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挥发油预防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刍议

银艳桃，王建超，菅若含，文 彬，邓 鑫（广西中医药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0；广西中医药大学附属瑞康医院，广西 南宁 5300）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是人体感染新型冠状病毒（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 virus 2，SARS-CoV-2） 后 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疾病。SARS-CoV-2传染性强，所有人群均易感。目前，COVID-19在我国已经得到很好控制，但是全球范围内疫情局势仍不容乐观。COVID-19病情凶险复杂，国内外均无特效药物治疗，目前还是以抗病毒和对症支持治疗为主。因此，为有效控制疫情，阻断SARS-CoV-2感染、预防COVID-19发病则显得尤为重要。在COVID-19疫情发生期间，中医率先介入疫情防治工作，并取得了明确疗效。其中“已病防变、未病先防”的“治未病”理念，彰显出中医药在COVID-19防治中的特色与优势。中药挥发油作为中药独具特色的表现形式，在疫情防控工作中可充分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1 中药挥发油的组成及其药性

中药挥发油，又称“精油”或“芳香油”，是经水蒸气蒸馏，不与水相混溶的具有挥发特性的油状液体的总称。中药挥发油广泛存在于中药材中，所含成分多样化，主要由萜类、芳香族、脂肪族以及含氮、硫等化合物组成。其中挥发油含量较高的植物主要有菊科（艾叶、佩兰等），芸香科（枳壳、青皮等），伞形科（小茴香、防风等)，唇形科（薄荷、藿香等）等。中药挥发油是发挥中药药效的关键活性物质，依据中药“四气五味、性味归经、升降沉浮”等传统药性理论，中药挥发油具有“走、行、窜”特性，具有祛温散寒解表、行气理气止痛、宣肺止咳平喘、芳香化湿醒脾等功效，归结而言，总司“辛”“散”之功。

2 中药挥发油传统用药与疫情防治

中药挥发油传统的用药形式以内服、佩戴、熏烧、悬挂等为主。在防治疫情方面，古人对中药挥发油应用历史悠久。早在殷商时期便有熏疗、艾蒸的甲骨文字记载古人防病治病的方法；周代更有佩戴香囊、沐浴兰场的民俗以强身健体[1]；《山海经》中有熏草“佩之可以已疠”，以佩戴方式祛除疫疠之气；药王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中提到“熏百鬼恶气方……阴天大雾日，烧一丸于户牖前佳”，主张利用熏烧药物来除秽祛邪、防病保健；另有“凡时行疫疠，常以月望日细铿东引桃枝，煮汤浴之”，讲述中药沐浴以防治疫情；《和剂局方》中记载口服仙术汤可“能辟温疫，除寒湿，温脾胃，进饮食”；《肘后备急方》言“川芎、白芷、藁本三味等分治下筛，纳（米）粉中，以涂粉于身”，主张中药粉身涂擦可防治疫病；更有每值端午佳节便用艾条和菖蒲悬挂门前以辟邪除疫、保安康之举等，传承至今。

3 COVID-19中药预防药理作用

SARS-CoV-2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以密切接触传播为主，但不排除气溶胶传播的可能性[2]。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卫生健康委员会或中医药管理局根据疾病发展情况，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的诊疗方案基础上，各自制定了相应的中医防治方案；据统计，参与到预防COVID-19的中医药主要有藿香、陈皮、苍术、白术、防风、金银花、紫苏叶、桂枝、佩兰、厚朴、枳壳、紫菀、艾叶、鱼腥草、砂仁、香附等[3-6]。这些药物除内服外，还可用于足浴、熏蒸、食疗，并充分发挥其相关药理作用，达到防治疾病的目的。

3.1 镇咳、祛痰作用

紫苏叶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萜类、芳香族和脂肪族化合物等；其中β-石竹烯可舒张豚鼠离体气管，除了对丙烯醛或枸橼酸引起的咳嗽有显著的镇咳作用之外，还有祛痰效果[7]。

紫菀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石竹烯氧化物、环氧化蛇麻烯II以及蛇麻烯等；其中1-乙酰基-反式-2-烯-4,6-癸二炔祛痰、镇咳作用显著[8-9]。

陈皮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柠檬烯、含萜品烯和芳樟醇萜烯烃类等化合物[10]。蔡周权等[11]发现陈皮挥发油可松弛豚鼠离体支气管平滑肌，能阻断磷酸组胺和氯化乙酰胆碱引起的支气管平滑肌收缩痉挛，缓解哮喘症状，起到镇咳平喘的药效。

枳壳挥发油：枳壳挥发油是枳壳含量最多的活性成分，其中以单萜及单萜的含氧衍生物为主，包括柠檬烯、α-蒎烯等，具有镇静、祛痰、止咳、保鲜防腐等作用[12]。

藿香挥发油：藿香包括川藿香和广藿香，川藿香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异胡薄荷酮、胡薄荷酮等，广藿香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广藿香醇、广藿香酮等[13]。刘尧等[14]对小鼠予浓氨水致咳法、酚红排泌试验法发现广藿香挥发油能明显延长引起半数小鼠咳嗽的氨水喷雾期，气管酚红试验阳性，表明广藿香挥发油对呼吸系统具有镇咳、祛痰的效果。

3.2 抗病毒作用

艾叶挥发油：除了有抗细菌、抗真菌的作用，还具有抑制呼吸道合胞病毒、带状疱疹病毒、人腺病毒、脑心肌炎病毒、猪流感病毒以及乙型肝炎病毒的作用，能够抑制、阻断病毒感染，有一定的灭活病毒的作用[15-17]。

苍术挥发油：苍术酮作为苍术挥发油中一种含量较高的有效成分，可杀灭H5N1、H3N2甲型流感病毒及其乙型流感病毒，富含苍术酮的中药可用于抗流感病毒的防治[18]。

荆芥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单萜类及倍半萜类成分，其中胡薄荷酮和薄荷酮约占挥发油总量的70%以上；荆芥挥发油通过降低小鼠肺组织病毒滴度水平，发挥抗甲型流感病毒作用，其机制可能是通过激活TLR7通路，诱导IRAK4 m-RNA分子表达，促进大量IFN-β分泌，从而起到抗流感病毒的效果[19]。

桂枝挥发油：对甲型流感病毒H1N1、柯萨奇病毒B3的增殖有显著抑制作用；抑制甲型流感病毒H1N1其机制可能与其激活TLR7信号通路、活化IRAK-4、诱导IFN-β高表达有关；抑制柯萨奇病毒B3的机制可能与抑制TLR4/NF-κB信号传导有关[20]。

佩兰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单萜、倍半萜及芳香类，例如石竹烯、草澄茄油烯醇、十六酸等化合物，有效抑制流感病毒、轮状病毒，能在一定程度上预防流感和其他传染性疾病[21]。

3.3 调节免疫作用

白术挥发油：主要成分包括单萜或倍半萜类化合物，如苍术酮、γ-马榄烯、白术内酯等；具有增强巨噬细胞活性，增强非特异性免疫功能，抑制肿瘤细胞生长的作用[22]。

藿香挥发油：广藿香挥发油含药血清对小鼠外周白细胞、腹腔巨噬细胞和脾淋巴细胞分别有促进活化和增殖，增强小鼠免疫功能的作用[23]。

佩兰挥发油：通过诱使转移因子选择性激发和增强机体细胞免疫反应，以调整患者机体的免疫状态[24]。佩戴佩兰香囊促进分泌型免疫球蛋白A升高，起到增强免疫作用[25]。

苍术挥发油：具有刺激小鼠脾脏淋巴细胞增殖的作用；在10～200 mg/L浓度下，苍术挥发油均具有对抗热应激、抑制体外脾脏淋巴细胞增殖的效果[26]。

艾叶挥发油：蕲艾挥发油能明显提升小鼠胸腺指数和脾脏指数，促进小鼠细胞免疫功能；还能诱导脾淋巴细胞增殖，提高小鼠细胞免疫水平[27]。

桂枝挥发油：桂枝挥发油上调含流感病毒的小鼠机体免疫应答能力，提升T淋巴细胞亚群及血清IL-2水平，降低IL-6和TNF-α指数，通过提升机体免疫减轻肺部病变，发挥抗流感病毒的作用[28]。

紫苏挥发油：紫苏挥发油可刺激小鼠产生和释放IL-2和IgM，增强免疫功能[29]。

4 中药挥发油在COVID-19中可用药途径

4.1 内服

内服法是使用中药挥发油较为常见的一种形式，是以把富含挥发油的中药制成散剂、丸剂、膏状、水剂等口服，达到治疗目的。多数学者认为COVID-19是以“湿、毒、瘀”为主要病理因素，进而促进了COVID-19的不断演变与发展。其中“湿”逐渐形成了共识。王玉光等[30]指出COVID-19病因是由“湿毒”所致，湿毒阻遏气机不能透达，郁而化热，邪气逆传心包甚至闭脱。仝小林等[31]认为，COVID-19主要是受“寒湿”所袭，寒湿携外界之疫疠邪气进入皮毛，致阳气被遏，伤及营血，直击肺脾胃等脏腑继而发病。目前推荐预防COVID-19的口服药包括中药复方及中成药，如藿香正气胶囊、连花清瘟胶囊等。其中藿香正气胶囊主要药物包含广藿香、紫苏叶、白术、陈皮、厚朴、半夏、茯苓、甘草、生姜等，这些药物中含有较多芳香类中药材，全方发挥解表化湿、理气扶正的作用。中医历来重视“治未病”理念，可适当服解表化湿、理气扶正的中药，充分利用其中药预防SARS-CoV-2感染。

4.2 烟熏

“烟熏疗法”在我国由来已久，相当于现代医学的空气消毒。其中艾叶、苍术等为烟熏常用药材。唐代孙思邈主张“凡人吴蜀地游宦，体上常须两三处灸之……则瘴疠、瘟虐毒气不能著人也”。《本草纲目》载：苍术“除恶气，古今病疫及岁旦，入家往往烧苍术以辟邪气，时疫之病多用”。古人认为疫病预防大于治疗，通过熏蒸中药以除瘴防疫、避感染。研究认为以苍艾熏香油/挥发油作为空气消毒剂，其净化效果较醋熏、紫外线消毒更好[32]；通过熏蒸其挥发油能抑制细菌，消灭病毒，预防感染效果颇佳。吕沛宛等[33]认为艾叶含多样挥发油，提倡早期COVID-19患者进行熏艾治疗，可调节机体免疫。海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在预防COVID-19中医方案中推荐艾叶、沉香、艾绒、菖蒲等以适量水煎室内熏蒸防疫[34]。SARS-CoV-2以呼吸道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为主，但不排除气溶胶传播的可能。苍术、艾叶等熏蒸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空气的成分，可能有效阻断SARS-CoV-2传播途径，并且熏蒸后的中药挥发油能促进人体免疫，为预防SARS-CoV-2感染多一项选择措施。因此，在COVID-19疫情期间可居家或在社区使用艾叶、苍术或石菖蒲等中药烟熏，达到预防保健、抗击疫情的作用。

4.3 佩戴

古人常以芳香类中药制作成中药香囊佩戴在身以预防疫毒感染。曾有抗痨丸佩囊防尸痨传染，戴绛囊（内装七宝如意丹）预防瘟疫，佩挂辟温囊预防时行感冒等防疫方法。芳香类药物中挥发油通过散发其独特的气味进入人体，进而调节五脏六腑，以均衡阴阳。陈奕雯等[35]认为，中药香囊挥发油有良好的抑制呼吸道合胞病毒作用，可减轻呼吸道症状。陈扬等[36]认为，中药香囊通过药性挥发刺激嗅觉传导，可改善呼吸系统功能，抑制流感病毒，起预防流感，促进人体免疫作用，对早期预防COVID-19发生亦为重要。因此，COVID-19期间佩戴香囊（内含藿香、苍术、草果、菖蒲、艾叶等）可适用于广大人群，能辟秽浊、解毒防病，不失为一个简便、安全的“绿色”预防方法。

4.4 香枕

香枕疗法即把芳香类药物放置于枕下或装入枕芯的一种独特中医外治疗法，达到“闻香除病”效果，以决明子枕头，白菊花枕头等为代表。清代吴师机认为：“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亦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香枕疗法便是“芳香疗法”的具体运用，部分芳香类中药精油气味可通过刺激人体嗅觉传入体内，提高机体免疫功能，增强抗病毒能力；调节神经系统，能防治抑郁、焦虑、失眠等，辅助身心疾病的防治和康复，达到治疗和预防双重作用[37]。此外，中药香枕对于颈椎病、高血压等病疗效亦较为显著。在抗疫期间，广大民众可将藿香、苍术、艾叶、菊花、草果等芳香类中药用于香枕疗法，发挥其提高免疫力、防感染、助睡眠的作用。

5 结语

COVID-19病情复杂、凶险，目前尚无特效药物治疗，因此有效预防SARS-CoV-2感染尤为重要。中药挥发油在防治COVID-19方面，可发挥有效、安全、便捷的优势，并结合中医学“整体观念、三因制宜”的理论体系，把握好中药四气五味、升降沉浮等药性，在镇咳、祛痰、抗病毒以及调节免疫等作用方面各司其长，以助更好地防控国内外疫情并防止COVID-19卷土重来。

目前仍有许多中药挥发油作用机制尚未十分明确，今后需要多层面、多方位结合现代医药理论对其进行有效研究，提高中药有效利用度，拓展传统中药挥发油在各领域中的应用，深入挖掘其潜能，充分利用祖国医学特色与优势，走多元化现代医学之路，为世界医学贡献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