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视阈下内蒙古地区忍冬纹样艺术特征研究

2020-12-08 04:31内蒙古工业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中国建筑装饰装修 2020年11期
关键词:内蒙古地区纹样载体

李 丽 内蒙古工业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宋 昱 内蒙古工业大学建筑学院硕士研究生

目前,学界对于忍冬纹样研究主要以石窟寺和金银器载体为主,以建筑载体形态为切入点的研究相对薄弱。忍冬纹样自西汉随印度佛教传入我国后,经历不同时期的发展演变,与藏、汉文化互相渗透、交融,一路东渐至内蒙古地区。内蒙古地区历史悠久,民族构成多样,产生了蒙、藏、汉结合式地域建筑。笔者通过实地调研中发现,地域建筑载体所承载的忍冬纹样,将原有样式与民族、宗教文化糅合,形成内蒙古地区建筑装饰中典型的装饰样式。

1 忍冬纹样

忍冬,《辞源》上记载:“忍冬:药草名。藤生,凌冬不凋,故名忍冬,因其蕊瓣黄白相映,故又名金银花”[1]。学术界关于忍冬纹起源存在诸多争议,本文以图案学家雷圭元先生观点:“忍冬花(金银花)是希腊的特产,作为装饰主题,与掌状叶配合组成种种花饰”[2]为研究依据,随着西方帝国势力扩张,罗马—希腊文化传至印度河流域,对早期印度佛教装饰艺术产生影响。

西汉时期,随“丝绸之路”的开通与发展,印度佛教传入我国,忍冬纹样作为装饰纹样也随之而来。中国工匠利用其“∽”形结构样式,与当时广为运用的云气纹相互融合,为其飘逸、轻盈的形态奠定了基础。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形结构漩涡处延伸出叶瓣,叶瓣短小且圆润,常见于石窟艺术中。至隋唐时期,延续“∽”形结构,叶瓣、花瓣融为一体,形式更丰富,常为边饰纹样,时称“唐草”。宋元时期,北方游牧地区与中原汉地交往日益密切,“唐草”进一步发展成为瑰丽多姿的缠枝纹样,以牡丹花、莲花等植物为中心,呈缠绕形态,装饰性更强,时称“缠枝纹”。明清时期,仍继续沿用“缠枝纹”名称及形态,此时的清缠枝纹样在组合题材方面逐渐向真实、通俗纯朴的世俗文化发展。我们现今所看到的忍冬纹已逐渐成为一种较为成熟的装饰纹样所广泛应用。

2 建筑载体对装饰纹样影响因素分析

2.1 内蒙古地区建筑特征概述

内蒙古地区历史悠久、文化多元,受政治、宗教、民族、经济等诸多因素影响,在建筑艺术方面体现出了多元文化融合的特点,形成了具有鲜明地域特征的宗教类、民居类以及衙署府第类建筑。藏传佛教建筑自13 世纪随着藏传佛教传入内蒙古地区,出现了蒙、藏、汉结合的宗教类建筑形式;中原地区与北方游牧民族的边疆贸易往来促使蒙、汉形式的民居类建筑的出现;清政府为统治少数民族边疆地区而设立的衙署府第促使蒙、满、汉相结合的衙署府第类建筑形式。随之也形成了具有内蒙古地域特色的建筑装饰形式。

2.2 忍冬纹样装饰特征

建筑装饰主要由建筑载体、装饰纹样两部分构成。纹样形态受建筑构件形态、尺度等建筑主导因素制约。载体构件造型限定了装饰纹样的形态,使装饰纹样对建筑载体呈现出“适合”的特征。除受主导因素制约外,所处地域的文化因素对装饰纹样的形成也具有较强的影响。对于建筑学层面的地域文化包括自然环境、文化习俗及宗教信仰等,它们在时间上具有稳定性、一致性及持续性特征,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冀通过装饰纹样加以表达。

2.2.1 主导因素

建筑构件在承载装饰纹样的同时,总对其形态有着一定制约,装饰纹样的走势需迎合建筑构件形态,根据不同的建筑构件形态而呈现出和谐的效果。如雀替、梁托所承载的忍冬纹样,“雀替”构件近乎直角三角形,依附于雀替之上的忍冬纹样,呈三角形由大及小的走向,通过富有张力的枝蔓加以表现,使其在构件中既严整饱满又不失洒脱飘逸。这种“制约”体现了对称与均衡的秩序美。依附于拱券、窗构件之上的忍冬纹样以叶瓣环绕藤曼环形结构分布,组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大半圆。依附于屋脊、梁、枋构件上的忍冬纹样则以矩形结构展现,一个单位纹样上下翻转、循环排列,产生具有平衡之感的带状纹样(表1)。这种在布局形式上采用连贯的反复形式,体现了条理与反复之美。忍冬纹样与建筑载体的关系,既体现了建筑载体对装饰纹样形态的决定作用,又展示出装饰纹样对建筑载体强大的美化及塑造作用,达到“形”与“饰”高度统一的境界。

忍冬纹样通常根据其载体在整座建筑中尺度的不同,可塑造不同装饰形态,体现建筑载体对纹样形态的约束性。建筑载体尺度的大小直接影响建筑艺术表现形式。在内蒙古地域传统建筑装饰中,忍冬纹样受载体的制约,时而飘逸舒展、时而小巧拘谨。在彩画构图形式中,位于盒子、找头部位的忍冬纹样因构件长度、宽度的不同而塑造成较为小巧拘谨的形态。从结构分析来看,忍冬纹样占据构件1/4、1/2;1/3 比例,在结构分割中起重要作用。依附于明间雀替构件上的忍冬纹样较末间更为伸展,为两个独立的、对称的、形态舒展的忍冬纹样,末间雀替则因开间尺度的制约,形成一个对称的、形态短小局促的忍冬纹样(表2)。忍冬纹样尽管受到了建筑尺度的制约,但也体现了在制约中的灵活多变,以适应载体尺度装饰的形式需求。

表 1:建筑构件与纹样形态关系 (图表来源:作者自摄、自绘)

表 2:忍冬纹样与建筑尺度关系示意(图表来源:作者自摄、自绘)

2.2.2 附属因素

忍冬纹样的形态变化多样,延绵不断,与佛教的轮回永生之念似有内在的联系[3]。从其盘旋缭绕、周而复始的“∽”形结构中,可以循见到人们对生命无尽的渴望(表3)。人们用图案作为记录生活、祈福的手段之一,将对神灵的敬畏、自然的崇拜以及辟邪祥福的祈愿用图案的方式表达出来。蒙古族自古就崇拜自然万物,认为“万物有灵”,把各种自然物和变化莫测的自然现象与人类本身联系起来,形成了本民族对自然、图腾的崇拜心理。印度佛教一路东渐历经西藏、中原地区与当地固有建筑及装饰文化相融后相继传入内蒙古地区,与本土萨满等文化融合。蒙古族文化的开放性和包容性,促进不同文化的相互接触、相互融汇的现象,多元一体的文化特征形成了内蒙古地域建筑装饰艺术,并依托装饰纹样传达着宗教信仰和审美意象。

人们向往物质丰富、无忧无虑的生活,于是赋予植物神秘色彩,希望借助装饰纹样将对自然的崇拜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加以表达。蒙古族尚色习俗起源于萨满教自然崇拜观念,其色彩偏好与该民族生存的自然环境以及社会生产和生活方式有很大关系。蒙古族偏好的色彩,皆可在自然中循见原型。如蓝色:象征苍天,也有宁静 、睿智、永恒的象征。绿色:代表草原,蒙古族人民视绿草、绿水、绿地为生命。黄色:黄金的颜色,是高贵的象征。红色:代表着太阳与火焰,太阳予以人们光明和温暖,火焰则是蒙古族人民赖以生存的资源。白色:天上飘动的白云、地上奔跑的羊群,自然形成对白色的特殊偏好。受中原汉地礼制制度影响,汉式建筑色彩等级观念显著,建筑彩画以色彩为“明贵贱、辨等级”的手段,提出青、绿、赤、黄、白五种颜色。而藏传佛教建筑在色彩运用上则受到其观念的影响,“五色”暗含宗教层面的色彩暗示,恰巧与蒙古族尊崇的“五色”不谋而合。这种地域与民族之间的色彩文化融合,形成了内蒙古地区建筑装饰色彩特征。

表 3:忍冬纹样形态示意

3 忍冬纹样艺术特征

3.1 形态表征

建筑载体总要制约着装饰纹样形态,在不影响载体构件结构功能和建筑整体统一性的前提下,装饰纹样对建筑载体的表现具有加增强作用。装饰纹样的形成过程是对建筑载体“适应”的过程,建筑载体的物质因素对建筑装饰图案的样式形成起主导因素。因此,依附于三角形构件上的忍冬纹样以三角形适合纹样的形态表现;依附于环形构件上的忍冬纹样以环形适合纹样的形态出现;依附于矩形枋构件上的忍冬纹样则以矩形连续形态呈现。由于建筑开间尺度不同,依附于明间雀替构件上的忍冬纹样更为伸展,末间雀替上的忍冬纹样则较为拘谨。忍冬纹样在建筑装饰中形态的秩序感遵循了形式美对称与均衡、条理与反复、比例与权衡的法则。在“∽”形结构结构的基础上,按一定的规律,以一个中心点向四周发散,构成不同形态规律。

装饰纹样随建筑构件形态依势就形,忍冬纹样对建筑构件形态“适应”的过程,体现了建筑载体形态、尺度对装饰纹样的塑造、制约的特性。

3.2 文化隐喻

忍冬纹样自西汉传入我国后,历经不同历史时期传承与演变,与当时社会的审美习俗相结合,不断增添新元素,形成新的形态,传入内蒙古地区后仍以“∽”形结构为原型。这种稳定性源于其“∽”形结构传递的寓意,使得藏传佛教文化、汉传佛教文化、萨满文化文化产生了文化认同,集中体现在内蒙古地区建筑装饰忍冬纹样结构形式上,承载着深厚的宗教文化内涵,同时,也体现了内蒙古地域文化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纵观忍冬纹样在内蒙古地区建筑装饰上的色彩运用,不难看出藏传佛教文化、中原礼制制度、萨满文化、蒙古族民俗文化在内蒙古地区的融合与发展,蕴含了深层的社会文化、宗教文化、民族文化内涵,充分反映了文化融合的特征。

4 结语

忍冬纹样以艺术反映现实,不仅具有艺术的美感,还保留了地域文化、民族文化、宗教文化,具有社会性功能。忍冬纹样作为在内蒙古地区建筑装饰中广泛应用装饰样式,将文化内涵与建筑载体联系在一起,是精神文化的物化体现,集中体现了蒙、藏、汉、满文化相互渗透、融合同化的过程,是内蒙古地区文化有别于其他地区的明显特征。文章着重于分析建筑构件形态、建筑空间尺度对装饰纹样的塑造、制约,厘清了忍冬纹样在社会历史、建筑文化等方面的深层关联,挖掘出其有价值的装饰艺术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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