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帅
安徽大学徽学研究中心,安徽 合肥 230601
祭祀是书院活动中的重要内容,它与讲学、藏书刻书一同构成“书院的三大事业”。[1]在传承和传播学术思想、确立士人对儒家道德的认同感及进行社会教化活动的过程中,书院祭祀是非常重要的途径与方式。[2]本文将从如下几个方面,讨论徽州紫阳书院的祭祀活动。
书院祭祀的对象有不同的标准,所入选被祀的包括儒家的至圣先师孔子、先贤大儒、乡贤乡宦和对书院发展过程中有功的人等。但是,并不是所有书院都有统一的祭祀对象,各个书院往往根据本身的特点进行选择。而徽州紫阳书院的主要祭祀对象有朱熹、朱熹的父亲及外祖、朱熹的弟子等,其特点是以朱熹为主,围绕着与朱熹相关的理学人物。
据《紫阳书院志》中《祀典》所载,祭祀的对象一共六十八位,其中配享的十位,从祀的五十五位。其崇祀对象的祀位的排位如下:
大堂正中一位:子朱子徽国文公
左右配享先贤八位:黄勉斋先生、李敬子先生、张元德先生、陈安卿先生、李公晦先生、黄商伯先生、蔡九峰先生、朱叔敬先生
左右从祀先贤十一位:程克庵先生、滕溪斋先生、祝和父先生、李明斋先生、程格斋先生、滕蒙斋先生、吴友堂先生、汪方壶先生、谢公玉先生、汪湛仲先生、许衡甫先生
左右从祀先儒十四位:程勿斋先生、胡云峰先生、倪道川先生、曹弘斋先生、汪环谷先生、唐白云先生、汪仁峰先生、陈定宇先生、程林隐先生、汪古逸先生、朱枫林先生、赵东山先生、杨季成先生、程莪山先生
道原堂一位:祝永叔先生
献靖公祠一位:朱献靖公韦斋先生
配享先贤二位:蔡西山先生、程东隐先生
卫道斋十五位:赵太守师端、韩太守补、汪山长一龙、彭太守泽、张太守芹、何太守东序、张县令涛、曹太守鼎望、彭县令方、魏太守克愚、张山长炳、熊太守桂、郑太守玉、陆太守锡明、祖太守建衡
衍绪斋十五位:汪县尹德元、江处士恒、吴处士汝遴、胡文学渊、汪处士佑、汪处士浚、吴祭酒苑、施处士璜、杨处士泗祥、汪文学知默、汪处士学圣、陈处士二典、朱处士弘、谢处士兼善、吴处士曰慎[3]
徽州的紫阳书院就是为了追祀朱熹所建,朱熹也是最早和最重要的祭祀对象。据祀典记载:“夫世之学者,其称朱子无不曰紫阳夫子,今祀紫阳夫子而不于紫阳之地,可乎?顾名思义,宜何所从哉?”从这段话来看,徽州紫阳书院千百年来的核心人物正是朱熹,祭祀朱熹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天经地义的。
如上文所示,徽州紫阳书院同朱熹配享的一共有八位,这八位中有六位是《宋史》创立的《道学传》中的人物。《道学传》总共记载了二十四位学者,其中有六位是朱门弟子,因此选取这六位配享。据卷七《列传》所记:“独《宋史》于《儒林传》前,创立《道学传》,则自班、马以来,未之有也。其传自周、程、张、朱五子外,则康节、南轩二人,程门弟子十人,朱门弟子六人,仅二十三人,共千古耳。然则此六人者,与先师四配何异?若夫九峰之书传,圣门之游夏也;季子之象贤,尼山之述圣也。其行事又乌可不详哉!”[4]而蔡九峰之所以能入配享,作者将之比喻为孔子的弟子游夏,有将朱子的著作流传下来的功劳。朱叔敬即朱在,是朱熹最小的儿子,作者称其为“季子之象贤”,充分肯定了朱在传播其父的理学思想,所以也将他作为配享的一员。
道原堂所祭祀的人是朱熹的外祖父祝永叔,之所以祭祀他,在《紫阳书院志》的作者看来“圣贤之生也,岂偶然哉!古之祭者,先河而后海,其源远、其流长,理固然也。而夫人之所父则为永叔先生,业儒有高行,才德著于新安。”[5]不仅是因为祝永叔有才德,也有良好的家风,培养出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即朱熹的母亲,让朱熹从小受好的环境影响。那么祝永叔可谓是启发朱熹成为大儒的源流,所以应当祀之。
在道原堂的左右分别是“卫道斋”和“衍绪斋”,“卫道斋”所祭祀的人物并非在徽州当过官的都可以入祀,要求必须倾慕朱子理学且有功于紫阳书院的建设方可。“衍绪斋”所祭祀的人物,要求是徽州笃信新安理学之人,并且对昌复紫阳书院有功劳。
献靖公祠主要祭祀的是朱熹的父亲朱韦斋先生,与之配享的两位先贤是蔡西山先生和程东隐先生。据记载,蔡西山原先和黄勉斋都是配享朱熹左右的,但是雍正三年,增加了蔡九峰,蔡西山与蔡九峰是为父子不可以并列祭祀,所以将蔡西山移至献靖公祠。直到嘉靖九年,大学士张孚政重新提及程敏政的想法,才得以“建启圣祠,以四父配,称先贤。永年伯、献靖公及蔡西山先生,皆从祀,称先儒。”[6]
徽州紫阳书院主要的祭祀场所有文公祠、道原堂和献靖公祠。早在宋宁宗嘉定元年(1208 年)戊辰秋,当时的太守就将学宫作晦庵祠堂,而到了六年后(1214 年),郡守赵师端将其改建为文公祠,并且嘱咐黄幹作《徽州郡学文公祠记》。嘉定十五年(1222 年),歙县令彭泽又觉得祠堂有些老旧,又将文公祠建于县圃岁寒亭的旁边。据《县圃文公祠堂记》云,这么做是为了“今复立祠县圃,非直为美观也,邑政之所,宜得师在是也……则又斯堂之胜,足以妥先生之灵,而慰邦人之思也。”[7]距离朱熹去世只有二十多年时间,距首建文公祠只有十五年时间,就三次修建祠堂以告朱熹在天之灵,可见朱熹在徽州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在宋理宗淳祐六年正式创建紫阳书院之前,众人就在修建的文公祠中祭祀纪念朱熹。紫阳书院正式创立后,祭祀的地点就改为书院中间的明明德堂,这时并有勉斋(黄幹)、元定(蔡西山)两位从祀其间。元至正十八年,据方回《重建紫阳书院记》记载:“至元十三年丙子冬……明年建祠于道院……以溪山伟观为明明德堂,而画其颜。”可知祭祀朱熹的场所又改为古郡学遗址的江东道院内,并有画像在其间。正统年间,将紫阳书院迁移到歙学右边的射圃,成化年间又将之重修,祭祀的对象与宋朝淳祐年间无异。明正德十四年,太守张芹在紫阳山建立紫阳山书院,徽州府内的紫阳书院仍是祭祀朱熹的场所,而紫阳山书院“废老氏琳宫,追祀韦斋公,以从学诸儒配。”
徽州紫阳书院对祭祀的形式记载十分详细,祭祀主体的内容有祀仪、祀文及祀期,祭祀的客体内容包括了祀品、祀品的造法、祀器以及祀品的陈设图。
其中,据祀仪的内容介绍,参与祭祀的人员有主祭者一人、陪祭者一人、执事者若干、通赞一人、引赞一人、司尊一人、司爵一人、司馔一人、司帛一人、歌诗生八人或六人。参与祭祀人员的总数应在十五人以上。
祭祀的过程是十分的繁杂,大致可以分为迎神、亚献、初献、终献、受福胙、送神焚祝几个部分。礼一直是儒家最重要的核心思想之一,通过繁琐的祭祀的过程表现出了儒家礼实践过程中的统一性和规范性,这一祭祀形式也表达了对先师先儒的崇拜与恭敬,让后世学人记住他们的学术思想和济世功德。
祭祀的日期,在县学的紫阳书院与紫阳山的紫阳书院有所区分。据《紫阳书院志》记载:“太守王公哲又请于朝,生辰忌辰。有司皆设祭,迄今不改。然皆在县学后书院也,本山之祭则儒生自主之。春以三月,秋以九月,皆于十三日集院中讲学,三日十五日黎明设奠。”[8]而紫阳山书院在十三日讲学后十五日黎明行释奠礼,朱熹的生辰为九月十五日,应是朱熹生辰的缘故。
祭器是祭祀的重要组成部分,据《紫阳书院志》记载,祭祀的祀品、祀器分正位和配位,数量各有不同,紫阳书院所用祭器有篚、爵、铏、簋、笾、豆、俎、酒尊等。
徽州紫阳书院的祭祀不仅仅是对朱子及先儒先贤的祭祀活动,还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士人对儒家伦理道德的认同感,增进了士人对儒学的信仰。[9]从徽州紫阳书院祭祀对象上来说,具有确定理学思想与传承学术宗派的意义,正所谓“正道脉而定所宗”。如同黄幹所说:“古之释奠于师者,必本其学之所自出而各祭之,非其师弗学也,非其学弗祭也。”[10]徽州紫阳书院祭祀的对象是以朱子为核心的理学人物,这有着鲜明的学术旨趣和学术宗派特征。书院的祭祀活动不仅是士人参与的活动,也是书院与当地群众互动的一个重要载体,在礼乐教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全面复兴传统文化成为国策的今天,发扬书院文化中的精华也应当成为我们的使命。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11]如今,拜谒炎帝神农大典、祭孔大典等祭祀仪式不仅起到了社会教化的作用,还促进了举办地旅游业的发展。适当恢复书院的祭祀活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其中优秀的部分展现出来,让更多的群众了解书院,感受书院,共同享受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