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理论逻辑、现实困境与实践路向

2020-11-24 10:13:29尚广杰史明娜
广州体育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民众社区体育

尚广杰,史明娜

(1.西安交通大学体育中心,陕西 西安 710049;2.四川文理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推动社会治理重心下移、力量下沉,发挥社会组织作用,形成有效的社会治理、良好的社会秩序,提升社会民众获得感与幸福感,是党的十九大基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而作为公民自愿结成的、公益性或互益性的正式与非正式结构[1],具有服务、沟通、管理、自律和调节功能的体育社会组织[2],在社会治理中有着独特的优势,它不仅能够有效弥补政府与市场的“双重失灵”,而且促进社会治理主体的多元化。在社会治理新常态下,深入探讨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理论逻辑,分析其参与社区治理的现实困境,寻求其参与社区治理的实践路向,无论对于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还是提升体育社会组织自身治理能力和发展能力,均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1 理论逻辑

1.1 治理:社会建设理念的升华

相比于社会管理,社会治理有着不同的内涵,主要体现在:从主体看,前者的主体主要是政府,而后者则是政府、市场、社会组织、公民等主体的多元共治;从地位看,在社会管理中,政府、社会分别居于主导和从属地位,而在社会治理中,政府与社会则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伙伴关系;从目的看,前者主要是管控人、使人顺从,而后者则是做好社会公共事务,实现公共利益最大化;从手段看,前者主要依靠行政权利进行强制性管理,后者则是当代民主的新的实现形式,强调自主表达、协商对话,达成共识。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是我国在社会管理活动过程中多方群体利益诉求多元化变化及市场机制灵活作用的现实产物,既是我国社会转型、适应社会风险防范的现实需要,顺应公民多元化需求与社会发展多样性资源流动的必然选择,也是我国党和政府在加强社会建设中理论和实践层面的重要创新。

1.2 体育社会组织:社会治理的重要载体

体育社会组织是社会治理的重要载体。首先,体育社会组织是社会治理面向公众开展体育政策引导、体育公共服务执行等工作主体。我国《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提出,要推进体育社会组织与行政机构的行政分离,将体育社会组织作为独立的公益性机构自主运营管理,尤其是那些贴近民众,直接服务于民众的事项,由体育社会组织自主承担。可见,体育社会组织作为政府与民众沟通的桥梁,承担着社会体育活动及服务的重要角色。其次,体育社会组织是实现社会治理多元化格局与平衡权利机制的重要载体。体育社会组织根植于基层,是民众体育诉求表达的重要渠道。作为体育公共服务政策制定的参与者与执行者,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会治理,有助于提升体育公共服务政策的科学性及有效性,也有助于打破单一政府治理的强制权利格局,为活跃开展社会治理活动提供良好空间。最后,体育社会组织是承担社会治理资源最优分配的重要载体。通过民众需求反馈,完善相关政策规定、制度规范,调整和优化体育公共资源配置,并对资源供给的状态、效率、效果进行实时评价,实现资源效益的最大化。

1.3 参与社区治理:体育社会组织的时代使命

进入新时代,社会组织被赋予了新定位。十九大报告将其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使其成为新时代全方位参与国家建设的重要力量;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把社会组织作为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一部分,社会组织第一次被纳入国家最高层面的机构改革设计,成为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主体。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既是推进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内在要求,也推动社会治理重心下移、力量下沉的必然选择。体育社会组织因其专业化、共治性、公益性以及参与人员的奉献精神、志愿精神,而具有良好的组织动员效应、积能整合效应、利益协调效应[3];又因其根植于民众和基层,能够直接、迅速反应和响应民众需求,对政府行为进行有效监督和规劝,维护和发展社区民众体育权益。

2 现实困境

2.1 体制机制障碍

由于根植于传统的政治体制,政社不分的结构性弊端、行政化治理趋向依然存在,阻碍着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积极性。体现在:从现有体制看,政府管制较为严苛,如在注册登记上,不仅需要主管机构审批、管理机关登记,而且准入门槛高、程序复杂,使众多体育社会组织陷入“非法性”组织的尴尬。在运行过程中,由于体育社会组织资源主要来源于政府供给,如在经济较为发达的广州地区,93.8%的法定体育社会组织的生存与发展均依赖政府拨款[4],这既造成了体育社会组织对于政府资源的过度依赖,也造成了其与政府权责不明、职责不清的关系。从治理方式看,政府往往采用从上至下的线性决策,缺乏与基层互动,固化了其行政权威,导致体育社会组织为寻求政府支持而丧失自主性。事实上,目前城乡社区体育治理、体育公共服务供给的主体主要是体育行政部门,既缺乏相关部门的协同,也缺乏体育社会组织的参与和协作,社区体育治理较为碎片化。从文化基因看,我国是以宗法关系为基础、集体与国家利益高于个人的社会,这种社会特点,虽然有利于体育社会组织的形成,却不利于体育社会组织的长期发展[5]。这是因为:政府管控体育社会组织、体育社会组织依附政府,体现的是一种整体大于个体、个体服从整体的文化观,在这种观念驱使下,政府往往以国家整体利益为出发点,而忽视或弱视了公民的社会主体地位,及其个体的需求及意愿表达。从运行机制看,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广度、深度与效度,离不开政府、社会的监管。但目前各监管要素呈现出碎片化特征,缺乏多元协同。在政府层面,由于政社不分,加之缺乏整体思路、规划与设计,监管执行力较为软散;在社会层面,由于社区居民监管意识淡薄,主动性不强、参与度不高,加之媒体道德素养下滑、监管流程不够规范,造成社会监管乏力。

2.2 自身能力瓶颈

体育社会组织,特别是地方性体育社会组织,由于内部法人治理结构不健全、规章制度不完善,加之资金不足、设施缺乏、人才匮乏、管理薄弱、信息堵塞等问题,导致其自治能力、发展能力、服务能力较弱,在参与社区治理中,难以发挥其应有的功能和作用。首先,能力不足。社区草根体育组织虽然活动开展、服务供给灵活性较强,但由于其以社区为主要活动场所,参与社区治理的具有较大的局限性。外部输入型体育组织在管理制度与文化方面与本土具体情况兼容性不强,经常陷入水土不服的困境。其次,资源欠缺,缺少内生动力。体育社会组织的发展需要包括人力资源、财政政策、制度保障以及物资供给等,由于缺乏这些资源,特别是专业人才匮乏,制约了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能力。以上海市为例,截至2013年底,该市拥有23813支体育健身社团,但人数均在10~30间[6],规模较小、自娱性强,参与社区治理的组织化程度较低,组织自身发展内生动力不足。加之缺乏政府的支持与扶持,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在实体化空间、常态化发展方面出现诸多瓶颈。同时,由于缺少法律依据与基础设施保障,使得体育社会组织在承接政府职能、参与社区治理中,存在职能不清、能力不强、发展空间狭窄等问题。仍以上海市为例,2014年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为市民体育大联赛引入竞争机制购买服务,上海市体育总会向辖区86家市级单项体育协会发出邀标,中标体育社会组织仅为26家[7], 表明体育社会组织自身发展能力还不强。

2.3 社会环境制约

社区居民归属感、参与程度是实现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重要前提。这是因为:社区居民才是社区治理的主体,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只有赢得社区居民的信任、认同与支持,才能更好动员和组织社区居民共同治理。但目前,我国体育社会组织,特别是草根体育组织,虽然门槛较低,但其成员较少,居民参与度较低,还难以承担社区治理的责任。而在这一问题的背后,则是体育社会组织公信力不高、社会认同度较低。在哲学领域,组织价值的公共性是实现个体超越自我狭隘认知进而关注公共问题的价值基础,是国家与民众相互尊重、互相监督的重要条件。但由于体育社会组织本身的公共属性、非盈利属性与其资源不足、能力不强的矛盾,使其又难以承载社区民众多元化、品质化的体育公共服务诉求。特别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些体育社会组织甚至出现了排他性、逐利性等异化现象,以公共性、公益性为幌子,追求和挖掘自身利益,弱化了公共责任,颠覆了公共属性,也销蚀了自身的公信力。体育社会组织公信力与认同度缺失,一方面深受其历史文化因素的影响,从历史看,整体与个人关系制约了社会的发展,权力拒斥民间结社,且公民社会缺乏文化、法律和政治传统;从现实看,“强国家-弱社会”的格局依然存在[8],这些对体育社会组织的培育和发展产生了诸多不利的影响。另一方面是体育社会组织本身的价值功能失准,主要反映在长期停留在娱乐功能中,社会体育组织日常运行仅以满足于组织内部成员间自娱自乐的需要为主,影响力和辐射力十分有限。以上海市鉴泉太极拳社为例,仅以师徒间的传承为主,通过自筹资金、个人场地以及人员兼职等方式开展,与包括院校、企业合作很少,严重限制了其社会公共性的发挥。

3 实践路向

3.1 优化制度环境

改革不相适宜的体制机制,优化制度环境,是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重要保障。首先,政府应转变体育公共服务治理思维,促进体育公共服务角色从领导者、管理者、保障者向参与者、组织者、推动者转变,推动宏观治理模式从主管与监管向合作与培育转变[9],与体育社会组织在平等基础上,合理分工、互动合作、相互依存、相互补充、相得益彰地开展体育公共服务,解决体育公共服务问题。为此,一方面应改革原有注册登记制度,降低准入门槛,简化准入程序,可实行体育社会组织直接登记制度,给予体育社会组织合法性身份;另一方面,应积极推进政社分开,通过完善政府购买体育公共服务制度、实施税收优惠和资源扶持政策,培育壮大体育社会组织,鼓励社会体育组织自行运营创新发展。以上海市托管模式为例,体育行政部门通过枢纽式功能设置,将具体的执行性工作委托给体育社会组织,政府主要负责工作的监督,给予体育社会组织更多的自主权限;坚持“去行政化”“去垄断化”,最大限度提升体育社会组织的自主性活力。这一做法启示我们,在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实践中,应将外部的专业支持与社区内在的资源有机整合,形成以社区为资源配置平台,以体育社会组织为载体,以体育人才队伍为专业支撑,优化配置各方资源,促进社区治理参与的多方联动的格局。其次,应建构多方监督体系。可通过建立合同约束、考核评价机制,由政府定期考核评定体育社会组织的工作状况,并将考核评定结果与财政支持挂钩;鼓励社区民众、媒体力量参与、评价和监督体育社会组织,确保体育社会组织健康发展。

3.2 提升发展能力

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社会效果,归根结底取决于体育社会组织自身的发展能力与服务水平。首先,体育社会组织应形成不依靠政府的独立经营、创新发展机制,通过分工合作以及契约形成等,实现与政府相关部门的优势资源互补。针对所在社区的具体情况,以及体育社会组织的专长领域、专项资源等,进一步明确自身职责、工作范围等,弥补政府部门退出体育社会组织形成的真空,从社区、专业机构等吸纳专业人才,最大限度吸纳更多的社区民众,提升体育社会组织在社区治理中的影响力。其次,进一步优化以社区治理为导向的组织结构,实现现代化的治理机制。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要推进社会组织明确权责、依法自治。为此,体育社会组织应依据现有法律规定与框架,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形成有法可依、产权清晰、权责明晰、制衡有效的内部治理结构,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其社区治理相关专业服务能力,实现有效的自我警示、自我约束机制,提升其在社区民众中的良好形象。再次,完善参与社区治理的运行机制。一方面,在经营目标以及决策决议方面,应让社区民众参与到体育社会组织的议事过程,通过提高决策过程的透明性以及民众信息反馈等,使体育公共服务更加贴近民众需求,更具针对性和有效性;可定期选择民众关注度高、诉求强烈的体育公共服务问题,与社区、行业协会以及社区民众等进行协商,将协商及决策结果公示,接受民众检验监督。另一方面,应创建体育社会组织、政府相关部门以及社会民众等交流互动的网络平台,让民众随时提供自身需求、评价等信息,并通过平台积极与社会各类体育相关企业、文化旅游部门以及高等学校等建立合作机制,如共同开展社区体育赛事举办、专业技术人员培训以及特色体育产业项目开发宣传等,最大限度实现以社区治理为导向的资源整合。

3.3 增强社会认同

社会认同、民众支持,是体育社会组织生存发展以及参与社区治理的前提和基础。其一,应加强自身组织文化建设。可通过深入挖掘社区民众感兴趣的传统体育精神与文化特色,积极开发创新节日主题的体育文化活动,如社区老年群体喜爱的腰鼓、耍龙、扭秧歌等体育活动,既能营造社区邻里和谐共处的文化氛围,又可培育具有特色的组织文化。可结合社区民众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等,促进体育公共服务与社区特色文化深度融合,既可提升社区的知名度,也增强体育社会组织在社区的影响力。在参与社区治理中,体育社会组织应重视社区弱势群体,尤其是老幼、残疾、失业等人员的体育需求,通过平等性、服务性的体育文化内核建设,让社区民众都能感受到体育文化带来的休闲娱乐。其二,应加强体育社会组织公共性、公信力建设。一方面应充分弘扬体育社会组织的公共性价值观念,充分挖掘民众公共需求,通过积极与民众、体育相关部门以及其他社会相关组织的互动交流,实现民众体育活动及服务需求的最大限度转化。另一方面,应完善日常业务处理流程、活动创办程序以及民众反馈机制,定期展示工作绩效,并积极接受社会及民众监督,提升体育社会组织的公信力。同时,应提升体育公共服务质量和水平,通过积极开发自身优势资源,培育和创办体育赛事品牌等,提升社会影响力与社区民众关注度,吸引更多投资商到社区所在地进行投资建设,为社区经济社会发展做出积极贡献。其三,体育社会组织可通过日常引导、开展体育活动、提供体育服务等,培育和提升社区民众素养。公民素质程度是衡量社会进步的重要指标,关注身心健康,关心公共领域,积极参与社会活动是许多发达国家民众的素养表现。可通过提升公民精神、体育习惯养成以及情感需求引导等方式,实现民众对体育社会组织的认同,进而更多关注、参与和支持体育社会组织开展的各类活动。

4 结语

在社会治理新常态下,我国党和政府更为重视基层治理,更加重视民众权益的维护与发展,更加注重视多种手段的综合运用,让社会力量参与到社区治理活动中,推动国家和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在此背景下,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已成为历史必然,而且具有自身优势和价值功能,理应以其公共性、公益性特质,积极参与到社区治理中,为满足社区民众日益增长的体育文化需求、促进社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作出积极贡献。但由于政社不分的结构性弊端、行政化治理趋向依然存在,体育社会组织治理结构不完善、资源过度依赖、自我发展能力不强,加之公民社会发育不良、民众认同度低,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还存在诸多障碍。为此,应深化改革不相适宜的体制机制,提升体育社会组织发展与服务能力,增强社会认同度、参与度与支持率,不断提高体育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广度、深度与效度,同步提升体育社会组织发展质量、社区治理现代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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