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亦一
历经 400余年的不懈斗争,资产阶级与封建主阶级在法兰西展开了最后的历史性决战,最终确立起了以“自由”精神为核心的资本主义美的形态。在荷兰,革命的胜利带来了艺术的新风,风俗画、风景画、静物画应运而生,唱响了资本主义时代的欢乐颂歌。
法兰西革命最终以封建旧阶级的灭亡和资产阶级的胜利,宣告了人类历史新纪元的到来。
在人类历史的发展中,首先探索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是荷兰民族。在征服海洋的过程中,荷兰人被称为“海上的马车夫”,他们拥有大量的船只,在海上繁忙地运输,带来了丰富的物质财富,新兴资产阶级必然要崛起。
《夜巡》是荷兰艺术家伦勃朗的作品。这幅作品表现的是行会成员,当时的地区保安武装在接到上级命令出发前的那一时刻的情景。艺术家在处理这幅画的时候,并不是把每一个人光辉的形象正面地呈现出来,而是把它作为新生的资产阶级,在革命的道路上,在创建自己政权的道路上的革命集体力量的表现。
荷兰有一位艺术大师叫哈尔斯。哈尔斯从小在底层社会生长,荷兰人所特有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民族性格,在他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他的作品画的都是小酒店里面吃喝的情景。像《吉普赛女郎》《快乐的酒鬼》,都是他日常生活中见到的情形,这两个人物形象都是新生活到來以后人们生活情景的再现,表现出荷兰人那时候特有的追求物质生活、向往物质生活的风气。这些作品,在商品经济迅猛发展的过程中,在迎来新的社会制度的进程中,表现出荷兰民族所特有的开朗、世俗的风尚。
风俗画与资本主义新社会的到来有密切的关系。风俗画就是把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情节再现出来。《钱商和他的妻子》表现的是钱商和他的妻子晚上数钱的情景,再现了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到来,人们对物质生活的向往和追逐。荷兰这些风俗画的出现不是偶然的,资本主义社会到来以后,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人们不再去描绘那些神话题材、宗教题材,而是描述人们现实生活中的题材。
扬·斯滕的《放荡的生活》,描绘的是一对相爱的年轻情侣非常甜蜜的生活情景。但是女孩的母亲作为从旧社会过来的老一代人,对此是有看法的,于是用手指着这个青年,似乎在告诫他不要这么放肆。但是,生活已经发生变化,年轻人的观念已经发生变化。他们更多的是要享受现实的生活,对原来的那种宗教教义不屑一顾。
继风俗画以后,还出现了风景画,对人们生活于其中的自然进行讴歌。风景画真正进入人们的视野、进入艺术的舞台,是资本主义时期到来以后才出现的情形。在荷兰,最重要的题材当然是表现海洋。征服海洋象征着征服世界,获得财富,所以这个题材的出现是必然的。风景画作为歌颂新兴资产阶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画种,得到了艺术家的关注,成为人类艺术史上非常独特的一笔财富。
《早餐》这幅作品描绘的就是人们生活的巨大变化。画面上呈现的是吃剩下的面包、美酒,甚至打翻在桌子上的玻璃器皿,而玻璃器皿在当时是非常昂贵的东西,但是人们根本就不把它当回事。这些静物所构成的画面实际上是对资本主义新生活的到来、新的社会制度到来的一种歌颂。静物画的出现不是一种偶然,是在资本主义新社会到来的时候必然要出现的一种新的审美艺术的内容。
商品经济发展到资本主义阶段以后,大量的物质财富被激发,大量的物质生产出现了。人们对物质生活的讴歌,通过风景画、风俗画和静物画都一一地呈现出来。这就是历史发展的过程中资本主义美的形态发展过程的必然表现形式。
说到资本主义艺术,就不能不提到法兰西的艺术。法国的宫廷里面有一种后来在艺术界里面被称为“洛可可艺术”的风格,不论是在建筑上还是在绘画上都有。
洛可可是什么意思呢?是海边的贝壳,在阳光照射下所形成的那种纤细的光射的效果,非常有光泽。在绘画上我们可以看到这种艺术形式,大量的浅蓝色、浅绿色、浅黄色、浅红色被加以运用了。这种风格,实际上带来一种非常轻浮的视觉效果。像《发舟西台岛》描写的是那些贵族男女向爱情岛上进发的情景。像华多的《舞会之乐趣》《意大利喜剧演员》《弹吉他的梅兹坦》,这些作品其实都表现出当时贵族已经陷入非常糜烂的生活的情景。《意大利喜剧演员》中可以看到他们生活的无聊,这就是当时贵族阶层的心态和生活情景。
布歇作为洛可可艺术的一位重要的艺术大师,他笔下描绘神话题材的艺术作品,都是洛可可最具有代表性的艺术作品——轻浮、色彩艳丽、明快的贵族享乐气氛,甚至带有一种情欲的诱惑。《浴后的狄安娜》这幅作品,可以说是最能够满足、最能代表贵族的审美趣味的。洛可可艺术受到了新崛起的启蒙主义运动者的质疑。他们认为这些都是宫廷糜烂生活的表现形式。
弗拉戈纳尔的《秋千》以及《门闩》,都是贵族无聊生活情景的再现。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艺术作品尽管表现的是贵族的审美取向,但在裸体绘画进程中,圣洁的宗教感荡然无存。在某种程度上,它从另一个角度也具有反封建意识,不过这种反封建意识不是在批判禁欲主义中进行,而是在表现、满足贵族的审美需要中发展起来,是一种无意识行为。
当时受 18 世纪启蒙主义学者赞美的另外一位艺术家是夏尔丹。他的作品和贵族的艺术作品风格完全不一样。他描写的是底层人们的生活情景。某种程度上,夏尔丹也并没有完成反禁欲主义的社会意义、社会价值。他更多的是迷恋着旧制度的痕迹。
启蒙主义运动的爆发,为法国资产阶级最终夺取政权建立资本主义进行了思想的启蒙。这场运动的主将伏尔泰提出“人生而平等”“自由是人的天赋权利”,首次向传统意识挑战。尽管这个思想是很进步的,但是不够彻底。他们认为财富分配的“不平等也是天经地义的”,这就暴露了资产阶级学者的历史局限性和思想局限性。
在经历了启蒙主义运动之后,资产阶级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时代精神,那就是“自由”。可以说,自由精神的确立,使资产阶级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时代精神,这个时代精神一经确立,推进社会进步,实现资本主义社会就是一个必然。当时人们是在启蒙主义运动下被激发出了革命的热情,用革命的暴力来推翻封建专制的暴力。革命就是这样,你死我活,两个阶级,两种社会制度的斗争在法兰西进行了历史性的决战。这场法兰西的革命是急风暴雨式的、激烈的、血与火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古典主义艺术应运而生。
古典主义艺术以大卫为代表。大卫是当时最主要的激进组织——“雅各宾派”俱乐部的主要成员、公安委员会的委员,同时这个革命家又是一个画家、艺术大师。他用古典主义描绘古典的题材,来唤起人们义无反顾地为建立新的社会制度而斗争的勇气和力量,像《贺拉斯兄弟宣誓》《处决自己儿子的布鲁特斯》,都表现出为了共和国义无反顾的坚定信念。
《贺拉斯兄弟宣誓》中父亲高举着三把宝剑,他的三个儿子向着宝剑宣誓,也就是向着共和国宣誓,而这三个兄弟的妹妹爱着对方阵营的一个青年。这种情感的流露在他的画面中表现出来,三个兄弟为了新的制度义无反顾,而他们的妹妹知道,在这场决斗中不是自己的亲兄弟去世,就是她爱恋的男子去世,她非常痛苦。
《处决自己儿子的布鲁特斯》更是表现了为了维护共和国的利益,毅然地处决了自己儿子的场景。这些作品都表现出在急风暴雨式的革命年代,在这个血与火考验的历史阶段,必须以钢铁般的意志,以英雄的气概去面对这个现实,去创造属于资产阶级自己的历史。
革命的斗争是残酷的、血腥的。大卫的战友马拉被敌人刺杀在浴缸中。他去世以后,大卫知道了这个消息,回来看到这个现状,非常悲痛,毅然用他的画笔真实地再现了《马拉之死》。
而《巴拉之死》描绘了一个 13 岁的少年面对国王的卫兵要他高呼“国王万岁”,可是他却高呼“共和国万岁”,结果被枪杀。《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这幅作品是大卫对拿破仑作为新兴资产阶级革命形象的一种歌颂。
继大卫之后,他的学生安格尔继续推进古典主义艺术。安格尔笔下的古典主义艺术和大卫的古典主义艺术不同。首先在题材内容上,他开始精细地去描绘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对这些人物津津乐道。《御座上的拿破仑》《圣母》和《浴女》的形象都让人感觉到,在革命还没有完全胜利的背景下,去描绘这样一种甚至带有粉饰太平的艺术形式,当然就失去了现实意义。
当法国弥漫着这种古典主义艺术风格的时候,对于一些在革命浪潮中具有革命思想的艺术家来说,他们是不满足的。后来,当法国再次遭受复辟的时候,这种古典主義艺术就不能够继续发展下去,而被一个新的艺术所取代,这就是浪漫主义。
浪漫主义的创始人籍里科的《轻骑兵军官》和他《梅杜萨之筏》,都以激烈的动感展现出来,与古典主义非常宁静、端庄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另外一位浪漫派主将德拉克罗瓦在看到籍里科的这些作品的时候,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从画展中一直飞奔到自己的画室,开始了新的浪漫主义的艺术创作。
《梅杜萨之筏》表现的就是那些旧势力复辟以后,国王把那些不学无术的旧的贵族分派到各个领域,在梅杜萨船上来了一位根本就不懂航海的贵族,在他的瞎指挥下轮船最后触礁。触礁以后,这些贵族都坐着小舢板逃命了,而让那些水手们在临时搭建的木筏上漂泊,自生自灭。艺术家通过这个场面,揭露了复辟势力的无能、统治者的无能。
《但丁和维吉尔》描绘的是但丁和维吉尔在冥河上,那些死了的灵魂还想爬上来,但丁举着他的巨手把他们打下去说:“滚开,回到你们的狗群中去。”表达了对旧势力的厌恶。
《但丁和维吉尔》《萨丹纳巴勒斯之死》这两幅作品,都被称为是虐杀的作品,现出一个旧的势力行将覆灭前的征兆。这两幅作品一经面世就引起了当局的不满,下令要把他捉拿归案。可当时由于各个部门不学无术的贵族,根本就无所事事,国王的这个命令最后也没有执行,艺术家也就躲过了这一劫。
德拉克罗瓦躲过这一劫以后,他就不再直接画具有刺激性的作品,但是他的革命意志是不可抑制的,他通过《猎狮图》《猎虎图》来展现革命的情怀和斗志。老虎和狮子是被猎杀的对象,但在他的《猎狮图》《猎虎图》中这些被猎杀的对象却成了反抗的象征。甚至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看到,这些被猎杀的狮子已经把猎杀者扑翻在地,骑在他们的头上,仰天长啸,发出震撼人心的嘶吼声。这就表现出艺术家不可抑制的对旧势力的厌恶和反抗的心情,人们也把他称为浪漫派的“猛狮”。
当资产阶级推翻了复辟势力,建立了自己的政权以后,德拉克罗瓦心花怒放,他给资产阶级送了一幅作品,叫《自由引导人民》,讴歌自由的到来,讴歌新生的法兰西。资产阶级的革命经历了几百年的血与火的激战,这个激战在法国,作为资产阶级胜利之前最后的一场总决战,法国古典主义艺术、浪漫主义艺术,在这场历史斗争中很好地描述并参与了这个历史事件,调动了人们义无反顾地起来跟旧势力抗战的决心和勇气。油画《攻陷巴士底狱》,展示的是法国大革命的开端。
1789 年 7 月 14 日,法国大革命的战士们冲锋陷阵攻陷了当时法国最大的关押政治犯的监狱——巴士底狱,敲响了地主阶级专制制度灭亡的丧钟,拉开了资产阶级革命走向胜利的序幕,吹响了法国人民在大革命中攻城略地的冲锋号角。这一年,革命之火燃遍了整个法国,制宪会议颁布了“废除一切封建义务”的“八月法令”,紧接着又通过了著名的《人权宣言》,法国人民向全世界庄严宣布了“人身自由,权利平等”的原则。
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法国的资产阶级政权仿佛想要将以往所有的旧制度全部摧毁,但是在夺取政权后,他们又想将已经被抛弃的东西予以恢复。至此,革命胜利后,旧制度里有相当部分的法律和政治习惯突然消失,而几年后又重新出现,仿佛是熟睡了几年后又重新苏醒,只不过是又穿了几件换了颜色的布褂马甲而已。
法国大革命时期,对权力、生活上要求平等,精神上要求自由的人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思想、言论自由、平等等最宝贵、最崇高的成果为何又被比大革命所推翻的旧政府更强大、也更为专制的“新政府”所篡夺?而革命的主力军留下的仅是更为凄惨的“七月英雄”们?这不得不引起世人更多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