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静
(西安科技大学管理学院工商管理,陕西 西安 710100)
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关中平原这一古老而富饶的土地曾是全世界向往的中心。在这平原上,以省会西安为中心,大大小小的散布着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城镇、村庄。而西安,虽然不再是世界的中心,却依旧是关中乃至陕西这片土地上居民向往的繁华之地。
在省城以南40公里的地方,就有这样一个叫刘敏青的女孩。她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祖祖辈辈,都没离开过自己生活的这个村庄。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向那片黄土讨生活。
虽然这样的生活需要辛苦操劳,每日都与黄土为伍,但是却并得不到丰厚的酬劳。一年的操劳仅够这一家人维持生计。对于年幼时的刘敏青来说,家里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她依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至少自己过年过节还可以吃到绵绵的白砂糖,而父母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像别人家娃一样去下地干活。虽然她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小村落,却觉得自己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
然而命运是残酷的。
在她7岁那年,一个大雨天,壮年的父亲冒雨去看护地里的秧苗,在那泥泞的田间一忙就是一整天。夏季的雷雨天,乌云密布,让人除了闪电时几乎看不到远方。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在回家的路上一脚踩空,摔到了布满碎石的沟壑里。等家里人找到他时,他的一条腿已经受到了重创!在关中平原乃至整个中国的农村家庭,一个成年男性劳动力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更不消说,她的父亲,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成年男性劳动力。她的家里,逢年过节再也没给她改善过生活,因为母亲要照顾父亲、要去做更多的活计去养活整个家,照看比她年幼的两个妹妹和幼小的弟弟的担子就自然而然的压在了她身上。这对于还是个孩子刘敏青来说,是残忍的。
农村孩子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对于未曾了解过的事情总是抱着一种无恶意的恶作剧态度,比如他们知道,以前总感觉自己高高在上的刘敏青现在有了个瘸子父亲,这就是一个很好笑很有趣的事情。孩子们上学路上、放学路上、玩耍时,有意无意的大声唱着编的顺口溜,蹦跳着从刘敏青身边经过。命运改变了刘敏青的生活,与此同时,也迫使她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当别人唱着顺口溜从她身边经过、当别人在学校大声说刘敏青有个瘸子爹,许久来的压抑终于把这温顺的小草变成了一颗刺人的麦芒。她变得泼辣起来。当别人再那样用轻视的语气说瘸子爹,她就会像愤怒的狮子,咆哮,怒吼!
苦难教会人成长,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同时也有可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我后来听她说,在那段日子里,她甚至想到了死。但是,看着家中父母和弟弟妹妹无人照顾的份上,她不想就这么顺从苦难。她从那段时光知道了活着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 。
她熬呀熬,该上初中了。虽然想通了不能就这样顺从苦难的生活而死去,但是她上课总是抑制不住的走神。有时候想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就这样,考试的成绩一次不如一次,中考那年考的一塌糊涂。
很多人把中考、高考、大学当成自己人生必走的轨迹。但自中考失利后,她却像想通了一样。考完试后她给父亲说她不想再读书 ,父亲并没有责骂她,他只是质问刘敏青,你不读书,你以后干吗?刘敏青说,只要能养家糊口,有谋生的一技之长就行,她别无所求。
瘸了腿的父亲坐在炕上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最终和刘敏青做出了妥协——让她去读一个技校,即算是读了书,也有了谋生的手段。那年夏天,她跑遍了家周围和西安城里所有的技术类学校,找人咨询,最后她终于在暑假结束前决定去陕西邮电高级技工学校就读。听人说,在邮政局上班,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不说,还有着丰厚的薪酬。当然,对于她来说,更大的好处是,这个学校有国家的补贴政策,对于家庭贫困的刘敏青来说,不交学费上学是再好不过了。一床旧铺盖、两身旧衣裳,这就是刘敏青去求学的行当。等她来到学校,她发现在这个学校读书的,有和她一样的贫困生,也有家里就是邮电系统的学生。看着和她同班、同宿舍的有钱同学的衣着谈吐,好胜好强的她心里暗下决心,要成为一个城里的刘敏青,好让自己的弟弟妹妹父亲母亲有个在城里上班的亲戚!
在学校的日子,她从点点滴滴做起!刚进学校,她还不会说普通话。一口土话被同学们认为是粗鲁的象征。于是她翻出以前的语文课本,厚着脸皮去请教老师和同学,整整半年里,她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借着路灯下微弱的光在路旁晨读,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她躺在床上,自己一个人小声的练习着。半年过去,再没人觉得她说话土的掉渣。在学业上,自己的学习成绩虽然不是全班最好,但是她绝对是全班最努力的一个。学校邮政信息电子化专业的同学里,还没有哪个人像她一样,做题做到手都肿了还在坚持学习。在小学、初中曾经是差生的刘敏青,曾经对学习厌烦、没有心情的刘敏青,曾经对周围人敏感、还因老师劝学而恼怒的刘敏青,在入读陕西邮电高级技工学校后的第二年获得了三好学生。还多次参与了学校组织的“汉字录入大赛”、“邮政营业员大赛”、“邮政储汇员大赛”,虽然她没有拿上什么大奖,但这每一次的经历对她在专业上的成长也是一种促进。
在学习的罅隙里,她还会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些书看。其中她最爱看的就是《平凡的世界》、高尔基的《童年》。经常,她都会想到,很多人都有着和她近乎一样的生活。她虽然没有上大学的经历,也不可能再步如大学的殿堂,但她依然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她和同学一起参加了成人高考,被西安邮电大学函授教育经济管理专业录取,如期拿到了大专文凭,并继续本科阶段的学习。
在陕西邮电高级技工学校3年的学习生涯,就被她这么充实的度过了!毕业时她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和良好的表现,按就业意向最终被分配到西安市某邮政支局担任储汇业务员。听到这一结果,压在她心头多年的石头终于挪走了一半!她也要当个城里人了,自己的父母家人再也不会因为贫困而被别人嘲笑轻视……这一切对于刘敏青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参加工作已经有五年多了。在这几年里,刘敏青觉得命运始终眷顾她、眷顾这个勤勤恳恳一辈子的家庭:她由于工作努力被年年评为“先进工作者”,因工作成绩突出,单位破格聘她为正式员工,并担任了某邮政支局储汇所所长。刘敏青瘸腿的爸爸更加坚信“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刘敏青母亲那过度操劳的双手终于可以缓下来,抚一抚自己额头眼角的皱纹。弟弟妹妹也因为她的榜样作用刻苦学习,年年都拿奖学金,再也不花家里一分钱。
如果一定要说这么多年,生活教给了刘敏青什么道理。她是这么回答我的:不管什么环境,人都不应该选择放弃,你要相信,困境是上天给你一个机会,去成就更好的自己。更重要的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去充实自己,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坚信知识改变命运这一真理!
25岁的刘敏青只是这关中平原大地上千千万万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的一个小小缩影。这些渺小而顽强的生命,他们不抱怨生活,反而由衷感谢生活给予他们这样一些机会,让青春绽放光彩。
苦难的人生各不相同,但是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却只有一条——知识改变命运!
后记:主人翁刘敏青是我的表姐,她从小生活艰苦,我非常熟悉她的成长经历,看到她如今在工作中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特写此文以激励自己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