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济角度看宋朝

2020-12-08 12:28
魅力中国 2020年23期
关键词:富人商业革命

(内乡县衙博物馆,河南 南阳 474350)

宋朝建于公元960 年,亡于公元1279 年,因1127 年北宋都城汴梁(今开封)被金兵攻破,皇帝、皇子、大臣等被俘虏,仅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宋高宗)逃脱,到临安(今杭州)建立南宋,偏安一隅。因此今天很多人看来,宋朝虽然富庶,却是历史上最差的朝代之一,远不如大汉与盛唐。让我们回到真实的历史中,看一下前因后果,就会发现,每个朝代都对中华民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如果换个评价标准,无论人均经济水平还是文化生活,宋代可谓中国历代少见的斯文盛世。重视商业与文官体系的发达,在国家主义与私有经济这两个领域获得平衡与发展,商业革命、交通革命、农业革命、都市革命共同构成了其灿烂的文明。

回看宋代,国人总是颇多腹诽,尤其感叹“读宋史长流泪”,宋代甚至被视为中国积弱的朝代。即使钱穆这样的平和大家,一方面表示认可宋代经济是近代经济的开始,“中国在唐代以前可以称为古代社会,自宋代起至现在可说是近代社会”。另一方面也认为汉唐宋明清五朝中,“宋是最贫最弱的一环。专从政治制度上看来,也是最没有建树的一环。” 事实上,如果换个评价标准,无论人均经济水平还是文化生活,宋代可谓中国历代之中少见的斯文盛世。陈寅恪老先生曾经表示:“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宋代的成就,在海外评价甚高,其城市自由、商业生活与文教昌明彼此辉映。

宋代被认为是世界最早的海上帝国,商业革命、交通革命、农业革命、都市革命共同构成了其灿烂的文明,因此人口和人均收入急剧增加。宋徽宗时期人口即多达1 亿,是汉唐的两倍有余。“北宋十万户以上的州、府,宋神宗元丰年间为四十多个,宋徽宗崇宁年间为五十多个,而唐代仅有十多个。”

宋朝城市结构也逐步打破了商业和居住区的界限,从唐代的“坊市封闭”走向“坊市合一”,夜市禁令被取消,导致了城市生活的迅速繁荣与空前自由。还值得一提的是,宋代商税和田税截然分离,发展出后世认为的完整意义上的商税制度。这也意味着抑商政策开始向征商政策转化,商税的征收也变得更为程序化。“地方政府定期公布商税则例及其变动情况,各地州、县、墟镇广置税务机构,这些情况表明商税征收到宋代首次进入了自身的制度化时期”。

宋代的繁荣程度或许是中华文明在中古时期的高峰。北宋年间贸易繁荣已达到惊人的程度,随着造船等技术发展,始于汉代从港口衔接中国与世界的“海上丝绸之路”,公认在宋达到巅峰。宋与数十个国家开展贸易,广州、泉州、宁波等港口当年的贸易繁荣让后人难以想象。此外,更不用说宋、辽、金与西夏且战且和数百年间连绵不绝的边境贸易。除了官方在接界地点设置的互市贸易(榷场)外,还有各类民间交易及走私。这些交易规模惊人,仅仅以当时交易较普遍的商品羊为例,宋代皇室御厨用羊每年就高达数万口,而宋朝方面公私每年用于从河边买入契丹羊的费用为40 余万缗。

宋代财税中与商业有关的税种也空前丰富。宋之前对于商业更多是管理而不是收税,唐朝虽也尽力征收商业税,但还不成体系,而宋代则将各类商业税收制度化。北宋时期的税率保守估计已达到10%。当时的人如此记载,“四方之货食以会京邑,舳舻相接,赡给公私。”重视商业与文官体系的发达,使得宋代的文明程度空前进化,在国家主义与私有经济这两个领域获得平衡与发展。对外奉行防御性政策,但在经济领域中的商业方面则较激进,尤其在四川、福建、江浙等地——尤其纸币的诞生,可以被认为是中国在文明竞赛中领先西方的产物与象征。

与此同时,宋代对于富人的态度也比较宽容。北宋年间,宋太宗即表示:“富室连我阡陌,为国守财尔。缓急盗贼窃发,边境扰动,兼并之财,乐于输纳,皆我之物。所以税赋不增,元元无愁叹之声,兵卒安于州郡,民庶安于田闾。外之租税足以赡军,内之甲兵足以护民。”

除了天子,当时的士大夫对于富人也相当宽容,如北宋文学家、诗人、宰相苏辙即表示富人出现是情理之间,贫富相安是安定根本,“惟州县之间,随其大小皆有富民,此理势之所必至。所谓‘物之不齐,物之情也’。然州县赖之以为强,国家恃之以为固。非所当忧,亦非所当去也。能使富民安其富而不横,贫民安其贫而不匮。贫富相恃,以为长久,而天下定。”南宋思想家叶适则更进一步,已经认识到有产阶层对于社会稳定的作用,指出富人是维系社会上下阶层的枢纽,甚至批评希望以打击富人来救助贫人的想法虽然善良却不应实行。“富人者,州县之本,上下之所赖也。富人为天子养小民,又供上用。虽厚取赢以自封殖,计其勤劳,亦略相当矣”。

宋朝最被后世诟病的是军力,但如果宋朝军事果真像被批判的那么孱弱,为何能在五代十国乱局中崛起,能与辽、金与蒙古这样的军事强大的政权对峙数百年?宋朝从开国到灭亡,三百多年间不是处于战争状态就是处于备战状态,不得不长期奉行“守内虚外”(即禁军多数驻防在京城,少数驻防在边境)的政策理念,为发展争取时间。实际上,宋朝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其常规军数量最高达120 万人,超过很多朝代,军事开支需求庞大。以后勤为例,宋代的场库务在各地都有设置,不仅需要储存粮食与器械等军需,主管官员也需费心经营以提供利润,盐、茶、酒等贸易及其征税均获得充分发展。能支撑如此庞大的军事开支,离不开其制度管理与经济实力,经济思维渗透到宋朝的日常系统,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也正催生于这种竞争之中。

长期以来,人们关于宋代历史的看法,一直随着时代演进而变化。近代以来,国人痛感国力不强,备受外族欺凌,类比历史,才使关于宋朝“积贫积弱”的看法逐渐定型。20 世纪90 年代以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国人的文化自信心不断强化,促使学界更改了对中国历史的一些看法。

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及在全球经济总量占比的上升,使追溯中国历史上经济发展的轨迹也日益成为研究热点。在国际上,这一学术趋势还与学界试图抛弃西方中心论的努力相辅相成。由于宋代在中国经济史上的特殊地位,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场讨论的中心。一些学者试图估算宋代的经济总量,集中体现的就是所谓“宋代GDP 的全球占比”论。目前已出现四分之一、二分之一、更有所谓的占世界总量百分之八十的说法,使得宋代经济之辉煌似乎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

现代中国为经济发展在许多方面所付出的代价,也推动着专家学者更加冷静地观察历史上的经济现象。这在方法论省思与史实重构两个方面都有所表现。前者的典型研究,是李伯重的《“选精”、“集粹”与“宋代江南农业革命”——对传统经济史研究方法的检讨》一文。李文在方法论层面上彻底否定了“宋代经济革命说”,认为一些研究者用“选精”与“集粹”之法,将某一或某些例证所反映的具体的和特殊的现象加以普遍化,从而使之丧失了真实性。也就是,将各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个案性记载集中在一起,拼凑出一幅宋代经济跳跃式发展的画面。例如关于宋代粮食亩产量的估算,史籍中留有个别高达6 石的记载,不少学者往往将这种相当例外、仅反映局部地区个案性的现象普遍化,结果就大大高估了当时的平均粮食亩产量,其所给出的只是一个历史的“虚像”,而非“实像”。

事实上,宋朝经济显著发展、超越中国古代平均水平的史实,不仅仅是GDP 总量增加、人口增多、大城市规模化涌出等方面,我们还应看到:宋朝的文化高度进步:宋词、唐宋八大家、三苏等,科技发展迅速: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沈括写出《梦溪笔谈》这一专门的科学巨著,这些都是宋朝经济达到新的历史高度的明显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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