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终于停歇,天空洁净,大地潮润,闪闪发光——世间的一切在大雨留下的凉爽中欣欣向荣,生活重新变得特别澄明。大雨给每一颗灵魂提供了蓝天,为每一个心胸提供了新鲜。
无论我们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们都是这一刻所有形式和色彩的奴隶,是天空和大地的臣民。我们对周围一切漫不经心也好,感怀至深也好,下雨的时候一如放晴的时候,心境都不会固持不变。
只要一下雨,或者一停雨,难以察觉的变化便会发生,也许只存在于内心深处最为抽象的某种情绪,才在此时为我们所感。我们感触到这些变化,但对此并无了解,因为我们感觉天气的时候,甚至并未察觉出自己在这样做。
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若干人,是很多人,是丰富的自我,比我们自己的无限增殖更为丰富。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无视周围一切的人,也可以因周围的一切或喜或悲,从而有别于自己。
我们的存在是一片巨大的殖民地,有很多不同类型的人,各自相异的思想和感觉全都共处其中。
今天,當我记下这少许印象的时候,我是小心抄写它们的人,是刚才还在闲中作乐的人,是遥望天空哪怕并不能真正看清什么的人,是思考这一切的人。
像一个千差万别但紧密聚合的群体,我的世界由不同的灵魂组成,彼此并不了解对方的角色,却聚多为一,组合成孤身只影。
(杀破狼摘自《惶然录》,上海文艺出版社,刘梓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