进口贸易战略调整等方面促进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的发挥。
关键词:
生产性服务进口;制造业服务化;出口增加值
文章编号:2095-5960(2020)06-0011-09;中图分类号:F746.12;F414
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
服务要素投入已成为制造业增长的关键动力,而随着世界服务贸易的快速增长以及全球价值链的快速发展,服务进口尤其是生产性服务进口在制造业发展以及参与全球价值链竞争的过程中愈发扮演重要角色。不过,由于制造业自身对服务投入依赖程度的不同,服务进口效应的发挥很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此外,即使制造业对服务依赖程度保持稳定,单纯的扩大服务进口规模,也并不一定能保证进口服务影响的发挥,例如服务进口额的增长仅仅是因为服务价格的提升所致时,进口服务的投入成本反而有所增加。基于以上思考,本文在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影响的同时,将研究焦点集中于制造业服务化水平的影响上,并尝试对服务进口增长来源进行分解,以进一步明确不同增长来源对生产性服务进口效应发挥的差别作用。
事实上,关注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影响的相关研究成果已十分丰硕,不少研究证实,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但这种影响的发挥往往由于经济因素、行业因素等的差别而呈现出异质性。例如,相关研究指出,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附加值率及竞争力呈现显著的正向影响,但由于服务进口来源国或进口国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别,服务进口的这种影响效应往往存在一定的差异。[1-3]与此同时,行业技术密集度差别以及制造业分工地位的差异也会在生产性服务进口影响制造业出口的过程中起着显著的调节作用;[4,5]另外,已有研究还发现,制度质量在服务进口促进制造业生产率和出口复杂度水平提升的过程中也起着关键作用。[6,7]当然,值得注意的是,相关学者的研究已经关注到制造业服务化的影响,姚战琪在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竞争力影响的过程中指出,制造业服务化往往是生产服务进口发挥影响的关键渠道;[8]姜铸和李宁则证实,企业通过服务化发展战略,可以进一步实现服务创新,继而提升企业发展绩效。[9]这些代表性的研究成果虽未直接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发挥影响的限制因素,但却间接证实,经济发展水平、制造业要素需求、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差异等对于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的发挥存在显著影响。
本文从制造业服务投入需求的视角出发,论证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并重点探究制造业自身服务化水平在此过程中的关键作用。但本文并非通过异质性样本检验来间接证实,而是参照孙楚仁等的做法[10],将制造业服务化以及服务化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相对差距等要素直接纳入分析过程中,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服务化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研究发现,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确实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并且,制造业自身服务化水平在此过程中也发挥着关键影响;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越高,越有助于生产性服务进口影响的发挥;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的差距越小,生产性服务进口的影响也更为显著。进一步的拓展分析证实,在一定的服务化水平下,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和数量边际的提升是其效应发挥的主要动力。
二、理论关系描述与指标工具
(一)理论关系描述
早期的贸易理论并未直接证实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的影响,但已明确指出进口贸易同样会给一国带来好处。亚当·斯密的生产分工理论指出,基于分工和效率提升机制,进口贸易有利于一国经济增长;约翰·穆勒的国际贸易间接动态效应则更为明确地提出,进口可以通过满足本国要素需求、形成竞争效应等形式推动本国经济增长。而在当前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发展的背景下,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本国增加值的提升以及出口扩张将表现出明显的推动作用。[11,12]
1.生产性服务进口促进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
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的影响机制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生产性服务进口的扩张有助于提升本国制造业要素供给质量,强化制造业价值增值能力和国际竞争力水平。Park & Chan的研究发现,随着制造业的发展扩大,制造业对服务,尤其是对贸易、金融、物流等生产性服务的需求会不断增长,而服务的这种投入也显著提升了制造业的生产效率。[13]Bathla的研究同样证实服务投入对制造业存在明显的正向作用。[14]这些早期的研究事实上已经证实了服务投入对制造业发展的重要影响,而在国际贸易和全球价值链深度发展的今天,国际生产性服务供给市场为本国制造业要素需求提供了更为广阔的选择空间,生产性服务的进口为本国制造商提供了“质优价廉”的服务要素,使得本国制造业在融资、商务活动、营销、物流运输等方面高效节约成本[15],提升产业附加值,并进一步获得國际市场优势。与此同时,世界生产性服务供给在各国市场中快速形成“竞争效应”,这种“竞争效应”的出现倒逼国内服务供给者提升要素质量,从而进一步推动制造企业生产率水平的提高,保障本国产业的价值增值能力和出口竞争实力。[16]第二,生产性服务进口的扩张有助于提升本国制造企业的产品创新能力和技术研发水平,从而提高制造业的出口增加值。洪银兴的研究发现,全球价值链各环节增加值呈现“U型曲线”的分布趋势,这种价值分布差异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制造品各价值环节对劳动复杂程度、核心技术水平的要求不同。[17]而通过生产性服务进口,尤其是国外技术研发等高质量服务的投入,国内制造商不仅能够提高自身的产品创新与技术研发水平,提升在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环节的技术贡献,更能够基于自身技术水平的提高,进一步增加投入要素的边际产出,保障出口产品的价值增值。
2.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影响生产性服务进口效应的发挥
进口服务对制造业影响的发挥受制于制造业自身对服务投入的需求,张艳等的研究就发现,服務贸易自由化在对制造企业发挥作用的过程中,使用较多服务中间投入的企业往往受到的影响更大。[18]而具体到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影响方面,制造业自身对服务投入需求的影响可能同样明显,更具体的说,当服务要素投入在制造业生产过程中的重要性显著提升,即产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提高时,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促进作用才能有效发挥。[19]这是因为,一方面,制造业服务化发展为作为关键投入要素的生产性服务发挥作用提供了平台,这也使得进口贸易尤其是国外“质优价廉”的服务要素进口对本国经济增长的正向影响得到进一步扩大。另一方面,如果将服务化看作是制造业对服务吸收能力的一种具体体现,那么,当本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滞后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时,吸收能力与进口供给水平之间的差距本身会限制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的发挥,只有稳步推进本国制造业服务化发展,缩小服务投入需求与进口水平的差距,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助推作用才能获得前提保障。
(二)指标工具
基于理论关系描述可知,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影响以及明确服务化在此过程中的限制作用符合基本的经济学逻辑,而进一步的量化检验则需要更为明确的指标工具。本文研究工作涉及的关键指标工具共四类,即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生产性服务进口、制造业服务化以及服务进口增长的三元分解。
1.制造业出口增加值。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是衡量一国制造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结果最为直接的评价指标,正如盛新宇和郎士强的研究指出,在全球垂直分工深化与价值链不断延伸的背景下,一国的出口价值往往包含国外和国内价值两个部分,而其中,国内增加值主要是指出口品生产过程中由国内要素与技术的投入所带来的增值部分,这部分价值才是全球价值链分工下贸易活动的真实利得。[20]本文参照Wang 等的增加值核算方法,[21]基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公布的世界投入产出表(WIOTs)数据对各国制造业出口增加值进行测算。
2.生产性服务进口。当前,针对生产性服务进口,学界主要根据联合国服务贸易统计数据库(UN Service Trade)、联合国贸发会议统计数据库(UNCTAD STAT)直接公布的分行业数据匹配统计,或参照增加值分解方法,基于WIOD公布的WIOTs计算得出分行业服务增加值进口数据。本文采用增加值数据衡量生产性服务进口,这样选择的优势在于:一方面,对服务进口增加值进行分解,可以充分考虑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计算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的真实国外附加值;另一方面,相较于其他数据库,世界投入产出表公布的数据行业门类更细致、数据更全面,基于投入产出表测算增加值,有利于保证各样本国分行业数据的完整性。进口增加值的测算同样参照Wang 等公布的方法,不同的是,Wang 等的研究主要针对出口贸易[21],因此根据增加值测算的内在结构和最终结果,本文以各样本国对一国的服务增加值出口来衡量该国的服务增加值进口水平。
3.制造业服务化。根据刘继国和李江帆的研究,制造业服务化包含投入与产出服务化两个方面,投入服务化是指服务要素在制造业生产投入过程中的重要性提升,而产出服务化则强调制造业产出过程中服务产品占比的重要性。[19]本文的研究聚焦服务投入,参照黄群慧和霍景东以及王厚双和盛新宇的做法[22,23],基于WIOD公布的国家供给使用表(SUTs)对服务化进行测算衡量。制造业服务化测算方法为:
式(1)中i代表国家,t表示时期,k,K分别表示服务业子行业和总体,j,J分别代表制造业子行业和总体,service表示服务投入,Y表示制造业总投入。servitization表示一国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servitization越大,则一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越高。
4.生产性服务进口三元分解。进出口贸易的三元分解是当前衡量贸易增长来源的一种有效方式,相关代表性研究成果借助贸易三元分解方法,均对一国服务或货物贸易进出口增长来源及其结构进行了详细分析。[24-26]本文在戴翔研究的基础上[25],采用增加值数据对生产性服务进口贸易进行三元分解,以进一步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的增长来源。根据戴翔的研究方法,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的相对份额可分解为:
式(2)中,dva(import)s表示样本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的相对份额指数,以样本国生产性服务进口额与样本总体的平均进口额之比来衡量,指数测算结果越大,则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份额越大;dva(import)v表示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的相对种类指数,以一国生产性服务多样化水平较世界生产性服务进口多样化水平之比来衡量,指数结果越小,则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种类越多;dva(import)t表示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的相对质量指数,本文首先参照Hausmann等的思路[27],计算各国生产性服务进口复杂度,同时根据各国生产性服务进口复杂度与世界服务进口复杂度之比来衡量一国的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指数测算结果越大,则一国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越高。最后,根据式(2)和前期测算工作,一国生产性服务的相对进口数量指数(dva(import)q)同样可以计算得出,计算方法为:
式(3)中,dva(import)q指数测算结果越大,表明该国生产性服务进口的相对数量越多。本文实际测算中服务贸易数据均采用进出口增加值数据,因此所有指标均加上dva以示区别。
三、实证分析
(一)计量模型
1.计量模型与指标选择
根据理论关系描述,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提升存在推动作用,而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提高时[19],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促进作用能更有效地发挥。基于此,本文参照孙楚仁等的做法[10],建立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下标i和t分别代表国家和时期,export_dva表示制造业出口增加值,import表示生产性服务进口,servitization表示制造业服务化,X表示相关控制变量,α0表示截距项,β1和β2表示对应变量的系数,B表示控制变量系数矩阵,γ和η表示截面和时期固定效应,μ表示随机误差项。
本文重点关注的系数为β1和β2。β1显著为正时,表明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对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的发挥有显著影响,生产性服务进口规模一定时,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越高(对服务投入依赖越强),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正向影响越显著,或者在制造业服务化既定情况下,生产性服务进口增长显著促进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β2显著为正时,表明当制造业服务化水平对应生产性服务进口规模的差距越小,制造业出口增加值越大,生产性服务进口所能发挥的正向作用越显著。
相关控制变量(X)的选择,本文重点考虑经贸因素、制造业自身发展情况以及产业发展环境三个方面的影响。经贸因素方面,本文纳入贸易效率(efficiency)和汇率(rate)两个变量,贸易效率(efficiency)根据王厚双和盛新宇的做法[23],采用经济自由度进行衡量,经济自由度指数一般根据一国贸易政策、财政与货币政策等一系列宏观变量综合而成,自由度指数越高,贸易的交易成本越低,当然也能进一步保障贸易效率;汇率因素参照王思语和郑乐凯的做法[28],以名义有效汇率进行衡量。制造业自身发展情况考虑产业竞争力(manufacture)和人力资本(hresource)两个方面的因素,产业竞争力(manufacture)充分考虑样本国家经济综合发展水平,以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来对其衡量;人力资本(hresource)则以一国高等教育入学率来表示,以充分衡量制造业高级要素的供给情况。产业发展环境方面,本文纳入制造业市场竞争情况(hhi)和政府效力(effectiveness)两个变量,制造业市场竞争情况(hhi)借鉴赫芬达尔指数的量化思路① ①赫芬达尔指数(HHI)的提出主要是用于衡量某一市场的垄断程度,以某一市场各产品市场占比的平方和测算得出,本文借助这一思想,基于产出增加值尝试判断一国制造业增长过程中是否存在某一行业独大的情况,从而反过来考量制造业增长竞争情况。 ,基于各行业产出增加值数据进行测算得出,以充分衡量一国各制造业的竞争现状,指数测算结果越大,表明一国某一行业垄断独大的情况越严重,制造业竞争越不激烈;政府效力(effectiveness)参照世界银行的界定,以充分衡量各国制造业发展的政策环境。
2.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本文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生产性服务进口及其三元分解基于WIOD公布的WIOTs数据(百亿美元)计算得出,制造业服务化、制造业产出增值的赫芬达尔指数基于WIOD公布的SUTs数据(百万本币)计算得出。各国经济自由度来源于美国传统基金会公布的数据,名义有效汇率(直接标价法,每1美元本币价格)来源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生产/收入/价格国际比较研究中心编制的佩恩表,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高等教育入学率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世界发展指标(WDI),政府效力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全球治理指标(WGI)。样本国家的选择参照WIOD公布的国家范围,共选取42个国家(或地区)作为本文分析的样本,囿于WIOD公布的数据范围,本文的样本期间为2000~2014年。
生产性服务业的界定,参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2019)》,结合WIOD公布的行业信息共筛选出工程活动、技术测试和分析,科技研发,其他专业科技活动,陆路运输和管道运输,水路运输,航空运输,仓储和其他运输配套服务,邮政快递服务,电信服务,计算机编程、咨询和相关服务,金融服务(除保险和养老金),保险、再保险和养老金服务(除了强制性社会保障),金融和保险相关服务业,污水、废料处理,管理服务,法律和会计、商业咨询服务,广告和市场研究,教育,汽車及摩托车的销售及售后,批发贸易(不含汽车及摩托车)20类服务业作为分析样本。
制造业的界定根据WIOD公布的行业信息,选取C类:纺织服装业,木材及木制品业,其他制造业,食品、饮料及烟草业,造纸业,印刷及记录媒介复制业,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基本金属业,金属制品业,化学及化工产品业,医药制造业,机械设备制造业,计算机通信设备行业,电气设备制造业,汽车、拖车和半拖车制造业,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共计18类制造行业作为分析样本。
(二)基准回归
基准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实证分析过程中,本文首先纳入生产性服务进口指标进行回归分析,初步检验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1“服务进口”模块所示。其次,依次将制造业服务化以及制造业服务化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相对差距变量以交乘项形式纳入回归过程,进一步检验制造业服务化对生产性服务进口影响发挥所产生的作用,回归结果汇报至表1“服务化”模块的(1)(2)部分。
从基准回归结果来看,生产性服务进口有助于一国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提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生产性服务进口的作用显著为正,这一结论与已有代表性研究结果相一致,也印证了本文理论分析所描述的生产性服务进口促进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的初步结论。考虑制造业服务化的作用,从表1“服务化”模块汇报的结果来看,制造业服务化在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发挥的过程中存在显著影响,1%的显著性水平下,生产性服务进口与服务化交乘项以及服务化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相对差距指标影响系数分别达到6.753和2.802,影响作用显著为正。这表明,在生产性服务进口促进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的过程中,一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越高,生产性服务进口的作用越明显,一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其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的差距越小,生产性服务进口发挥作用所受到的限制也越小。
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显示,经贸因素方面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贸易效率变量上,但贸易效率并未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产生显著的正向作用,可能的原因在于,贸易效率的提高不仅会增加生产性服务进口以及制造业增加值出口的便利性,同时也会进一步扩大国外其他产品尤其是中间投入品进口的大幅增长,并进一步降低本国出口企业国内价值投入,制造业出口中内含的本国增加值也会相应降低。正如肖扬等的研究所指出的,贸易便利化程度提升将会增加中间品进口,并使得国外中间品进一步替代国内中间品,企业价值创造环节进一步缩短,出口的国内增加值也将有所下降。[29]制造业自身发展情况所形成的影响较为明显,其中,产业竞争力水平的影响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达到了0.453,人力资本的影响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达到了0.077。产业发展环境方面,政府效力指标的影响更为显著,其所衡量的产业政策环境改善,将会显著促进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10%的显著性水平下,政府效力指标影响系数达到了6.271。
显然,基准回归结果印证了本文的初步判断,由于制造业自身对服务投入依赖程度的不同,服务进口效应的发挥往往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这种限制既包括制造业本身的服务化水平,同时也包括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生产性服务进口规模的相对差距。
(三)稳健性检验
1.不同样本下实证分析与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检验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首先在现有样本基础上,筛选出国际公认的经济组织成员国重新作为分析样本进行实证检验。根据已有样本国家,本文共匹配出20国集团(G20)、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以及欧盟(EU)3组样本重新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1“不同样本下回归结果”模块所示。从回归结果来看,不同样本下核心解释变量的方向和显著性基本一致,生产性服务进口与制造业服务化交乘项作用方向显著为正,制造业服务化与生产性服务进口水平相对差距变量也同样呈现显著的正向作用。显然,服务化在生产性服务进口促进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提升的过程发挥着显著的影响,并且这种影响并不是某一特定样本下的偶然现象,回归结果稳健可靠。
2.考虑内生性问题的稳健性检验
本文回归结果稳健的前提是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存在单向的促进作用,不过,若基于本文制造业对服务投入需求的视角来看,制造业出口增加值规模的增长也可能会倒过来促进本国对生产性服务进口需求的增加,这一潜在现象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内生性问题。为此,本文以生产性服务进口的滞后期为工具变量,首先直接替换原模型中的生产性服务进口变量进行回归,检验实证结果的稳健性。其次,通过矩估计法(GMM)对模型重新检验。滞后期的内生解释变量与原变量本身存在相关性,同时又为前定变量,与当期扰动项不相关[30],因此满足工具变量的选择条件。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表2回归结果显示,在直接替换生产性服务进口变量的OLS结果下,无论是分析生产性服务进口直接作用的回归结果,还是考虑制造业服务化控制作用后的回归结果,核心解释变量的作用方向与显著性依旧和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而GMM回归结果下,Sargan检验的P值均显著大于0.1,无法拒绝“所有的工具变量都有效”的原假设,即选择的工具变量有效。同时,核心解释变量的作用方向与显著性同样和基准回归结果一致。显然,稳健性检验结果再次表明,基准回归结果稳健可靠。
四、进一步检验:服务进口增长来源视角
本文除了探究制造业服务化对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发挥的影响外,还尝试进一步探究不同进口增长来源对生产性服务进口效应发挥的差别作用。为此,基于前期生产性服务进口三元分解工作,本文对基准模型进行拓展,将生产性服务进口边际(margins)纳入回归模型重新检验。拓展后的模型如下所示:
模型中其余变量的含义同基准模型,拓展后的模型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从回归结果来看,生产性服务进口越集中,种类越少,生产性服务进口所呈现的效应越显著,也就是说,依靠种类边际扩张生产性服务进口规模并不能给制造业出口增加值带来正向影响。出现这一结果的原因可能在于不同生产性服务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所形成的影响存在一定的异质性,李宏亮等的研究就曾指出,虽然各细分行业的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企业加成率均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但这种作用的影响程度同样存在显著差别。[31]因此,考虑不同服务业作用的异质性,各行业進口过度均衡,反而会限制优质服务作用的发挥,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呈现负向作用。
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及数量提升所引致的进口规模增长有助于提升制造业出口增加值,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核心解释变量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显然,在一定的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下,提升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更有助于本国制造业获得高质量投入要素,强化制造业国际竞争力和出口增值能力。同时,在生产性服务进口正向作用的影响下,继续扩大相关服务的进口量,也能继续促进本国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提升。
五、简要结论及对中国的启示建议
本文基于WIOD及相关数据库公布的数据,探究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影响以及制造业服务化在此过程中所发挥的关键作用,并借助服务进口三元分解方法,进一步明确不同进口增长来源引致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的异质性。研究结果表明,生产性服务进口有助于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提升,并且,在这一影响过程中,制造业自身服务化水平也发挥着关键影响;一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越高,越有助于生产性服务进口影响的发挥;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生产性服务进口相对差距越小,生产性服务进口对制造业出口增加值的正向影响也越显著。进一步的分析显示,在一定的服务化水平下,生产性服务进口质量和数量边际的提升是生产性服务进口发挥正向影响的主要动力,而进口相对种类的增长则不利于影响的发挥。
中国要重视生产性服务进口所带来的正向影响,同时应当明确本国制造业服务化发展所形成的关键作用,并进一步完善生产生产性服务进口的增长来源,保障生产性服务进口作用的有效发挥。具体来说:(1)要继续坚持和推进制造业服务化战略,保障制造业对服务要素投入的吸收能力,实现制造业全面、高水平服务化发展;(2)要大力发展新兴服务贸易、生产性服务贸易,保障本国制造业对高质量服务要素投入的需求;(3)要适时调整本国制造业服务化发展水平以及生产性服务进口规模,坚持产业发展与进口贸易发展同步协调,保障生产性服务进口效应的发挥;(4)要有针对性、有重点的实施生产性服务进口扩张战略,在大力推进进口贸易发展的同时,注重提升生产性服务进口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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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ductive Services Import, Servitization and Domestic Value Added in Manufacturing Export
WANG Hou-shuang,SHENG Xin-yu,ZHAO Lu-nan
(School of Economic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6,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data published by WIOD and its relevant database, this paper studies the effect of import of productive services on export value added of manufacturing and also the character that servitization of manufacturing plays during this process. The study show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 of import of productive services on export value added of manufacturing, and the higher the level of servitization of manufacturing is, the more productive effect of import of productive services will be. Moreover, the smaller the relative gaps between the level of servitization of manufacturing and import of productive services on export is, the more positive and significant the import of productive services will be. Further study shows that under the certain level of servitization, the growth of both quality and quantity are the main drive of this effect. Chineses government should attach importance to this positive effect, and specified the pivotal role from both servitization of manufacturing and the different origins of imports growth. Moreover, government should improve the effect by three critical channels: to carry forward the strategy of servitization of manufacturing, to coordinate the development of industry and import trade, and to make the adjustment of import of service trade strategy etc.
Key words:
productive services import;servitization;domestic value added in manufacturing export
责任编辑:萧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