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岩
(哈尔滨音乐学院 音乐学系,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8)
2019 年11 月10 —15 日,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系列活动在北京举行,该活动由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艺术与文献馆,文化艺术出版社联合中国音乐学院共同举办。此次系列活动共三部分: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学术研讨会暨《天韵社曲谱》首发式·纪念展开幕式、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纪念音乐会、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纪念展——杨荫浏和他的学术集体。
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学术研讨会于10 日上午9 时开幕,莅临专题研讨会开幕式的嘉宾有: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党委书记韩子勇,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兼中国工艺美术馆党委书记喻剑南,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祝东力,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音乐舞蹈杂技处处长黄小驹,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名誉所长田青,中国音乐学院院长王黎光,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理论委员会主任赵塔里木,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研究所所长贾国平,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馆长赵海明,文化艺术出版社社长杨斌,《天韵社曲谱》策划人张振涛,杨荫浏之子杨国桢、曹安和侄子曹小平等亲属,以及国内外高校、科研院所的专家学者,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在职科研人员和退休专家,各院校在读的博士生、硕士生,计200 余人。出席研讨会的媒体有《人民音乐》、《音乐研究》、《中央音乐学院学报》、《中国音乐》、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中国艺术报》、《中国文化报》、《文艺报》、《中国社科报》、《出版商务报》、凤凰网等。
10 日晚,在中国音乐学院国音堂音乐厅举办了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纪念音乐会,西安鼓乐南集贤西村乐社、智化寺京音乐乐队的民间艺人,及姜嘉锵、单秀荣、刘森、张尊连、李玲玲、杨靖、陈倩等表演艺术家,中国音乐学院学生合唱团,联袂演出西安鼓乐《九条龙赞》,智化寺京音乐《三皈赞》,白石道人歌曲《鬲溪梅令》《杏花天影》,古琴曲《渔舟唱晚》,昆曲《金锁记·斩窦》,琵琶曲《大浪淘沙》,二胡曲《寒春风曲》《二泉映月》,合唱曲《满江红》等杨荫浏译谱、配歌、整理及抢救的代表性艺术作品15 首。
音乐会一方面彰显了杨荫浏“有声音的音乐史”“有整理记录和理论研究的传统音乐”的研究理念和学术成果,另一方面,正如中国音乐学院院长王黎光在开幕式致辞中所说:“如何把理论研究成果向社会实践和艺术实践等更广泛的领域推广,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和践行的问题,也是音乐界应该一起担当的事业。为此,中国音乐学院希望和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进一步加深合作,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共同推动中国音乐事业的建设和发展。”
本次学术研讨会共有47 位学者发言,围绕杨荫浏的学术思想、研究方法、学术成就、社会影响,中国音乐史研究的新材料与新问题,传统音乐与民族音乐学领域新成果,中国音乐史学与民族音乐学学科建设与发展,近年来海外音乐学各研究领域新进展,等等,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探讨。
本次研讨会的首要议题是总结杨荫浏的学术思想、学术成就以及社会影响。这种学术上的梳理、分析和再挖掘,既在情感上抒发了对先生的敬仰、缅怀之情,也期望在视野更为开阔的当下,为先生的功绩做一更为准确、客观的评价。1999 年,萧梅赞颂杨荫浏是“一个人、一个世纪、一片领域”;时至今日,田青评其为“在音乐领域打通古今、中外、雅俗的第一人”!
“乐史煌煌如碑立”①选自田青《杨荫浏全集·序》为悼念先师而作的《雨霖铃》。,与会代表围绕杨荫浏的乐史巨著,就中国古代音乐史与近现代音乐史、音乐史与传统音乐活态、音乐史与美学等问题进行了发言。
刘再生以杨荫浏著作《中国古代音乐史稿》(以下简称“《史稿》”)为例指出,史学结构逻辑性的重要意义和受到时代制约而显现的观念隔阂,使现代音乐史学中长期存在着由不同结构与起止内容导致的无序现象,影响了音乐史学的进步。他呼吁学习杨先生的通贯精神,打破古代音乐史学和近现代音乐史学之间的隔阂,推动中国音乐史事业的繁荣与发展。
项阳指出,杨先生早年用中、英文分别撰写两部《中国音乐史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又主持了数十种不同区域传统音乐活态整理和挖掘工作,与此同时又将目光伸向古代,致力于音乐活态与音乐历史的对接。他架构了将传统音乐活态与音乐文献融为一体的、古今纵横相通、史论互证结合的研究模式。该模式被前辈学者广泛认同与践行,成为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学术传统,而这种群体性的学术与文化自觉,使中国音乐学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前行。
罗艺峰、李忻忱以“史学中的美学关怀”为视角,分析杨先生《中国音乐史纲》(以下简称“《史纲》”)中所涉及的音乐本体论、音乐价值论和音乐方法论,认为该著突破了传统历史音乐学历时性叙述和历时性分析的特点,“以相应的美学观念、音乐社会学的结构统领史料展开,对音乐思想现象进行了美学、社会学等功能分析,凸显了杨先生音乐史学的美学关怀,也展现了音乐史家的另一极有分析价值的学术面向”。
向延生回忆了早年和杨先生共事、向其求教的时光,以及杨先生在重庆国立音乐院和音乐研究所的工作经历。他以书中记谱从五线谱改为简谱的事例,说明《史稿》存在历史局限性问题。针对冯文慈提出的杨先生在研究和写作中存在“防范心态”,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这是二位所处时代的不同造成的误读。
杨先生开辟的学术领域和带动的学术热潮,如今仍有大批后学投身其中,孜孜以求。一些与会学者在杨先生所涉猎的论域中,以专题、个案研究的方式,提出了不同见解,体现出音乐学研究的学术进步和通变精神。
李玫从历代文献入手,对姜夔自度曲进行了重新解译。她认为杨先生对西安鼓乐半字谱、《白石道人歌曲》等所做的整理、译谱工作,具有重要的史学意义,改变了中国古代音乐史研究的无声局面。她通过比勘丘琼荪、杨荫浏和阴法鲁三位前辈的分析结论和译谱,再与现存各种版本的《白石道人歌曲》仔细比对,就个别谱字解读提出了新识。其相关研究可以证明:“至晚在南宋时调名用音与晚唐《乐府杂录》及北宋《梦溪笔谈》《补笔谈》中的记载是一致的。”最后,李玫讲解了对《杏花天影》重新进行译谱的依据,并现场播放两版歌曲的自录音频。
钱茸以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向杨先生汇报她在语言音乐学领域垦荒心得。她在杨先生语言音乐旗帜下,确定了语言音乐学的英文称谓,将其定位为:借鉴现代语言学方法(各种非音符类手段),结合音乐学方法(音符类),以地域性音乐为主要研究对象的跨界系统学科。她将基础理论研究和歌唱应用作为学科的两大任务,阐明语言音乐学在维护文化本土化特性中的重要意义,并提出“乐说”这一新的学术构想。
钱慧在发言中提到,杨先生在《史稿》中对宋代“市民音乐的勃兴”进行了极富洞见的专论,此后“该论题已然成为宋代音乐研究中最为人熟知并认同的学术观点”。而她对“宋代‘女倡卖酒’现象”的解析,正是在继承杨先生学术思想基础上进行的专题研究。
杨荫浏早年随美籍传教士郝璐义(Louise Strone Hammand)学习钢琴、英语及作曲法,1925 年用英文撰写《中国音乐史纲》,1927 年起任《普天颂赞》主编并开始为赞美诗译词,20 世纪30 年代发表有关基督教音乐的系列文章。对西方文化广泛而深入的涉猎,造就了杨先生世界性的学术视角和贯通中外的学术理念。而杨先生自称“宗教音乐家”,部分导因于此。
陈自明评价杨先生是中印音乐比较研究第一人。杨先生《中印两国在音乐文化上的关系》一文,从六个方面对中印两国音乐文化进行了比较,其“站在中国看中国和站在世界看中国”的学术视角,对此后的研究有重要的启示和指引。
郭克俭首先从唱法界定、歌唱语言音韵、歌唱艺术风格等方面,探讨杨先生民族声乐艺术理论的创新性学术成就。进而又以《西方民族音乐观》《史纲》等文论为依据,从自尊、自省、自觉、自信四个方面阐述杨先生对中西音乐关系、中国音乐发展前路等问题的判定。
付小东认为杨先生所涉猎的音乐物理学,即音乐声学。他评价杨先生翻译的《音乐物理学》“是中国现代音乐科学译著的开拓之作”。本着严密与准确的学术规范,经过与原著比对,他将杨译稿的模糊及不规范之处进行了澄清与修订,并对其中已弃用之学说予以更新。
杨先生早年阅读乐维斯(John Hazedel Levies)的英文著作《中国音乐艺术基础》,并给乐维斯以“中国字调迷”和“是对于字调系统片面强调的一种极端形式”的评价。于韵菲从此切入,通过比对二人的成果,认为杨先生“南北字调配音一般规律”“平仄系统之由来假设”“中西歌词配音规律比较”等音韵学研究,根植于“无边广阔、无尽丰富的民间声乐作品”。
杨荫浏继承了中国文人“左琴右书”的传统和对昆曲的“雅”好,也长期致力于十番锣鼓、河北吹歌等“俗”乐的普查和研究。田青在开幕式致辞中指出,雅俗问题是中国文化长期存在的“三大矛盾”之一,当今社会对雅俗音乐的认知仍然模糊不清,例如“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中对中国传统俗乐的忽视等。而杨先生在这一问题上始终清醒,他兼顾、融达的雅俗观,值得后人学习和借鉴。
1.雅:昆曲和琴
《天韵社曲谱》首发式,是本次系列纪念活动之一。此次出版的曲谱包括杨先生珍藏的吴畹清抄本和其记写的《昆曲鼓板节奏记谱》。读者还可以以扫描书中二维码的方式,聆听杨荫浏、曹安和、孙玄龄的昆曲唱奏录音。在《天韵社曲谱》的读赏中,杨先生对昆曲的热爱与研究可见一斑。
孙玄龄在发言中称,杨先生不但是音乐理论家,也是昆曲音乐实践的行家里手。杨先生将昆曲实践应用于理论阐述之中,也正是由于运用了昆曲的大量实例,《史稿》才被称为“有音乐的音乐史”。孙玄龄对《史稿》中使用的昆曲曲例进行分析,以便学界对杨先生爱昆曲、重实践之精神有更深刻体悟。
除了昆曲外,杨先生对琴亦是钟爱有加。林晨从学琴经历、记谱法创新、编写中英文对照《琴谱》曲集、在弹奏中修改琴谱、尊重原曲谱等方面分析了杨先生尊重传统、大胆革新、重视实践的琴乐观。她还据此进一步阐明了传谱与打谱对于学习古琴演奏、了解历史传统以及作曲家创作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和意义。
2.俗:俗乐普查
樊祖荫通过对杨先生十番锣鼓、十番鼓的研究进行了再分析,认为杨先生的“锣鼓乐研究极为深入,论述全面,记谱精准,且有记录过程的叙述,是锣鼓乐研究的最好范本”,并据此对当下的锣鼓乐记谱提出了改“单行谱”为“总谱记谱”。
傅利民认为,杨先生对数列型锣鼓牌子的节奏记写,创“异质节拍”这一合传统音乐实际的记谱方式,使我们在对中国传统音乐收集、整理、研究及传播与教学等方面步入崭新阶段。此外,傅利民又谈到了杨先生对前人研究元杂剧宫调时的牵强附会和脱离实际现象的批评,提示我们在研究中必须秉持客观、实事求是。
关于杨荫浏“河北定县子位村吹歌会研究”,齐易从成果《定县子位村管乐曲集》入手,对该研究做出评价,认为杨、曹两位先生开拓的冀中地区笙管乐的研究因参与人数多、成果丰富而被学界称为“冀中学案”。《定县子位村管乐曲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音乐学术界对民间乐社进行综合性个案研究的开山之作,对今天的相关研究有极强示范性。胡小满则从“现代科技”的视角进行分析,认为该研究是中国“第一次民间乐种调查与记录;第一次使用录音机记录作品;传统乐曲《拿天鹅》第一次有了音响的记录”,其经验对协调当下田野工作的“人机耦合”关系,具跨时代意义。
杨先生是中国音乐学界公认的一代宗师,对音乐纯粹的热爱和至深的家国情怀以及重实践的学术作风,造就了他深厚的学术底蕴和贯通古今、中外、雅俗的学术成就。这些都与他所处的特定历史背景和特殊成长经历、学术生涯有关。
梁茂春、蔡良玉通过追忆与杨先生为邻时的所见所闻,结合对杨先生的五次采访内容,以口述史对杨先生的学术生涯进行了新的解读。其中包括出身于败落的书香之第、郝路义在杨先生成长中的作用②这是杨先生宗教情怀的另一端。、杨先生谢绝美国哈佛大学的工作邀请等内容。发言最后,两位专家表示,计划将杨先生的生前物品回赠中国艺术研究院。
蒲方在发掘《国立音乐院西乐国乐两系课程一览表》及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个人《期终总结》(1949年度下学期)两份新史料基础上,对杨荫浏在重庆国立音乐院与中央音乐学院任教期间的具体史实进行了补充,并引发了对杨先生音乐教育的贡献、筹建音乐学专业的目的等问题的再思考。
宫宏宇以杨荫浏的干妈郝路义为切入点,考证其人其事,以及她与杨荫浏之间的相互影响。他以西文报刊与档案资料为据,考证郝路义来华及去世时间,修正了杨荫浏晚年回忆与历史记载的偏差。该问题得到了郭克俭的响应,他以中文报刊相关报道为据,认定宫宏宇判断的正确,从而厘清了音乐史长期存在的若干误判。
郭威、陈猛对1950 年代末“中国古代音乐史”编写过程进行了梳理,对杨荫浏、李纯一、廖辅叔三位学者的成果进行了比较,并就《史稿》的当代评价提出思考:现代意义上的中国音乐学,从个体学术研究到音乐研究所一枝独秀,再到当下音乐学术组织林立,这是一种体系化的发展过程,即“由自觉研究伸向自觉构建,由对象关注伸向整体观照,由论域拓展伸向学科架构”,由此映射出中国古代音乐史学之源中的另外两位学者(李纯一、廖辅叔)的身姿。
杨荫浏的很多学术成就,来自他理论联系实践、知行合一的研究方法与学术作风。研讨会上多位学者的发言都谈到了该问题,他们从不同视角探讨了杨先生言行中对实践的提倡,以及其成就与实践的关系。
杜亚雄在回忆杨先生当年对他的教诲时,重点提到“理论联系实践,学问贯通中西”。杨先生认为,研究民族器乐,必须会演奏几种民族乐器;研究民歌、戏曲、说唱要会唱;研究是实践,进行音乐创作也是实践;研究中国音乐要懂外文,这样才能有世界的眼光,才能在世界范围里进行比较研究。杜亚雄也同时建言:“纪念杨先生120 周年诞辰,就是要以他为榜样,改造我们的学校,改造我们的学习,改革我们的研究方法。音乐学系的学生,一定要有表演和创作的能力。”
王军认为,杨荫浏的音乐史观首重实践。杨先生评价郑觐文、许之衡、王光祈的音乐史著述均缺乏实践,并在研究上反思自己因缺乏实践而犯的错误。杨先生重实践的音乐史观,是《史纲》《史稿》达到后人难以企及学术高度的根源,对当下音乐史的学习和研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吕畅在概览杨先生律学成就时提到,杨先生在继承中国古代律学研究重视文献的传统的同时,将律学研究、民族乐器制作与演奏实践相结合,“改变了古代律学三分损益律的研究从史籍到理论,长期脱离音乐实践的现象。正是在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基础上,杨先生的律学著述实现了实证与思辨的高度融合”。
本次系列活动之一——“杨荫浏诞辰120 周年纪念展——杨荫浏和他的学术集体”,展示了杨先生生前的照片、乐器、手稿等。同时还展示了杨先生在世时,音乐研究所学术集体所进行的研究工作和取得的学术成果。“没有音乐研究所这个集体,就没有杨先生;同样没有杨先生,也没有这个集体。”③摘自田青在研讨会结束时的发言。放眼全国,又有无数学人受杨先生等前辈人格与学术的感召,生发了中国音乐学庞大的学术群体。
很多与会专家在发言中提及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这一学术底蕴深厚且具有巨大凝聚力的学术集体。秦序说,老一辈们建立起传统音乐研究的“科学范式”,指导我们进行研究并据之形成相应的“学术共同体”。深入开展对中国音乐文化多元一体发展研究,有助于我们沿着杨荫浏等前辈之路,进一步推进非遗传承保护和发扬音乐传统。银卓玛、施艺作为该集体的新生力,也通过总结杨先生学术成就的方式,表达对先生的缅怀和敬仰之情。
杨先生不仅带动身边的学术集体,还感召了一大批北京及其他各地音乐工作者,更引领了几代晚辈后学,形成了学风优良、卓有建树的中国音乐学学术群体。
乔建中在谈及杨先生1950—1956 年间多次的田野考察时说:杨先生立所、治所时具有全局观,他认为,音乐研究所的各方面工作都应该反映中国音乐的整体面貌,音乐研究所虽设在北京,却要面向全国和全国各地的同行,有全国各地工作者的协助和参与,是音乐研究所的惯例和传统,要在合作中实现对全国各地工作人员的培训、培养和提高。
周青青总结了杨先生的研究成果和研究方法对她传统音乐研究的重大影响和启示,其中重点提到《语言音乐学讲稿》对她本科论文的启发。
在围绕杨荫浏所展开的议题之外,多位学者以介绍个人学术成果的方式,向杨先生汇报中国音乐学的成就与发展。王子初介绍了近年来出土的曾侯犺墓编钟的研究新发现: 该编钟作为“双音钟”“镈入乐县”的最早实例,为破解“周乐戒商”疑案和汉儒对西周文化误解等学术难题,提供了重要的依据;王清雷、种建荣等汇报了澄城刘家洼墓地出土乐器所具有的填白意义;王耀华以歌仔戏与锦歌、梆鼓咚与俚歌等实例,说明在乐种、曲种、剧种、歌种、曲目的记录、整理、传承过程中,不要轻率更名,以避免造成误解及文化上难以挽回的损失;和云峰以提要的方式梳理了中华民族多元音乐格局定型与变型的历史过程,进而论述了兄弟民族对中华民族多元音乐格局形成的历史贡献;刘桂腾对深藏莱比锡民族志博物馆的埃文克泰加林型萨满鼓的构造方式、鼓面图案等进行了分析与解读;韩梅以其在美国创建的一所中国音乐中心为例,从文化交流的主导事项、现象构思、呈现方式等方面,探讨民族音乐学者如何在文化交流中发挥作用;林媛以西物东渐的视角,分析报纸、唱片、广播等大众传播媒介对黎氏音乐传播、发展的推动作用;杨晓通过对人民音乐出版社音乐教科书中关于传统音乐内容的分析,反思教科书和课标在传承传统音乐方面的得失。
在为期两天的研讨会上,贾国平、乔建中、傅利民、周青青等学者在发言中均谈及杨先生1942—1944 年连载发表的《国乐前途及其研究》一文,既表达了对杨先生远见卓识的钦佩,更体现出当下学界担负时代重任、学习先贤、找寻前路的渴切之心。
在谈及关于杨荫浏的未来研究时,多位领导嘉宾、专家学者表示,对以杨荫浏为代表的学术宗师的研究和重视程度还不够。韩子勇在致辞中提出,要为做出巨大贡献的前辈先贤立像;王黎光认为,应该在音乐学院甚至综合性大学开设介绍音乐大师的选修课,让更多学生了解大师们的理论功绩;赵海明称,计划建立杨荫浏学术专库;李宏峰宣布计划将本次研讨会的发言结集出版;郭克俭呼唤建立杨荫浏学——“杨学”,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音乐理论话语体系奠定坚实基础。
教育乃国之大计,与会学者对当下中国音乐教育的现状进行了总结和反思,对未来发展之路提出了建议和构想。贾国平认为,各院校培养音乐演奏人才的专业面不够深也不够广,我们丢失了自己的“通学”传统,定位为西方式的教学方式。而音乐学和作曲专业的学生多数是学习钢琴出身,他们如何对传统音乐进行深入学习,是我们目前迫切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难题。杜亚雄表示,音乐学家们不应该在中小学音乐教育中失语,音乐课标的制定、音乐教科书的编写,都需要真正懂中国传统音乐的音乐学家参与,这对于传统音乐的传承和传播具重要意义。
研讨会即将结束之际,田青进行了会议总结,他认为系列活动达到了预期的三个目的:在感情上抒发对杨先生和前辈们的思念之情;在学术上系统、深入总结了杨先生的学术之路;接续历史,让青年学子们继承前辈们的学术基因和理想血液。他评价杨先生:后人在他所涉及的每一个领域,都可能超过他,也应该超过他,但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涉及的所有领域全面超过他!田青也同时指出,受时代局限,杨先生在学术上也并非无可指摘。在学术不断进步的今天,我们现在已经有人也应该有人在一些领域超越杨先生,甚至推翻杨先生的观点,以此来更加贴近杨先生的愿望——达到历史的真实。在杨先生身上,我们找到前行的力量和前进的方向。杨先生是灯塔,是火炬,他用一生为我们点亮了前程!他是我们智慧与灵感的不竭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