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漫步

鲁微

之一

欲望    自很久以前

就抵达了极限

并急剧燃烧着那古老的火焰

那透明的    黄色的

本该于地下深深埋葬的

被叫作金子的物质

以北部的神秘

超越了岩石和时间

是欲望的火焰

使古老的头颅

冲出厚土    摩擦冬天

永冻层上    金子

撞击严寒    那清纯的音质

传得很远

从极地之北

一直到暖和的江南

就有一群群粗壮的汉子

辞别了家园

就有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女人

迷上了大山

人走山就转

直把所有的男人

转成石头    转成山

转成无限的遥远

让所有尾随的女人们

绕道而行    并

变得坦然    变得

连脚下崎岖的道路

也视为真实男人那坚硬的臂弯

甚至偶然间的一声雁啼

也把自己当成了

天空中的一只大雁

很久以后的今天

走在这条再也没有

金子的路上

我才突然懂得了

各种意义的勇敢

那是一個基本的道理

在勇敢者的道路上

既有雪中的玫瑰

又有啼血的杜鹃

在隔世的猜测里

我敢断言

淘金者啊

是不是只在离乡之后

才知道家家更远

是不是只在进山之后

才知道山山相连

是不是在淘到金子的时候

你们早已淘遍了整个大山

之二

那时    遍地的金子

以北部的意志

打垮自己    让北部的富有

一文不值

那时    沉甸甸的北部

是金子铸的

山一样的金子    和肃杀的冬天

一决严寒

那时    云集而来的淘金者

以箭发的姿势

出征北部    满腔的热血

行囊空空

那时    那些俊俏的女人

因金子而忘却艰辛

因金子而不再本分    坐在金子上的时候

却又迷恋男人

那时    金子越来越少

尸骨却越来越多

是男是女已无法分辨    只留粗细与

长长短短的白骨

而今    我已能坐在夜里

总结白天

坐在废墟上     辨别

那久远的痕迹

并且能够做到

坐在骨头之上的楼室里

以骨头的意志    体验那时的嫖客

以及那历史般的妓女

之三

这驿站的真实

一如早先的预言

所预言的一般

新人    旧地

森林    大山

山依然雄壮

森林依然辉煌

而这大山里的城市

这城市里崭新的思想

已不再具备多年前的那种

质朴和高尚

一切的过程

并非都像预言中

所预言的一样

今天的人们     在无意中

制造了创痕     在无意中

忘记了忧伤     所以

漫步在这个被称作北极的地方

我忐忑地

用树枝拨开风

用一双常出汗的小手

拨开喷涌的雾流

以理性的真实     感情的虚假

审视现在

叩问以往

我想    如果隔世的人们

能出现在今天

那该怎样评价我们

又该以怎样的方式

才能和我们

进行沟通

漫步极地    我啊

此时感触无限

此时心情已短

此时血如止水

此时泪如风尘

在极地    漫步

步幅里没有速度

一个孩子    只体验心路

借以尽快地

把全部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