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关税趋势与中国关税法因应

曾杰

(西北政法大学，陕西 西安 710061)

2018年7月，日本与欧盟签署EPA零关税协议，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由此诞生。2019年8月24日，G7会议上，美日也达成零关税协议意向，这在全球范围内产生了重要影响。在区域贸易协定下，诸多领域都已经实现了零关税。零关税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成为重要趋势，这无需质疑，关键问题是中国关税法如何应对全球范围内的零关税趋势。

一、零关税已经成为国际经济贸易的重要趋势

WTO虽然极力推进零关税政策，但由于各成员方态度不一，一些成员方开始抛开WTO，通过自由贸易协定(FTA)实现国际或地区之间零关税，例如《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CPP)、《美墨加三国协议》(USMCA)。美国自从宣布对中国、欧盟等合作伙伴增加关税，主动发起贸易战后，欧盟与日本签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协定，使得美国不得不积极与日本协商签订零关税协议来应付当前的危机，且在G7会议上美日也达成零关税协议意向，这标志着零关税已经成为当前国际经济贸易发展的趋势。

(一)WTO框架下的零关税机制

WTO在国际经济贸易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由于模式僵化等原因而地位有所降低，但其目前仍然是最重要的国际经济组织之一。在WTO框架下，零关税虽然不能应用于各个方面，但在信息技术方面和电子商务方面，零关税仍然受到各会员方的大力支持。

1.WTO《信息技术协定》零关税协定

《信息技术协定》(ITA)是WTO框架下的信息技术产品关税消减协议，该协定于1997年4月生效，目前覆盖了超4万亿美元的贸易商品及世界各国97%的IT产品出口额，该协议旨在分阶段对信息技术产品实行零关税。中国在加入WTO谈判时承诺加入该协定，并于2003年4月加入。2015年7月18日，世界贸易组织扩大《信息技术协定》产品谈判(简称扩围谈判)形成了一份扩围产品清单，共计201项产品。包括中国在内的谈判各方同意在3至5年内对201项信息技术产品实现零关税，这是世贸组织近20年来达成的规模最大的零关税协定。这201项信息技术产品于2016年7月起开始降低关税，并在3至5年实现零关税。其中日本在签订协议后，全部信息技术产品立即实行零关税，美国计划在3年内对所有信息技术产品实现零关税，而韩国则是在3年内对大多数信息技术产品实现零关税[1]。

2015年12月，参与扩围谈判的54个世贸组织成员达成全面协议，参加方扩围产品全球贸易额达到了1.3万亿美元，约占信息技术产品全球贸易额的90%。世贸组织总干事阿泽维多在当天发表的声明中说，扩围协议具有里程碑意义，协议所涉201项信息技术产品的年贸易额占全球贸易量的7%。新协议达成后，包括半导体、磁共振成像设备、全球定位系统设备、打印机墨盒、核磁共振成像仪和超声扫描设备等医疗装置、视频游戏机在内的201种IT产品的关税将被取消。协议达成前，上述高科技产品在相关国家的进口关税高达8%[2]。

2003年中国加入《信息技术协定》，并一直在信息技术产品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中国目前在世界信息技术贸易中，生产和出口排名世界第一，进口排名世界第二。扩围谈判签订新协议后，中国能够取得的利益是难以估量的，中国的手机行业、计算机行业、通信设备行业、软件行业也将受益。中国每年将会获得IT产品80亿美元的关税减免，从而每年为我国增加120亿美元的出口额。扩围谈判后新协议不仅对于WTO各成员方之间信息技术产品之间的贸易极为有利，而且也促进了我国电子产品的生产和出口。

2.WTO电子商务零关税政策

近年来，中国电子商务发展迅速，对推动贸易和经济增长、促进包容和可持续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作为全球规模最大、成长最快的电子商务市场之一，中国高度重视该领域的国际合作，在双边和区域自贸协定中积极推动制定相关规则，在世贸组织中也多次提交提案，努力推动多边讨论取得进展。

1997年，美国发布了《全球电子商务框架》报告，表示要通过WTO谈判，取消由互联网传输的货物及服务的关税与非关税壁垒[1]。1998年5月，132个WTO成员方签署《关于电子商务的宣言》，规定至少一年内互联网上所有贸易活动实行零关税。美国依据“全球电子商务政策框架”规定的原则，分别与日本、韩国、智利、埃及等国签署了《电子商务联合宣言》。1998年WTO《全球电子商务宣言》宣布对电子传输不予征收关税。时至今天，虽然这一政策仍在断断续续地延续，但在效力上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1998年的《全球电子商务宣言》、2001年多哈部长会议宣言、2005年中国香港宣言、2009年总理事会的决定都宣布不对电子传输征收关税。

美国是极力主张数字产品永久零关税的国家；欧盟则是中间派，虽然现实中不对数字产品征收关税，但是也不明确地支持数字产品永久行零关税；发展中国家则因为在电子产品领域处于劣势地位而反对电子产品永久零关税[3]。正是由于WTO成员方不能形成一致的决议，WTO内部只形成了《电子传输零关税延期宣言》。但是其只是WTO中的临时措施，不具有正式的法律效力。

2016年，以美国为主导的TPP协议中以电子商务专章的形式建议对数字产品贸易永久性适用零关税。2018年，美墨加协定也对数字产品零关税单独做了规定。正是由于WTO不能形成一致的决议，并且没有一个效力明确的规则存在，世界各国开始通过签订一系列自由贸易协定支持电子传输零关税。

2019年1月25日，中国、美国、欧盟等76个WTO成员方在瑞士举行的电子商务非正式部长级会议上签署了《关于电子商务的联合声明》，并决定在此基础上就电子商务问题进行谈判[4]。

目前的WTO谈判应力求使电子传输免税成为永久性规则，以此增加贸易的确定性，促进数字商品和服务的使用，同时还应确保电子传输不受繁琐的海关文件和手续的约束。

(二)FTA推动零关税呈现出新趋势

WTO框架中虽然有一定的零关税协定，但零关税条款并不是每个国家都能接受的，因为零关税对发达国家比较有利，农业国家并不能享受到零关税带来的裨益，而且WTO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在WTO里面，关税为零的条款很难通过。

正是由于WTO模式僵化，各成员方参差不齐，不能满足发达国家对零关税的需要，于是许多国家开始通过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实现一两个国家或者地区之间零关税。这给人感觉好像发达国家在进行双边谈判，抛弃WTO，把WTO边缘化了。实际上，FTA(自由贸易协定)是全球化发展中，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新特征，它倒不见得是逆全球化，而是全球化发展到更高级阶段以后的必然趋势[5]。

1.TPP到CPTPP的零关税政策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简称TPP)，最初是由APEC成员方文莱、智利、新西兰、新加坡4国发起，至2013年共有12个成员方宣布加入该谈判。2015年10月5日，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12个国家成功结束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谈判，达成TPP贸易协定。2016年2月4日，在新西兰奥克兰，12个TPP成员方代表正式签署《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目标就是以自由贸易为框架，试图建立一个零关税的自由贸易大市场[5]。TPP协议生效后，智利95%的产品以零关税出口至协议内其他11个国家，智利受惠产品达1 600多种。新加坡将是唯一对TPP所涵盖的9 000多种产品100%免税的国家，其次是智利、美国、加拿大和新西兰，免税产品占95%，澳大利亚占93%，文莱占92%，日本占87%，马来西亚占85%,越南占65%(在所有成员方中免税产品占比最低)。关于全部产品实现零关税的期限，澳大利亚为4年，新西兰为7年，智利为8年，墨西哥、秘鲁和马来西亚各为16年，日本和越南为21年，美国为30年。

2017年1月23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美国正式退出TPP。同年11月11日，TPP改组为《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简称CPTPP)，并冻结了22个美国拥护但他国反对的条文。2018年3月8日，签署仪式在智利圣地亚哥举行，该协定由日本主导签订，共有智利、加拿大、秘鲁、越南等11个成员国，占全球GDP总量的13%。2018年12月30日，排除美国的《全面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正式生效。CPTPP保留了95%的TPP协议条款，其中就包括零关税条款[6]。

自墨西哥进口的生禽、新鲜鱼或冷冻鱼、褐煤、棉纤维和水果的进口关税将降至零，上述其他国家也将从2020年起降低水果进口关税。该法令还规定，如果满足相关的所有条件，对1月14日至今登记的进出口货物的报关单，纳税人将可收回向海关多缴的税款。从2018年1月14日至2022年，6个CPTPP成员国的进口产品(包括水果和冷冻食品)的关税将逐步减少到零[7]。6个CPTPP国家的冷冻牛肉和水牛、不加糖的牛奶和奶油以及羊肉的进口税也将降为零。从2021年起，功率1 100cc或更低马达的拖车也将免征进口税。

CPTPP下的优惠出口关税包括519个关税税目。为了享受优惠的出口税率，出口货物必须在CPTPP生效的成员国境内具有标明出口目的地的正确文件和进口报关单。而关于CPTPP下的特殊优惠进口关税，则包括近11 000个关税细目。

2.USMCA中的零关税政策

美国、墨西哥和加拿大三方于2018年9月30日达成《美墨加贸易协定》(简称USMCA)，并于11月30日正式签署生效，以取代1994年以来生效的《北美自由贸易协议》(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简称NAFTA)。

对于三国来说，USMCA覆盖了一个1.2万亿美元的市场，这一协定的达成，无论是对美国还是对世界都有巨大影响。USMCA主要内容涉及三国间农产品贸易实现零关税、汽车配件零关税等一系列条款[8]。

而且USMCA对数字产品零关税单独做了规定，因为数字产品贸易属于贸易的新领域，所以这一章节内容是在原来的NAFTA基础上新增的。协议覆盖的数字产品包括计算机程序、文本、视频、图像、录音或者其他经过数字编码、用于商业的、能够通过电子方式传输的产品。协议规定，对该类商品，应实施零关税，且不应收取其他类型的费用。

加拿大、墨西哥和美国高级官员于2019年12月10日签署了美墨加贸易协定的最新修订版，这为三国立法机构批准该协议铺平了道路。新版协定除了保持以前商定的农产品方面的零关税外，还要求加拿大对美国的牛奶、鸡蛋等商品开放更多市场。目前，修改后的协定还必须经过三国国会的批准才能生效。而墨西哥方面已经在2020年上半年批准了这项协定。

(三)G7会议后，零关税趋势更加明显

G7会议后，美国与日本达成零关税协议，加上之前日本和欧盟签订的零关税协议，这意味着世界三大贸易体都已经在零关税方面达成共识，甚至在将来可能会演变成以美日欧为主导、包括七国集团在内的更广范围的零关税同盟。

1.日欧EPA正式生效

自从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对其他贸易伙伴增收关税后，为了对抗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许多国家都积极采取措施，不仅在关税上对美国进行反击，甚至开始撇开美国，自己签订关于零关税的自由贸易协定。2018年7月17日，日本和欧盟方面的领导人签署了《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这两大经济体占全球经济总量的30%、贸易总量的40%，内容涉及取消关税、破除非关税壁垒等多个方面[9]。2019年2月1日，EPA正式生效，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由此诞生。

日欧EPA减免进出口产品的关税，仅农产品减免关税就达到2 000余种。日欧EPA签订后，欧盟在整体上对日本大约99%的产品实行零关税，所有的工业品在协议生效后实行100%的零关税，汽车整车的关税将在8年内取消，超过90%的汽车零部件将会在协定实施后立即实行零关税，彩电将会在协议生效后的第6年实现零关税；农业、林业和渔业几乎所有的产品都会在协定生效后实行零关税(包括日本具有出口优势的产品，如牛肉、茶叶、渔业产品)[10]。

日本对欧盟大约94%的产品实行零关税(农业、林业和渔业产品大约82%，工业品100%)，化工产品和纤维/纤维制品的关税将在协定实施后取消；皮革和鞋类(目前最高关税30%)的关税将在协定实施11年或16年后取消。切达、高德干酪等奶酪品将在协定生效后的第16年实行零关税，但是实行配额制；红酒和服装类都在协定生效后立即实行零关税；意大利面和巧克力点心则会在协定生效后的第11年实行零关税；猪肉的关税将会在协定生效后的第11年消减至50日元，而牛肉的关税在协议生效15年后取消，但是允许有保障措施。

日欧EPA规定，欧盟在整体上对日本大约99%的产品实行零关税；日本对欧盟大约94%的产品实行零关税，并在未来几年内使零关税率逐步达到99%[11]。EPA自生效之日起，日本和欧盟对双方产品零关税的比重都超过了90%[12]。与此相对比，TPP刚开始生效后，日本在TPP实施第一年的零关税比重为86.11%，明显低于欧日自贸协定中日本的零关税比重。由此可见，日本对于零关税开放的程度越来越高，零关税已经成为国际经济贸易的重要趋势。

2.美日达成零关税协议

日本欧盟EPA的签订，使得美国意识到其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已经招致世界其他贸易同盟的不满。2019年8月21日，日本经济财政大臣茂木敏充与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办公室代表莱特希泽进行了谈判，该谈判持续了3天，最终双方宣布日美达成框架性协定。2019年8月25日，特朗普与安倍晋三在法国七国集团(G7)峰会上宣布日美经贸谈判达成原则性协议，并希望于9月份签署正式谈判协议。

这个协议涉及农业、电子贸易和其他产业。根据协议，日本将把美国牛肉和猪肉的关税降至TPP所设定的水平，这样日本对美国牛肉38.5%的关税将分阶段降至9%。同时华盛顿决定暂时保持对日本汽车2.5%的关税，虽然撤销汽车关税的要求暂时没有敲定，但是许多工业制品和汽车零件都将被撤销关税。

其实在美国没有退出TPP前，日本与美国已经就农产品关税问题达成一致。但是因为特朗普上台后退出了TPP，导致TPP没有对美国生效，现在美国牛肉出口至日本仍然被征收38.5%的关税。而CPTPP生效后，澳大利亚、新西兰等11个成员国之间牛肉进口关税已经减免至27.5%，来自CPTPP国家的牛肉对日本出口量猛增至上年同期的约1.5倍，这使得美国在农产品出口领域根本无法与CPTPP成员国之间竞争[13]。而且自从美国对中国挑起贸易战后，美国的农产品很难出口到中国，这就导致美国迫切地想要开拓新市场，以此缓解美国农民和农产品出口商的压力。所以，在双重压力下，美国迫切地希望与日本签订零关税协议。美日达成零关税协议一旦生效，将会为美国农产品开辟出70亿美元的市场，这不仅对于美国农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而且也能够使美国与CPTPP其他成员国平等竞争。

美国希望与日本签订的零关税协议能够超出CPTPP关于零关税的范围和力度，但是日本却坚持CPTPP标准。其实，日本坚持CPTPP标准也有其自身的考量。CPTPP目前已经生效，如果日本在协定外对美国作出更大让步，这必然会招致CPTPP其他10个成员国的不满，从而使得TPCPP需要重新修订。总之，美国与日本签订零关税协议是大势所趋，也是美国挑起贸易战和实行贸易保护主义的必然结果。

日本与欧盟已经签订EPA，美日零关税协议也即将签订，再加上美国与欧盟也在一直就零关税的问题进行协商，一旦美国、日本、欧盟全都达成零关税协定，这就意味着零关税将覆盖全球国际经济贸易的50%以上[14]，零关税绝对是大势所趋。

二、中国对于零关税的态度

零关税毫无疑问会对中国经济产生巨大的冲击，虽然传统工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从长远来看，零关税政策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只会利大于弊。中国目前已经与24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关于零关税的自由贸易协定，并且在将来可能会签订更多的自由贸易协定，所以中国对于零关税一直持积极的态度。

(一)中国目前涉及零关税的自贸协定

根据商务部消息，截至目前，我国已经与24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16个自由贸易协定，其中15个已经生效实施，共涵盖了8 000余种零关税的进口产品[14]。目前，在上述自贸协定的框架下，我国总进口额近三分之一的产品可以享受自贸协定优惠关税的待遇，其中大部分是终端消费品。随着我国自贸区建设的推进，未来将会有更多的产品以零关税进口到我国，为国内消费者提供更多优质、优价的消费选择，并推动国内消费供给侧的结构调整，推动我国在消费领域实现高质量发展。

1.中国-东盟自贸区农产品贸易中的零关税政策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简称CAFTA)，是中国与东盟十国组建的自由贸易区。中国和东盟对话始于1991年，中国1996年成为东盟的全面对话伙伴国。2010年1月1日，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正式成立[15]。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成后，中国与东盟的贸易额占到了世界贸易总额的10%以上，生产总值达到了6万亿美元。到目前为止，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共有11个参与国、涵盖了共19亿人口，是全球人口最多的自由经济贸易区，同时它的规模在发展中国家之间也是最大的。中国-东盟自贸区是我国最早商谈的自贸区，也是最早实施的自贸区，更是我国已建成的最大自贸区，中国与东盟各成员国之间90%以上的商品关税已经降为零。

2002年中国与东盟双方签署《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2015年11月22日中国与东盟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东南亚国家联盟关于修订〈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及项下部分协议的议定书》(简称升级《议定书》)，2016年7月1日升级《议定书》在中国与越南之间率先生效，2019年10月22日，升级《议定书》在所有成员国之间全面生效。升级《议定书》是我国第一次对自贸区协议进行升级，主要是对原自贸区协议进行补充和完善。升级《议定书》在所有成员国中全面生效能够进一步使自贸区的零关税政策更加完善，从而真正使各国和各国人民真正享受自贸区零关税带来的益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全面建成不仅促进了中国和东盟各成员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更使各参与国人民切实享受到了自贸区带来的便利，我国人民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东盟各国的水果，如山竹、榴莲等。

2003年10月1日，中国与泰国果蔬关税降为零，率先实现零关税。2006年，中国与东盟十国所有成员国农产品关税降为零。2010年，中国与原东盟六国对部分敏感产品除外的全部产品实行零关税。2015年，中国与新东盟四国对部分敏感产品除外的全部产品实行零关税。2018年，中国-东盟自贸区所有成员国对剩余的部分敏感产品全部实行零关税。到目前为止，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已经完全实现了“早期收获计划”的目标，实现了所有成员国之间所有产品实行零关税的目标。

从2002年到2018年，中国与东盟贸易额从548亿美元增加到了5 878亿美元，16年就增长了10倍之多。现在我国已经成为东盟最大的贸易伙伴，而东盟则是我国第二大贸易伙伴。正是零关税协议的签订促进了这种结果的出现。

2.《中韩自由贸易协定》中的零关税政策

2015年11月30日，韩国国会经讨论，批准《中韩自贸协定》。2015年12月20日，该协定正式生效。按照协定，中国将会在最长20年内使占总税目91%、进口额85%的产品关税降为零，而韩国要使占总税目92%、进口额91%的产品关税降为零。

据海关估算，《中韩自贸协定》生效一年内，中国出口到韩国的货物将会有260亿美元的关税减免，韩国出口到中国的货物则能获得200亿美元的关税减免。这都得益于《中韩自贸协定》的签订。

《中韩自贸协定》生效后，中国将有6 108种货物立刻实行零关税，而韩国将有1 649种货物立刻实行零关税。《中韩自贸协定》生效10天后，中国实行零关税的比例将会达到20%，而韩国实行零关税的比例将会达到50%。

《中韩自贸协定》签订后，不仅仅促进了两国之间经济贸易的快速发展，也能够使两国消费者更加便利。对中国消费者而言，能够用更加低廉的价格购买韩国的热门产品，例如家电产品、化妆品、名牌衣服、大牌鞋子等。对于家电产品，电冰箱、微波炉甚至一些美容仪等产品，韩国目前的关税为15%，根据协定韩国将在10年内对这些产品实行零关税。关于牙膏等口腔清洁物品，韩国目前的关税为10%，韩国将在10到20年内对这些产品实行零关税。韩国海苔目前的关税为15%，韩国将在10年内对这些产品实行零关税。韩国最著名的泡菜目前关税是15%，韩国将在20年内对泡菜零关税。另外，近90%的水产品将在10年内逐步实行零关税，包括鳕鱼、冻蟹。而韩国的潮牌服装、鞋帽等产品，目前关税约为15%，韩国也将在10年到20年内对这些产品实行零关税。从韩国消费者角度看，韩国的消费者也将以更低的价格买到中国的产品。中国将在20年内对鸡、鸭等部分禽类产品实行零关税；鱼等部分水产品将在5到20年由目前10%～20%的关税降为零；中国将在15到20年内对部分蔬菜和水果实现零关税。服装和鞋子部分产品、电冰箱等家电产品，中国都将在10到20年内实现零关税。

目前中国和韩国在全球贸易份额排名中分别位居第1和第9，两国的贸易总额已经接近3 000亿美元，中国与韩国签订关于零关税的自由贸易协定，不仅对中韩两国的经济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也促进了零关税在全球自由经济贸易中的发展。

(二)我国自由贸易试验区的零关税政策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就重视自由贸易区的建设。2013年至2019年，中国已经分多批次完成了18个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对中国经济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零关税在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中由最初的不受重视到现在的大力支持，已经表明中国对零关税持积极的态度。

1.上海自由贸易区实行的零关税政策

2013年9月29日，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正式成立，这标志着我国第一个自由贸易试验区正式设立，也给我国其他自由贸易区的设立和发展奠定了基础，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上海自由贸易区是我国第一个自由贸易试验区，在设立之初各种政策并不是特别完善，而税收问题在自由贸易试验区中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上海自由贸易区自设立之初，就明确表示不会在试验区实行零关税政策，因为担心零关税会导致出现税收洼地的问题，所以自贸区希望通过制度创新，而不是零关税政策吸引外商。

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设立之时，财政部、海关总署、国家税务局就联合发布了进口税收政策，试验区内，生产性行业以及生产性服务业所需要的机器、设备等产品在进口时免除关税，而生活性产业及服务业需要进口的货物都不免除关税。这些税收政策实际上限制了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发展，这些政策对外商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从而使得外商不愿意进入自贸试验区。上海自贸试验区急需改变当下的税收政策，顺应当前的发展趋势，与国际接轨。

2.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即将试行的零关税政策

2018年4月13日下午，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30周年大会上郑重宣布，党中央决定支持海南全岛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支持海南逐步探索、稳步推进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分步骤、分阶段建立自由贸易港政策和制度体系[16]。

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与我国其他自由贸易试验区不同，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覆盖了海南省全岛，规模空前，所以海南自由贸易区实行的关税政策也要与我国其他自由贸易试验区有所区别。

目前，国际上对自由贸易港没有明确的定义。一般是指，设在一国(或地区)境内关外、货物资金人员进出自由、绝大多数商品免征关税的特定区域，是目前全球开放水平最高的特殊经济功能区[17]。中国香港、新加坡等自由贸易港对一般货物均不征关税，仅对特殊商品征收关税[18]。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建设要参考世界其他自由贸易港的设置，大力推行零关税政策。

2019年1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届进博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时提出，要“加快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打造开放新高地”。12月10日至12日在京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发挥好自贸试验区改革开放试验田作用，推动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12月19日，国务院副总理韩正在国家发展改革委召开的座谈会上强调，要抓紧制定并出台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推动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由此可见，我国对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建设越来越重视。

2019年12月20日，海南省委常委会会议明确指出，推进自由贸易港建设要“大力建设特色鲜明的国际旅游消费中心”。把海南建设成国际旅游消费中心，是中央12号文件对海南建设自由贸易港的战略定位。海南省委原常委、海南现代管理研究院院长王毅武认为，“国际旅游消费中心，意味着海南是一个覆盖全岛的免关税大超市”。在王毅武看来，海南的目标是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最好的、最便捷、最优惠的“免税大超市”。

海南自贸区建设的最终目标是建设海南自贸港。海南自贸港的建设表明我国已经认识到零关税在当今国际经济贸易中的重要地位。海南省财政厅已经成功起草了《中共海南省委关于高标准高质量建设全岛自由贸易试验区为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打下坚实基础的意见(讨论稿)》(简称《意见》)。《意见》明确指出海南省将要在部分行业和地区压茬实行零关税等自贸港政策，逐步实现海南省建设自贸港的目标，为其他自贸试验区提供宝贵的经验。

三、中国关税法对于零关税因应

中国目前虽然签订了一系列自由贸易协定，出台了许多关于零关税的政策，但是由于中国关税法目前还不完善，所以更加缺乏对零关税的法律规制和保护。零关税已经成为国际经济贸易的重要趋势，所以完善中国关税法并加强对零关税的法律规制和保护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中国关税法目前关于零关税规定不完善之处

我国现行关税法律规范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于2000年7月修正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法》为法律依据，以国务院于2003年11月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出口关税条例》以及由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审定并报国务院批准、作为条例组成部分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进出口税则》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入境旅客行李物品和个人邮递物品征收进口税办法》为基本法规，由负责关税政策制定和征收管理的主管部门依据基本法规拟定的管理办法和实施细则为主要内容。2015年8月，《关税法》被补充进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

《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法》目前关于零关税的规定寥寥无几，只有第五十六条、第五十七条、第五十八条对关税减免的范围作出了规定。

目前我国并没有一部统一、完整的关税法，当前的关税法由海关法、海关进出口条例和国务院发布的规定组成，各部分比较杂乱，并且关于零关税的规定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我国目前的海关法对于零关税的规定寥寥无几，仅仅规定了免征关税的种类，其他关于零关税的规定几乎没有。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零关税已经成为当今国际经济贸易的重要趋势，所以我国急需对零关税作出详细的法律规定。由于现在电子商务的迅速发展，电子商务对国家经济实力和国际竞争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中国关于电子商务零关税的法律规定仍然是一片空白。到目前为止，我国自由贸易试验区已走过6年的探索征程，中国自贸试验区在这6年时间里从1个扩围到18个，国家越来越重视自贸试验区的建设，但是我国现在并没有专门关于自贸试验区的法律规定，所以现行关税法配套设施不健全。

(二)中国关税法关于零关税趋势应做出的应对

虽然我国已经认识到零关税是国际经济贸易发展的趋势，并且通过签订一系列自由贸易协定、大力推进自由经济贸易试验区的建设积极应对零关税的趋势，但是我国关税法关于零关税的规定并不完善。所以，我国目前急需对关税法进行调整，给零关税提供法律上的支持和保护。

1.加快制定统一、完善的关税法

在复杂的外部形势下，关税立法备受我国各界关注。目前包括关税在内的不少税种还是以国务院条例形式存在，为了落实税收法定原则，不少税种已经启动立法进程，早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中，关税法就被作为条件比较成熟、任期内拟提请审议的法律草案。

财政部2019年立法工作安排中，明确力争2019年内完成增值税法、消费税法、印花税法、城市维护建设税法、土地增值税法、关税法等的部内起草工作，及时上报国务院。

从2019年开始，财政部、税务总局先后公布了城市维护建设税法、印花税法、土地增值税法、增值税法和消费税法的征求意见稿，目前仅剩关税法尚未公布征求意见稿。在当前复杂的外贸形势下，加快制定独立、完善的关税法对于我国在外贸中立于不败之地尤为重要。

2.在关税法中对于零关税设置专章进行详细的规定

我国目前的海关法仅仅在第五十六条、第五十七条、第五十八条对税收减免作了规定，但是也仅仅是规定了税收减免的种类，以及国务院对税收减免具有调控权。这在当前的国际贸易背景下是不够的，因为随着国际经济贸易的发展，各国关于零关税的比例越来越高，零关税适用的领域越来越宽，现有的海关法对税收减免的领域规定不够全面，例如关于数字产品是否能适用零关税，现行法律并没有表明。在关税法中设置专章规定零关税极其重要，首先，要对海关法中关于税收减免的范围加以完善，比如现在许多发达国家都要求对数字产品实施零关税政策，这在我国海关法上并没有体现。其次，海关法对于零关税的规定几乎没有，在结构上并不完善，比如零关税政策实施后，如果海关继续收取关税，当事人要怎么保护自己的权利等也需要在关税法中有所反映。所以将来制定统一、完善的关税法时，应在关税法中对于零关税设置专章进行详细的规定。

3.加快出台《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由贸易区(港)法》等专项配套法规

自从习近平总书记发表讲话要大力支持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建设就已经提上日程，我国将在2020年正式开始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国没有任何关于自由贸易港的法律法规，这就意味着海南自由贸易港只有国家政策的支持，而在法律规范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这对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建设是极为不利的。

海南省政府已经出台了《意见》表明要支持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尽快起草《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由贸易区(港)法》。为加快海南自由贸易区(港)建设，应加快出台《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由贸易区(港)法》等专项法规，构建国际化的自由贸易港法律制度规范，为我国所有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发展提供法治保障[16]。这不仅仅是为了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建设和发展，还与我国其他自由贸易区的发展息息相关。

四、结语

在WTO框架下，虽然也有一定的零关税政策，但是由于WTO模式僵化，不能很好地解决当前贸易冲突问题。近年来，美国、欧盟、日本，包括中国都开始通过签订自由贸易协定解决国际贸易中的问题，纵观TPP、CPTPP、EPA、USMCA等一系列自由贸易协定，不难发现，零关税已经成为当今国际经济贸易的趋势。所以中国关税法顺应零关税趋势，积极做出应对和改变，对我国的法治事业和经济发展都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