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治理情境下干部的选拔任用

文_赵世明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进入决战关键期，党中央对疫区地方党政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作出重要调整。从当年非典疫情危机时刻的走马换将，到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紧急状态下的干部调整，可以看出危机治理情境下的干部选拔任用已成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和实践要求。危机治理情境下更能展现一个组织体系的弹性与应变，更能体现领导干部的政治品格与综合素养，更能收获关键岗位干部选拔任用的重要经验，更能推动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实质性进步。

一、危机治理情境下展现领导干部的内在品质

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是一场特殊的战役。在这场战役中各级领导干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战役的走向与成败。因此领导干部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公众和媒体焦点。与平时常规工作状态相比，危机治理情境下更能观察和考察到领导干部的综合素养，更能真实反映出关键岗位领导干部的政治品格、治理能力、人格特质等内在品质。

危机治理情境检验领导干部的政治品格。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对人民生命健康和国家经济财产带来的重大损害是大多数人没有预料到的。面对如此严峻的危机考验，关键岗位领导干部的决策与应对行为能够反映出一个党员干部的真实党性与政德。正所谓“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我们经常认为干部的党性是内在的难以考察的，也经常发现在各种表态发言中领导干部讲政治始终是第一位的，但是在重大危机面前，在人民生命健康和国家利益面临重大威胁的时刻，领导干部的政治品格就会通过自己的决策与言行真实地表现出来。在危机情境下，可以检验干部是不是始终牢记以人民为中心的核心理念，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将人民群众的疾苦和急难作为领导决策的出发点，将最大限度地减少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与损害作为工作方案的重要标准。疫情防控中应隔尽隔、应收尽收、应治尽治的工作举措很好体现了领导干部的初心与使命。在应急管理中，可以检验干部是不是始终坚持对党中央负责，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决策部署，克服各种艰难险阻，尽最大努力履行好党中央赋予的神圣职责。调整后的湖北省市两级党政领导班子直面问题、敢于担责、果敢出击，推动疫情防控取得重大进展，以实际行动宣示了坚决做到“两个维护”的真实内涵。在生死考验面前，可以检验干部是不是不怕牺牲，大公无私，迎难而上，攻坚克难。奋战在抗疫最前线的广大医护人员和基层干部始终勤勉奉献，付出了健康、家庭甚至生命的巨大代价，体现了对党和人民的绝对忠诚，是新时代优秀党员干部的典型代表。

危机治理情境体现领导干部的综合治理能力。重大疫情防控是一种接近战时状态的工作情境，对各级领导干部的综合能力是一次全面、系统、综合的检验。危机治理情境下，特别需要关键岗位的领导干部展现和运用系统思维、前瞻思维、专业思维和法治思维的能力。系统思维就是在全面掌握面上情况和关键问题的基础上，综合协调各领域各条线各方面的资源和力量，发挥好统领者作用。这次疫情防控涉及医疗卫生、城市治理、资源供给、社区动员、舆情监管等多个领域，涉及疫情防控和经济发展的战略平衡，对领导干部的系统思维能力提出了重大挑战。前瞻思维就是在抓好当前全局和重点工作的基础上，及时预测和发现潜在危机和可能局面，发挥好引领者作用。专业思维就是在做好组织协调和统筹领导的基础上，虚心吸纳专业人员的权威意见，主动征求相关领域专家和基层干部群众的合理化建议，发挥好倾听者作用。领导干部不能包打天下，决断也不等于武断。面对专业性极强的重大危机治理，尤其要认真听取专业领域的决策咨询意见，汇集各方面谏言与智慧。法治思维就是在果敢决策和强力推动工作的基础上，始终坚持依法行政，杜绝各种违法乱纪违规行为的发生，发挥好治理者作用。在战时或紧急状态下，地方党政领导干部还需要推动各级人大及时确立和颁布临时性法规，推动各种新情况和新问题始终在法治框架下妥善解决。

危机治理情境显现领导干部的人格特征。党性体现干部价值取向和动力特征，能力体现干部的作为与成效，人格则体现干部的心理、情绪与情感特征。面对重大疫情防控的危机局面，理性沉着、果敢坚定、积极进取的人格特性显得尤为重要。理性沉着体现了认知的逻辑性和情绪的稳定性，面对突发事件和未知领域始终保持思维清醒缜密，情绪沉稳镇定，对关键问题敏感觉察，对人民群众冷暖共情。果敢坚定体现意志力品质，面对复杂局面和危急关头始终保持顽强斗志，敢于决策，勇于担责，忠于职守，善于斗争，将个人进退荣辱置于身后，将困难和责任扛在肩上。积极进取体现积极人格，面对挫折、困难甚至严重危机局面，始终保持必胜信念和良好心理弹性，认清危机治理的巨大责任感和意义感，同时也让身边的广大党员干部明确自身工作的神圣价值感。在平时常规工作中，干部的优秀人格特征主要体现在共情与相容、谦逊与合作。应急管理与危机治理情境下干部的人格特征更强调理性沉着、果敢坚定和积极进取。

二、危机治理情境下干部选拔任用的工作探索

危机治理过程更能直接表现出一个领导干部的综合素养和内在品质，因此是考察、使用和培养干部的重要途径与关键契机。各级组织人事部门要充分利用好危机治理这一特殊情境，在疫情防控一线考察和管理干部，在危急关头大胆使用和培养干部，探索创新危机治理情境下干部工作方式方法，进一步健全完善干部选拔任用的工作机制。

靠前考察干部的真实德才。通过近距离观察和记录各级领导干部在危机治理过程中的所言所行和所作所为，考察干部是否牢固树立为民宗旨和“四个意识”，是否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决策部署，是否严格遵守党章党规党纪和战时管控规定；考察干部面对未知难题是不是科学决策，面对危机局面敢不敢挺身而出，面对工作失误有没有承担责任。靠前考察干部是确保危机情境下及时调整干部的重要途径，也是今后培养与使用干部的重要依据。因此，靠前考察干部应作为危机治理情况下各级组织人事部门的首要工作任务。应制定靠前考察干部的工作制度与管理办法，充分利用干部在任务分配与决策、工作汇报与讲话、新闻发言与媒体报道等多种情境中的行为表现，结合疫情防控部署与成效，综合研判干部的真实德才与工作实绩。

充实干部考察的内容体系。鉴于应急管理与危机治理情境下更能体现干部的真实德才，干部选拔任用的考察环节应更加重视危机治理过程中表现与成效。在今后的干部选拔任用过程中，应在民主推荐、日常了解、综合分析研判的基础上，将在急难险重和危机治理任务中的政治品质、思想态度、能力表现与工作实绩，作为干部考察的重要内容，将急难险重和危机治理作为考察干部德能勤绩廉的重要背景。对于中高级领导干部而言，有必要加大危机治理中德才表现与工作成效在干部考察报告中的内容比重，或作为一项特定要求在考察报告中予以明确。要改进平时考核的内容与方式，将各级干部在危机治理情境下的行为表现纳入工作纪实范畴，为进一步考准考实干部提供真实客观的信息和依据。

探索战时干部选用机制。在应急或危机情境下，关键岗位的领导干部起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在关键岗位干部的使用方面，组织人事部门要时刻保持必要的弹性与应变。一方面，要在靠前考察干部的基础上，果断调整应对不力、决策失误、治理无效的干部，及时处理官僚主义、失职渎职、违规违纪、与民争利的干部，及时提拔任用思路清晰、超前决策、敢于担责、社群公认的干部，确保党中央决策部署能够落实落地。另一方面，应探索建立战时破格或突击提拔干部的工作机制，必要时可以突破任职资格与资历，加大对干部的激励与使用力度，为应对危机提供更加有力的组织保证。在危机治理中经受住考验、表现突出、作出重大贡献的干部，在今后的干部选拔任用工作中也可依规纳入破格提拔范围，激励广大党员干部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建功立业。

注重在危机治理情境下培养干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广大党员干部要在经风雨、见世面中长才干、壮筋骨，练就担当作为的硬脊梁、铁肩膀、真本事。应急管理与危机治理虽然对干部的综合素养提出巨大挑战，但是对各级干部历练与成长的巨大推动也是显而易见的。各级组织人事部门应特别注重在危机治理情境下培养干部尤其是优秀年轻干部，及时将年轻干部充实到领导班子中，调配到危机治理的第一线和最前沿，培育和锻炼他们在危难情境中树立不忘初心的理念，在复杂局面中发展解决急难问题的思维能力，在风险与困境中形成果敢稳健的决策风格。要在工作制度层面将应急管理与危机治理作为培养锻炼优秀年轻干部的重要途径，并作为选拔重用优秀年轻干部的重要参考和依据。

三、危机治理情境下干部选拔任用的重要启示

危机治理情境下调整干部几乎是一条定律，这是危机治理任务的特点与要求所决定的。这就涉及关键岗位干部选拔任用的人岗匹配问题。在危机治理情境下如何有效配备和使用关键岗位的领导干部，尽快打赢疫情防疫攻坚战，此次疫情防控期间的干部调整任用给我们带来一些重要启示。

第一，反思总结大跨度交流干部。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对干部队伍年轻化、专业化的需求不断加大，各级组织人事部门加大了干部轮岗交流的力度。一些来自大型国有企业、行业系统和社会团体的领导干部转任地方党政机关，对改变地方党政领导班子的知识与专业结构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也应该看到，治理一个行政区域或特大城市与领导一个大型企业或行业系统是有很大不同的，因为这些关键岗位的工作任务与对象、对干部能力与素质的要求、应急与危机治理的内容和方式都存在很大差异。一些干部长期根植于行业系统或社会团体从事管理或领导工作，基本不具备行政区域或城市治理的党政领导经验。一些干部的工作思路与方式往往具有一定惯性，习惯采用过去行之有效的做法和经验处置新情况新问题。尽管很多提拔交流和转任的干部都是年富力强的，在原有的工作岗位也多取得了突出业绩，但是对于地方党政主官这一关键岗位的匹配度还是令人存疑的。这种人岗匹配问题在平时工作状态下并不突出，在危机治理情境下就会显露出来。因此有必要对大跨度提拔和交流干部进行系统总结和回顾，分析研究跨领域跨专业使用干部的问题与成效，为选好用好干部、提升干部工作科学化水平提供重要参考。

第二，恰当配备“外行”领导内行。武汉卫健委主要负责人因为疫情防控工作不利被免职，新接任人选也非医疗卫生专业干部，引发人们对“外行”担任专业机构负责人的议论和忧虑。在平时工作状态下，这类关键岗位的干部配备，强调专业化甚至权威化是干部选拔任用的基本原则。事业单位领导人员应当具备的基本条件就包括，要具有相关专业素质或从业经历，熟悉有关政策法规和行业发展情况，具有良好专业声誉。专业干部具有的专业素养和“内行”视角，对于专业机构与行业系统的事业发展无疑具有更好的效能感和影响力。此次疫情防控暴露出“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况，应该不是选拔任用专业机构领导干部的常态做法。与平时状态不同，危机治理情境下更需要综合领导力，在认真听取专业意见的基础上，更强调综合协调和当机立断。此时专业机构的干部配备不一定局限于专业干部，一位领导经验丰富、善于果敢决断的非专业干部可能更适合危机情境下的专业机构。当然在成功处置危机之后，还应该对专业机构领导岗位再作调整，回归常态下的专业化领导。

第三，统筹考量平时与战时需求。非典和新冠肺炎疫情两大重要“战役”的经验表明，在平时常规状态下能够胜任本职工作的干部，在战时状态下尤其在面临未知风险情境下，很可能在一定时期内失去对工作的有效掌控与决策。通常情况下，危机治理对于干部综合能力素质的要求和挑战更高，比如特别需要清晰缜密的逻辑思维和坚定果敢的人格特征。在平时的干部选拔任用工作中，既要强调干部应具有突出的岗位胜任力，更要重视其是否具有潜在胜任力或未来胜任力。在人事心理学中，岗位胜任力一般是基于过去的行为与绩效，而潜在胜任力或未来胜任力则主要建立在干部能力素质的可塑性、发展性和适应性上，强调更能有效面对未来和未知的困难与挑战。对于各级干部尤其是关键岗位的领导干部，在应急管理和危机治理能力方面应提出明确要求，并纳入干部选任考察和优秀年轻干部培养的工作范畴。要充实考准考实干部的内容标准和方式方法，特别是要针对危机治理情境下如何考察和使用干部提出有效举措，进一步完善干部选拔任用的工作制度。

第四，更加重视干部的能力培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针对这次疫情应对中暴露出来的短板和不足，健全国家应急管理体系，提高处理急难险重任务能力。一段时间以来，各级党校的能力与技能培训有所弱化。要在坚持开展党性教育和理论教育的同时，更加重视干部的能力培训，尤其是重要实战能力的规范化培训。要站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高度看待应急管理和危机治理的教育培训，将全面提升各级干部的应急管理和危机治理能力作为干部教育培训的重要内容，增加举办相关专题的研讨班与培训班。要以这次疫情防控为鲜活案例，大力开展案例教学与情景模拟教学，切实提高各级干部危机治理、科学决策、社会动员、媒体沟通的实战能力与相关技能。各级干部的党性教育也应进一步增强针对性与实效性，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作为干部教育的永恒主题，更加突出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教育引导广大党员干部始终将人民的健康与福祉作为首要政治责任，将人民的幸福和满意作为最大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