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女子体育观概述

2020-11-24 22:51陈爱霞
体育科技文献通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身体体育

陈爱霞

1 身体与近代女子身体之惑

按照福柯的观点,身体不仅指单数的、个人的身体(theindividual body),也指复数的、社会人口的身体(the populations body)。前者主要是“人类身体的解剖政治学”(an anatomo-politics of the human body),包括对个人身体的规训,对个体的临床检查和微观辨别,优化身体功能等;而后者则涉及到“人口的生命政治学”(a bio-politics of the population),它是国家、政府采用人口统计学、流行病学和公共卫生科学的方法来关注整个社会的出生率、死亡率、人口健康状况、身体体质、体育锻炼等,以监管和控制社会的人口。本文所指的身体更多的是社会学意义上的身体。

身体是进行体育学分析的绝佳题材,人类的存在是肉体的。社会及文化的对待方式,显示其隐藏结构的图像,其独特的价值,都在向我们讲述人描绘其定义及存在模式在社会沿革中所发生的变迁。引用人类学家埃德蒙·雅贝(Edmond Jabes)的名言:“事实的中央是虚无”意思是说,每个社会以自己的方式对意义进行加工,而熔炉中经过千锤百炼的所谓“事实”只不过在自己的眼中才是事实。我之事实,彼之差异。即使不感到差异,至少也会感到不明就里。女性的身体是诗句中的顿挫,是无上自我的精神藩篱。它是主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女子弱不胜衣,蜷伏深闺, 在近代,女子的身体仿佛在天平的两端, 人之境遇是身体性的,一边是被社会蔑视、摈弃的身体, 令人不适的一面(疾病、残疾、疲劳、痛苦),一边是作为消费社会宠儿的身体,或令人舒适的(快感、温存、肉欲)。受近代西方文化的影响,女子想要逃出传统文化对身体千百年来的羁袢,想要有“放纵之行为”于是身体走在了为何要解放,该如何解放,该怎样去运动的探索之路上。

2 鸟瞰中国古代女性体育史

在2000多年的封建社会中,可以说是一部中国女性被统治者的王权、家族的夫权、族权奴役的历史。她们被所谓的传统礼教所束缚,遵从“三从四德”。整日隐藏于深阁中,深居简出,几乎接触不到教育特别是身体教育。一般认为,传统女性是不运动或很少运动,但是我们从出土的文物、诗词、小说或图像资料,可以看到传统女性荡秋千、放纸鸢和踢毽子,既娱乐了自己,又锻炼了身体。秦汉三国时期,封建礼教从思想上到身体上禁锢了女子的自由,就连在深闺中读到的文学作品也在无时无刻不对她们进行“文学虐待或文本骚扰”导致她们审美变形、异化,扭曲和奴役。女性的个性完全被压制。这一时期关于女子参与体育活动的文史资料也不多,在《西京赋》中有关于女子表演类似杂耍杂技的“走索”即“走索上而相逢”。在《晋书·乐志》中也有关于“走索”的描写,说“后汉正旦,天子临德阳殿受朝贺……以两大丝绳系两柱头,相去数丈而倡女对舞,行于绳上,相逢切肩而不倾”。这是在封建社会的早期,处于社会底层的女子为了谋生存,为取悦达官贵人而沦落为艺伎表演。到了隋唐时期,由于连年战事不断,出现了军事体育的萌芽。在军事人才的选拔上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从而推动了体育活动的发展。这一时期的体育文化也较为丰富,也包括女子体育。盛唐时期更是给我们提供了一副美轮美奂的女子体育图:蹴鞠、马球和步打球(即持仗打球),甚至相扑(即女飐)、拔河,也都有女性的身影。以蹴鞠为例,从两汉到元明,女子蹴鞠活动,一直不曾中断,直到清代,才被踢毽子取代。把这些活动当做娱乐或健身;也有女性,借由这些技能来防敌或打仗。虽然封建社会对女性有特定的角色要求,但是女子潜在的坚强、刚毅的性格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有所体现,如木兰从军、杨门女将等等。

因此,在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虽然有各种传统礼教的束缚女子体育仍然在曲折中有一定的发展,从可获取的文献资料来看,中国古代女子体育的特点不是以力量取胜,而是有很强的表演性和技巧性。更多是具有游戏娱乐的特征。由于封建社会的宗法制度和礼教制度的毒害,在审美观念上推崇“白面纤腰,妩媚斯文,弱不禁风”的社会形象,广大女子几乎丧失了参加体育活动的权利。正是这一时期理学思想从精神上、肢体上对妇女的侵袭,扼杀了我国的女子体育的发展,使女子体育濒于毁灭的境地。纵使有一些对于女子身体运动的记载,也是一些供人取乐的内容。因此古代女性的体育发展史更多的是权利的附属品,主要用来供人欣赏和娱乐的艺伎属性。与我们现今对体育的诠释毫无关系。

3 众生喧哗的近代女子体育观

3.1 体育——女子身体解放的表征

女子解放的口号自清末民初就已被喊了很多年,当时,先进的知识分子认识到,中国社会要发展就必须学习西方把女性从家庭中解放出来,要提高女子的社会地位必须等同男子一样参与社会活动包括体育运动。同时女子参与体育活动也能促进妇女的解放。但是,在当时只是一些的进步人士喊出来的民主的思想、倡导的口号而已。现实的社会、当时的政府并没有给中国的女性更多的自由。社会的阶层平等、民主只是被拿来修饰自己的思想主张而已。并没有获得社会的认同。而反观我们的女同胞们的表现则是腰肢软弱,显现几分病态,或者竟装点着一点病态以为美观,由此看来当时妇女多是把自己看成是一种取悦男人的装饰,没有“我”的概念更没有主动去表现自己身体美的想法。“我们不去涂脂抹粉,妆扮得像胡媚儿似的,一般妄男子,又怎敢拿女子当玩物看待,可见得今日女德不振,是自取其咎”。正如声白所认为:“妇女之所以不能解放的原因:(一)由于不知体魄上之锻炼而弱;(二)没有教育之机会而愚;(三)没有职业之技能而贫。”所以,妇女的解放不应仅是少数进步人士口号上的宣传,更多的应该是中国妇女应该从自我意识上对认识美的思想上的转变,真正的从深闺中走向学堂接受教育,加强体育锻炼。实现从羸弱到健美的转变。接受职业技能教育从而有一技之长有自我谋生的能力才能不依附男人。《女学报》的创始人和主笔陈撷英对妇女解放更深深思熟虑,她在《女界之可危》中认为“我辈数千年为彼奴隶,岂止今日时尚昏然不知,再欲随男子后,而作异族奴隶之奴隶耶?”同样也提到了故妇女的解放不能依靠男性的施舍或赠与权利,女性必须有自我的独立意识,争取女性自由的权利。维新变法的失败导致了当时的女学会、女学堂、女学报都相继停办,但它们敢为天下先,对后来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继续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1930年,沈瑞珍曾表明“健康美”的价值,是先使女同胞们完成第一步工作——“身体解放”,她所谓的身体解放,是解除妨碍身体发育和身体健康的两大障碍:缠足和束胸。解放女性身体的目的不是在增加女性的诱惑,或所谓的“肉感”,却不讳言“身体是属于自己的,想锻炼女子自己的体魄,就应当解放一切肉体上的束缚,恢复固有的曲线健康。”近代女子身体的解放是从运动场上开始的,西方的教会学校以“寓教于乐”的方式上体育课的,由于招收来的学生不少是缠足的,学校首先是鼓励学生到户外活动,这种活动不是传统的练武功或是种田,而是课外游戏、体操、球类运动。学校还邀请学生家长参观学生的户外活动,让他们亲见缠足的诸种不便。而中国人设置的公、私立学堂和教会学校一样,鼓励女子解放身体,如:江苏南汇的清华女校规定“缠足者入校后逐渐解放”,浙江爱华女校规定“以不缠足为合格”缠足者“入校后总以渐解为善”。而这些女学堂也没有放弃体育课程,清华女学校安排了两小时的体操,教授游戏和普通体操,爱华女学校也设有体操课。废禁女子缠足,解放了妇女的思想,也解放了两只脚,为女子参加体育锻炼创造了基本的条件。

3.2 体育——女子救国的途径

“Sickman ”是西方媒介对中日甲午战争时期中国的称呼,译为“东亚病夫”但也有论者认为这种 Sickman的称谓并不一定代表了西方对中国的污名,或许更多是对当时中国现状的一种直观描述,皆因国力衰弱而屡遭西方列强欺凌。我们可以这么理解,不是病人,也不是健康人,既没有死去,也不完全活着。身体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与国家存亡和民族兴衰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将身体赋予一个中国传统社会的劳役和赋税之外的职责,是十分时代性的决定,即国势的颓危、各种改革的失败、知识分子积极采纳并努力加以实践的各种身体论述这三种因素共同促进了身体改造成为时代的焦点。不论怎样,他所引起的不安与骚动使得整个中国近代社会陷入了恐慌.当时的中国,体育和国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研究性别史的学者,把焦点放在国家和女性上, 尤其注意当时流行的“女国民”、“国民之母”这些话语。显示半世纪的中国,无论男女都得承载拯救中国的重任。民族思潮冲击着整个社会,在到处洋溢着救国的呼声下,“体育救国”这个名词,和当时“跳舞救国”、“明星救国”、“航空救国”这类名词一样,成为摩登新名词;在本质上,是呼吁民众锻炼强健的身体以挽救中国,而当时的的学校仍然是发源地。学校的教育有模仿日本改为模仿美国,体育课程也较过去多样,美国体育体育专家麦克乐以及我国留美的体育学者,先后引进美国的自然体育理论,提出“体育即生活”的口号,军事化的体育教学方式不再引起兴趣。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为了加强民族意识,如何透过体育课程来保家卫国的观念再度升高。考试院长戴季陶于1930年第四届全国运动会中,提到了“有健全之体魄,始有健全之精神;合健全之国民,始成健全之民族”。五四运动前后到1937年间,倡导女子体育的论者有很大程度上的变化,由于体能活动已逐渐深入学校和社会,论者对体育的讨论较过去实际,但面对纷至沓来的政治事件,不少论者仍摆脱不掉救亡图存的体育论述。认为和男性一样,女性的身体也应该汇归到拯救国家民族的大洪流中。只不过,随着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传播媒体、消费文化以及工业电源的快速发展,泛政治化的女子体育论述并不能一枝独秀。

身体在救亡图存的社会境遇中,既是个人的思想载体,也是同外族竞技的利剑。体育运动既能提高民主的身体质量也是抵御外来入侵的基本要求。这也是我们现代人很容易忽视的体育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意味着生存、国防、力量。

现代国家也是如此,它的最大使命仍然要最大限度的保护身体、完善身体和强化身体。由此开来,身体既是对象,又是手段;既是目的,又是方法;国家政治经济活动深陷于目的论的陷阱中。”近代中国把身体纳入到体育这个社会场域中,用它独特的手段和技术规范身体、训练身体、强化身体,控制身体,从而实现民族、国家救亡图存的政治目的,这显然是一种身体政治学。

3.3 体育——女子美之经典的效应

身体是自然界赋予女性最初和唯一的美丽。雕塑大师罗丹说过:“自然中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人体更有性格。人体由于它的力,或者由于它的美,可以唤起种种不同的意象。”女性对于身体美的追求与渴望是由来已久的。身体美给人带来一种本能的舒心和感官的愉悦。甚至于把追求身体美与同于健康、幸福、成就感和自信心等基本的价值观等同起来。美也被认为是一种生存的权利。女性身体的审美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标准。它一方面直接反映出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反映人类不同的民族、种族、时代、阶级、个人审美观念的或显著或细微的差异:健壮美、丰腴美、柔弱美、消瘦美等标准的出现,说明女性身体作为被观照的美的对象,这既有自然原因也有社会因素。

健康是人类生存发展的一个基本要素。这在近代亦是如此,健康是建立在对生活某种特定兴趣与目标基础上的个性表现。健康更是身体美的首要条件,或者说健康是人的外形美的基础。“健康美”这个来自西方的词汇,一传入中国之后,经由传播媒体的不断宣传,很快地走入女性的生活世界;不但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后期成为时髦的名词,有的甚至认为“健康美”与恋爱、离婚或自由婚姻一样,能改变女性的地位。古代女性身体多以病态美来概括,近代以来,有识之士逐渐发现这与当时西方各国健美的标准是相反的,中国女性需要向西方取经,才能成为真正的美人,这样的美人是受过体能或擅长运动的,从当时报刊杂志宣传就可以看到,享有“健康美”美誉的女性,多半是体坛健将。钱一苇认为:只有健康美才能打破中国底积弱,使种类优生化,只有姿态美才能扫荡苟且堕落的姿态,收到民族杰出的效果,如此才能达到国家强盛的途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女孩所欣赏的女性是“自然的、富有野味的、赤裸裸的、有剧烈的刺激性的没”,而不是用胭脂、雪花膏装扮成的人工美。男性多以“健美”为娶妻标准。由此,由此越来越多的近代女性从室内走向了室外,体育成全了对美的渴望。

4 小结

从古代的女子体育的雏形到近代女子体育的萌芽并发展,不只是近代进步思想和民主主义思潮的影响,也与动荡不安的社会需求有很大关系。民主进步主义自奋觉悟的激励和近代战争中国人东亚病夫的形象促使了中国女性追求男女平等,摆脱封建侄桔对妇女人格和身心束缚的进步思想的萌生。以女子教会学校为载体的女子体育思想主张女性作为与男人有平等地位的“人”,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诸如身体健康、经济独立、人格高尚等,女子体育是促进身心健康发展的手段,因而女子体育的内容比较而言具有娱乐性、教育性;资产阶级改良派们的女子体育思想站在民族的角度,将女子体育作为民族振兴的手段之一,内容多以武术、兵操等抗性较强、比较激烈的运动,也即“军国民体育”,其功利性显而易见;从女性自己的角度,以女子体育为武器,一面为民族的生存竞相奔走,为国家培养一批女武士,一面为女性的自由、平等权利呼号;正是在各种女子体育思想交织与互动,推进了女子体育的快速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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