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中行 [外三首]

张国安

一生都在接近明月，儿啼

于后半夜上山

一炷香，荊棘挂念我

冰轮朗照，沾满污垢的肉身

沐浴温泉水，青山与我一洗疲惫

一次次借栈道，化险为夷

平步。青云

手捧明月之前，遥望点点佛光

此生的余晖

与一条通往山下的路重合

于壁垒而言，修缮之道

建立，就是开凿

耳目清明时，时常置身云海

脚下世界摇晃，深渊仰望险峰

在青云栈道，我嗅到攀岩的木叶清香

青天，将一枚圣洁的明月产在崖顶的巢穴中

花开半夏 

走着走着，花就开了

隔着格桑花，手搭凉棚

再次打量那个如火如荼的山峦

白光里，看不见

尾声。连同寺庙修葺一新

走着走着，人就散了，绿皮火车

再慢也有到站的时候，花语

就藏在你的名字里，连同

携手揽过的半山腰，肩并肩

只在红灯里驻足

绿灯亮起，我们擦肩而过

在壶口

伸出大手探向苍穹

拉扯闪电，将银河踩在脚下

与浮云厮杀

饥餐。渴饮

遭遇到真实的倒影

过往刀枪林立，旌旗此起彼伏

我只要半间马厩

一匹脱缰的老马

此刻，马槽里，盛满奔雷

我在壶口，饮马黄河

辞别书

祖父更加不擅言辞

临别之际

手指天上，比画

没有留下一句话

泪眼涟涟，送他远行

那个夏夜，遗憾写满的

抬头纹，祖屋上空

我辨认出——

他的字迹

一笔一画，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