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林海忆袁老

2020-11-25 04:04郎立兴
海峡影艺 2020年3期
关键词:袁老林业局摄影

郎立兴

2020 年9 月17 日。

我从中国冷极城市的根河林业局返回海拉尔的途中,接到儿子的电话,告诉说摄影界的老前辈、好朋友袁毅平先生于16 号下午5:30 分,在安贞医院逝世,享年94 岁。

听到噩耗,我悲痛万分,立即给袁老的家里打电话,了解到袁老生前的具体的情况。家人说他8 月28 号住院时,神智清醒,思维正常,他的姑爷拉他去住院时,不慎走错了道路,他还戏言说,怎么今天走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堵车?他住院一个礼拜还能喝点牛奶,后来就无法进食了,便插了食管。后因膀胱出血,造成发烧衰竭,全靠营养维持生命,一直坚持到16 号下午5:30 去世。

那是一个让熟悉他的中国摄影人悲哀的时刻。哀伤之余,再细回想,就在袁老逝世的时刻,我恰巧正在大兴安岭北部林区的满归林业局考察采风,在当晚五点多钟的餐桌上,我特别认真的向大家讲述了十八年前的这个时刻,我曾陪袁老到这个地方摄影采风的特殊经历,那是一个我记忆犹新、终生难忘的摄影采风活动。那一刻也许就我和袁老在冥冥之中的心神相会吧。

2002 年9 月15 日下午,我陪袁老一起在兴安岭采风。我们一行从根河市到满归林业局的路上遇到了林区罕见的暴风雨雪,气温骤降。到达满归林业局后,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我担心袁老晚上身体吃不消,请陪同的同志们跑了整个镇子,最后才找到一家生火的家庭旅馆。当天晚上,我和袁老共居一室,那是个里外间,一人一间,倒也安然。9 月16 日早晨三点四十分左右,我起来去院子里上厕所,结果开门一脚踩下去,居然是半尺深的大雪,我顿时惊讶兴奋起来。回到房间后,立即就把袁老叫醒。兴奋的说:下雪了,下雪了,我们赶紧去拍照。就这样,凌晨5 点左右,我们就开车到满归的北梁林场去拍照了。那是我在呼伦贝尔生活50 多年,第一次遇到9 月中旬就下雪的极端天气情况。天公作美,雪后阳光灿烂,是摄影的难得的好时机。我们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到下午2:00 多才吃上饭,八、九个小时当中,我拍了二十多个胶卷,袁老也拍了十五、六个胶卷,那天他拍得很痛快,很幸福,他说他从来没有在创作中一次拍这么多胶卷。在这个过程中,我专门抓拍了他摄影时侯的工作状态。事后,我多次翻阅和欣赏那张照片,专门做了保存,原来想做一张大的送给他留念,遗憾的是各种事物缠身,一直没能实现,现在看来,都成为过去的美好回忆了。

在袁老西行的时刻,我在当年我们共同采风的特殊地方,追忆和袁老在一起共度的点滴生活、师友之情、摄影花絮……,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思念和哀伤,这是只属于袁老和我的特别记忆,这是我和袁老的缘分。

袁老对我是有恩德的。最近这10 多年里来,我的一系列摄影活动他都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帮助,或写序,或发言或出席活动。在2008 年9 月,我的摄影专著《冰光雪影》要出版。他为我写序言的时候,还以一个摄影理论家、资深老媒体人的角度,出了七、八个题目,对我进行了极为认真的文字和电话采访。最后才从摄影美学理论的高度对我的摄影进行了独特的概括指导和评论。这是他严谨的治学精神、求真务实的文风的真实体现,让我受益匪浅。

他在序言中写道:”翻开郎立兴的这本影集,一股清冷、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个玉洁冰清晶莹剔透的画面,使你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个洁净不染的冰雪世界。这些由造化之美被升华为摄影艺术之美的作品出自摄影家郎立兴的巧工之手。这是作者的心源与造化,相互融合而创造出来的成果,或者说是作者经过立意创意在运用技术手段,而最后完成的艺术化境”。

这对于我摄影理论和技艺的提高是非常好的指导,并成为我摄影努力的方向和座右铭。2011 年他的《袁毅平摄影白话》出版,这本摄影专著也收入了给我写的那篇集序。2009 年10 月我的《冰光雪影》正式出版,中国人像摄影协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出版的庆祝仪式,袁老兴致勃勃地出席了,与大家举杯相祝,合影留念。

2010 年9 月22 日,我在中国美术馆举行《冰光雪影》的个人影展。袁老不但出席了开幕式,而且还出席了研讨会,做了非常深刻精彩的评论。对我摄影理论的提高是一次难得的机会。2011 年10 月29 日,我在798 映画廊举行个展《消逝的美丽》。袁老与吕厚民,胡松华等诸多艺术家前来出席支持。2014 年4 月28 日。我的冰雪姊妹篇《冰光雪影》黑白篇出版,袁老又兴致勃勃的写了序言。他给一个摄影家写两个序言,还是很罕见的。而且,是他归纳出立意、创意、表意、达意的中国东方文化的摄影规律,概括出“写意抒情”“情景交融””境生象外”的东方美学摄影观念。并以此对我的摄影作品进行理论指导和评价。成为我学习借鉴的摄影理论财富。至今我仍深深的感谢袁老。他的文品,艺品、人品值得我永远尊崇和敬佩。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行动开始不方便起来。我几次想约请他来内蒙草原做客采风,都因年龄原因未能实现,所以其他的一些活动我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老人家来出席,改为我经常去他家里串门看望他,我们一起聊天谈中国摄影界的历史和过去,谈他的见解和看法。有时他有些拿不准的事情,也请我帮助出出主意。后来偶尔我才知道袁老喜欢吃内蒙古的牛肉干,这给我了一个孝敬他老人家的机会,我时不时的给他邮点过去,或者去看他的时候给他带点,逢年过节也让儿子代表我去看看他。每次去,我都想请他出来吃个饭,但都被他谢绝了。可有一次我去北京看他,他却在他家小区门口的饭店里,订了雅间,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让我至今念念不忘。

他90 岁大寿前,我去看他,跟他商量在北京找一些摄影界的朋友给他办一个祝寿活动,他开始答应了。但后来他由于家里的一些情况,给我打电话,就推迟了。今年春节前,我本来还要去看他一次,还准备了点牛肉干,但因疫情就又一次错过了。

没想到八宝山的送别仪式,成为了我们天地相隔的最后告别。

普希金说,我不会完全死,我的灵魂在圣洁的诗歌中,将比我的灰烬活得更长久。袁毅平老先生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肉身虽然逝去,但他的精神是不灭的。鲁迅说, 死者要不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真正的死了。袁老的精神和灵魂一定会长久的活在人们 的心中!

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 袁老虽然走了,但他对人们的恩惠和帮助,将给人们留下深深的思念;他的贡献,给摄影人留下了做人做事做学问的榜样;他那些关于摄影的思想浪花和对摄影理论的开拓和建树,会成为中国摄影界探索追求的精神动力,并在浩荡的岁月中永存、常青。

2010 年9 月22 日,袁毅平与布赫副委员长等在中国美术馆参加郎立兴的摄影展开幕式。

猜你喜欢
袁老林业局摄影
袁老,我们想您了!
我为袁隆平做雕像
小店主与大科学家的忘年交
耳边音犹在 如风暖心怀
试论新常态下林业局党建工作的创新思路
新形势下林业党建工作的策略
试述大杨树林业局森林资源经营管护
WZW—bewell摄影月赛
最美的摄影
摄影42℃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