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学、方法论与科技哲学的会通与融合
——第16届国际逻辑学、方法论和科技哲学大会综述

2020-12-01 07:14马雷
哲学分析 2020年2期

马雷

2019年8月5—10日,第16届国际逻辑学、方法论和科学技术哲学大会(CLMPST)在美丽的伏尔塔瓦河畔的捷克布拉格技术大学举行。CLMPST大会每四年在国际科学技术史与哲学联盟的逻辑、方法论和科学技术哲学协会(the Division of Logic,Method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the International Union of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简称 DLMPST/IUHPST)的主持下举行一次。第16届CLMPST由捷克国家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承办。来自全球的大会受邀代表600多人济济一堂,分享和交流各自的最新研究成果。本次会议共举办了三次大会讲座、21次特邀讲座、44次主题研讨会(包括627场分会)。

8月8日,在建筑学院一楼科特拉演讲厅召开了各国会员代表大会,共有98名代表参加。大会确认了2015年会员大会会议有关事项,选举了2020—2023年第17届逻辑学、方法论和科技哲学协会理事会,英美科学哲学家南希·卡特莱特(Nancy Cartwright)当选为新一届理事会主席,来自丹麦、澳大利亚、美国、法国、西班牙、捷克、印度、中国、加拿大、哥伦比亚十个国家的十位专家学者以评估员的身份组成新一届理事会,上海社会科学院的成素梅教授作为中国代表入选理事会理事,遗憾的是,她由于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访学,没有前来参会。南开大学的任晓明教授、华侨大学的马雷教授和清华大学的王巍教授入选国际逻辑学、方法论和科技哲学协会会员。大会同意会员国意大利由A级会员升级为D级会员,通过了国际科学哲学院(Académie Internationale de Philosophie des Sciences,AIPS)、数学实践哲学协会(Association for the Philosophy of Mathematical Practice,APMP)、俄罗斯联邦(Russian Federation)、德国科学哲学学会(Gesellschaft für Wissenschafts Philosophie,GWP)、墨西哥(Mexico)、摩尔多瓦(Moldova)和斯堪的纳维亚逻辑学会(Scandinavian Logic Society,SLS)等七个会员申请。大会听取了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和日本神户关于举办第17届国际逻辑学、方法论和科技哲学大会的申请报告,经无记名投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胜出。

三次大会讲座的科学哲学家分别是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的希瑟·道格拉斯Heather Douglas),英国牛津大学的乔尔·大卫·哈姆金斯(Joel David Hamkins),美国匹兹堡大学的桑德拉·米切尔(Sandra Mitchell),他们发言的题目分别是:“科学自由与科学责任”“整分论可以作为数学的基础吗”“整合视角:从模型分歧中学习”。下面综合各类讲座就大会的主要研讨内容作一梳理。

一、当代著名科学哲学家的哲学思想

阿道夫·格林鲍姆(Adolf Grünbaum)对20世纪的科学哲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于2018年11月15日去世,享年95岁。大会设置了专项研讨会,回顾和总结了格林鲍姆在物理学哲学、科学推理逻辑、弗洛伊德和精神病学等方面的一系列哲学观点,以此表达对格林鲍姆的深切怀念。

马里奥·邦格(Mario Bunge)于1919年9月21日出生于阿根廷,为庆祝他的即将到来的100岁生日,大会设置了专项研讨会,评价了他对哲学的巨大贡献。邦格在物理学、物理学哲学、形而上学、方法论和科学哲学、数学哲学、逻辑、心理学哲学、社会科学哲学、生物学哲学、技术哲学、道德哲学、社会政治哲学、管理理论、医学哲学、语言学、犯罪学、法律哲学和教育学等领域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邦格的科学哲学成果不仅具有广泛性影响力,还有连贯性、系统性和实践性特点。邦格将他的系统方法应用于逻辑、数学、物理、生物学、心理学、社会科学、技术、医学、法律研究、经济学和科学政策等,他一生致力于思想启蒙,了解社会,参与社会。邦格是当代最有成就的哲学家之一。

在20世纪所有的哲学家中,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在不同学科之间架起的桥梁是异乎寻常的。在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除了众所周知的认识论和科学方法论之外,他还在许多领域作出突出贡献。他对现代物理学和宇宙学问题,对数理逻辑和概率论公理化问题都有深入的思考,他对进化生物学和意识哲学也作出了重大贡献。大会为波普尔设置的专场讨论会重点分析和评估了波普尔的科学方法论和数学方法论,以及他的方法论与其他哲学问题,如怀疑论、现实主义和不确定性之间的关系。

为庆祝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发表“科学是一种职业”的演讲100周年,大会设置了专题研讨会。本次研讨会涉及的领域包括量子力学、进化生物学、宇宙学、数理逻辑、统计学和脑—心联系。韦伯的演讲在今天仍然具有启发性,它追问了科学史和科学哲学作为一个专门的和开放的学科的可能性,意在弥合不同科学研究方法之间的鸿沟。韦伯试图解决哲学和科学、伦理学和方法论等不同学术文化的融合问题。一方面,使人们能够将科学视为一种高度专业化的活动,另一方面,揭示了科学的开放性、交际性和伦理性。研讨会探讨了科学的传播维度及其与社会进步观念的关系,揭示了科学行为中人的意义和实践的意义,以及科学知识的可靠性及其在社会中的认知地位。从21世纪科学技术研究(STS)的角度重新审读韦伯文本,以新的方法论为重点带动认识论研究,包括详细的历史和社会学研究,可以帮助我们建立新的跨学科互动方式和专业知识形式。

二、逻辑和逻辑史问题

与集合论研究元素和集合的“属于”关系不同,整分论研究部分与整体的“包含”关系。尽管集合论在数学基础研究上比较成功,但自从康托尔、泽尔梅洛和希尔伯特时代以来,整分论却奇怪地缺席了。整分论是否可以作为数学的基础?我们能够用整分论来解释任意的数学结构吗?这与集合论所做的解释是相同的吗?根本问题是:我们能仅仅用“包含关系”来代替“属于关系”吗?哈姆金斯(Hamkins)给出这些问题的否定答案的理由,其结论是,整分论本身不能作为数学大厦的基础。

实数集及其结构性质的研究是当代集合论的中心课题之一,也是描述性集合论和实数集合论的重点。由于数学对象可以被规范地表示为贝尔空间的子集,因此描述性集合理论和实数集合理论中的技术可以应用到整个数学中。对贝尔空间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丰富而独特的理论,它与经典理论有着显著的不同,它的证明结合了集合论不同领域的概念和技术,包括组合数学、大基数、内部模型和经典描述性集合理论。此外,它还运用数理逻辑的其他分支方法,如模型理论和内涵逻辑。在另一个方向上,这些结果也应用于数理逻辑和纯数学的其他领域,如不可分离拓扑空间的分类、大基数的研究以及模型理论中的舍勒分类理论。

1929年的格里文柯定理指出,如果一个命题公式在古典逻辑中是可证明的,那么它的双重否定在直觉逻辑中是可证明的。很快,哥德尔将它扩展到谓词逻辑。因而,格利文柯定理正好处于一个根本观点转变的开端:古典逻辑可以嵌入直觉逻辑。对克莱塞尔和费弗曼的希尔伯特程序的修订导致对经典证明的计算内容的探索,今天在证明分析、动态代数、证明程序、证明挖掘等领域取得了长足进步。这些方法的巨大成功表明,古典数学最终将比今天普遍认为的更具建设性。当前研究的重要课题包括:几何逻辑中巴尔定理的极限探讨,以公理为特征的抽象结构提取程序,佐恩引理经典证明的构造内容,从证明中提取程序的算法意义。

社会语境中的推理有许多重要的方面,其中之一是对个体和群体在社会行动中保证实现其期望目标的战略能力的推理。专家们已经提出各种各样的逻辑系统,如联盟逻辑(CL)及其扩展,用于描述这种推理。联盟逻辑提供了一个自然但相当有限的视角:群体中的个体被视为完全参与合作,但被视为对手的其他个体被排斥在外。现实社会中的战略互动更加复杂,通常涉及合作与竞争相结合的不同模式。为了捕捉这些特征,需要更具表现力和完善的逻辑框架。

会议讨论了社会友好联盟逻辑(SFCL)和群体保护联盟逻辑(GPCL)。SFCL能够对个人和群体的战略能力进行形式推理,以确保实现其目标,同时允许与整个社会合作;GPCL能够对社会为确保实现社会目标而进行合作的战略能力进行推理,同时保障社会内的个人和群体实现其目标。会议还讨论了社会背景下的一个统一的基于逻辑的战略推理框架,并将其与机制设计(在博弈论中)和理性综合(在计算机科学中)的相关概念联系起来。

会议介绍了中世纪阿拉伯逻辑学家取得进展的两个逻辑领域。一种是使用图表来解决逻辑问题,这一点在12世纪的巴格达得到了准确和深刻的体现。另一种是假言逻辑,它是一些阿拉伯逻辑学家特别感兴趣的形式逻辑的一个独特分支,具有命题逻辑和时间逻辑的某些特点。

始于20世纪60年代的现代连接逻辑(connexive logic)与经典逻辑是正交的。连接逻辑系统旨在考察有效内涵的因果联系,应用范围包括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分类语法和因果内涵的研究。会议讨论了连接逻辑的未来研究方向,包括模态逻辑、多值逻辑、概率逻辑、相干逻辑、条件逻辑,以及实验哲学和逻辑哲学的联系。

自弗雷格(Frege)以来,同一性问题一直是以定义标准的形式约束来解决的,这些定义标准随语境、应用和目标的不同而不同。会议探讨的问题有:算术中的确定同一性、证明的内涵同一性、副本的定义和计算人工物的二阶性质,以及形式定义的社会机制随时间的同一性。算术提供了对逻辑同一性的精确形式解释,但更高的类型显示了同一函数的扩展性和等价项评价之间的张力。在证明理论的语义学中,一个句子是由它所有的证明集以一个共同的推理结构来识别的。解释这些对象的内涵方面意味着维护它们的特性,同时研究诸如“和谐”和“稳定”等共同的元理论性质。

认识逻辑、信念逻辑和概率逻辑用于表示知识和分级信念,它们在哲学和人工智能领域都有许多卓有成效的应用。经典的认识论和道义逻辑在表示知识和信念时,依赖于一些特殊假设。在动态逻辑中,通常认为信息更新是正确的,即真实的。以同样的方式,在概率论方法中,假设主体的信念满足概率的柯尔莫哥罗夫公理,反过来又对这些信念施加强大的合理性和一致性条件。当然,这些假设都是理想化的。新的信息往往是错误的或误导性的,很少满足经典的强一致性标准。更重要的是,真实主体的行为方式往往与逻辑和概率论的正统假设不相容。为了建立更全面的关于主体的积极或规范的理论,需要能够处理一些违反标准假设的较弱条件的理论。专家们讨论了一些弱的、亚结构的认识逻辑方法,它们适用于可能相互矛盾的信息的合并、基于相互矛盾或不确定信息的概率分配、强信念和超强信念,即在逻辑等价和集体认识论的支持下不封闭的信念状态。

会议讨论了当代逻辑哲学的基础理论,对真理的认识论承诺和语义承诺提出新的看法。认识论承诺是指在我们接受TH语言的前提下,我们应该接受所有TH语言中的(或者可能用TH语言对真值谓词进行扩展)的陈述。语义承诺是通过接受关于TH的真理理论而产生的对TH可能解释类别的所有限定。有的专家认为,在认识论承诺的背景下,一组关于TH的承诺的适当描述应采用建立在TH之上的适当真理理论的形式。会议概述了有关塔尔斯基划界的最新结果,它产生了皮亚诺算法(PA)与非皮亚诺算法(PA)新的隐含承诺,进一步探讨了可还原性问题,并证明一些真理理论是可以还原为其基本理论的。

三、科学实践问题

最近关于科学责任的声明加强了科学家从事科学研究的社会责任。人们现在希望科学家不仅仅是善待实验对象和交流科研成果,也期望他们能造福人类。从过去70年的主流观点来看,这种责任与从事科学研究的自由联系在一起,但并非与之对立。道格拉斯(Douglas)描述这一变化及其驱动因素,分析了研究机构在实践中对这一理解的缺位。不造成可预见伤害的责任还没有被科学家完全接受,也没有得到制度监督的充分支持。道格拉斯认为,科学家在造福人类(并避免可预见的伤害)方面负有普遍的责任,但个别科学家的责任不同于科学共同体整体的责任,最低限度的可接受的做法不同于造福人类的理想。认识到这些责任性质的差异对制定科学政策具有重要意义。

描述自然现象之间关系的科学模型是多样化的,科学哲学对减少模型分歧进行了很多探索。但是,多样化模型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米切尔(Mitchell)基于基尔Giere)理论提供了一种透视主义(perspectivism)阐释,以理解动态的、整合的模型关系,为模型多元主义辩护。例如,在实验结构生物学中,不同的蛋白质模型可以整合,以产生更准确的预测,X射线晶体学和核磁共振谱的联合推断依赖并保留了多个科学模型。

人们常说科学是“凌乱”(messy)的,由于这种凌乱,抽象哲学思想在分析科学中的作用是有限的。但是,科学在哪些方面是凌乱的,这种凌乱如何以及为什么会浮出水面?它是科学实践的一个偶然的或不可分割的特征吗?会议试图理解科学凌乱的方式,并探讨这一概念的哲学意蕴。什么样的科学可以被认为是“凌乱的”,这个问题可以帮助我们提高对日常研究实践的哲学理解。“凌乱科学”对科学认识论的影响,特别是对科学论证的影响是什么?会议展示了这种凌乱在十九世纪医学的一个特定事件中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它们对发展基于实践的科学论证产生了影响,但仍有可能保持认识的规范性。会议还探讨了十八世纪植物学实践的凌乱,由于准确描述植物所需的大量信息的缺乏,对植物的分类研究十分困难。但通过有效的协作策略,植物学家们可以对这种凌乱作出修正。会议还讨论了生物分类有时如何依赖凌乱的形而上学,如何从形而上学中收集可靠的分类信息,从而使得计算生物个体或跟踪生物谱系成为可能。

对于科学家和理性思想者来说,越来越多的人完全否定既定科学共识,这令人不安。近年来,从否认气候变化到接种疫苗,到政策制定者,科学否认运动愈演愈烈。否认科学事实的现象过去仅限于社会边缘,但现在却形成对所有人和整个世界产生长期影响的相关政策效应。科学的逻辑和哲学都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一现象,并可能显示出对其作出反应的途径。在会议期间,国际科学理事会(全球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保护组织)的代表与逻辑学家和科学哲学家进行了接触,讨论了否认事实现象背后的哲学理论对科学政策制定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潜在后果。

直到最近,气候变化作为一个哲学主题的研究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回顾与气候变化和相关的科学实践问题,我们面临下述概念:认知信任、模型、风险、不确定性、概率、价值、数据、工具和复杂性等。此外,气候变化研究与政策和社会领域之间的桥梁也产生了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如认知信任、科学划界问题。同时,气候变化的哲学研究的发展可以传递新的教育见解,以教授多样化的哲学。这与科学哲学家,特别是研究“社会相关问题”的科学哲学家密切相关。

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的区别在哲学上有着悠久的历史。现代的讨论集中在知识技能和知识的关系上,两者中的一个是否会影响到另一个,如果不是,知识的本质是什么。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信息和社会科学(管理学、心理学和法学)的实用科学家已经能够辨别手段和目的。这种主体间的规范的行为知识似乎很难从描述性的科学知识中直接推断出来。然而,它明显地促成了无数的有价值的专利发明和学术研究。尽管这一点具有特别的重要性,却没有引起大多数认识论者的关注。会议旨在引起人们对工程、医学、管理或任何其他实践科学分支的手段—目标知识的生产及其后果的关注。

四、科学哲学、科学史问题

科学进步在于追求真理或逼近真理,这一观点在波普尔的试错理论中得到阐述。波普尔强调科学理论总是推测性的和纠错性的,但后继理论可能比先前理论更接近事实。在波普尔的逼真性定义遭到批评之后,人们已经发现许多方法处理这个问题。真实性的逻辑问题在于找到一个更接近真理的最佳定义,真实性的认识问题包括根据经验证据和非经验特征来评价逼近真理的主张。到目前为止,后波普尔真理近似理论通常假定某种确定性的真理将被接近。这个目标可以是描述上的或事实上的真理,如普遍规律所表达的事实,物理学或生物学上可能的经济学原理。这些方法,包括最近的大多数方法,都同意这样一种假设,即真理涉及确定性。然而,它们在其他一些基本方面存在差异,特别是在逻辑重构问题或关于真实性的充分条件方面。有专家建议把注意力集中在设计近似概率真理的扩展上,例如,将一组统计事实或某些过程的客观概率或概率定律分组,找到与这些概率真理的距离的适当测量方法,并根据经验证据评估这些距离。

在科学哲学中,贝叶斯主义一直与概率的主观解释联系在一起,它把概率理解为一种信念程度。虽然人们曾多次尝试建构一种客观的贝叶斯主义,但大多数关于贝叶斯主义的核心问题和争论都偏向于这种主观性。沿着这一方向,哲学家们目前似乎预设贝叶斯统计可以被合法地视为主观贝叶斯主义的一个分支。尽管这种综合性的观点可以部分追溯到萨维奇似然性原理的解释,但贝叶斯统计中的主观性并不是那么明显。相反,使用贝叶斯统计的科学家倾向于认为它是基于客观的方法论,或者仅仅把它作为一种数学技术。这表明哲学中讨论的贝叶斯主义与科学中使用的贝叶斯统计方法之间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问题不再仅仅是主观或客观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尽管“贝叶斯”这个术语被普遍使用,但哲学家和统计学家几乎都忽略了这一联系。没有统计的贝叶斯哲学和没有哲学的贝叶斯统计在认识上都是不健全的,毫无疑问,科学哲学家应该重建这一联系。会议提出了一些可能有助于重建这一联系的观点。为了正确把握当前贝叶斯哲学与统计的关系,从我们所处的现状出发,从多种哲学和统计的角度来研究它似乎是一种更合理的方法。有专家认为,贝叶斯哲学与归纳逻辑之间具有平行性,贝叶斯哲学与统计学之间具有互补关系,通过贝叶斯统计学解决贝叶斯哲学与频率主义之间的冲突是可能的。

哲学家们至少从新康德时代起就探讨历史科学,历史科学试图从它们的信息留存中推断出对过去事件、过程及其关系的严格描述。种系发生学和进化生物学从物种、DNA和化石之间的信息相似性推断物种的起源;比较历史语言学从现存语言的信息留存和语言的突变与保存理论中推断语言的起源;考古学推断当前物质遗迹的共同原因;批判史学从过去的证词和物质遗迹推断人类过去;宇宙学推断人类过去的起源。相反,理论科学对任何特定的标志性事件都不感兴趣,而是对事件的类型感兴趣:物理学对原子感兴趣,而不是在特定的空间和时间对某个特定原子感兴趣;生物学对细胞或细胞的类型感兴趣,而不是对某个特定细胞感兴趣;生成语言学研究的是“语言”,而不是在特定时间存在并由特定人群所说的特定语言。自然领域和学科领域之间的区别在认识上和方法上可能是任意的。如果从认识论和方法论的角度来看,史学与地质学的共同点比与农学的共同点要多得多,我们需要重新划分这一特殊学科哲学的界限。当然,这是一个具有高度争议性的问题,它与试图通过叙述性解释、重演或强调理解来甄别历史科学的尝试背道而驰。历史科学可以从实验科学和自然科学中区分开来。

物理学哲学的主要任务之一是确定物理实在的本质。我们最好的粒子物理学理论是量子场论。会议在量子场论的背景下讨论了经典电磁学问题,认为量子场论的粒子与场解释之间的当代争论应该通过对经典电磁学的详细分析来进行。经典电磁学是否应该被表述为粒子直接相互作用或通过场相互作用的理论?会议讨论了各种方法面临的技术挑战,以及哲学和方法论假设在决定首选哪种方法时所起的作用。是否应该捍卫经典电磁学中粒子和场的双重本体论?有人认为,在电磁学的标准麦克斯韦—洛伦兹公式中出现的奇点是不可接受的。但是,可以修改电磁学的标准方程。有专家认为,将量子场论表述为场论的尝试已经失败,应该将量子场论解释为粒子理论。也有人为量子场论的场本体辩护,认为把光子当作粒子的量子理论是不可接受的,而将电子当作场处理比普通粒子解释更好。

五、数学哲学问题

在过去的20年中,数学哲学经历了一次非常重要的复苏,其中大部分都被广泛称为“数学实践哲学”。会议探讨了数学实践哲学的不同方面,包括研究与数学的完成、评估和应用方式有关的各种问题,以及与之相关的历史事件或传统、应用、教育问题、认知问题等,以激发人们对数学与科学之间重要关系的重新关注。

在数学哲学和数学哲学教育中,数学教科书是自然而重要的部分。不仅如此,还应当把从其他学科的文本研究中获得的大量知识应用到数学哲学教育中。会议在数学教育、数学哲学和其他学科之间架起桥梁,集中探讨了分析哲学、语言学和文献研究的方法,以及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认知科学和数学教育的方法。由于自然语言处理的成功和自动定理证明的自动化,正确理解数学文本可能变得至关重要。会议讨论了模型理论、数学实践哲学和数学方法论。

虽然数学哲学家通常关注诸如证明、定理、概念、定义、计算和形式化等概念,但数学史学家也使用“风格”(style)的概念来描述各种数学成果。那么,是否应该从哲学的角度探讨这个概念的认识论意义?在一般情况下,风格概念在数学中是模棱两可的,它通常在某种意义上接近于“方法论”或“一般方法”,即调查、组织和呈现数学思想的一种特征和独特的方式。风格概念还被用于个人或心理意义、社会或政治意义、文学或更广泛的审美意义等。会议多方面地探讨了“风格”问题,包括古代和中世纪数学(古希腊和中国)、早期和晚期现代数学(19世纪和20世纪)和当代数学(特别是范畴理论)。会谈中的一个特别的焦点是“结构主义”,自19世纪下半叶以来,这种风格一直主导着许多数学分支。显然,风格概念在哲学上的确是重要的,但也需要进一步消除歧义和明晰化。

现代模型理论使特定数学领域的形式化成为研究数学哲学问题的有力工具。现代模型理论能够系统地比较不同数学领域的局部形式,以便研究数学,并分析数学实践。选择适合特定主题的词汇和逻辑是形式化成功的关键。一阶逻辑技术的发展在现代数学中尤为重要。几何研究不仅是公理化思想的源头,也是模型理论的许多基本概念的源头,而且几何本身在分析理论模型和解决其他理论问题方面起着基础性的作用。会议讨论了选择围绕一个主题的基本概念和适当的逻辑,无论是一阶,二阶,或无穷逻辑的重要性,分析了从欧几里得、希尔伯特到塔斯基的几何形式化,以及描述组合几何在分类模型中的作用,并对数学方法论进行了新的探讨。

定义自然和技术对象的形式同一性问题可以追溯到古代哲学,它具有从莱布尼茨到弗雷格以来的分析本体论特征。会议讨论了形式和应用背景下对同一性的逻辑描述的当代分析。非形式数学理论与其形式化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什么?对此产生了三种不同的理解形式:第一,不同的形式化以不同的方式确定概念之间的边界和概念依赖,从而有助于我们理解非形式数学理论的内容。对非形式理论的这种理解形式是通过将其重新定位为形式理论来实现的。第二,一旦有了形式理论,它就成了理解的对象。这一理解的一个重要贡献是,承认所讨论的理论是非形式数学的一个特定语料库的形式化。这种理解形式将通过奇异模型研究以及揭示数学不同领域中对象之间潜在概念共性模型来澄清。第三种理解涉及对同一数学领域不同形式化的研究如何导致这些领域内容的转变,以及非形式数学本身的变化。有专家认为,在研究这些形式的数学理解时,可以从数学实践的历史中借鉴对案例研究的哲学和逻辑分析,以便说明形式化与非形式数学实践之间的关系。这项研究表明,获得数学理解的过程比当前哲学观点所允许我们解释的要复杂得多。

虽然形式化对数学实践的影响通常被认为是微不足道的,但有的专家仍然捍卫这样一种观点:形式化是一种认识工具,它不仅加强了对实践中所研究问题的限制,而且还产生了新的推理模式,这种推理模式可以增加对数学实践的影响,例如在数学的不同领域中采用标准的证明方法。反思非形式数学理论与其形式化之间的相互作用,意味着反思数学实践以及不同形式的理解产生的方式。因此,研究上述三个层次的理解与数学概念之间的联系尤为重要。形式严谨的概念在哲学和逻辑中得到了广泛的研究,尽管目前对形式化过程中的认识作用的描述还不完整。有的专家认为形式严格最好理解为从非形式严格的数学论证中动态抽象出来,通过批判性分析数学不同子领域的案例来确定严谨推理的模式。

六、本体论、方法论和价值论问题

科学家必须根据科学调查程序来寻求和创造分类方法和本体论概念,科学哲学家需要理解这些过程的本质。会议展示了这类历史哲学工作的各种尝试,重点是化学。化学家已经为无机和有机物质开发了不同的命名系统,这些系统既反映了化学的历史发展,也反映了对化学物质实体的特殊形而上学看法。过去化学家做出的偶然决定导致了我们现有的概念和可能的路径,这可能导致了不同的本体论概念。这些决定过去和将来都会受到科学创造的各种力量的影响。如果化学史是一个分岔树,那么化学的形而上学也是如此。有的专家认为,在近代早期物质研究中发生的从物活论到机械论的转变是一个渐进而复杂的过程,红血球作为一个重要的案例被竞争的理论所共享。物活论和机械论在近代早期的化学本体论中以有趣的方式共存,物活论的逐渐消亡不是由还原论引起的,而是由化学性质的物理主义和自然主义引起的。会议讨论了化学元素概念的历史。对于元素概念在拉瓦锡和门捷列夫这两位伟大的化学家时代之间的演变,人们所知甚少。有的专家认为,元素概念的改变是化学实践更广泛发展的一部分。与门捷列夫的观点非常相似的观点已经出现在19世纪早期的化学原子论中,并在整个世纪以相当连续的方式发展。会议探讨了19世纪晚期化学元素周期律的发现史,探讨了迈耶和门捷列夫对原始物质的本体论观点。

理性主体的概念是一个广泛的跨学科概念,它将哲学、社会心理学、社会学、决策和博弈论融为一体。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理性主体的范围和影响一直扩大到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等技术领域,其中不同类型的多主体系统(如机器人团队、计算机和社会网络、机构等)已经成为建模和分析的焦点。理性主体指涉一系列关键概念:知识、信念、沟通、规范、行动与互动、战略能力、合作与竞争、社会选择等。使用形式模型和基于逻辑的方法来分析理性主体的各个方面已经成为处理复杂多样性和交互作用的一种日益流行和成功的方法。会议分组探讨了哲学逻辑背景下的理性主体及其互动。第一组讨论了逻辑、理性和博弈论语义学。将基于逻辑的方法和形式逻辑系统应用于决策和博弈论中的推理是一种主要的、越来越流行的理性方法。形式逻辑语言允许我们确立行为和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的原则,以及基本的博弈论概念,包括解决方案概念和合理性原则。形式逻辑系统提供精确和明确的语义,包括知识、信念、意图、能力等概念,并能够正确和可靠地进行相关推理。第二组讨论了义务逻辑、主体逻辑和互动逻辑。这一领域的积极研究方向包括行动与主张的规范地位、因果关系和责任、集体和群体的合法性,以及进一步完善源于贝尔纳普、霍蒂和其他人的STIT框架。第三组讨论了逻辑、社会认识论和集体决策。群体主体则与社会选择理论密不可分,理性主体和互动也预设了一个认识论维度。该组讨论了各种逻辑和形式模型,以揭示这些因素和过程。

最近,在关于科学理解性质的辩论中有几个阵营。有一些事实主义者和准事实主义者认为,科学的表述提供了理解,因为它们捕捉到了它们所代表对象的一些重要特征。(准)事实主义者说,表象只有在至少部分或近似真实的情况下才能产生理解。科学理解的事实性的另一个论点是,如果这些模型正确地捕捉了这些模型所代表的实体之间的因果关系,那么这些模型将带来理解。事实主义者的立场遭到了非事实主义者的反对,他们认为,如果这些陈述是有效的,那么极不准确的陈述也可以提供理解。两个营地都面临着一些严峻的挑战。事实主义者需要更多地说明部分或近似真实的表象以及非表象如何提供理解。非事实主义者力图证明所谓的效力独立性,并提供例证。会议详细讨论了其中的一些挑战,并捍卫了事实主义阵营。“非解释性理解的真实性”是对事实主义的最大挑战之一,即非解释性表达虽然不具备命题内容,但却能提供理解。事实主义的捍卫者反对有效性与真实性的对立,在一些非解释性理解的基础上证明了有效性和真实性的相容性。

概念工程问题是哲学和方法论领域的一个前沿课题。概念是我们在认知活动中使用的认知工具,它假定我们的概念工具的质量决定了我们相应的认知活动的质量。基于此,概念工程采用了一种规范的观点,规定我们应该拥有哪些概念,而不是描述我们事实上拥有哪些概念。因此,作为一个研究课题,它的最终目标是设计一种方法来评估和提高作为认知工具的概念的质量,识别可改进的概念,阐述相关改善策略。考虑到概念缺陷和可改进概念的普遍性,概念工程的潜在延伸可能是无限的。但是概念工程研究仍然是初步的,研究成果不多。会议希望为我们的概念工具的认知优化设计一套可适应的循序渐进的指导策略。鉴于此,有人提出用补充框架(例如,通过反射平衡、计量自然主义、形式化或概念建模)对卡尔纳普式解释进行程序性重铸,或将卡尔纳普式解释看作一种模板方法与替代框架(例如,通过概念史/系谱学、实验哲学,或信息哲学中的建构主义),或通过与概念工程的竞争理论相比较,评估改进后的工程概念的方法论框架。

会议讨论了成熟理论在各个科学领域的地位,尤其是生命科学、数理科学和社会科学。为此,大会召集了医学、物理学、计算和社会经济学的逻辑和哲学专家,从不同的角度共同探讨了在面临科学形式化的突出问题时出现的一系列相互关联的问题。例如,如何在医学研究中提供经验证据的形式处理?如何阐述可应用于社会经济背景的计算信任概念?如何构建物理理论逻辑的严格框架,特别关注从经典力学到量子力学的转变?如何为不同理论体系之间的还原概念建立数学基础。会议希望通过系统和跨学科的方法来解决这些具体问题,从而增进我们对理论与形式化之间关系的一般理解。

在科学实践中,科学家经常使用有缺陷(错误、不精确、冲突、不完整、不一致等)的信息。对科学中缺陷信息的容忍度的哲学解释是极其多样的,这使得哲学家们很难找到一种正确的方法来解释这一现象。鉴于此,会议对这一问题持有多元化的观点,以便更广泛地了解缺陷信息在科学中扮演(和可能扮演)的不同角色。会议探讨了科学多元主义与处理科学中不一致和其他类型的缺陷信息之间的关系。会议讨论的主要问题有:不同科学(形式科学、实证科学、社会科学、卫生科学等)中可以容忍(或处理)缺陷信息的不同方式;科学家容忍科学中的矛盾的不同方式与特殊的科学多元主义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在何种情况下(如有),可以使用相同的机制来容忍不一致和处理其他类型的缺陷信息,包括对科学中处理缺陷的不同方法的范围的思考,对科学传播及其与使用缺陷信息的联系的思考,以及对不同认识承诺的思考。

会议讨论了与大数据有关的哲学问题,这是计算哲学中越来越重要的话题。首先是本体论问题:什么是大数据?它是否可以看作独立的本体论实体,它的人类学状态是什么?其次是认识论问题:什么样的知识可以根据大数据归纳出来?如何搜索有价值的信息?再次是方法论问题:数据累计和分析是遵循同一模式,还是与特定领域相关联的不同模式?大数据还代表一种社会现象。当今,“大数据”是一个时髦的商业术语,它与“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一起塑造了商业项目和研发市场,“大数据”分析可能带来未知的就业机会并产生额外的利润,数据分析师是最具吸引力的工作职位之一。对大数据进行批判性反思似乎是必要的。会议召集了商业大数据分析领域的哲学家、科学家和专家来思考这些问题。专家们相信以不同的视角和不同的目标交流思想、方法和经验的可能性,它不仅丰富了学术,还有利于实际的科学和商业。

在过去的两年中,大约90%的生物医学数据是由研究人员提供的。这可能意味着在如何存储、分析和分配数据方面存在复杂的技术问题,但也带来了相关的认识论问题。会议提出引发了有关科学方法如何应用的相关问题,并讨论知识创新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当生物医学数据不能被人类直接理解时,什么是假说依赖的证据,如何区分相关性和因果关系?我们需要在方法论和认识论领域进行一些创新,以便修订相关概念。同时,由于这类生物医学数据的相关交易与个人有关,生物医学科学中的一些知识如何被用来预测和改变人类行为,这存在着难以解决的伦理问题。限制哪些技术在伦理上是安全的?哪些技术会对基本人权造成侵蚀?这就需要认知创新。会议讨论了认知创新,以及发展认知创新所必需的逻辑工具,还讨论了几个关于认知创新如何应用于生物医学科学的案例,并评论其伦理相关性。

七、中国学者的突出贡献

这次应邀参会的大陆、台湾和香港等地的中国学者共35人分享了各自的最新研究成果,引起与会学者高度关注,下面择其精要作一概述。

千百年来,围绕诸多有关阐释生成与展开的元问题,如阐释的确定性和相对性有无可靠的公理基础;阐释的开放与收敛何以为据;收敛是不是规范为一,开放是不是无限多元且无边界约束;多种阐释视角及结果是连续还是离散;阐释的标准立足于真假还是合理有效,如此等等,阐释学界一直争论不休。会议讨论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张江提出的一种区别于经典逻辑和现有非经典逻辑的“阐释逻辑”。张江建议从阐释的确定性、开放性、收敛性、融贯性、有效性等几个方面深度切入,生成自洽完备的公理与规则系统。与会专家就阐释逻辑的合理基础、关键概念、建构方法以及阐释逻辑的应用等问题进行了讨论。有专家认为,阐释逻辑有合理的思想基础,但不一定急于构建一个统一的逻辑体系,而应该在基本概念的逻辑刻画上狠下功夫,等时机成熟,系统的建构才有可能;也有专家认为,阐释逻辑应该从当代科学哲学前沿思想中汲取营养,特别是协调论科学哲学、问题哲学等对阐释逻辑的研究进路可能有很大启发性。

惠威尔的归纳思想长期以来被低估,似乎有一种趋势,简单地把他的理论看作是假设演绎主义的典型翻版。然而,南开大学任晓明发现,除了经典的假设演绎论解释之外,惠威尔的思想也可以被解释为融贯论,或最佳解释性推理。因此,各种解释方式相互交织。任晓明认为,现有许多理解惠威尔归纳思想的方法,一方面表明他的思想非常复杂和深刻,值得深入研究;另一方面表明我们对归纳法本质的理解还比较差,而且还存在着一些问题。必须考虑到标准一致性对于归纳逻辑系统是必不可少的。

许多哲学家认为,三值排序法是解决排序悖论的错误方法。台湾“国立”阳明大学心理与认知哲学研究所王文方不同意这种流行的和消极的观点,提出“三值多元主义”的古老索里特悖论解。它本质上是一阶语言的三值语义学。与传统的三值模糊语言处理方法不同,三值多元主义在配置“适当条件”时既能适应高阶模糊现象,又能适应半影重叠现象。王文方考虑在这个多元框架下定义一个确定的运算符来回应对三值方法的反对,并适应半影重叠现象。王文方还指出,三值多元主义是公差原则的一种限制形式的自然结果。王文方还将他的设想与拉夫曼(2014年)最近提出的设想进行了比较。

很多哲学家相信刘易斯—斯凯姆斯信号博弈理论为意义的解释提供了根本性的新洞见。根据这个理论,在一个信号博弈中达到并保持一个信号均衡是信号系统产生的充分必要条件。也就是说,互动的成功条件就是通信的成功条件。然而,发送者与接受者之间可能存在的相互误解表明,具有信念的能动者之间的互动可能并非如此。南京大学周理乾探讨了信号博弈中的相互误解,指出信号博弈理论不足以解释一般意义上意义的约定性。

不完全性定理是数学基础领域最重要深刻的成果之一,它对逻辑、哲学、数学、计算机科学等领域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武汉大学程勇讨论了对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及其哲学含义的一些误解,就不完全性定理是否否定了希尔伯特纲领,不完全性定理是否证明了人类心智超越机器智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问题哲学和理论选择问题是与会专家感兴趣的一个课题。华侨大学马雷提出一种以问题为导向的计算主义科学哲学纲领,认为一系列科学指标可以通过一些问题哲学基本概念精确地加以定义,并作为理论选择指标,这些指标可以更好地描述科学哲学原理。马雷以经验一致性为例阐明了理论评价指标的问题导向性、可定义性和可计算性。对理论经验一致性和新颖性的某种追求导致了科学进步的累积观;在非累积环境下,判断理论的经验一致性和经验新颖性是完全可行的;经验一致性不足以确定对理论的完全接受。马雷认为有可能通过理论选择指标体系的这种建构重新解释科学哲学的所有原理,从而建立一种更为严谨的科学哲学理论。

几十年来,个人主义和整体主义的争论一直是社会科学哲学的核心问题。一方面,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尤其是博弈论的方法,在社会调查中占主导地位;另一方面,网络论、结构社会学、社会学现实主义、社会学中的新功能主义等许多流派,都坚持方法论的整体主义。两者的主要分歧在于不可或缺论证和微观基础论证。清华大学王巍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本体论的个人主义和方法论的多元主义。在本体论上,社会现象是通过个体层面来表达因果力的,微观基础总是有助于理解和研究社会现象。但在认识论上,由于多认识和近似问题的存在,往往难以翻译和推导,因此我们必须接受社会理论的认识非还原论和社会因果论。

工程哲学是科学实践哲学的一个重要分支,企业是工程哲学的一个重要范畴。中国科学院大学李伯聪提出企业作为一个社会实在的三个特征:第一,契约实在。企业、家庭、国家等各种社区都具有制度特征。就企业而言,它具有经济学上公认的契约特征。第二,角色实在。企业是由个人组成的集体,当个人成为企业集体成员时,将被分配到具有相关权利和义务的特定岗位。然后一个人在其中变成一个特殊的“角色”。第三,物质实在。传统分析方法往往侧重于意识、语言及其关系,而不是“物质设施”“物质基础”“物质条件”。但是,没有厂房、机器设备等实物条件和生产条件,企业就不能进行物质资料生产。

科学决策和公共科学知识生产的关系引人关注。中国科学院大学尚智丛通过对90年代以来我国转基因作物安全评价决策中公共科学知识生产的分析,指出不同利益的竞争对所有参与方都是不可避免的。在所有的利益竞争中,物质利益的竞争是必不可少的,而话语权竞争则更为重要。竞争的特点是:所有与会者都强烈支持民主原则;并非所有利益相关方都能成为参与者;参与者有时会采用非规范的参与方式;政府官员拥有权力,但他们有时会在选择代表谁的利益时产生困惑,导致持续的争端。因此,公共知识生产过程中存在利益竞争,解决利益竞争的关键是选择合适的参与者。

“技术创新”是科学实践哲学的重要范畴。中国科学院大学王大洲提出一种技术创新现象学。从本体论的角度看,技术创新是人类生存循环的驱动力。在这种循环中,社会实践的所有基本要素都将被揭示出来,而创新正是各种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交易和解决分歧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先界定技术问题,然后逐步解决之,最终形成一个人类和非人类形态的新生活世界。如果说技术是人类生存之源,那么基于主动和负责任地进行技术创新则是创造人类生存新可能性的探索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