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作品中历史文化负载词的西译初探——以《三国演义》在西班牙的译介与传播为例

席悦

(1.巴塞罗那自治大学，西班牙巴塞罗那 08193；2.青岛大学， 山东青岛 266071)

《三国演义》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历史演绎小说的经典之作。其热度在亚洲范围内持续不减；在英语文化圈，因多部成熟的英译本流传广远，国内外对于相关英译本的研究日趋成熟。然而在西班牙，无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与三国相关的历史，其传播可以说是刚刚起步。 三国题材电子游戏，诸如《三国志》系列等，在西班牙玩家中愈发流行；吴镇宇导演的《赤壁》引入西班牙并出版了西语的配音版本。 正是因为这些“周边产品”的热度，三国的历史被越来越多的西班牙人所了解， 多位独立译者或翻译小组也在开始尝试翻译这部古典小说。 第一部《三国演义》全译本直至2012年才出版，到目前为止，仅有两部西语全译本。 因此对于《三国演义》在西班牙的译介与传播的学术研究还极为稀少。在这一背景在，该文简要介绍了《三国演义》在西班牙的传播并对两部西译本中历史文化负载词的译介进行对比分析研究， 试图找到适合于古典小说中历史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方法。

1 《三国演义》在西班牙的译介与传播

相比于其他古典小说，《三国演义》 的西译起步极晚。 第一部西语全译本直到2012年才正式出版。截止到2019年，共出版3 个译本。 根据发布时间先后，第一部译作是由外文出版社出版的、由古巴译者玛利亚·奥特加 （María Ortega） 译成的、 题为《Romance de los Tres Reinos》的西语全译本；第二部是由西班牙翻译学者里卡多·塞布利安 （Ricardo Cebrián） 于2013年3月份开始陆续发表的、 题为《El Romance de los Tres Reinos》的西语译本，目前该译本尚在翻译、 校对过程中； 第三部是由名为阿利埃尔·阿耶维（Ariel Allevi）翻译而成的西班牙语全译本。因该译作译者信息无从考究，其翻译资质与译作翻译质量不得而知。因此，该文选取前两部翻译作品为研究对象，即奥特加译本与塞布利安译本。

1.1 译文一、奥特加译本《Romance de los Tres Reinos》

古巴翻译家奥特加的西语译本是这部古典小说的第一部西语全译本。值得一提的是，该译本是由摩斯·罗伯茨（Moss Roberts）的英语全译本（罗士慕译本）转译而来，并非由中文直接译入西班牙语。 但是在现阶段这样一部西语全译本的出版对于 《三国演义》在西语世界的传播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1.1.1 关于译者奥特加

奥特加是一位资深的英西翻译专家。 她曾被选为2014年第55 届美洲之家文学奖（el Premio Literario de la Casa de las Américas）的评委，将乔治·拉明、 简·卡鲁等欧美作家的多部作品译入西班牙语。在该译本序言中， 序作者对于译者奥特加及其翻译过程的做出了简短说明：“本译本由古巴资深翻译家奥特加担纲翻译，译者对《三国演义》的大量资料进行了研究，并参考英文译本，对照中文版本翻译而成”。

1.1.2 翻译目的与目标读者

奥译本属于“大中华文库”项目。 这是一项由国家新闻出版署牵头、 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参与的丛书计划，是“一座跨世纪的文化桥梁”。在译本序言中， 序作者指出：“这部西文译本对于推进中西文化交流，使西文读者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方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所以，这部译作的目标读者既包括对于中国历史、三国历史感兴趣的西班牙语读者，又涵盖想要学习西班牙语的中国读者。

1.2 译文二、塞布利安译本《El Romance de los Tres Reinos》

西班牙翻译学者塞布利安的西语版本是本文所选取的第二个研究对象。 译者在具备一定的中文基础的情况下， 同时结合了多个英语译本来完成自己的翻译。其中前十二回的内容，译者发布在其个人网站，之后的章节则是通过亚马逊平台出售。

1.2.1 关于译者塞布利安

塞布利安在2012年获得加泰罗尼亚开放大学东亚文化硕士学位后，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致力于翻译工作。除了《三国演义》的西语译本外，译者还出版过《三十六计》等中国典籍的西语译本与多部英美科幻小说的西译本。 15年的东亚文化学习经历，10年日语学习经历以及多年的中文学习经历使他对于东亚文化与中国文化有很深的了解， 尤其是对三国历史相关的作品情有独钟。 笔者在西班牙留学期间有幸结识并采访了这名年轻的译者。 在谈及他所完成的译作的特点时， 塞布利安表示一方面这是一部由一个三国迷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作的译本； 另一方面他秉持忠于原著的原则，尽可能采取直译方式，同时，扩充其他译本遗漏的内容。

1.2.2 翻译目的与目标读者

除上述原因外，在塞布利安着手翻译《三国演义》时，在西语世界很难找到与这部古典小说相关的文本资料， 对于三国历史感兴趣的读者只能阅读英语译本与资料。 这也是他决心要将《三国演义》译入西语的另一个原因。用译者自己的话来说，这部译作正是面向所有对中国历史文化感兴趣的读者。

2 《三国演义》历史文化负载词的西译

《三国演义》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瑰宝，它既有生动而丰富的故事情节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 又蕴含有历史积累的巨大智慧。 历类史文化负载词在其中就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在小说前50 回中， 不重复出现的历史人物、典故多达95 处，其中20 处典故的作用是陈述历史，其它典故都是作为话语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史为鉴，借古讽今。在这部充满着权术博弈的历史演义小说中，无论是在劝谏本方势力的君主，抑或是在外交活动中为本国谋取利益，借用历史人物、典故以达到某种劝说效果或政治目的都是谋士大夫常用的手段。 其中，汉高祖刘邦、光武帝刘秀作为西汉与东汉的首位帝王反复被提及，而诸如张良、樊哙良相猛将也是被视作理想。 那么对于这些历史文化负载词的西班牙语翻译而言， 如何能够完美的诠释这些历史人物、典故在原文中的作用至关重要，而是否要对这些人物故事进行进一步的解释或者扩展也是我们关注的焦点。

首先， 可以通过接下来的统计来比较两个译本中对于历史人物与历史典故的翻译方法。

根据表1 与表2 不难看出， 两个译文最大的区别在于对于脚注的使用。 在35 处历史人物中，奥译本共使用了6 处音译人名的翻译方式与22 处音译与脚注结合的翻译方式。而在塞译本中，脚注的使用达到了28 处，而单纯音译的翻译方式仅有2 处。 而在60 处历史典故中， 奥译本中共有23 处添加了脚注，而在塞译本中这一方法多达37 处。

表1 《三国演义》西译本中历史人物类文化负载词翻译方法统计

表2 《三国演义》西译本中历史典故类文化负载词翻译方法统计

接下来我们通过一处典型案例来对比两个译本中， 译者对于历史人物与历史典故类文化负载词的处理方式的异同。鸿门会、项庄、项伯与樊哙鸿门会，是楚汉之争中中国读者最为耳熟能详的历史典故之一，其中所涉及到的经典人物有刘邦、项羽、范增、项庄、项伯与樊哙等。 在原著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胄”中，曹操邀请刘备到丞相府“青梅煮酒论英雄”， 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与张飞护主心切提剑闯入曹府。当曹操问起二人为何而来，关羽言说舞剑助兴，于是曹操便打趣地将关羽、张飞比作在鸿门宴上舞剑的项庄和项伯， 又将他们比作樊哙，暗指他们闯进丞相府的目的。历史典故与人物的运用表现出了曹操高超的说话艺术。

原文： 操笑曰：“此非鸿门会， 安用项庄、 项伯乎？ ”玄德亦笑。 操命：“取酒与二樊哙压惊。 ”关、张拜谢。

译文一：No orto Hongmen, espero–dijo Cao,sonriendo–.Difícilmente necesitamos repetir esa representación. (脚注1)

1:“Hongmen”alude a una situación de intriga asesina. Poco antes de conquistar el imperio, Liu Bang asistió al banquete de su rival Xiang Yu en Hongmen.El consejero de Yu trató de que un bailarín de espada asesinara a Bang;pero otro intérprete comprobó cada movimiento que éste hacía. Entonces,uno de los comandantes de Bang, Fan Kuai, entró completamente armado y puso fin a la danza de las espadas,para salvar así al futuro primer emperador de los Han.

译文二：—Esto no es el banquete de Hongmen—contestó Cao Cao—.¿Qué necesidad tenemos de los Xiang Zhuang y Xiang Ba de antaño? (脚注2)

2：En los tiempos de la formación de la dinastía Han,Liu Bang(fundador de la dinastía Han)y Xiang Yu(rey de Chu)atacaban Qin.Liu Bang era subordinado de Chu,pero fue el primero en entrar en la capital. La pérdida de este honor enfureció a Xiang Yu,que decidió atacarlo.Pero su tío,Xiang Ba,quería mediar en la situación e invitó a Liu Bang al campamento de Xiang Yu en Hongmen. Durante el banquete,el consejero de Xiang Yu ordenó a Xiang Zhuang que hiciera la danza del sable para así poder matar a su rival.Pero, en el momento preciso,Xiang Ba hizo su propia danza del sable para detener el ataque.

在译文中， 两位译者都是通过音译加脚注地方式向读者解释何为鸿门会以及樊哙的身份， 因此对于这两项历史文化负载词本文不再赘述。但是在“项庄、项伯”两个历史人物的处理方式上，两位译者的翻译方法大相径庭。在奥特加译本中，译者没有保留他们的名字，而是意译为“我们不会再上演那样的场景 了”(“Difícilmente necesitamos repetir esa representación”)；而在塞布利安版本中，译者不仅保留了两位历史人物的音译名字， 并在介绍鸿门宴的脚注中一并介绍到了他们在这一历史典故中的扮演的角色与作用。在笔者看来，两位译者不同的处理方式取决于他们不尽相同的翻译目的。 奥特加译本在推广三国文化的同时，注重了读者的可接受性，选择将而是保留了与关羽、张飞作用相同的历史人物樊哙，降低了读者的理解难度。 而塞布利安坚持了他一贯的翻译方式， 目的正是能够为读者提供更多的关于中国文化的信息。

3 结语

《三国演义》 在西语世界的传播尚处在起步阶段，其西译虽然也停留在间接翻译的层面，但是现阶段这些西译本对于这部古典小说在西班牙的传播起到了推动作用。同时，值得思考的是在翻译中国文学作品时，无论是古典小说，还是近现代文学作品，面对其中历史方面的文化负载词， 应当采取怎样的翻译策略， 如何在保持行文流畅的基础上尽可能地保留汉语言中的精妙之处， 通过脚注等翻译方法推广中国历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