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嘉敏, 王久宇
(哈尔滨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完颜宗弼 (? -1148 年) 是太祖完颜阿骨打庶子, 女真名斡啜, 又作兀术, 亦作斡出, 或作晃斡出, 汉名宗弼。 完颜宗弼是金朝名将、 开国功臣、 女真族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 在当年的金中都城里曾有一座建于金朝的著名道观——玉虚观, 观中有两通金代碑刻, 其中一通是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1]。 太师梁忠烈王, 即完颜宗弼的谥号。 玉虚观是由完颜宗弼的王妃徒单氏建造的, 《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 由金章宗时期著名文人庞铸撰写, 撰写碑记及立碑的时间在金章宗泰和八年(1204 年)。
如今, 当年的玉虚观早已被毁, 完颜宗弼祠堂碑亦不知所踪。 元末熊梦祥曾撰有 《析津志》, 对元大都的城池、 坊巷、 官署、 庙宇、 人物、 风俗、 学校等都有较详细的记载, 这说明至少元末时期玉虚观及观中的祠堂碑还在, 可惜《析津志》 一书也已亡佚。 后人从 《永乐大典》等古籍中辑佚而成为 《析津志辑佚》, 从中还能看到《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 (以下简称“碑记”) 的部分碑记文字。 碑记虽仅有两段, 且字数不多, 但碑记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 特别是通过碑记文字记载与正史比较研究, 可有助于今人甄别金朝历史的部分史事。
庞铸, 《金史》 有传。 《金史》 卷126 列传第64: “庞铸字才卿, 辽东人。”[2](P2736)年少时候便通过科举考试及第, 仕途可谓有声有色。 等到金朝政府迁都南渡之后, 庞铸为翰林待制, 迁户部侍郎。 庞铸平日来往于贵戚之家, 曾出任东平府的倅官, 即长官的副职, 后改为京兆路转运。在撰写碑文时, 庞铸的身份是 “文林郎充国史院编修官云骑尉赐绯鱼袋”。 《金史》 中对庞铸的记载虽然只有寥寥几十字, 但对其评价颇高,称其 “博学能文, 工诗, 造语奇健不凡, 世多传之”[2](P2736), 而且从庞铸能够为完颜宗弼撰写祠堂碑记这一侧面反映出, 庞铸在金廷以及女真贵族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金史》 中记载完颜宗弼, 于皇统七年(1147 年) “为太师”。 “皇统八年 (1148 年),薨。 大定十五年 (1175 年), 谥号为忠烈”。“兀术一名宗弼, 封梁国王”[2](P1756)。 在这一点上碑文内容和 《金史》 并无不同, 因此, 亦可断定《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 是专为完颜宗弼所写。
碑记对于宗弼一生的功绩做了比较简洁的概述。 撰碑者庞铸认为, 完颜宗弼一生有功于国家社稷, 并列举其与赵构、 刘豫之间的战事, “赵构以之浮海, 刘豫以之面缚”, 以显示其骁勇善战, 还有 “果然群丑蚁溃雀散, 丰功茂烈, 一何雄哉”[3](P70)之类的评价。 庞铸对于宗弼大多是夸赞之词, 大体上都是 “方且出, 专旌钹旁楗重, 几叱风云而走雷电, 使天威赫然, 震慑司表”[3](P69-70)这样的溢美之词, 而对于其具体功绩则寥寥几笔带过。 关于宗弼的功绩, 庞铸认为铭写在碑记这类载体之上远远不够, 应该书写在金朝的国史中。 在碑记文之后, 庞铸另撰有颂词,“王之勋兮□天地……千秋祀兮庇此一方”[3](P70)。颂词文采华美, 表明作者期待着能将完颜宗弼一生的功勋永远吟咏流传下来。
在《金史》 中对于宗弼一生的功绩记录较为详尽。 宗弼在金初时跟随太祖阿骨打进行反辽战争, 金太宗时多次率军伐宋, 立下赫赫战功。特别是在对宋的战事上, 完颜宗弼所起的作用更为突出。 金熙宗即位后, 宗弼竭力辅佐熙宗, 剪除宗翰集团、 诛杀宗磐、 宗隽和挞懒。 宗弼又主持对南宋的战和等事宜, 出任 “太师, 领三省事, 都元帅, 领行台尚书省事如故”[2](P1756)。 宗弼后又在燕京驻守, 不断调兵遣将, 收集战马,进攻南宋, 最后迫使宋高宗求和, 以淮河作为两国的分界线。 《金史》 卷77 《宗弼传》 的赞语对宗弼的一生有概括性的评价, “宗弼蹙宋主于海岛, 卒定画淮之约。 熙宗举河南、 陕西以与宋人, 矫而正之者, 宗弼也。 宗翰死, 宗磐、 宗隽、 挞懒湛溺富贵, 人人有自为之心, 宗幹独立, 不能如之何, 时无宗弼, 金之国势亦曰殆哉。 世宗尝有言曰: ‘宗翰之后, 惟宗弼一人。’非虚言也”[2](P1758)。
虽然《金史》 中对于完颜宗弼的称赞也不乏溢美之词, 但也比较客观地概括了完颜宗弼一生的功绩, 充分肯定了宗弼在维护金朝国家利益, 巩固金政权等方面所起的作用。 碑记与《金史》 相较, 二者对于宗弼一生功绩的总体评价基本一致, 只是 《金史》 对宗弼生平活动的记载更为具体。
碑记中称宗弼之子完颜亨为韩王。 完颜亨生前并没有受封为韩王, 而是在其死后的大定年间, 由金世宗追封的。 《金史》: “大定初, 追复亨官爵, 封韩王。”[2](P1758)因此, 金章宗时期的庞铸直接称完颜亨为韩王是恰当的, 在这一点上碑记和《金史》 记载相一致。
笔者通过对比碑记内容与 《金史》 记载,发现二者在若干历史叙述方面存在较大差异:
碑记中记载, 完颜宗弼是 “太祖武元皇帝第八子也”[3](P69)。 而在 《金史》 中记载: “宗弼, 本名斡啜, 又作兀术, 亦作斡出, 或作晃斡出, 太祖第四子也。”[2](P1751)对于宗弼是太祖第四子这一史实, 是较为权威并流行的说法, 可庞铸在撰写碑文时为什么要说, 宗弼是太祖的第八子? 依据当时庞铸的学识及地位, 按常理来说是不会弄错完颜宗弼的身份的, 因此对于庞铸说宗弼是太祖第八子这一历史叙述还有待考证。
在后世演说兀术 (宗弼) 与岳飞的小说戏文故事中, 兀术一直被称为 “四太子”, 对于宗弼是太祖第四子这一事, 似乎早成定论, 很少有人持怀疑态度。 《三朝北盟会编》 卷18 引苗耀《神麓记》 以及同卷引洪皓《松漠纪闻》 中, 均称兀术为太祖第四子, 虽然两书称谓和名字写法略有不同, 但对太祖前四子的记载实则完全相同。 《神麓记》: “阿骨打改作阿固达八子, 正室生绳果改作胜额, 于次为第五。 又生第七子, 乃燕京留守。 易王之父正室卒, 其继室立亦生二子, 长曰二太子, 为东元帅, 封许王南归至燕而卒。 次生第六子曰蒲路虎, 改作富勒呼, 为兖王太傅领尚书省事。 长子固伦, 改作古伦, 侧室所生, 为太师凉国王领尚书省事。 弟曰三太子, 为左元帅, 与四太子同母。 四太子即兀术, 改作乌珠, 为越王行台尚书令。”[4](P127)《松漠纪闻》:“太祖九子, 正室生第三子圣果, 改作胜额名宗浚, 乃亶之父。 第七子则蒲阳虎, 改作费扬古名宗朝, 继室生元帅, 二太子名宗杰。 第六子宗隽, 庶长子宗干, 乃亮之父。 贤妃生元帅三太子宗尧, 乃褒之父。 德妃生元帅四太子兀术, 改作乌珠名宗弼。 第八子阿鲁, 第九子阿鲁孛山, 改作阿里布。”[4](P127-128)可见完颜宗弼为四太子的史实两书持相同观点。 而在 《大金国志》 中称宗弼为“武元第六子”[5](P383)。 而按照 《三朝北盟会编》 卷18 引 《金虏节要》, 称兀术是金太祖第六子, 其言曰: “阿骨打有子十余人, 今记其八, 一曰阿补, 二曰室曷亶父, 三曰没梁虎与室曷同母, 正室所生, 四曰窝里孛人呼作 ‘二太子’, 两寇京城者, 五曰窝里嗢人呼作 ‘三太子’, 六曰兀术人呼作 ‘四太子’, 七曰窝里混人呼作‘五太子’, 号 ‘自在郎君’, 八曰阿鲁保邢王。”[4](P128)根据这则史料可以看出, 兀术并非是因排行第四而被称之为 “四太子”。 因此依据宗弼是“四太子” 这一称号来判定宗弼是太祖的第四子是不符合史实的。 《金虏节要》 中提到太祖三子没梁虎, 在 《金史》 所载太祖诸子中并无记载, 因此没梁虎并不一定是太祖之子,进而对于宗弼为太祖第六子这一判断也有待考证。 在《金史》 卷59 《宗室表》 中, 太祖有十六子, 分别为 “宗干、 宗望、 宗弼、 乌烈、 宗杰、 宗隽、 讹鲁、 讹鲁朵、 宗强、 宗敏、 习泥烈、 宁吉、 燕孙、 斡忽, 以及景宣帝宗峻、 睿宗宗辅(即宗尧)”[2](P1359)。 这与 《金虏节要》 中关于太祖诸子这一问题的记载有着明显的差异。由于太祖究竟有几子这一问题史料记载有差异,便直接影响宗弼排行的判断。 在 《金史》 记载太祖诸子事迹, 有卷19 《世纪补》、 卷59 《宗室表》、 卷69 《太祖诸子传》、 卷74 《宗望传》、卷77 《宗弼传》。 在 《宗望传》 中称: “斡离不, 太祖第二子也。”[2](P1700)又在同书的 《世纪补》 中记载: “景宣皇帝讳宗峻, 本讳绳果, 太祖第二子。”[2](P407)此二人在《金史》 中同被称为太祖第二子, 本身就是矛盾的, 这在事实上肯定是错误的, 必有一人居长。 由于谁是太祖第二子排行不清, 因此谁排第四子也不清楚。 这直接影响《宗弼传》 记载的 “宗弼, 本名斡啜, 又作兀术, 亦作斡出, 或作晃斡出, 太祖第四子也”[2](P1751)的真实性。 可见对于记述太祖诸子问题上整体出现混乱, 关于完颜宗弼是太祖第四子、 第六子还是第八子, 还是有待考证的。
碑记记载, 玉虚观是由完颜宗弼的王妃为其修建的, “道观盖王妃移剌氏始营建之”[3](P69)。碑文中夸赞宗弼王妃 “明达智略毅然, 丈夫有所弗及”[3](P70)。 根据碑记记载玉虚观是宗弼的王妃移剌氏为其修建的, 并称宗弼的王妃是辽文宗的女儿, “妃, 辽文宗女也”[3](P70)。 但在 《辽史》 中笔者尚未发现有关 “文宗” 的记载, 在辽朝的九个皇帝中, 无论是庙号还是谥号都没有文宗的字样, 更谈不上辽文宗女儿的记录。 而在《金史》 中记载宗弼的王妃为徒单氏, “亨初除广宁, 诸公主宗妇往贺其母徒单氏”[2](P1757)。 完颜亨为完颜宗弼之子, 可见梁宗弼的王妃、 完颜亨生母是徒单氏, 并不是碑记中提及的移剌氏。徒单氏和宗弼一样都是女真贵族, 并不是辽代的契丹贵族后裔。 因此碑记中说宗弼王妃为移剌氏, 笔者认为是错误的。
碑记记载, 宗弼之子完颜亨, 他英勇善战为众人所追捧, 最后抑郁而死。 碑记原文如 “王之子韩王, 以英勇得众后承, 抑而死”[3](P69)。 而在《金史》 中记载完颜亨之死与碑文内容大相径庭。 “亨本名孛迭。 熙宗时, 封芮王, 为猛安, 加银青光禄大夫”。 海陵王忌讳太宗诸子,于是利用完颜亨, “将谒太庙, 以亨为右卫将军”[2](P1756)。 完颜亨智勇双全, 善于蹴鞠且天下第一, “常独当数人”[2](P1758)。 马匹无论好坏, 均可任意策马奔驰。 完颜亨精于马术, 当马在快跑时, 将木杖扔在马的前面, “侧身附地, 取杖而去”[2](P1758)。
《金史》 载完颜亨之死源于他遭受海陵王的猜忌。 一日完颜亨随同海陵王一起去狩猎, 遇到一群野猪, 亨说: “吾能以锤杀之。 即奋锤遥击, 中其腹, 穿入之。 终以勇力见忌焉。”[2](P1758)完颜亨的骁勇引起了海陵王的忌惮。 完颜亨性格耿直, 才勇过人, 非常自负, 海陵王赐其弓箭,亨辞曰: “所赐弓, 弱不可用。”[2](P1756)这进一步导致了海陵王对于完颜亨的不满, 于是将其罢免为真定尹, 海陵王却对完颜亨说: “太宗诸子方强, 多在河朔、 山东, 真定据其冲要, 如其有变, 欲倚卿为重耳。”[2](P1756)其实海陵王并不是器重完颜亨, “其实忌亨也”[2](P1757)。 完颜亨的家奴梁遵状告亨与卫士符公弼谋反, 虽然经过调查并无此事, 家奴梁遵也被诛杀, 但海陵王却更加猜疑他, 又将他改任为广宁尹。 在碑记中也记载韩王为广宁尹这一史事, “韩王津□享亨路于广宁尹”[3](P70)。 完颜亨出任广宁尹, 海陵王派遣李老僧伺机观察完颜亨的动静, “且令构其罪状”[2](P1757)。 完颜亨刚刚被任命为广宁尹的时候,很多的公主和宗妇都来向亨的母亲徒单氏表示祝贺。 太祖的长女兀鲁也就是完颜亨的姑姑安慰他道: “孛迭虽稍下迁, 勿以为嫌, 国家视京府一也, 况孛迭年富, 何患不贵显乎。”[2](P1757)就这样姑侄之间简短的对白, 却被有心之人利用。 兀鲁为徒单斜也的妻室, 斜也的妾室忽挞和海陵王的皇后交好, 于是向皇后 “告兀鲁语涉怨望, 且指斥, 又言孛迭当大贵”[2](P1757)。 海陵王听闻此语立刻派遣萧裕前往审问,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以兀鲁的 “怨望” 之罪将其诛杀, 又因斜也的知情不报, 将其杖责并免官, “封忽挞为莘国夫人”[2](P1757)。 通过此事, 可从侧面反映出海陵王十分介怀完颜亨。 完颜亨有一家奴, 名为六斤。 李老僧为尽快完成海陵王所交代的任务,于是挑拨六斤与完颜亨的关系。 李老僧对六斤曰: “尔渤海大族, 不幸坐累为奴, 宁不念为良乎。”[2](P1757)六斤明白了李老僧的意思, 便与完颜亨的侍妾私通。 完颜亨知晓此事后, 极度愤怒称: “必杀此奴。”[2](P1757)六斤听闻此事之后异常恐惧, 于是和李老僧密谋状告完颜亨谋逆。 其一事, “亨有良马, 将因海陵生辰进之, 以谓生辰进马者众, 不能以良马自异, 欲他日入见进之”[2](P1757)。 而六斤却诬陷完颜亨曾谈及海陵王不识良驹, 因此不必将好马奉献给海陵王。 其二事, 完颜亨有奴仆从京师回来, 称徒单阿里出虎被诛杀。 亨曰: “彼有贷死誓券, 安得诛之。”奴曰: “必欲杀之, 誓券安足用哉。” 亨曰: “然则将及我矣。”[2](P1757)六斤又一次状告完颜亨, 称其“怨望”, 并诬陷完颜亨要刺杀海陵王。 此事一出, 李老僧立即将完颜亨抓捕。 海陵王派遣工部尚书耶律安礼、 大理正忒里等前来审问完颜亨, 亨承认曾经讨论过铁券之事, 但是绝对没有谋反之心, 而六斤也承认其确实和亨的侍妾私通, 完颜亨也承认曾经扬言欲杀六斤之罪过。 调查清楚之后, 安礼等返朝还奏, 称完颜亨并没有谋逆之心, 海陵王听后非常愤怒, 再一次派遣安礼与李老僧一同审问他。 “与其家奴并加榜掠,皆不伏”[2](P1757)。 李老僧深夜来到完颜亨所在的囚所, 派人踢其阴部并将之杀害。 “亨比至死,不胜楚痛, 声达于外”[2](P1758)。 “海陵闻亨死, 佯为泣下, 遣人谕其母曰: ‘尔子所犯法, 当考掠, 不意饮水致死’”[2](P1758)。
纵观海陵王对完颜亨的一系列举措, 可见海陵王诛杀完颜亨之心由来已久。 完颜亨在经历多次被陷害之后, 最终还是摆脱不了被杀害的命运。 正隆六年(1161 年), “海陵遣使杀诸宗室,于是杀亨妃徒单氏、 次妃大氏及子羊蹄等三人”[2](P1758)。 碑记载, 完颜亨死后, 其 “后妃亦死薨”[3](P69)。 “南伐之役, 虚有后承, 乃又杀王之外三人, 王祀遂绝”[3](P69)。 因此笔者推论碑文中的“又杀王之外三人”, 指的是韩王完颜亨的妃子徒单氏、 次妃大氏以及亨的儿子羊蹄。 海陵王的赶尽杀绝, 足见其残暴本性。
完颜亨在金海陵王时期两次遭到其家奴六斤等的诬陷而入狱, 入狱后经过多次审讯, 都没有找到其反叛的证据, 于是在海陵王的授意下, 酷吏李老僧派人在狱中将完颜亨杀害, 由此可知,完颜亨并不是抑郁而死, 是在海陵王的授意之下被人暗害而死。 《金史》 对此事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 因此笔者认为, 在 《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 中, 庞铸称完颜亨是抑郁而死很可能是不准确的。
海陵王迁都以后, 金中都成为金朝的政治、经济、 文化中心。 在金代流行的太一教、 大道教、 全真教都曾在中都留下印记。 宗弼祠堂及石碑建于玉虚观中, 通过碑记可看出金中都地区道教信仰的部分情况。
完颜宗弼是女真贵族, 其死后, “又建祠其中”, 宗弼夫人将其祠堂建立在玉虚观里。 由女真贵族将碑立在道观, 由此可知, 金中都地区女真贵族对于道教的推崇。 宗弼死后, 其子及孙辈相继被赐死, “而独此祠芘于道宫, 故得受岁时之享”[3](P69)。 只有宗弼的祠堂被玉虚观庇佑着,享受着香火。 在宗弼子孙相继被诛的情况下, 宗弼祠堂因存于道观而得以幸免, 足见金廷及女真贵族对于道教的信任。
与金朝上京地区道教信仰以平民为主不同的是, 中都地区道教信众不仅有平民, 还有女真贵族。 金中都地区, 玉虚道观刚刚建立之初, 宗弼夫人的随行人员多为道士。 而且让家中的仆人入道观当道士, 足见其对道教的认可程度。 而后又广招天下得道道士来此修道, 以保香火永续。 一度宗弼的祠堂长期得不到修葺, 快要被茅草覆盖住了, 碑文中记载玉虚观道士高守冲修葺祠堂,祠堂修缮之后, “以豕(猪) 祀焉”[3](P70)。 可见道士对完颜宗弼的尊重, 也反映了道教对于女真贵族的尊崇。
金章宗也曾多次到过玉虚观。 金章宗曾一直没有子嗣, 因无皇储, 情急之下求助神灵。 在泰和二年(1202 年) 八月金章宗喜得一子。 同年十一月, 金章宗 “幸玉虚观, 遣使报谢于太清宫”[2](P259)。 由于得到皇帝的眷顾、 金政权的支持, 使得金中都地区道教进一步发展。 在 《金史》 中关于金中都道教的记载很少, 《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 可补《金史》 这一不足。
通过对《太师梁忠烈王祠堂碑记》 的解读,可见玉虚观曾是金中都地区道教活动的中心之一。 通过碑记进一步丰富了我们对金朝历史上这位重要人物完颜宗弼的认识, 通过对比碑记内容和《金史》, 也可进一步判别史料的真伪。 由于碑记中有很多内容和 《金史》 记载存在较大出入, 为后世更准确地解读金朝史事提供了更大的研究空间, 因此更具学术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