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杂技家协会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
各位艺术家、同仁们:
大家上午好!在第四届中国杂技艺术节举办期间,我们专门组织召开此次“杂技剧创新创作研讨会”,其目的是请大家纵览中国杂技剧发展历史与趋势,为中国杂技剧创新创作问诊把脉。首先,我谨代表中国杂技家协会对大家的莅临表示衷心的感谢!
本届中国杂技艺术节,我们确定以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为主题,以精品杂技剧目展演为主要内容,邀请了来自全国的9台新创精品杂技剧目来到濮阳主会场进行展演,并在北京、上海、重庆、河北承德等四地设立分会场,与主会场同期进行杂技剧目的展演。同时,还在濮阳巡展的“壮丽七十年奋进新时代——新中国杂技成就展”中做了“杂技剧目”的专题,向广大观众展示了28部杂技剧目,欢迎嘉宾朋友们观演、观展,多提宝贵意见。下面,我结合这次办节和平时了解掌握的情况,谈谈个人对杂技剧创作的思考和体会,与诸位专家、同仁交流探讨。
杂技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表演艺术之一,中国是杂技艺术的重要发源国,有着3600多年的发展史,拥有高空杂技、地面杂技、魔术、马戏和滑稽等多个门类。杂技作为一门人类驾驭身体和道具的挑战性艺术,正不断逼近体能极限,囿于杂技本体创新已殊为不易,特别是随着观众审美需求的变化,杂技表演样式也逐步开始从单个节目向着主题性晚会及剧目的宏大创作发展。
上世纪90年代,在《快乐的炊事员》《银色畅想——女子抖轿子》等前期独立情境节目基础上,并受到加拿大太阳马戏团的创作理念影响,以“主题”作为鲜明标志和艺术特点的《金色西南风》(成都军区战旗杂技团、1994年)、《天幻》(沈阳杂技团、1999年)等杂技主题晚会诞生,其后又衍生出对戏剧性有更高追求的杂技剧。2004年,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推出第一部杂技剧《天鹅湖》,标志着一种全新演出样式——杂技剧的诞生,随后数年出现了音乐杂技剧(新疆杂技团《你好,阿凡提》)、歌舞杂技剧(遂宁市杂技团《姊妹观音》)、童话杂技剧(开封市杂技团《槐树爷爷》)、历史杂技剧(河北省杂技团《梦回中山国》、语言杂技剧(中国杂技团《北京》)、魔幻杂技剧(广西自治区杂技团《百鸟衣》)、军事题材剧(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破晓》)、冰上杂技剧(大连杂技团《冰雪梦蝶秀》)、马文化展示剧(内蒙古自治区杂技团《千古马颂》)、魔术情景剧(傅琰东《崂山道士》)等更加多样的杂技剧作品。
近年来,兴起于法国的另类马戏运动“新马戏”在中国舞台艺术领域持续传播,受此影响,中国杂技团率先引进“新马戏”创作理念,结合中国杂技技艺特点打造出一部全新实验剧作《TOUCH——奇遇之旅》,提出了“新杂艺”的理念。湖南省杂技团推出实验杂技剧《加油吧,少年!》。虽然中国杂技界对此还没有清晰、统一的认识,但是其创新性、跨界性、实验性等颇具关注和研究的价值。
当下杂技演出市场,主题晚会作品和杂技剧作品往往统称“杂技剧”,许多作品在内容上也并无清晰区分。但从研究角度看,杂技剧在主题晚会的基础上衍生,总体相对主题晚会更加重视戏剧结构,更强调人物塑造和事件叙述的完整性。
据调研了解,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杂技主题晚会和杂技剧为代表的主题杂技作品全国已愈百部,这些作品创作主题广泛、艺术手段多样、创作题材丰富、思想演绎通俗易懂,兼具艺术性和观赏性,在国内外评比中多次荣获重要奖项,许多作品在我国杂技对外商演和文化出口过程中颇受好评。
2001年,经中央批准设立,由中国文联和中国杂技家协会联合主办的全国性文艺专业权威奖项“中国杂技金菊奖”始设剧目奖,迄今共进行了3次评奖。中国杂技团的《中华魂》《一品一三绝》、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的《天鹅湖》《生命阳光》、广州杂技团的《西游记》、河南省杂技集团的《水秀》等作品获得剧目金奖;沈阳军区前进杂技团的《在月亮的那一边》、河北杂技集团的《玄光》、深圳福永杂技团的《梦幻西游》、甘肃省杂技团的《敦煌神女》、安徽省杂技团的《黄山》等作品获得剧目优秀奖。
与此同时,全国数十家杂技院团荣膺国家文化出口重点企业美誉,大量主题晚会和杂技剧作品被列入国家文化出口重点项目,保守估计其出口份额占据我国演艺类文化产品的半壁江山。《天鹅湖》《龙狮》《粉墨》《胡桃夹子》《功夫传奇》《花木兰》《天幻》《冰秀・寻梦》等为代表的一批拥有较高艺术水准和商业化运作的重点出口项目作品,已在西方演艺市场赢得较好票房并得到主流媒体的热评,这也成为了中国杂技出口的品牌作品和探索国际高端演艺市场的成功实践。
本届艺术节调演展示的《战上海》《江湖》《渡江侦察记》《水秀・龙石》《岩石上的太阳》《小桥・流水・人家》《炫彩中国之沈阳故事》《冰秀・寻梦》、魔术剧《我是谁》,还有滑稽《杂技欢乐秀》等更是近年来杂技剧目创作中涌现出的精品之作,对今后杂技创作具有引领和示范性。
杂技剧的创新创作对杂技在技巧之外的文化意义和叙事功能进行了深度开掘和展示,进一步拓宽了杂技的表演形式,丰富了杂技的美学意义和文化内涵,实现了杂技创作理念的重大革新和杂技表演形式的标志性突破,并引导杂技的教学、训练、创作、管理、营销的重心和方向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可以说这种突破对当代杂技艺术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和价值。但也不能否认,从上世纪90年代一路走来,杂技剧在创作中也暴露出许多问题,亟需我们研究破解。
杂技艺术有着独特的艺术个性和创作规律,长于技巧而不擅于叙事。在杂技剧创新创作过程中,叙事功能一直是显著短板,技巧和剧情“两张皮”的现象受到广泛诟病,也因此成为当前中国杂技人孜孜以求欲以突破的“瓶颈”。要实现成功叙事,就必须首先有一套观演双方在认识上达成一致的语汇体系。如戏曲、舞蹈在舞台上的表情达意都有一定的表演程式,动作和语意直接相通。它们来源于生活,却又是对生活的凝练和提升;它们应剧情而生,却又在形成一种规范表演后可以脱离剧情而存;它们依赖于一切舞台技术的可能性,但最终回归到演员对舞台的掌控。只要观众掌握这些语汇,就能很容易理解创作者意图,并参与深度解读和阐发,从而形成观演双方的良性互动。在这样的认识下,怎样创新性化用传统,探索和提炼符合杂技规律的语汇体系是杂技剧目创作和理论研究共同面对的新课题。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创新是文艺的生命。文艺创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同创新能力不足很有关系。”国内杂技界向来有“拿来主义”的创作惰性。一个杂技作品被认可后,很快就有其他人一哄而起、一拥而上,很长一段时间内,杂技舞台上基本面貌雷同、类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有风格、流派和地方特色,以致有人发出“全国杂技一台戏”的喟叹。杂技剧作为杂技节目的包装、串联也自然不能避免同质化问题,有的剧目节目类型、手法相同,缺少对技巧在规定情境下的拆解重造能力;有的剧目“敝帚自珍”,将能演的节目和演员悉数编入;有的不顾戏剧结构,由技巧来决定主题决定剧情;有的用获奖节目来生硬支撑场面,忽略了杂技技巧与主题的融合等,这些都会给观众造成换汤不换药、千篇一律的印象。当然,随着多元化的时代背景和观众审美口味的提升,随着杂技剧创新创作的不断探索,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近些年以《战上海》《江湖》《渡江侦察记》《岩石上的太阳》《小桥・流水・人家》《水秀・龙石》《千古马颂》等为代表的杂技剧题材多样、风格各异,气度越来越成熟自信,艺术呈现越来越游刃有余。
当前,在杂技剧创作中,有不少非杂技专业的编导。他们对杂技本体特性的理解尚有不足、把握较为困难,只好驾轻就熟地编排出不伦不类的杂技剧目。他们为保证作品演绎的流畅完整,避免“失托”造成剧情停顿,删减杂技技巧难度成为通行办法,技巧难度的降低必然使得剧目脱离了杂技该有的“新、奇、难、美、险”等特色魅力,变得平庸无奇。不过,我们也看到中国杂技团总工程师王建民以“显难不为难”为道具研发制作原则,借助道具营造动作高难的氛围,从而解放演员,以实现技中有艺、艺中显技的艺术效果,给杂技剧创新创作提供了很好的示范。
随着杂技剧的兴起、戏剧概念的引入,对演员的综合能力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杂技演员在舞台上不仅要实现对杂技技巧的掌控和展示,还要完成在特定故事中、在规定情境下角色的扮演以及对导演意图的理解、剧情的推进、人物的塑造、角色的挖掘等,同时对杂技演员在舞蹈、音乐、戏剧乃至文学等方面的综合素养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我国当前的杂技教育水准显然无法满足这样的要求,受教育程度偏低已成为杂技演员职业生涯和事业发展的短板,有不少主题性或戏剧性较强的杂技剧目,杂技演员难以驾驭,甚至全体“沦为配角”。当杂技已经发展成为一门综合性舞台艺术,杂技教育也一定求新求变,越来越重视培养具有综合文化、艺术素养和舞台表演能力的新型杂技演员,杂技编导也将学习和适应多元艺术环境而转型为复合型编导。相信随着杂技艺术的不断创新发展,杂技人才培养等问题将逐步得到解决。
虽然杂技剧创新创作中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们可以肯定地说瑕不掩瑜,成绩是主要的,发展前景是乐观的。如何破解上述问题,我们亟需广大杂技界同仁积极建言献策。
让我们勠力同心,携手并进,牢固树立“精品意识”,不断创作出体现时代特色、代表国家气派的精品力作,为繁荣发展我国杂技事业作出新的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