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统宇
2019年的中国电视年度掌声嘘声活动,我们把嘘声送给了以《追我吧》为代表的流量绑架——流量绑架内容,内容服务市场,文化意义向资本逻辑低头。
千万不要把这样的选择理解为是蹭热点——“高以翔在录制节目中猝死”。因为我们的中国电视年度嘘声备选有六个,包括节目泛娱乐化、同质化等,关键是我们的讨论稿出台比热点事件的发生早两天。“马克思主义者不是算命先生”,对于有些“寸劲儿”的事情,我们只能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来解释:必然性是通过无数偶然性为自己开辟发展道路的。
事件发生的第二天,2019年11月28日,远在新西兰自驾游的我收到了《人民日报》记者发来的采访问题:关于昨天出现的“高以翔在录制节目中猝死”的事件,既折射出电视行业在风险评估、安全保障、医疗救护等方面的制度设计的不成熟,也从更深层反映出中国电视综艺仍存在急功近利的创作导向。您如何看待这一事件?您认为未来应如何改进?
正饶有兴致地在飞驰的汽车上欣赏新西兰湖光山色的我,本想以不在国内为由谢绝采访,但转念一想应当支持主流媒体对热点事件的快速反应。于是,在颠簸中我这样写道:“如果说过去人们把娱乐至死的含义局限在社会学和传播学的范畴,那么高的猝死则以更加极端的方式把娱乐至死的生命学范例摆在人们面前。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中国影视过度娱乐化的顽疾不除,付出生命代价的高就不是最后一个。”
《娱乐至死》是人们都熟悉的,可以称之为超薄的名著,与电视打交道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该书是美国著名的社会学家尼尔·波兹曼面对电视过度娱乐化的现实,发出的振聋发聩的批判。就整个电视业态而言,娱乐化的实质说到底是市场逻辑的结果。当电视台将收视率作为衡量节目优劣的唯一标尺,将盈利收入作为评价电视台整体实力的主要指标时,观众的注意力就成为各家媒体、各个电视台所追逐、利用和开发的资源,而对付观众的最廉价、最轻松的手段就是娱乐化。不过,当过度娱乐化的本土特色凸显时,娱乐至死就有了不一样的中国版本。这其中有两点让人很扎心:一,过度娱乐化导致的过度商业化、过度市场化,让电视台的掌门人沦为高危岗位,高危的台长和台长的高危同样触目惊心。二,一个断崖式、跳水式下跌的行业居然成为补交税款的利税大户,甚至产生了范冰冰这样偷逃税被罚8.8亿元的超级大老虎,你说娱乐至死至死了谁?
同样,高以翔的猝死让娱乐至死变得更加突然而惨烈。娱乐至死的本意是对社会的危害而言,其最大的受益者则是电视的制作机构及其参与者,而从台长成为高危人群到具体节目参与者的命丧录制现场,则充满了黑色幽默的讽刺意味——娱乐至死的最大平台自己也没落着好。我们甚至不用再次追问,因为每一个关注者都会想到:娱乐至死到底至死了谁?
在“掌声嘘声”的现场,嘘声环节我们采用了不同以往的进行方式——集体静默一分钟。有追思,有反思,更有对未来的思考。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杜牧的《阿房宫赋》的名言,让我们对把电视断崖式下跌的板子打在互联网身上的说法多了几分谨慎。因为,捞钱为本,娱乐为用,中国版的娱乐至死有着更多的触目惊心。这里,我们想起了毛主席的那句名言:“轻视反面教员的作用就不是一个彻底的唯我主义者”。让电视界形形色色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娱乐至死者永远警示后人,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