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四大石窟修行院初探

2020-12-09 12:51德吉卓玛
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年3期

德吉卓玛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宗教研究所 北京 100101)

一、四大石窟修行院的创建

吐蕃四大石窟修行院创建于公元8 世纪赞普赤松德赞时期,吐蕃高僧大德分别于吐蕃东、南、西、北四方隅,开窟创建修行院,以使吐蕃佛教从腹地卫藏向四境传播。

在吐蕃境域内开凿创建的四大石窟寺,即位于东方的达拉扎普石窟,位于南方的达隆与森格隆石窟,位于西方的扎玛波腾普石窟红山岩青石窟)与位于北方的阿雅巴罗林修行院四大石窟禅修院为吐蕃佛教的著名道场和修行圣地,在吐蕃佛教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为吐蕃佛教在卫藏腹地、西域、河西走廊和南亚的传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关于吐蕃四大石窟修行院的创建,藏文古籍《第吴宗教源流》记载道:

这四大修行阐院的创建具有独特性,如《汉藏史集》记载道:

由此可见,公元8 世纪,吐蕃迎请周边各国佛教大师来吐蕃宣讲佛法,同时又将他们所讲的经论译成藏文,以使吐蕃广大臣民更深入地修学佛法,由此对佛教显密教法、精要诀窍法门的讲说、听闻,以及修持实践等,在吐蕃控辖区域内大大兴盛,一百四十二名吐蕃上层贵族男女剃度出家,积极投入佛教事业,吐蕃僧尼已发展到一定的规模,且以桑耶寺为中心,在吐蕃东、南、西、北四方隅的广大区域内建立比丘与尼众僧团。值得注意的是,吐蕃时期的道场及其僧团存在形式呈现多样化,其中石窟形式的大修行院,石窟寺或修行地,业已成为公元8 世纪吐蕃比丘与尼众僧团重要的外在形式和修行道场。

特别是住持道场及其僧团是享誉四方的吐蕃著名高僧大德和大成就者,他们在吐蕃东、南、西、北不同的方域造窟建寺,住持道场,扩大吐蕃佛教的传播范围和影响,成为弘传吐蕃佛教的一方高僧大德和住持一方佛寺的阿阇梨。其中,东方达拉扎菩石窟的住持哲·杰威洛智系吐蕃赞普家族内眷属,在桑耶寺出家为僧修学佛法,曾赴印度学习梵文等,擅长梵藏翻译,从阿阇黎噶热(求得许多清净正法而获得教法成就;又从莲花生大师授受密法灌顶并受得《马头明王极密嬉戏修持法》《三根本瑜伽修持法》《二十五支诀窍》《十二续》等密法,以及修学各种“语”之密法教授等,遵循莲花生大师之授记在青浦僻静之地修持而获得大成就。藏文史籍记载,哲·杰威洛智大显神通,示现幻术使僵尸变金并藏于山岩及塔等,降伏阎罗,从地狱阎罗处救出其母及众多有情,遂成为吐蕃二十五大成就者之一。哲·嘉威洛智建造并住持东方达拉扎普石窟修行地,摄徒弘法,发展吐蕃佛教,使东方达拉扎普成为吐蕃四大石窟修行地之一。相传,哲·杰威洛智获得持明长寿成就,住世很长,弘布佛法达三百年之久。

住持南方达隆与森格隆石窟的朗·贝吉森格,出生于拉斯朗氏家族①朗氏家族后裔第司帕木主巴,又称乃东巴曾建立帕木主巴政权。,为吐蕃阿美绛曲哲库之子,曾赴印度学习佛经翻译,是莲花生大师心传弟子。莲花生大师设坛城授灌顶时,朗·贝吉森格供奉之金花落于世界礼赞坛城上,因而受得《根本威猛法·十忿怒庄严》及其分支修持法《猛力王三十酬补法》、《羯磨诀窍》等教法仪轨,在吉祥曲沃日巴卓(今不丹)修行地修炼密法获得大成就,以调伏、教化有情众生著名。朗·贝吉森格游学印度期间,在金刚座顶部及其四隅曾建五座佛殿,用各种珍宝作供养,将大量的佛经译成藏文;创建并住持吐蕃四大石窟修行地之一的南方达隆与森格隆石窟修行地,还在曲卡尔达宗(虎堡),仿照汉式城堡,建城堡式九拢金殿摄徒弘法,为吐蕃佛教在南亚的传播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住持西方扎玛波腾普石窟的努·南卡宁波(虚空藏),为吐蕃“七觉士”之一,从堪布寂护剃度出家,是吐蕃著名比丘、大瑜伽师,出生在年麦娘嘎尔地方,从莲花生大师授受密法灌顶时,南卡宁布供奉之金花落于坛城中清净意之尊上,并受得《清净意九燃灯法》《除障二十一黑金刚橛》等密法,依此密法在洛扎等地修持而获得大成就。相传,曾示现神通,乘日光而行,名声大震。从印度返回吐蕃后,在洛扎卡尔曲、扎玛尔石窟杰日江玛尔窟等地修行,显见诸本尊、五空行母等证得大手印持明等密法悉地成就,如乘彩云空中飞行,化现五朵金花,身发光等大显神通,遂成为吐蕃“二十五君臣”大成就者之一。相传,有一天,在空中飞行时,念珠掉地,捡念珠时手指着地即长出五朵金花,于此,五空行母与四大天女建五塔。努·南卡宁波一生修持佛法,收徒利生,传法布道,为吐蕃佛教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也有研究者把敦煌吐蕃藏文文献P.T.996 号《堪布南卡宁波之善知识传承略说》作为努·南卡宁波的生平,但学界颇有争议。该文献中记载,凑杂·南卡宁波一生修持佛法,通达佛法,具见智心,究竟本尊境界,71岁时,即狗年春月29日在雄邦之寺院净地结不动跏趺坐,面不改色现寂,于当日晚半夜时分,从修行地“雄邦”山脉至神宝神山①在今青海尖扎县境内。出现两道大光,光明普照,渐渐向西方消散。西边肃州②今甘肃酒泉。疏勒都僧贝吉坚赞妙幢)、管·洛智等见此奇景,五百僧伽举行七七超荐之子夜座仪轨时,从达萨山岩下大放光而向西飞逝,南卡宁波化虹光而逝。

住持北方阿雅巴罗林石窟修行院的安兰·嘉瓦确央,生于前藏伍如彭域(今西藏拉萨林周县境内)孔隆安兰家族中,为“七觉士”之一,以守持僧伽净戒享誉四方。从莲花生大师授受密法灌顶时,安兰·嘉瓦确央供奉之金花落于坛城中语之马头明王像上,由此从莲花生大师受得《马头明王极密嬉戏修持法》《三根本瑜伽修持法》《二十五支诀窍》《十二续等密法》并以马头明王为本尊在青浦僻静之地修持而获得大成就。相传,安兰·嘉瓦确央与本尊马头金刚无别,在其头顶上常现一马首,还能听到马鸣。还证得长寿持明成就,住世时间很长。

从以上四大石窟修行院的创建者和住持的简介中,我们可知四大石窟修行院在吐蕃佛教中的影响力,四大石窟修行院的创建者以其声望与道法成就,住持一方道场,将吐蕃佛教传播到了四境。

于此,需要说明的是,四大石窟修行院的藏文名称各史籍的记载略有差异,东方达拉扎普石窟,又记作甘丹拉普石窟南方的达隆与森格隆扎普石窟,又记作达仓森格石窟西方的扎玛波腾菩红山岩青石窟)石窟,又记作西方扎玛尔波同石窟;北方阿雅巴罗修行院,又记作北方阿雅巴罗石窟或北方阿雅巴罗洲,即阿雅巴罗修行洲。但大体一致,按照藏族传统的取名方式突显了各自的地貌特征与石窟的特性。

二、四大石窟修行院的地理位置

吐蕃四大石窟修行院在地理位置上,具有鲜明的方位特征。从四大石窟修行院的方位来看,分布在以吐蕃腹地桑耶寺为中心之东、南、西、北方位,可以说,四大石窟修行院的名称也是以其所在地理位置和方位的特征冠名的。

(一)东方达拉扎普石窟

东方达拉扎普石窟,由哲·嘉威洛智建造,位于以桑耶寺为中心之吐蕃腹地以东的地方。也就是说,达拉扎普石窟的方位“东方”,即指吐蕃腹地以东的东部区域。如果依据藏文古籍《第吾宗教源流》的记载,东方达拉扎普石窟的具体位置,即在今西藏山南加查县境内的达波岗布。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1121年,米拉日巴的弟子达波拉杰在达布贵族俄色贡觉之子的资助下,以达拉扎普石窟为据点,兴建了达拉岗布寺,并在此修行弘法,创立了达布噶举派,达拉岗布寺则成为藏传佛教“后弘期”形成的噶举派祖寺。故此,当下相关的研究中,将达拉岗布寺起始定在12世纪,无人提及和知晓达拉岗布寺的前身为吐蕃名僧哲·嘉威洛智建造的东方达拉扎普石窟,即吐蕃四大石窟修行院之一。

从东方达拉扎普石窟的藏文名称来分析,该石窟主要凸显了其地貌特征——达波岗布神山。这里的山势地貌似佛似神,达拉扎普意即达拉神山之岩窟。的确,这里高耸入云的奇山异峰,恢宏壮观,令人震撼,遐想联翩。2018年6 月,笔者在达拉岗布寺调研时,据该寺僧人讲,达波拉杰在此修行建寺前,这里有一小寺。不过,笔者在达拉岗布山上的拉康和达波拉杰修行窟,看到的壁画都是与达波拉杰有关的新的壁画和造像等,包括达拉岗布神山的传说都与达波拉杰有关。在达拉岗布神山高处依然有许多修行洞或石窟,还有莲花生大师的修行洞等,都有人闭关修行,或许石窟内尚保存早于吐蕃时期石刻佛像。虽然吐蕃四大石窟修行院之东方达拉扎普石窟的历史,在它的原址和道场已被人们“淡忘”,鲜为人知,但是吐蕃大成就者哲·嘉威洛智建造并住持的达拉扎普石窟修行院则名垂史册。另从当地人士获悉,在加查县城附近的山上,近年来也发现许多修行洞窟,进而证实了在历史上加查一带曾是行者修行的地方。

(二)南方达隆与森格隆扎普石窟

南方的达隆与森格隆扎普石窟,由朗·贝吉森格创建并住持,达隆与森格隆石窟,位于吐蕃腹地以南的控辖区域,规模较大,分布在达隆(虎谷)与森格隆(狮子谷)两条河谷中。从《朗氏家族》的记载来看,吐蕃名僧朗·贝吉森格主要活动于吐蕃南部的达宗(虎堡),及印度金刚座一带。如前所言,他曾在金刚座顶部及其四隅建五座佛殿,用各种珍宝作供养,将大量的佛经译成藏文;在曲卡尔达宗虎堡),他仿照汉式城堡,建城堡式九拢金殿。朗·贝吉森格还曾在巴卓达仓(今不丹虎穴寺)修行地,修炼密法获得大成就。由此观之,朗·贝吉森格建立并住持的吐蕃四大石窟修行地——南方达隆与森格隆石窟,应在今西藏山南洛扎和不丹一带。如离不丹北部边境不远的今西藏山南洛扎卡久圣地,其地理地貌有其文化符号象征,如:沟脑光明法堡高山以金刚亥母样貌庄严,中间圣地大鹏虚空堡如大鹏在空中翱翔,沟口无等狮子堡坚固如立柱。这里的卡久寺修行洞,传说是莲花生大师及努·南卡宁波等吐蕃大成就者修行的圣地之一,他们在卡久寺修行洞内留下的脚印、手印等圣迹,至今依然可见。由此可见,卡久修行圣地与吐蕃佛教有关,在人文地理上,如“沟口无等狮子堡”,与南方的达隆与森格隆扎普石窟之森格隆名称上相近。藏文的卡久(曲)与曲卡,文字相同,字面意即“城堡水”和“水城堡”,二者只是城堡)与水)前后颠倒,如卡久寺的寺名由来。传说,寺院所在地的山岩似胜乐金刚在空中腾飞,从山岩中流下清泉,故此得名“卡久寺”(山岩城堡水);另一说,如白色水晶堆积的雪山,向四方流下如牛奶般的八股甘泉水),直流下到“卡钦”大城堡)天母之山,因此得名。即可衍生为曲卡。同样的地名也见于今山南曲松县境内的南山麓下名为曲卡的琼嘎村这些地名与朗·贝吉森格创建并住持的南方达隆与森格隆扎普石窟不矛盾。

就朗·贝吉森格在曲卡尔达宗建造的城堡式九拢金殿,从藏文字面来分析,是一座层叠连结,九层聚拢式的佛殿。显然,其形制是依山势开凿的层叠而连结的石窟佛殿。其所在地曲卡尔达宗,曲卡尔即今西藏山南洛扎,南与不丹相连;达宗,与藏文史籍所记的达隆、达仓(虎穴)名称基本一致,但尚不能确定为同一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西藏山南洛扎曲卡尔,是吐蕃僧尼的重要修行地之一,而且这里建造有专门用于修行的石窟。据《娘氏宗教源流》记载:

高等学校在新增固定资产、在建工程、无形资产时并未让高等学校受益,按照权责发生制原则,高等学校不能登记费用和净资产增加,只需要登记资产增加,借记“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在建工程”等科目,贷记“财政拨款收入”“零余额账户用款额度”“应付账款”“银行存款”等科目。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只有持有使用过程才会让高等学校受益,因此高等学校必须按《政府会计制度》规定在使用年限内,对应提折旧的固定资产按月计提折旧,在使用年限内按月对使用年限有限的无形资产进行摊销,借记 “业务活动费用”“单位管理费用”“经营费用”“加工物品”“在建工程”等科目,贷记 “固定资产累计折旧”“无形资产累计摊销”。

益西旺波逃至洛扎曲卡尔,于赞神之石窟观修。肩上覆绊胸索,于“巴”建桥,身着地,如土落在石头上,以戒律为友而修行。[5]

由此可资证明,公元8世纪以桑耶寺为中心在吐蕃南部造有石窟修行地。益西旺波任桑耶寺堪布时,因寺僧分成帮派①《益西措杰传》称,由于和尚摩诃衍那挑拨,制造矛盾,故桑耶寺僧尼分成两派。而离任逃至洛扎曲卡尔的赞神之石窟闭关修行。其后,巴·贝央任桑耶寺堪布。赞普赤松德赞的王妃卡钦萨·措杰在其自传中记述道:“在西南部的扎普隆(石窟沟)的五个月零十天里,伏藏7部佛经。”[6]进而证明了公元8世纪,在吐蕃西南部建造了石窟修行地,且具一定规模。

令人惊喜的是,今年来在西藏南部陆续发现的岗巴县的乃甲却木石窟、曲松县的洛村石窟、拉日石窟、甲日石窟,以及西南部定结县的恰姆石窟等,都印证了在吐蕃腹地以桑耶寺为中心以南的地方确实存在有大规模石窟。这些石窟不论从地理位置上,还是从朗·贝吉森格的修行、弘法的活动区域来看,与藏文古籍中记载的朗·贝吉森格创建并住持的吐蕃四大石窟修行地——南方达隆与森格隆(虎谷/沟与狮子谷/沟)石窟所在区域基本吻合,可说是互证了吐蕃时期石窟建筑遗存。

(三)西方扎玛波腾普石窟

在藏文史籍中,努·南卡宁波在吐蕃西方创建并住持石窟修行院,名称上出现不同的记载。藏文古籍《第吾宗教源流》记作西方的扎玛波之腾普石窟,《汉藏史集》记作西方扎玛尔波同石窟从藏文字面来看,西方的扎玛波之腾普石窟,意为西方红山岩的青石窟,表明扎玛波之腾普石窟开凿在称作红山崖(岩)的山崖上,洞窟地质为青石。显然,努·南卡宁波建造并住持的扎玛波腾普石窟修行院的名字,取自于石窟所在地的地貌特征。也就是说,红色山崖是努·南卡宁波建立的修行院的地貌特征。这些地貌特征与吐蕃以西的克孜尔、库木吐拉、克孜尔尕哈等地开凿的石窟,以及克孜里亚大峡谷里的阿艾石窟②1999年4、5月牧羊人阿布来提无意发现后,现命名阿艾石窟。的地貌特征十分相似。除了以上不同名称石窟,努·南卡宁波在今西藏西南部及西部等地造有多座石窟修行地。从努·南卡宁波的生平中可知,他曾在洛扎卡尔曲石窟、杰日江玛尔石窟和一个称作“扎玛尔之石窟修行。其中称作“扎玛尔之石窟在名称上,与“克孜里亚”——红色山崖原意一致,与其建造并住持的西方的扎玛波之腾普石窟也接近。而且西域的这些石窟中,均留有佛教的遗迹。

《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八·唐纪十四》记载,647年,唐太宗出兵西域,“与铁勒十三州,突厥、吐蕃、吐谷浑连兵进讨”龟兹。③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八·唐纪十四》,国学网,史部·资治通鉴,http://www.guoxue.com/shibu/zztj/content/zztj_198.htm这是说,吐蕃第三十三代赞普松赞干布时期,吐蕃开始进入龟兹,直到公元9世纪吐蕃政权瓦解,先后二百余年间吐蕃在西域都有重要影响。需要说明的是,在此期间,龟兹佛教仍然相当兴盛;而伴随吐蕃政权的向外扩张,吐蕃佛教也传播到西域各地。公元7 世纪,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时期在于阗牛头山[7]建寺。公元8世纪初,西域僧伽或佛教大师来吐蕃传教,西域工匠到吐蕃营造建筑,也是史不绝书。吐蕃三十七代赞普赤德祖赞时期,派遣使者召请安西、疏勒、勃律、克什米尔等的大德高僧和智者至吐蕃,在吐蕃弘法十二年之久。特别是在公元8世纪,吐蕃在龟兹开窟建寺,护持龟兹佛教,这里遂成为吐蕃佛教四大石窟修行地之一和吐蕃佛教在西域的传播中心。

努·南卡宁波本人,精通中亚包括西域的多种语言,在吐蕃文化交流史上留下功名。如《娘氏宗教源流》记载:

之后,莲花生大师对国王赤松德赞言:如我莲花生与巴果·比如杂那、努·南卡宁波、阿杂雅·益西贝央为了守护王之国法,所译之猛力密咒恶咒从印度语、乌仗那语、锡兰语萨勒语、于阗语、尼泊尔语、萨霍尔语、巴尔蒂语、玛茹孜语汉语、克什米尔语、突厥语、吐火罗语、铜洲阿富汗语、金洲印尼语、罗刹语、达新语、藏语,以及各种不同的空行密语翻译而成,并结合幻轮翻译了多种夜叉男女语之许多密宗。毁坏巴达霍尔的修行院,请黑头贝哈尔委任桑耶的许多鬼神为伏藏的守护神。一生翻译了许多修佛成佛的正法。[8]

从这段文献记载可知,莲花生大师及其弟子吐蕃大译师巴果·比如杂那、努·南卡宁波、阿杂雅·益西贝央精通十几种语种,尤其是中亚包括西域和南亚等多种异域语言,他们都具有惊人的语言天才,以及翻译密咒猛力法和密宗修持法的高超水平。从努·南卡宁波精通并擅长翻译的于阗语、锡兰语、突厥语、吐火罗语、萨霍尔语等西域语种来看,可资证明,努·南卡宁波与西域的关系非同一般。除了以上不同名称石窟,努·南卡宁波在今西藏西南部及西部等地造有多座石窟修行地。笔者在藏文史料中,还看到他造有洛扎卡尔曲石窟、杰日江玛尔石窟,还有“称作扎玛尔之石窟”。其中“称作扎玛尔之石窟”,在名称上,与西方的扎玛波之腾普石窟接近。引文中还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毁坏巴达霍尔的修行院,请黑头贝哈尔委任桑耶的许多鬼神为伏藏的守护神”,这是说,将西域巴达霍尔(回纥)的修行院改建成吐蕃佛教伏藏佛经的场所,请吐蕃王廷寺院桑耶寺的神祇作为伏藏的守护神供奉于此。显而易见,这是将吐蕃佛教元素嵌入到西域的宗教场所当中,使吐蕃佛教立足西域。另据敦煌吐蕃文献T.1287(P.T.1287?)记载:

纵观当时的历史,吐蕃经营西域后吐蕃部族亦随吐蕃军队迁徙到河陇及西域,在西域的历史、民族、文化中增添了新的吐蕃文化元素。依照吐蕃“于余国中所有三宝及塔寺处。不起恶心。亦不损害”、保护地方宗教的原则和惯例,在“设立五个通颊万户部,扩建一个新的安抚大臣管辖之大区域”内建寺,亦是常态或常理。我们从古藏文文献记载的努·南卡宁波精通多种语言尤其是西域的各种语言的特点来分析,努·南卡宁波在龟兹创建并住持扎玛波之腾普,即红色山崖(岩)的青石窟修行院具有自身的优势和条件,而又作为吐蕃最早出家的“七觉士”、具有神通和密法悉地的“二十五君臣”大成就者之一的吐蕃名僧,有着广泛的影响和感召力。尤其是公元8 世纪,吐蕃经营西域时期,正是吐蕃佛教发展时期,对西域佛教采取了保护政策,“从而使西域佛教在吐蕃占领西域以后仍然保持发展的势头,其中在于阗表现为佛教寺院、僧众人数的增加上,在龟兹一带表现为在石窟的开凿和特色佛教壁画上。”[10]吐蕃佛教传播到龟兹,在克孜尔、库木吐拉和克孜尔尕哈等地开凿洞窟,树立塑像,将吐蕃历史文化绘于壁画中。可以说,努·南卡宁波是在西域弘传吐蕃佛教的代表性人物。

根据龟兹石窟研究专家贾应逸的研究,吐蕃人在克孜尔尕哈改建过寺院,与以上藏文记述相吻合。吐蕃以克孜尔尕哈原有的大型石窟第30窟为中心,在第27至30窟寺的基础上,改建第31窟,重绘洞窟壁画,又新开凿第32窟,扩建了克孜尔尕哈石窟寺[11]。从洞窟形制看,第31、32 窟的形制与该窟群中的其他洞窟不同,具有吐蕃风格。第31 窟顶开凿成弯窿式,并在四隅绘制金翅鸟;而第32窟则是套斗顶,套斗呈五重,中心莲花。其中,第31窟壁画佛本生故事经变,是最精美、最具特色的壁画。石窟壁画中人物的服饰:父王着“楮巴”,天人蹬靴子,却是龟兹壁画中前所未见的,表现了强烈的吐蕃民族特色。从第31窟壁画左行道内侧壁萨埵那太子的舍身饲虎起塔图下方,绘制的一排供养人的服饰来看,供养人穿的是“楮巴”,即一种无领、斜襟、右衽长袍,穿时要褪一袖,袒右肩,与拉萨查拉路普石窟造像中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楮巴相同。而且萨埵那太子的舍身饲虎起塔图中的国王和王后也穿这种楮巴,当然质地更上乘,图案更精美。与史籍吐蕃人“释毡裘,袭纹绮”的记载相吻合。壁画中的女性人物都有两条辫子垂于双肩,是史籍中记载的吐蕃“妇人辫发而萦下”的写照。壁画中世俗人、甚至天人也脚蹬长靴。第32 窟的壁画也有明显的特色,壁画中人物造型明显与龟兹洞窟的人物形象大不相同。菩萨的装束比较简单,大部分只着半圆衫短裙,或长裙外结短裙,这又与西藏石窟中的菩萨装相似。上述这些都是当时吐蕃服饰的反映。[12]

20 世纪初,有关龟兹石窟或克孜尔千佛洞的古藏文资料及其石窟壁文的发现,进一步证明了龟兹佛教与吐蕃的关系。这些古藏文资料记载了龟兹石窟建造、绘制壁画情况,以及西域诸国与吐蕃交往的情况等。其中也为我们透露了周边他域等向吐蕃传播佛教的情况。近年来相关学者的研究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如位于今新疆拜城县境内的克孜尔石窟,又称克孜尔千佛洞,1906年和1913年德国“普鲁士皇家吐鲁番考队”在格伦威德尔和勒柯克的率领下曾两次来克孜尔石窟,他们公诸于众的与克孜尔千佛洞有关的古藏文资料及其石窟壁文藏文题记“密尔里志①笔者另有撰文。,可资证明吐蕃僧人曾在这里住修。特别是“克孜尔千佛洞的洞窟形制,大致有两种:一种为僧房,是供僧徒居住和坐禅的场所,多为居室加通道结构,室内有灶炕和简单的生活设施;另一种为佛殿,是供佛徒礼拜和讲经说法的地方。佛殿又分为窟室高大、窟门洞开、正壁塑立佛的大佛窟和主室作长方形、内设塔柱的中心柱窟,还有部分是窟室较为规则的方形窟。”②详见:中国文化网(中国日报)http://www.chinaculture.org/gb/cn_index/2005-07/21/content_70873.htm.中心柱式石窟是最能体现克孜尔石窟建筑特点的石窟,它分为主室和后室。石窟主室正壁为主尊释迦牟尼佛,两侧壁和窟顶则绘有释迦牟尼的“本生故事”等。进入主室后,“按顺时针方向进入后室,观看佛的‘涅槃’像,然后再回到主室,抬头正好可以观看石窟入口上方的弥勒菩萨说法图”③详见:中国文化网(中国日报)http://www.chinaculture.org/gb/cn_index/2005-07/21/content_70873.htm.。这种布局或形制是藏传佛教佛殿最普遍的形制,且流行至今。“这些不同形制和不同用途的洞窟有规则的修建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单元。从配列的情况看,每个单元可能就是一座佛寺。可以想见,当年克孜尔千佛洞是龟兹地区一处佛寺栉比、僧徒比肩的地方。”

又如,位于今新疆库车县城西30 公里的库木吐拉石窟,是仅次于克孜尔石窟的西域第二大石窟群。在库木吐拉石窟45 窟中,大量藏文题记与汉文题记并存,“洞窟一直延续到吐蕃占领时期,其中的壁画内容有可能改绘”[13]。特别是“龟兹境内现存的密教壁画则以库木吐拉石窟最多”[14],吐蕃藏地的保护神吉祥天女、护法龙王、天龙八部等出现在库木吐拉石窟壁画中。显然,这是吐蕃佛教或藏传佛教以身、语、意之所依佛塔、佛经、佛学与护法为构筑石窟寺院之基本元素的具体体现,也是吐蕃修行者在此住修之印证。有学者根据和田出土的密宗木板画,以及画有毗卢遮那、四臂观音、诸天等佛像的内容分析,也认为密宗在西域的流行,与吐蕃的统治有关。[15]另,1985年,考古工作者在怊怙厘大寺南20公里的库车河河床西岸出土一尊卵石佛像,佛像上有藏文题刻,横书于佛像左腰际,意即“华吉祥”,为“佛说三十五佛名礼忏”所列三十五佛之第24 尊。从佛像的手印看,不似龟兹壁画中那些禅定千佛坐像形态,其风格倒与龟兹晚期风格的库木吐拉第28、第29 窟顶的方格坐佛有某些相似之处。将这种惊人的相似处与遒劲有力的藏文题刻结合起来分析,不难推测这是龟兹与吐蕃佛教艺术的融合物,意味着两地间的佛教文化联系。[16]

除此,吐蕃人在西域的日常生活内容也记录在龟兹石窟及石刻绘制中,如森木塞姆41 窟中绘制的金刚像,头戴虎皮头盔,以示吐蕃军士。这样的画像在克孜尔、吐鲁番及敦煌等地均有发现,吐蕃军队所到之处,绘制壁画记录了他们的军事生活。如克孜尔石窟谷内区第93、94、95 窟及谷东区第131 窟等,壁画内容有士兵演练、远征活动等,“它记录了吐蕃占领安西的事实,它的作者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于克孜尔,并在曾经繁华一时的佛洞里刻下了他们的自己的记功碑”[17]。另在克孜尔谷内和谷东区大约8 世纪开凿的某些洞窟,以及克孜尔东,即狭克沟中的石窟壁面上,刻画有许多羊、马、驼、禽鸟和人物等,其形象和内容与西藏中部,以及楼兰、嘉峪关一带的岩画极为相似,这些都是吐蕃牧民的遗留。[18]但是,也有学者研究认为,公元8世纪至9世纪中叶为克孜尔石窟的衰落期,相关洞有180、129、197、135、227、229、107 等[19]。这一时期,是吐蕃经营西域时期,公元9 世纪中叶,克孜尔石窟渐趋衰落,或许与吐蕃政权的瓦解和吐蕃僧人的退居不无关系。

鉴于以上研究,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公元8 世纪中后期吐蕃在西部建立的扎玛波腾普石窟修行院,即在古龟兹境内的克孜尔石窟群中。换言之,吐蕃指派最早剃度出家的“七觉士”之一、“二十五君臣”大成就者之列,以示现神通、乘日光而行而名声大震的吐蕃名僧努·南卡宁波,以克孜尔尕哈石窟为中心,建立并住持吐蕃东、南、西、北四大石窟修行院之一的西部扎玛波(红山岩)之腾普石窟修行院,并在吐蕃控辖之西域弘法,扩大吐蕃佛教的影响。

从克孜尔尕哈石窟地理位置来看,克孜尔尕哈石窟是当时距龟兹都城最近的一处石窟寺,这或许能为大修行院的存在提供经济基础。因为吐蕃自公元7世纪赞普松赞干布时期进入西域至公元8世纪,“除大批的吐蕃士兵屯戍于此外,还有从吐蕃本土迁移而来的为军队补充给养的民夫和定居放牧的众多吐蕃部落在此生活”[20]。所以吐蕃在西部建立扎玛波腾普石窟大修行院,也在常理之中,一方面为生活在这里的吐蕃人及当地民众传播佛法,满足他们的宗教诉求;另一方面则体现吐蕃在西域的统治地位。

从上而论,公元8 世纪吐蕃佛教在西域的传播,乃不争之史实。从目前发现的于阗牛头山圣迹、鄯善即楼兰吐蕃古戍堡、寺院、佛塔等遗迹,还有新疆罗布河、吐鲁番等地区出土的大量藏文木牍,乃吐蕃与西域交流的历史见证,印证了吐蕃佛教在西域传播的历史事实。

从考古发现的不少藏文木牍中,也反映出吐蕃经营西域时期生活在西域的僧尼的一些情况。比如,在西域修行或弘法的吐蕃阿阇黎(上师)与僧伽,按照吐蕃土地或农田面积计算单位“突”(等于10亩)分有农田,以供给他们的日常生活。而且寺院有庙产、民户,维护寺院的香火及僧众的生活。在一些藏文木牍中,记录了吐蕃出家僧人祭祀罗布河楼兰地方神祇的活动内容,还有记录“南卡宁波在耕农田时圆寂”的藏文木牍,说明他是个重要人物。于此,虽尚不能肯定藏文木牍记录的就是“努·南卡宁波”,但或许有所联系。敦煌吐蕃藏文文献P.T.996 号《堪布南卡宁波之善知识传承略说》,也为我们提供了堪布南卡宁波与西域的相关内容。诚如刘锡淦、陈良伟先生在《龟兹古国史》所言:“自吐蕃占领龟兹,对社会生产谈不上有何推进,但对佛教的推弘则是不遗余力的,对以后的龟兹有着极大影响,我们现在于阗、龟兹石窟中的壁画、雕塑中,以及文书、典籍里,均可见到吐蕃文化的成份。藏传佛教在龟兹佛教艺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研究龟兹佛教不可不对藏传佛教给予一定的重视。”[21]

另据《汉藏史集》的记载,努·南卡宁波创建并住持西方扎玛尔波同石窟修行院。近日有幸从藏文资料中查阅到,扎玛尔波同的具体位置在吐蕃时期的芒域(隅)境内。芒域(隅)为西藏自治区阿里普兰至后藏昂仁、吉隆等县一带与尼泊尔接近的地区古名。[22]“扎玛尔波同普”,意即红色山崖(岩)达顶石窟,其中,“扎玛”即红色山崖(岩);“波同”,意即到顶尖、顶端;“普”,即石窟,表明“扎玛尔波同普”石窟的所在地是一处高耸的红山崖。

至藏传佛教后弘期这里依然是西藏西部重要的修行圣地,不同宗派的行者在这里修行、说教,一时成为各教派交流、对话与传播藏传佛教的中心。藏传佛教大瑜伽师米拉日巴(1040-1123年)曾在扎玛尔波同修行圣地修行6年,赞美扎玛尔波同修行地是天上的城堡,虚空圣地的威力,在它的顶端,南部的云雾缭绕,旁边大雕盘旋,中间猛兽嬉戏,谷底藏布碧水流淌,如此静地岂不宁静。藉此,我们可大致了解公元8 世纪吐蕃时期的扎玛尔波同普石窟修行院的地貌特征。

基于以上论述,可知努·南卡宁波在吐蕃东、南、西、北四隅创建并住持西方的石窟修行院,在藏文史籍中有不同的说法。但是,西方的扎玛波之腾普石窟与西方扎玛尔波同石窟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扎玛波或扎玛尔,都在西部,二者相距又不远,导致藏族宗教史学家的记述和认定有了差异。从努·南卡宁波生平活动,我们可知他在今西藏西南部及西部多座石窟游方修行和弘法,从而证明努·南卡宁波在吐蕃西部境域弘传佛教的史实。

(四)北方阿雅巴罗石窟

北方阿雅巴罗石窟[23],又记作北方阿雅巴罗修行院,由安兰·嘉瓦确央建造的北方阿雅巴罗林(修行院或阿雅巴罗石窟,位于吐蕃腹地以北的地方。按照藏传佛教的说法,北方乃圣观世音菩萨的刹土,是圣观世音菩萨弘法的道场,所以,吐蕃以敦煌莫高窟石窟作据点,建北方阿雅巴罗石窟修行院,有一定的意蕴。圣观世音菩萨是雪域藏地的怙主和保护神。因此,圣观世音菩萨与吐蕃有着深厚的亲缘关系。

从阿雅巴罗石窟名称来看,阿雅巴罗林修行院具有一定的规模,它是一个集石窟、修行道场为一体的林——寺院,阿雅巴罗为梵文音译,即圣观世音菩萨,北方阿雅巴罗石窟,即北方圣观世音石窟寺。从地理位置来看,吐蕃四大石窟之一北方阿雅巴罗石窟(北方观音石窟),即指吐蕃北部的佛教修行地。公元8世纪,吐蕃疆域扩展至河陇一带,其北方的佛教石窟即河西走廊一带以敦煌莫高窟石窟为中心,包括榆林窟、文殊山石窟(位于今甘肃酒泉市西南约15 公里的祁连山北麓)等。从目前发现的考古资料来看,吐蕃统治河西走廊时期,护持原有的佛教石窟并开凿新窟发展了河西走廊的佛教。

依据阿雅巴罗石窟名称,藏文古籍中记载的北方圣观音菩萨石窟修行院,即在敦煌莫高窟。敦煌莫高窟自古有“观音圣地”之称,如《炖煌录》记载:

州南有莫高窟,……古寺僧舍绝多,亦有洪钟,……次南山有观音菩萨会现之处,郡人每诣彼,必徒行来往,其恭敬如是。①《炖煌录》参见《大正藏》册51:997.

引文中的“观音菩萨会现之处”与北方阿雅巴罗石窟(北方观音石窟)修行院,可以说是互证敦煌莫高窟石窟的历史遗迹。也就是说,在藏文史籍中,敦煌石窟被称作“北方阿雅巴罗修行院”即北方圣大悲观世音寺,是吐蕃时期东、南、西、北四方隅之四大石窟修行院之一。

公元8 世纪,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时期,指派吐蕃名僧、大成就者安兰·嘉瓦确央②安兰·嘉瓦确央是吐蕃最早剃度出家的“七觉士”之一,也是修法得道的“二十五君臣”大成就者之一。以敦煌莫高窟石窟为中心,建立并住持北方阿雅巴罗石窟(北方观音石窟)大修行院,收徒弘法,保护和发展了吐蕃控辖区域内的佛教,从而体现了吐蕃政权与北方阿雅巴罗石窟的关系,与吐蕃有着特殊关系的观音信仰,在北方阿雅巴罗石窟(北方观音石窟)得以凸显,十一面观音、千手观音及五方观音曼荼罗、菩萨海会等内容已出现在敦煌莫高窟石窟。比如“161窟的观音海会如同佛教为教化社会、净化心灵所化现的形色世界”[24],为敦煌石窟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从而体现了吐蕃佛教与敦煌石窟的关系。藉此,敦煌石窟以“北方阿雅巴罗修行院”之名,成为吐蕃佛教四大修行院之一,而载入藏文史籍[25]。

另在敦煌藏文文书P.T.1089号《吐蕃官吏呈请状》中,也见即陆、安(岸)二部落的记载;在敦煌藏文文书P.T.2125号《某寺借出谷物历》中,也有即陆、安(岸)达部地方或陆、安(岸)大菩萨的记载。日本学者研究认为是吐蕃统治河陇、西域时期,从吐蕃来到河陇的部落陆、安(岸)达部地方或陆、安(岸)大菩萨,即指陆、安(岸)二部落的地名或陆、安(岸)二部落的大菩萨。有鉴于此,笔者认为其中来到河陇的吐蕃部落安(岸)与安兰·嘉瓦确央有关,同属一个部落。安兰·嘉瓦确央在敦煌莫高窟创建北方阿雅巴罗(圣观世音)石窟修行院时,其部族同期而至的可能性很大,也符合藏传佛教的历史传统[26]。还有在敦煌吐蕃文献中安兰·嘉瓦确央等以“善知识”出现,其名字排在巴尊巴·益西旺波(巴·贝央之后[27],在吐蕃佛教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因此,可以说,以上这些素材为我们提供了吐蕃高僧安兰·嘉瓦确央在敦煌莫高窟创建北方阿雅巴罗(圣观世音)石窟修行院的实证。

特别是8世纪中后期,敦煌莫高窟石窟成为吐蕃佛教在河西走廊的一个传播中心,在吐蕃佛教中占据重要的地位。然而,迄今为止国内外从吐蕃佛教的视角对吐蕃时期的敦煌石窟进行研究仍然极其不足。如果我们把吐蕃时期的敦煌石窟,放在吐蕃佛教的整体视野中进行研究,抑或许多疑惑和问题会迎刃而解。

三、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发现,四大石窟修行院是吐蕃在东、南、西、北四隅建立的重要石窟修行院和吐蕃佛教传播中心。从四大石窟修行院的方位东、南、西、北来看,它不仅是修行道场,而且更像是吐蕃统辖区域的一座地标,以示吐蕃佛教在吐蕃统辖的东、南、西、北方位区域内流传。如《奈巴教法源流》所记:“三十座经院统筹安且,日光所照之处均附首宾服(赞普成为世界三分之二之共主。东至汉地,南至天竺、闷,西至大食,北至突厥)降伏四境,心悦诚服,昌盛已极。”[28]四大石窟修行院作为吐蕃佛教密宗修行和行持密宗修炼的专门场所,或修行圣地,在吐蕃佛教中具有神圣性。这些佛教道场的建立,标志着吐蕃佛教石窟修行院或庙宇道场日臻壮大,且遍布吐蕃境域,以至吐蕃佛教在四境传播且进入全面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