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古典影像工艺第一课——蓝晒印相

孙家齐

作为古典工艺的初学者，我首先接触到的就是蓝晒印相工艺（Cyanotype）。蓝晒印相工艺是由英国化学家、天文学家约翰· 赫谢尔爵士（Sir John Herschel）于1842 年发明的，也是在法国科学与艺术学院宣告摄影术诞生后的第3 年，可以说是处于摄影史早期的一种工艺技法。蓝晒工艺不同于当时常见的基于银盐的印相工艺，而是利用了铁盐，既降低了成本，又能在较短的时间内留存影像，并实现了影像的长时间保存的可能。这位博学且无私的约翰· 赫谢尔爵士不仅是蓝晒印相的发明者，他还发明了花汁印相法和硫代硫酸钠（海波）定影法，并把该定影法交给了好友塔尔博特，使其解决了盐纸印相和碘化银负片的定影难题。

蓝晒印相法使用铁氯化钾和柠檬酸铁铵混合而成的感光剂，经过紫外光曝光，柠檬酸铁铵和铁氰化钾的溶液中的二价铁离子受光氧化，生成了三价氰铁盐。这种三价氰铁盐会呈现出鲜亮的普鲁士蓝色调，因此被俗称为“蓝晒”。涂布混合液曝光后的感光片无需额外定影，只要经过流水冲洗，影像就能够显现。蓝晒制作的图像能够长时间保存，但受到大气中碱性物和紫外线的影响，三价氰铁盐会变得不稳定。因此，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的蓝晒图像会发生褪色，但将褪色的图像重新放在阴影下，图像就会渐渐恢复显现。

起初，使蓝晒投入广泛使用并被世人认识的并不是制作摄影底片图像，而是因其直接接触印相而应用于标本记录的植物学领域。英国植物学家安娜·阿特金斯应用蓝晒印相工艺记录了大量植物标本图片，跳脱了当时以绘画图像配合文字的传统，用摄影的方式清晰准确的地展现出不同植物的形态。她的植物学著作《英国藻类》也是目前被公认的世界上第一本摄影图书。后来，蓝晒工艺所体现出的廉价、便利性则吸引了很多摄影师采用此方式来为自己的底片打样。到了现在这样的全民摄影时代，人人都喜爱用摄影去记录生活，手工冲洗、冲印摄影作品更成为了一部分摄影师的乐趣，蓝晒便以它的普及性再次焕发出了生机，成为了高校影像古典工艺课程、民间兴趣学习机构课程的首选。

制作蓝晒工艺对实验室的要求也没有其它古典工艺那么高，只需要常规实验室的工具就可以进行制作，因此它也成为了很多古典工艺爱好者的入门第一课。但若想获得高品质的蓝晒影像作品，仍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首先是前期拍摄，无论是使用胶片相机还是数码相机拍摄，对图像质量的把控都要精益求精，确保前期拍摄的图像有着正确的曝光且对焦准确、清晰，在此基础上进行的手工艺制作才能提升作品本身的价值。其次，在讨论接触印相时，中间底的制作也很关键，它不仅仅是使用喷墨打印机将图片反相打印出来的一张透明塑料片那么简单。想要制作一张能和数字文件的色阶对应良好的中间底，需要打印机、印相介质之间一系列严格的测试，并使用QTR 等软件进行数字文件灰阶曲线调整，最终才可以得到用于接触印相的数字中间底。此外，在现代蓝晒工艺制作中，不同品牌和不同工艺制作的柠檬酸铁铵与铁氯化钾也会有不同的制作效果，选择纯度更高的药剂会使得作品的蓝色更加纯净。根据制作者的个人喜好，柠檬酸铁铵与铁氯化钾的比例控制也可以变动，通过加入过氧化氢、鞣酸、碳酸钠、氯漂白剂等不同的试剂也可能对成像色彩产生变化。蓝晒的介质也可以是多种多样的，除了传统的纸张，蓝晒同样可以在丝绢、布面、木板上进行制作，产生不同观赏性的效果。如今，制作蓝晒工艺不仅可以使用赫谢尔的配方，还可以使用以草酸铁铵代替柠檬酸铁铵的“新蓝晒”配方，更有艺术家会将蓝晒同其它古典工艺相结合，进行如铂金蓝晒、树胶蓝晒等新的尝试。

古典工艺的魅力就在于一次次的尝试，这种尝试使得每一张作品都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尤其是在数码摄影技术发展到如此智能水平的今天，暂别机器、回到手工操作给了摄影师第二次对话自己作品的机会，加强了摄影艺术家对自己作品的主观能动性，也在现在这样一个各种摄影图像冲击感官的时代，为观者带来一丝沉淀光线与时间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