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胶州秧歌的意识体现初探

2020-12-08 11:57:04张玉青
魅力中国 2020年30期

张玉青

(山东理工大学,山东 淄博 255000)

一、信仰意识体现

早在人类初期的远古时期,信仰意识就作为当时的核心意识充斥在人们的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无论是在生产还是在生活中,其信仰意识始终伴随左右,人们通过当时的一种形式与他们心中所信奉的事物进行沟通,从而取得保佑和庇佑。他们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生存的事件,包括自然事件都归结为上天的惩罚,归咎于人们对上天不够虔诚,相反所有对自己生存有利的事件,则归结为上天的赐予。在祭祀活动中,人们潜在的自我意识创造出信仰,然后用舞蹈的方式与所崇拜的事物沟通,舞蹈由此成为人们信仰意识体现的重要载体。“胶州秧歌”作为舞蹈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它不仅来源于民间,而且还植根于民间生活,具有一定的草根文化特性。表演“胶州秧歌”的艺人们大多都是来自社会的底层,有的甚至根本不识字,所以“胶州秧歌”在早期的传承过程中基本没有文字记载,艺人们完全依靠口传身授的方式来进行传承和传播,随着时代的发展“胶州秧歌”逐渐形成了一种群体性的公众仪式,形成了独具风格、独具特色的秧歌文化,这与民间信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民间尤其是农村,人们对于不可知的事物以及祭祀的信仰极为普遍,并且由此而形成了民间的文化意识形态,“胶州秧歌”便是由此物化的载体之一。所以要研究信仰仪式体现,不可避免的首先要从民间信仰在人们意识中的作用与影响开始。从“胶州秧歌”的演出模式来看,在“送秧歌”和“迎秧歌”之后便是“祭拜”。在“胶州秧歌”演出之前“祭拜”是秧歌队伍进村后最为重要的,也是首先要做的事情。可见“祭拜”在整个演出模式中的重要性。在田野调查过程中发现,在当地几乎每一个村子里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已经被废弃的祠堂,有的保存较为完整,有的只剩遗址还在。“人们认为,祠堂是赏善惩恶的最高权威,这也是世俗组织借助于信仰势力的一个重要原因。”在调查过程中,从十几岁的少年到年逾古稀的老人,几乎每一个村民都能对本村遗留祠堂的存在和功用侃侃而谈。从每个人的谈吐中可以看出,祠堂在每个人心中的地位。在许多村庄祠堂因为年久失修,有的已经破败不堪,但是从人们的谈吐之中可以想象祠堂鼎盛时期的豪华富丽。人们祭拜的事物也各有不同,例如:关羽等,通过人们对不同事物的祭拜,我们不难看出人们通过祭拜这种形式来或是祈求生活的美好;或是寄托内心的情感,或是盼求平安与健康。在“胶州秧歌的‘祭拜’演出中,由本村的主事者带领秧歌队到祠堂进行祭拜,在此期间有一系列的祭祀仪式,主要是表达对本村村民的尊重,同时也为自己祈福平安。由此可见,在当时,农村当地的这种祭祀仪式带有较强的功利性因素在其中,在这其中,人们不会在意自己所拜的是什么,只要与自己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可以用这种不失庄重又相对简单的仪式来解决自己或是族人们所遇到的有力或是无力解决的事物就达到了其拜神的目的和需要了。在胶州当地人们,尤其是农村百姓的传统观念里,祭祀上天与祭祖有着不同的含义。人们认为祭祀上天是普众的行为,不同的氏族和甚至是不同区域的人们都可以祭拜。而祭祖则是只有自己氏族的成员才可以祭拜,外族人员未经允许是不能参与祭拜的。人们认为自己氏族祖先的庇佑能力不像上天的威力那么强大,所以自己氏族的祖先只允许自己氏族的人进行祭拜,防止上天外佑。无论是祭祀上天还是祭祀自己氏族的祖先,他们都是人们为寻求庇佑的象征,也是中国传统信仰意识观念里必须应尽的义务。“胶州秧歌”作为当地民间舞蹈的演出形式之一,从其“祭拜”的演出模式便可以看出,人们内心深处对于传统信仰无比崇尚的意识存在。人们也希望通过“胶州秧歌”这一舞蹈艺术形式来满足自己内心对于美好未来的寄托与向往。信仰意识在“胶州秧歌”中应经有了较深的渗透,并且通过具象和物化的形态与模式进行了不同的体现。在”胶州秧歌“的传承与发展过程中信仰意识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同时也成为人们内心情感的集中体现,甚至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二、社会意识体现

早在人类起源的远古时期,人们就已经创造了群居社会。人们在自己创造的群居社会中,需要制定约束自己的秩序和纪律,同时也需要人性道德的共同支撑,才会使人们在群居社会中生活的井然有序。人们最初的这种社会意识已经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显现,并且得到了良好的效果,这其中许多是与舞蹈的训练分不开的,舞蹈在人们社会意识体现中有着重要的本质作用。“原始舞蹈的社会意义全在乎统一社会的感召力。他们领导和训练一群人——使他们在一种动机、一种感情之下为一种目的而活动。——除了战争以外,舞蹈对于原始部落的人是唯一的使他们觉着休戚相关,同时也是对于战争的最好的准备之一,因为操练式的舞蹈有许多地方相当于我们的军事训练。”由此可见,舞蹈对于当时的整个社会来说,已经不是单一的事物,而是一举多得。从舞蹈训练中,人们不仅能够获得团结写作的精神,而且还培养了人们的组织纪律性。通过舞蹈,人们在当时已经初步形成了包括秩序纪律、合作共赢、团结一致等一系列的社会意识。舞蹈所具有的社会意义,一直保留到了今天,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和变革,表现形式各有不同罢了,“胶州秧歌”便是其中之一。随着人类历史进程的不断发展,中国社会传统的乡村秩序大多是以家族为核心,形成了村落聚居形的自治体。家族即“凡是同一氏族的男系后裔,都属于同一族族团体,改为族人,其亲属范围则包括自高祖而下的男系后裔。以世代言之,包含自高祖至玄孙的九个世代,所谓九族。以服制言之,由斩衰渐至缌麻,包含五等服制……服制实具两种功能,本宗外亲亲属关系之比较只需比较不同的服制,便一目了然。”家族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多个方面和场合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例如:对于先祖们的祭祀、氏族族谱的保存和记录、对氏族内男女老幼的管理和教导等等。这种以家族为核心建立起来的乡村秩序其力量不容小觑,这种秩序力量甚至可以与国家秩序相互抗衡。“胶州秧歌”的演出团队大多是以村为单位的,例如:“胶州秧歌”形成早期的包烟屯(今东小屯)、变革时期的楼子埠等,这些村落大多有自己的演出秩序和纪律。“胶州秧歌”早期形成主要是个人发展和创新的,后来逐渐形成派别,进而形成以村落为单位的演出队伍。在“胶州秧歌”正式演出之前会有“送秧歌”和“迎秧歌”。“送秧歌”是指进入腊月之后,“秧歌爷”就会走村串巷开始联系各村各镇联络秧歌的演出事宜。“迎秧歌”是指外来秧歌队近本村演出时,本村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到村口进行迎接,以示对外来秧歌队的尊重。这种互相串村的秧歌演出,不仅是秧歌队之间相互学习、相互借鉴的一种演出模式,更是为增强人们社会意识,形成良好社会秩序起到了重要的实践作用。谈到社会我们不可避免的要说到家,家是中国传统社会中的基本单位。在中国传统概念里,家是由本族的人所构成的,即便不在一起居住,也是同属一个氏族的一家人。男性族人在家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地位。从“胶州秧歌”初期的起源和后期的形成与变革我们不难看出,无论是角色演员的扮演还是表演内容,男性在其中有着绝对的主导地位,甚至在前期“胶州秧歌”表演中,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性角色来扮演的,从“胶州秧歌”的传承我们也可以看出,尤其是在前期传承中都为男性,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胶州秧歌”才有女性传承人。在秧歌队中都会有组事者,一般都是本村地位较高的人来担任,同时也是宗族内德高望重之人,都为男性。在家族的日常生活中,家族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男性来主导和维系的,通常每个自然村落的氏族通常每个自然村落的氏族之中都会有族长。“在中国村庄,族长对本族家庭有些影响,但影响只得到族人的认可,并在这个范围内起作用。通常他是位年长成员,但有时也可能是社区中最富有家庭的家长……邻居经常征求他的意见,他比附近其他人更有影响。”族长在当地的农村里,虽然权力不像政府官职那样具有实权,但是却具有一定的威信力,在当地会受到人们普遍的尊重。“胶州秧歌”的出现不仅增强了人们相互之间的团结合作;促进了村落之间的交流沟通;同时,对维持社会公共安全秩序的稳定和人们自身道德教育的培养都有着积极的实质作用,从中我们也看到了人们社会意识的形成、发展和体现。

三、仁礼意识体现

“胶州秧歌”主要流传在山东的胶州湾一带,山东自古以来就有孔孟之乡、礼仪之邦的美誉,是一块崇仁尚礼的土地。早在建国以前,山东当地的农村就已经设立旧时的私塾,通过私塾教授人们孔孟之道,以此来规范人们的德行标准,可以说孔孟思想对于当地人们的教化是根深蒂固的。“就孔子而言,礼是仁者必须遵循的规则和习惯以及遵循者须有的相应虔诚的心态。正确礼行和正确心态之间的意指关系问题即孔子礼学的中心思想。孔子礼学虽然以培养和维持仁学君子心态为目标,此“礼学”之精神实际上兼涉内心和行为两方面,并关注两者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的一体性关系:互为因果、相互支持、互为表达。对于礼学来说,评判最多的要数孔子了,孔子认为通过礼可以看到和审视人们内心与本性的真正动机。孔子在《论语》中写到“不学礼,无以立”,人们通过礼达到人与仁过程的转换,从而展现自身的意义。“胶州秧歌”的演出模式主要包括:“送秧歌”“迎秧歌”“拜爷”“正式演出”“领赏”,主要的演出角色有:“膏药客”“翠花”“扇女”“小嫚”“棒槌”“鼓子”。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胶州秧歌”无论是从演出模式还是角色制定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模式顺序先后有序,不能错乱。在演出中,角色的动作也各有特点,风格突出,各司其职。人们在演出中,彼此相互照应,相互突出,从而实现礼在其中所作用的人际关系,也体现了仁礼意识规范人们整体和谐的重要作用。孟子对于礼学相较与孔子要少得多,但是对于礼学的地位确是非常重视的,如:“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色与礼孰重?’曰:‘礼重。’”从中我们不难看出礼学在孟子的心中是具有非常崇高的地位的。在山东胶东地区,人们长期受到孔孟仁礼思想的熏陶,渐渐地在内心深处形成了围绕仁礼的意识存在,人们对于仁礼意识不仅仅存在于思想之中,在人们日常生活中也有具体的反映和表现,甚至在人们日常的待人接物、婚丧嫁娶、过年过节等都有一套严格的礼仪规定。曾有记载在丧葬中的礼仪:“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界定参与者的身份以及与死者的社会关系,仪式祭文也都是为各种身份的参与者确立相应的角色。人们以各种礼仪形式来寄托自己内心的情感,通过仪式来物化自身的仁礼意识。礼尚往来是山东传统的礼仪风俗,尤其是在过年过节时,人们非常注重相互的拜年和祝福。人们因为自己身份的不同在礼仪上也有所差别。后来,许多礼仪已经随着历史的发展不再被人们所使用例如:跪拜、抱拳、鞠躬等等,但是人们依然遵守着这份传统的礼仪形式。这也凸显了山东人民崇仁尊礼的本性。人们的这种本性也体现到了“胶州秧歌”的表演中。在“胶州秧歌”中这种崇仁尊礼的仁礼意识氛围十分的厚重,人们将这种意识物化到“胶州秧歌”之中就形成了具有一定规范性和程式性的形态动作和演出形式。在秧歌演出中基本是以村为演出单位,在“胶州秧歌”流传的各各村庄,每到过年,特别是农历的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期间,各村都会组织秧歌队相互串村进行演出。在人们用秧歌演出的形式进行礼尚往来时,都会遵守自己的礼仪标准和对方的紧急要求,因为一旦要是做出有失礼仪的事情,不但会招到人们的耻笑,还是一件有失本村秧歌队尊严和颜面的事情。所以人们在学习“胶州秧歌”之始,就要对其演出中的各种礼仪和禁忌熟记于心,因为这关系到整村的荣耀,这在当地秧歌队艺人们的心中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虽然“胶州秧歌”的演出属于人们自己组织,主要是自娱自乐为主要目的,但是人们依然严格遵守着先辈们流传下来的礼仪形式,这也充分说明了仁礼意识在当地人们心中的重要性。“胶州秧歌”是以村为单位,人们集体共同创造的仁礼意识的物化体和凝结物,是人们根据自身的社会条件、地理环境、经济条件等,创造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其穿梭于村际之间,将自身的价值与意义共同分享给他人,与人们一起共同欢娱,这种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在当地的百姓们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礼物”在相互馈赠,著名的人类学者阎云翔曾说:“中国的礼物自身不包含任何超自然的性质。不过,它被视为传达重要的精神的信息——诸如关心、眷恋、道德关怀和感情关系——的最有力的和最受欢迎的工具之一。因而,礼物创造出送礼者和受礼者之间的精神关系,这种关系被村民统称为人情……换句话说,不是礼物的精神而是人的精神将馈赠双方联系在一起,不是物品而是通过物品传达出来的人情是不可让渡的。”“胶州秧歌”代表的是人们内在精神意识的一种外在体现,它承载着人与人之间以及村际之间相互传递情感的桥梁意义,与此同时,“胶州秧歌”还将人们的情感凝聚到一起,形成一种属于自己的情感表达和文化内涵。

四、结语

意识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具有极强的导向性作用,是人类在生活生存过程中,物理感知系统的一种内在的精神活动。是人们感知事物、分析实物时最早在人类思想中产生的一种内在的思维活动,具有较强的自觉性。意识作为人们内在的思维活动所产生的结果,它会跟随地域环境、社会环境、人文环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同时意识会将不同的环境变化进行整合,通过统一的体现形式予以表达。胶州秧歌具有强烈的地域特色和浓厚的人文气息。在胶州秧歌这一艺术审美体现形式中,由于受到信仰、文化等方面的影响,可以看到意识在其中的具体体现也是有多个方面组成的,例如演出时的服装、道具、队形等等。通过胶州秧歌的历史文化发展与现存的艺术审美表现形式,分析和解剖胶州秧歌舞蹈中的不同意识体现,从而让人们更加详细和具体的认识胶州秧歌、了解胶州秧歌、掌握胶州秧歌,使胶州秧歌能够在今后的继承改革与传承发展中更加璀璨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