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人性思想及其启示

2020-12-12 02:22
平顶山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王充本性论语

颜 莉

(安徽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王充人性思想以孔子人性思想为基础,在详细解读与评判前人人性思想的基础上,得出自己的人性思想,认为人之性可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之性是先天的善性,下品之性是先天的恶性,中品之性则是可以成善也可以为恶之性,成善还是为恶的关键在于“教告率勉”,还强调人的先天之性无论善恶都可以改变,关键也在于后天的“教告率勉”。王充将“性”分为三品,是对孔子“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论语·雍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的继承与发展;重视“教告率勉”对人性的影响是对孔子“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的继承与发展。

一、王充对孔子人性思想的解读

《论语》中唯一一次明确谈论人性问题是“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一句,意为人性虽是先天的,但“习”却是后天养成的。详而言之,“在人性的维度,人是相近的,甚或相同的;在习的维度,人是不同的,甚或千差万别的。这表明,人性是普遍的、同一的,所有人的‘性’是一样的,人之不同、差异乃‘习’所塑造出来的”[1]19-40。王充在《论衡》中对孔子人性思想有过征引,如《论衡·本性》篇:“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夫中人之性,在所习焉,习善而为善,习恶而为恶也。”因为“中人”无分于善恶,所以,王充认为“习”对“中人”有比较明显的作用,可以“习善而为善,习恶而为恶”(《论衡·本性》)。《论衡·本性》篇还有:“故孔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性有善有不善,圣化贤教不能变移易也”,用孔子“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论证其“至于极善极恶,非复在习”(《论衡·本性》)的观点。

王充对孔子人性学说的内容并无直接的评论,而是在批评告子人性思想之时借用了孔子的人性学说。一方面,对王充人性学说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孔子;另一方面,王充对孔子人性学说的传承也有很大的贡献,后世对孔子人性学说的论述几乎都是建立在王充对孔子人性学说的解读之上。

告子与孟子同时,其论性无善恶之分,譬之湍水,决之东则东,决之西则西。夫水无分于东西,犹人性无分于善恶也。夫告子之言,谓人之性与水同也。使性若水,可以水喻性,犹金之为金,木之为木也,人善因善,恶亦因恶。初禀天然之姿,受纯壹之质,故生而兆见,善恶可察。无分于善恶,可推移者,谓中人也,不善不恶,须教成者也。故孔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告子之以决水喻者,徒谓中人,不指极善极恶也。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夫中人之性,在所习焉。习善而为善,习恶而为恶也。至于极善极恶,非复在习。故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性有善不善,圣化贤教,不能复移易也。孔子,道德之祖,诸子之中最卓者也,而曰“上智下愚不移”,故知告子之言,未得实也。(《论衡·本性》)

在王充看来,孔子人性学说可分为上、中、下三品,即“上智”“下愚”以及“中人”。“上智”是孔子所谓的“中人以上”,“下愚”是“中人以下”,“中人”则是“性相近也,习相远也”的大多数普通人。“上智”和“下愚”之人的人性善恶是确定的,“中人”的人性善恶是不确定的。王充还认为,“孔子心中的‘上智’者性善、‘下愚’者性恶不仅是先天的,而且还是永恒不变的,不会因后天的因素而改变;孔子心中的中人之性的善恶是不确定的,中人之性可以向善,也可以向恶,其最终走向善还是走向恶,主要取决于后天的‘习’与‘教’等后天因素”[1]19-40。

众所周知,孔子特别重视因材施教,据《论语》的记载,不同的学生问孔子相同的问题,孔子都会依据学生的性格特征和具体情况给出不同的答案。人性问题也理应如此。关于孔子人性学说的研究,后世主张孔子人性学说为“性三品”说和“性相近,习相远”(《论语·阳货》)说得较多。认为其是“性三品”说,依据是孔子的“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而认为孔子人性思想属于“性相近,习相远”说的依据也是“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不同的是,后者认为“唯上知与下愚不移”指的仅是人的禀赋智商的差别。笔者以为,即使孔子本人没有对其人性思想进行等级划分,但是,《论语》的人性思想确实为后世“性三品”说提供了理论依据。《论语·季氏》:“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孔子将人的智商分为“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和“困而不学”四个层次。《论语·泰伯》篇载:“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此为孔子将小人分为“不直”“不愿”“不信”三类。《论语·阳货》篇载,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狂也肆”“狂也荡”“矜也廉”“矜也忿戾”“愚也直”“愚也诈”,指人的禀赋、品质、人格也有差异。徐复观认为“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困而不学”“狂”“侗”“悾悾”“狂”“矜”“愚”,“都相当于宋儒所说的气质之性”[2]。由此可推知,孔子对人性问题的态度是有品级的。

二、性三品

姜国柱、朱葵菊在《中国历史上的人性论》中认为“王充明确地把人性分为三品:上、中、下,即善、中、恶”,也是学术界的共识。王充常将“性”“命”连用,将“性”分三品,“命”分二品。汉代流行的将命分三品的思想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王充的“命有二品”说,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王充将性分三品。王充反对汉儒将“命”分为正命、随命、遭命三类,反对命分三品,并提出“命有二品”说。认为人禀气而成的命大概有两种:一是“遭命”即“所当触值之命”;一是“正命”即“强弱寿夭之命”。“所当触值之命”也指恰好碰上的命,指注定会遭受外来的、不可预测的凶祸而死亡的“命”;“强弱寿夭之命”是因身体强弱不同而形成的寿命长短不同的命。王充将“性”分成“正”“随”“遭”三类,并进一步解释为“正者,禀五常之性也”“随者,随父母之性”“遭者,遭得恶物象之故也”(《论衡·命义》);“正”指天生就秉承仁、义、礼、智,信,这种“性”是天生善的,是自然的;“随”指顺从父母之性,这种“性”可以为善可以为恶,完全取决于父母;“遭”指遭受恶物的性,这种“性”天生就是恶的。

《论衡·本性》篇:“孟轲言人性善者,中人以上者也;孙卿言人性恶者,中人以下者也;扬雄言人性善恶混者,中人也。”孟子说性善,指的是具有中等以上智力的人;荀子说性恶,指的是只有中等以下智力的人;告子说人性无善恶论及杨雄说人性善恶兼有论,指的是“习相近也、性相远也”(《论语·阳货》)的普通人。《论衡·本性》篇:“人性有善有恶,犹人才有高有下也。高不可下,下不可高。谓性无善恶,是谓人才无高下也。禀性受命,同一实也。命有贵贱,性有善恶。”人性有善有恶,如同人的才能有高有低。人性无善恶之别,人的才能有高低之分。“命”与“性”禀气而成,“命”有贵贱之分,“性”有善恶之别。如果“性”无善恶之分,则“命”也无贵贱之别。综上可知,禀气而生的人,才华有高有低,也有处于高低之间的中等才华;禀气而生的“命”有贵有贱,也有介于贵贱之间的中等的“命”;禀气而生的“性”有善有恶,也有介于善恶之间的中等的“性”。《论衡·本性》篇:“性善者,不待察而自善;性恶者,虽能察之,犹背礼畔义”。性善的人,不等待明察就可以从善;性恶的人,虽能明察到善,但仍然会做违背礼义的事。如盗跖会指责别人偷窃,庄跷会斥责别人贪得无厌,他们都清楚知道礼义的重要,嘴里也会谈论圣贤的道理,自己却不去践行,是由他们的本性决定的。《论衡·本性》篇:“无分于善恶,可推移者,谓中人也。不善不恶,须教成者也。”除了在娘胎中禀气而成的纯善纯恶的性以外,还有一种处于二者之间的不善不恶的“中人”之性,这种“中人”之性通过教化、引导可以成为善的性。

王充人性思想的核心内容是:“论人之性,定有善有恶。其善者,固自善矣;其恶者,故可教告率勉,使之为善。”(《论衡·率性》)由此可见,“教告率勉”对先天之善性和先天之恶性都可以产生作用,这与董仲舒的“圣人之性”及“斗筲之性”是不同的,“圣人之性”是一种天生“善”的性,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之性;“斗筲之性”是一种天生“恶”的性,即使通过教化也不可能改变,而“中民之性”是万民之性,“有善质而未能善”,需通过教化才能成善。董仲舒在谈论教化对人性的影响时,范围仅限于“中民”。王充在谈论教化对人性的影响时,却将范围扩大至先天之善性和先天之恶性。由此可见,虽然王充人性学说与董仲舒人性学说都属于“性三品”说,但本质上却大有不同,王充人性学说反而更加接近孔子人性学说。

王充“性三品”说是对孔子“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论语·雍也》);“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的继承与发展。尽管孔子所谓“中人以上”和“中人以下”仅指智力而言,并未指向人性,王充也未为此找到恰当的理论依据,但是这种“中人”“中人以上”“中人以下”的划分却影响了王充将性分三品。

三、教告率勉

在王充视界中,唯周人世硕、密子贱、漆雕开、公孙尼子等人的人性思想颇得正解,“皆言性有善有恶”(《论衡·本性》)。关于世硕、密子贱、漆雕开、公孙尼子的人性思想王充没有具体的论述,只是较为简单地说:“周人世硕以为人性有善有恶,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性恶,养而致之则恶长。如此,则性各有阴阳,善恶在所养焉。”(《论衡·本性》)人的本性中有善和恶两个方面,“举”善性经“养”,可使好的品行滋生,向好的方向发展;“举”恶性经“养”,可使坏的品行滋生,向坏的方向发展。世硕强调人性有善有恶,更强调人性是善是恶的关键在于“养”的方向。王充也认为“性有善有恶”,但是,王充人性思想的核心内容同世硕等人却有本质的区别。王充认为:“论人之性,定有善有恶。其善者,固自善矣;其恶者,故可教告率勉,使之为善。”(《论衡·率性》)人性有善有恶,天生善的性不会变成恶的性;天生恶的性经过“教告率勉”,可以使之成为善的性。所以,王充人性思想最核心的内容是强调人性可以改变。《论衡·率性》篇:“人之性,善可变为恶,恶可变为善。”“亦在于教,不独在性也。”人的先天之性无论善恶都可以改变,改变的关键在于后天的“教告率勉”,通过后天的“教告率勉”可以防止人性由善变恶,也可以引导人性由恶变善。

世硕等人的“养而致”与孔子“习相近也,性相远”之“习”同,同王充“教告率勉”亦同。“教告率勉”对先天之性的影响可通过如下几个方面实现:教育的引导、法制的规范、先进人物的表率以及环境的浸润。

王充尤其重视教育的引导作用。王良、造父的厉害之处在于“能使不良为良也”(《论衡·率性》),改变不良之马的本性使之成为良马,是御马之人后天教化的成果。子路未入孔子门下学习之前的形象是——“戴鸡佩豚,勇猛无礼。闻诵读之声,摇鸡奋豚,扬唇吻之音,聒贤圣之耳”(《论衡·率性》),可恶到了极点。但是,“孔子引而教之”使之“能政事,序在四科”(《论衡·率性》),位列七十二贤。子路前后巨大的反差,是将“恶”教成“善”的最好证明。这种后天加工对先天之性的改造不仅体现在对人的改造、物的改造,还体现在对“道”的改造上,《论衡·率性》篇:“道有真伪,真者固自与天相应,伪者人加知巧,亦与真者无以异也”。道有自然形成的,也有人为的。自然形成的就是它本来的面貌,“与天相应”,人为的是人施加了“知”和“巧”,但是,这种后天的“伪”与先天的“真”无区别。《尚书·禹贡》篇:“璆琳琅玕”。“真”的“璆”与“琳”本是自然形成的,道人熔化五石,做成五色的玉,与真正的玉石相比,并无差别;鱼、蚌里的“真”珍珠,与随侯利用法术制作的珍珠也无差别。所以,假设性恶之人与性善之人同类,则可“率勉之,令其为善”;假设性恶之人同性善之人不同类,则可使之同道人铸玉、随侯制珍珠一样,“教导以学,渐渍以德”(《论衡·率性》),逐渐具备仁义的操行,终将变恶为善。这是“学校勉其前”。

王充还注重法制的规范作用。《论衡·率性》篇:“是故军之法轻刺血,孟贲勇也,闻军令惧。是故叔孙通制定礼仪,拔剑争功之臣,奉礼拜伏。”勇猛如孟贲者,也会惧怕军令。叔孙通制定的礼仪,使拔剑争功之臣可以遵奉礼而甘愿屈服。这是“法禁防其后”而使之改变先天之性。国家之所以“不废学校之官,不除狱理之吏”,为的是使大众可以接受礼仪的教化,并且有所畏惧。此为“法禁防其后”(《论衡·率性》)。

王充更看重先进人物的表率作用。《论衡·率性》篇:“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而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而鄙夫宽。”好的品格可以影响人们对善的追求,仅听闻伯夷和柳下惠的品格,都会让人变得有节操。所以有“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纣之民,可比屋而诛”(《论衡·率性》),有尧舜这样的君主做榜样,才会有具有尧舜一般品质的臣民,才会有挨家挨户地被封赏;有桀纣这样的君主,才不会有具有尧舜一般品质的臣民,才会被挨家挨户地诛杀。《论衡·率性》篇:“圣主之民如彼,恶主之民如此”。“圣主之民”如同“圣主”,拥有美好的品德和操行;“恶主之民”亦如同“恶主”,没有美好的品德和操行。可见,善与恶不在本性,而在于榜样的表率作用。

王充也强调环境的浸润作用。《论衡·率性》篇:“蓬生麻间,不扶自直;白纱入锱,不练自黑。”蓬的本性不直,白纱的本性不黑,由于麻的扶持,黑色的浸染,使它们变直、变黑。人之性如蓬之性、白纱之性,受到外在环境的影响,会发生变化,甚至会改变本性。王充认为:“人间之水污浊,在野外者清洁,俱为一水,源从天涯,或浊或清,所在之势使之然也。”(《论衡·率性》)人居住地方的水污浊,而野外的水清洁。同是水却有污浊与清洁之分,是所处的不同环境使然。《论衡·率性》篇:“南越王赵佗,本汉贤人也,化南夷之俗,背畔王制,椎髻箕坐,好之若性。”赵佗本是汉贤良之人,仅由于长时间受南夷风俗的影响,便违背了汉朝的制度,不仅将头发梳成椎状,而且两腿伸直张开地坐着,如同天生如此。贤良之人在恶的环境也会变得不知礼,所以才会有“孟母之徙宅”的美谈。从上可知,环境的浸润对人之性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王充强调“教告率勉”对先天之性的影响是对孔子“习相近性相远”的继承与发展。人性的善恶归根到底由其所禀之“气”决定,禀了善,本性为善;禀了恶,本性为恶。王充以“禀气”厚薄论人性善恶,把人性分为性善、性恶以及处于二者之间的第三类[1]19-40。王充所谓人性不可以改变指的仅是天生善的“性”和天生恶的“性”,而处于善、恶之间的“性”,则需要通过“教告率勉”使之为善。正因为性可变,才会有“杨子哭歧道,墨子哭练丝”(《论衡·率性》)一说。杨子和墨子之所以“哭歧道”和“哭练丝”,是因为杨子和墨子都看到了人性一旦偏离正道和本色,便“不可复变也”(《论衡·率性》)。王充看到了人性的“不可复变也”,因而才强调“教告率勉”对人性影响的作用。

四、王充人性思想对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启示

王充是东汉杰出的唯物主义思想家和教育家,他的哲学思想具有一定的现代意义,尤其是其人性思想对于我们在今天从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具有一定程度的启发。

依前文可知,在王充看来,个体因为禀受五常之气不同,在出生之后,人性就有了区别。有天生善的人性,有天生恶的人性,也有处在善恶之间的第三种人性。所以,王充将人性分成三个等级。在此基础之上,王充尤其肯定教育的作用,认为教育最主要的作用在于可以决定人性的善与恶。教育不仅可以改造人性,而且是人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与手段。王充“性三品”说是对孔子“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论语·雍也》)“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的继承与发展。众所周知,孔子特别重视因材施教,据《论语》的记载,不同的学生问孔子相同的问题,孔子都会依据学生的性格特征和具体情况给出不同的答案。《论语·季氏》又有:“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孔子将人的智商分为“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和“困而不学”四个层次。受孔子思想影响,王充将人性分为上中下三等,王充虽未详细论述应该如何因材施教,但其相关论述中引用了孔子的“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论语·雍也》),足以说明王充已经认识到面对不同层次的受众,教育者也应该采用不同的教育方法。因材施教也是今天教育工作者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应当秉持的基本原则。

王充认为“人之性,善可变为恶,恶可变为善”(《论衡·率性》),“亦在于教,不独在性也”(《论衡·率性》)。人的先天之性无论善恶都可以改变,改变的关键在于后天的“教告率勉”,通过后天的“教告率勉”可以防止人性由善变恶,也可以引导人性由恶变善。详而言之,“教告率勉”即是教育的引导、法制的规范、先进人物的表率以及环境的浸润。王充重视教育的引导作用和法制的规范作用,认为“学校勉其前”“不废学校之官”“法禁防其后”“不除狱理之吏”(《论衡·率性》),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教师的主导、引导与教育作用;其次是社会政治力量对人的教育、要求与影响。一勉一防,一前一后,二者相辅相成、相互配合。学校教育的目的是引导学生向上、向善,是目标;法律是为了防止学生向下、向恶,是底线。让先进人物发挥表率作用也是今天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常用的方法。新时代,无论是劳动模范、英雄模范、道德模范、还是人民的好干部都是先进人物的代表,无论是先进个体还是先进集体,依然感动着、影响着每一位中国人。环境的浸润指的是环境的育人功能,苏联著名教育实践家、教育理论家苏霍姆林斯基曾说过要让学校的每一面墙壁都说话,强调的就是环境的育人功能,当然,这里的环境涉及的不仅是学习的硬件条件,文化氛围也是关注的对象。道德认知的形成、道德情感的养成、道德行为的实践,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长时间的浸润。校园的文化积淀,社会的人文关怀,国家的相关政策都是育人的宝贵资源,也是环境育人的主要环境载体。由此可见,王充在人性与教育方面的论说具有浓厚的现代性。

五、结论

王充认为人的本性可以通过后天的“教告率勉”来改变,这是对孔子“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的继承与发展。“中人”之性的好坏善恶,关键在于“习”,“习”好为好、“习”坏为坏。最善的性和最恶的性,受“习”的影响不明显。王充认为“教告率勉”对人性的影响不局限于“中人”,也包括“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受孔子“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论语·雍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的影响,王充将“性”分三品;受孔子“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的影响,又特别重视“教告率勉”的作用。所以,从孔子到王充,从《论语》到《论衡》,在人性思想方面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传承。同伟大的教育家孔子一样,王充认为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来自学习,学习的主要途径就是接受教育,所以他强调教育对人性的改造功能。王充从其人性思想出发,提出面对不同学生实施不同教育的主张(即孔子说的因材施教)最具有现代性,对思想政治工作的启发最大。总之,王充的人性思想及其教育思想在当前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伟大实践中,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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