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组诗）

◆赵文远

春来的时候

春来，

不像时间那样走得平缓。

近了又远了，

是那个爱你的

俏皮的姑娘。

先来的风是凌乱的，

迟疑着

找不到吹拂的方向，

在风里便没有了安静的树梢。

那误入颈项的冰花，

提醒你反复的春寒。

来了又去了，

是春来时的挣扎。

门前的堤柳，

伺机要吐出新绿。

而阶上的兰蕙，

又闭上了绽开的花口。

腊梅凋落了吗？

要记得去听燕子的呢喃！

春来的时候，

别让自己猝不及防。

夏日的荷塘

有檐下的清凉，

别靠近夏日的荷塘。

会惊了浅水的虾蚌，

踩到堤畔的萏芽。

柳荫下

铺张的荷叶，

遮盖了纤弱的菱丝，

却在一个夜晚，

败给了要强的茭白。

鹂鸟俘获了蜻蜓，

及其怀抱的蠓虫。

调皮的螃蟹剪断了莲茎，

反被鱼儿叼走了花心。

挂在草茎上的蜕皮，

是水蝉羽化的证据。

那些夹杂在漂萍里的螺壳，

是生命逝去的留痕。

朝生的幼蟪，

已老死在日暮的沟渠。

静水翻腾的气泡，

是众生成泥的叹息。

夏日的荷塘，

是自然生息的道场。

尝试赞誉和悲悯，

都是你在自作多情。

秋天的花

红蓉和弱柳，

已在风雨里凋零。

开在秋里的，

是野菊和秋葵。

在秋凉里，

在超出你想象的地方。

秋天的花，

开得从不慌张。

如野菊的青苗，

在夏日葱茏里寻不到影子。

却在深秋的傍晚，

缀绿了黄褐的山梁。

后开的花已经随性，

散落着的，拥簇着的，夹杂着的

都是自己的样子，

让你找不出两朵相似的秋花。

秋花是沉着的，

哪怕一个星点，

都闪着见过秋日的绚烂。

还带着枯而不萎的执拗。

同样执拗的

是秋花的种子，

如我老而弥坚的心情。

到下春来临，

就会钻出经冬的硬壳。

冬天的样子

应该有一场风，

吹落枝头的黄叶，

送来冬的寒凉，

提醒逆旅的候鸟，

已过了回归的时节。

来一场雨吧，

封冻所有的原野。

结束纷强氤氲的季节，

让浅蛰的虫豸，

回到深处的洞穴。

该有一场雪啊！

来摧折脆弱的枝叶。

像一场洗礼，

好让那屈而不死的生命，

长出顽强的硬结。

不要无由的寒冷，

就挟着风雪来吧！

别悲悯无知的生番，

请席卷所有的暧昧，

肃杀才是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