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广西为例探讨我国糖业发展的困境与出路

姚 德

(广西华商国糖有限公司，广西南宁503638)

0 引言

中国糖业经历了近30年的市场经济的洗礼，几经沉浮，近几年持续低迷，业内诸多从业者感到十分迷茫。上世纪90年代以来，广西一直是全国最大的糖业基地，机制糖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60%左右。糖业的发展对于广西财政增收、企业增效、农民脱贫致富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成为了广西的主要支柱产业。广西糖业辉煌发展10年之后，近10年来，广西糖业的发展出现了停滞现象，产能过剩，原料甘蔗供给不断萎缩，产量下降，产品单一，效益欠佳，成本高居不下，进口糖对国内市场造成冲击，不少糖厂长期负债经营，糖业的发展面临生死存亡的阶段。那么中国糖业尤其是广西糖业将何去何从呢？将如何走出当前的瓶颈呢？中国糖业的发展问题再度摆在了决策者和经营者的面前，如何走出糖业目前的困局，摆脱连续多年亏损的泥潭，业内人士在做着有益的探索和思考，并付诸实践。

1 当前糖业发展的现状

一直以来，行业内都这样说：糖业是我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糖业是广西的支柱产业。诚然，就广西而言，糖业确实是经济支柱之一，种植甘蔗是农民脱贫致富、保证边疆安定的重要选项之一。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农作物的种植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农民选择的空间越来越广，糖业所面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我们要正视这样的形势，正确认识事物的本质，找到差距。

广西糖业曾经十分辉煌，但是，近年来广西糖业的发展却面临着重重的困难，举步维艰，业界需要找出糖业可持续发展的健康稳定的必由之路。

上世纪50年代以来，我国无论是甜菜糖还是甘蔗糖都是走耕地白糖的路子。所谓耕地白糖是在蔗区一定范围的中心点建一个糖厂，从甘蔗种植到压榨、澄清、结晶、分蜜生产成品白砂糖[1-2]。上世纪90年代，经过东糖西移、北糖南移的糖业结构调整后，产糖的中心基地历史性地转移到广东的湛江地区和广西以及云南，高峰期广西产糖曾接近1000万t左右，达到937万t，占了当年全国产糖总量的63%。高峰期云南产糖也达到220万t，见图1和图2[3]。

图1 2001/02～2018/19年制糖期我国食糖产量表

图2 2010/11～2019/20年制糖期我国食糖产量表

新中国成立70年来，全国制糖企业绝大部分只生产一种产品：白砂糖以及其副产品赤砂糖。也曾有糖厂尝试过生产方片糖、小块红糖、黄金砂糖、大颗粒赤砂糖，但是均形成不了拳头产品，走不出耕地白砂糖的小圈子。广东糖业没落以后，广西和云南继承了糖业的衣钵，制糖专家和煮糖师傅大多是从广东请过来的， 就如何提高纯度、回收率、产糖率、一级品率、降低色值、等折煤耗等技术进行研究，但对食糖市场的研究比不上对生产技术的研究，苦心经营、压缩成本却抵不过糖业市场一夜之间的价格变化。所以，在糖价低迷时糖厂相互压价竞销；糖价上涨时就都惜售，将库存压力后延而赌明天。糖业走到今天，尽管糖业界十分迷茫甚至悲观，但主管部门没有停止关于糖业发展道路的思考和探索。近期出台的放开蔗区管理和原料蔗议价收购的政策就迈开了糖业改革的一大步，这是去产能的最有效的措施之一。当年，糖价好时，糖厂盲目扩建，很多糖厂设计压榨规模由3000～5000 t/d扩建到10000 t/d，甚至20000 t/d，但是这几年糖市萧条后，大量的糖厂甘蔗原料缺乏，以致开工严重不足，俗称“吃不饱”，很多糖厂放假过春节，这是往年没有过的现象。尽管这样，糖厂榨期仍然大幅缩短，收榨时间大幅提前，生产时间有的到不了 120天，设备的大幅投入，而又开工严重不足，设备成本和折旧，贷款利息的财务成本就会分摊到吨糖成本之中，这样的成本又如何和国际糖进行竞争？蔗区放开和原料蔗议价收购重大举措，将使很多没有竞争力的产能得以淘汰，在这百舸争流的竞争中，糖业重新大洗牌，最终生产成本降低，质量效益提高，糖业重获生机。整体而言，糖业走到今天，已经不能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了，就像当年毛主席撤出延安，把眼光放到全中国的大局一样，糖业到了“大迂回、大包抄”的时候了。

2 糖业市场发生了根本改变

2.1 原料甘蔗的生产发生了改变

放开蔗区和议价收购原料蔗只是糖业改革的开始，今后的改革更加激烈。百家糖厂单一生产白砂糖的局面将会打破。重新认识中国的国情，中国的农村、农民以及农业等“三农”问题。

⑴人工成本将高居不下。城市化的进程从观念上冲击着农民的思想，传统一亩三分地的农民思维已经发生根本改变，农村的强劳动力都到城里打工去了，哪怕不去城里打工，现在部分农村的年轻人，宁愿在家玩电子游戏也不愿意下地劳作了，体力也比父辈和祖辈大幅度下降。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种甘蔗”成了微信、论坛里自我嘲笑的常用语。广西南部这几年还能按150～180元/d请到越南的砍蔗工，但北部蔗区就难说了，春节期间200元/d都请不到人。随着越南经济的发展以及对非法越境务工的加强管理，请越南砍蔗工也越来越难。那是不是考虑机械化的问题呢？就广西而言，一般甘蔗都种在旱坡地上，机械化作业很难实施；而且土地流转十分不顺利，部分农民宁愿撂荒也不愿意流转给别人，故很难推广大片连片种植甘蔗，推行机械化。千家万户种植甘蔗的局面在一定的时期内无法得以根本改变，降低原料甘蔗成本的难度十分大。

⑵农民种植其他农作物的选项大幅增多。种桑养蚕、种植速生桉、沃柑、火龙果、沙糖桔、葡萄、香蕉等经济作物比种植甘蔗的单位效益要高得多，以前得益于甘蔗稳定收购，甘蔗种植面积得以一定程度的保障，但放开蔗区管理和议价收购原料蔗后，甘蔗种植面积将在一定年限内出现减少。

2.2 食糖的消费结构发生了变化

关于食糖对人身体的利害问题存在较大的争议，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要冷静地考虑和客观地面对，以前食糖可以说是奢侈品，但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摄入过量蔗糖的危害已经日益体现。即使是含糖食品，很多也是用了玉米糖浆和其他糖源。北方玉米才1600元/t，进口玉米1800元/t。与甘蔗原料相比，用玉米转化为玉米糖浆的优势是成本低。

2.3 产糖结构发生了变化

广西、云南、广东湛江产蔗糖，内蒙、新疆产甜菜糖的固定模式已经发生改变，从湛江一路沿海北上到曹妃甸，加工糖糖厂一大批，北方加工糖厂开机时，有时广西糖甚至过不了长江。

2.4 国际食糖市场发生了改变

在我国加入 WTO那一天起，就不能局限于国内，局限于广西而就糖论糖了。WTO给了制糖产业保护期限，保护期一过，原来进入 WTO时的承诺就要兑现，就不能用原来惯有的变通手法去试图改变游戏规则。配额内进口糖以及 50%关税下的进口糖成本优势各大专业网站都有相应的对比。那我们的出路在哪里呢？

3 糖业的出路

3.1 改一步法为两步法生产

推行“两步法”制糖工艺是促进制糖产业优化升级的重要举措，大力推行“两步法”是加快推进广西蔗糖产业循环经济发展的有力举措[4]。国外大多制糖企业均为两步法，以生产原糖为主，而国内食糖生产思维固化，一直以生产耕地白糖为主。各大糖业集团成立后，依然维持这样的局面，其实要改变这样的局面，糖业集团的成立就变得容易多了。糖业集团内部或糖业集团之间进行分工，部分糖厂或部分糖业集团只生产原糖。白砂糖的保质期为18个月，而原糖可以放几年。当糖价低迷时，可以多产原糖，少产白糖。国家收储和地方收储只收原糖，因为收白糖的话，18个月后仍需轮库，每次轮库白砂糖都对糖市造成巨大冲击，而收储原糖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糖价低迷时制糖企业本身也可以储存原糖，4月份后甘蔗原料无货后，可以常年以原糖加工白砂糖，解决开工不足的问题，降低成本。广西的原糖厂也可以将生产的原糖卖给北方的加工厂，生产方式和销售方式就更加灵活多变了，就更加主动了。这只需解决集团内部分工和分账问题或者集团之间解决分利问题就可以了。这也有利于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实施。

3.2 改一条生产线为两条生产线

这里所指的不是目前糖厂内部2条生产线生产白砂糖的第2条生产线，而是恢复糖厂的酒精车间，用甘蔗直接生产乙醇。糖厂的动力车间是固有的，锅炉设计往往都大。当糖价好时可以停掉酒精生产线，相反则直接用甘蔗生产酒精。目前国家鼓励在汽车燃料中加入燃料乙醇。尽管国际油价短时间内低迷，但是从长远来看，能源资源的紧缺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生物质能源是解决能源问题的良好途径，既然玉米或陈化粮能变成燃料乙醇，甘蔗含糖分达到 14%～15%(田间测定糖分），用甘蔗直接生产乙醇其优势明显，技术又十分成熟，不失为一个改革的方向。

3.3 改单一成品为多种成品

根据国内外蔗糖品种的现状和发展趋势，开发适合我国生产的蔗糖新品种，如生产红糖、速溶糖和液体糖等，实现蔗糖产品多样化，以满足国内食糖消费需求[5]。除甘蔗生产乙醇外，用甘蔗直接生产酵母是目前最佳的选择。当前国内酵母市场兴旺，长期来看，酵母的前景十分广阔。一直以来，国内生产酵母一般以甘蔗废糖蜜为原料。废糖蜜俗称废蜜，是生产白砂糖和赤砂糖后不能结晶的部分糖浆，其全糖分含量 46%～50%，其中蔗糖 28%～30%，还原糖 18%～20%，就广西而言，广西的产糖蜜量在180万t左右，国内大型酵母企业在广西的柳城和崇左设立了酵母生产工厂，法国有名的酵母生产企业在广西的来宾和崇左也设立了酵母生产工厂，真正流出省外的废糖蜜仅仅1/3。

长远来看，一方面国内食糖产量基数下降，废糖蜜产量相应减少；另一方面以废糖蜜为原料的产品需要废糖蜜的量却越来越大，糖蜜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包括饲料原料、饲养奶牛、水泥助磨剂、味精、氨基酸、赖氨酸、钢铁厂除尘粘合剂、焦糖色素等等都大量使用甘蔗废糖蜜，而酵母的用量是最大的。再一方面，糖厂的生产管理水平进一步提高，甘蔗糖分的回收率也越来越高，这就意味着留在废糖蜜里的糖分越来越低，废糖蜜的质量越来越差。废糖蜜原料缺货将成为不争的现实。那么，在糖价如此低迷，白砂糖销售价格5500元/t，含税成本5600元/t的背景下，为什么还要墨守成规守着生产 50 kg/包的白砂糖？可用扩建糖厂的投资去投资一个酵母厂，用甘蔗直接生产酵母。锅炉是现成的，场地是现成，加建几个糖浆储罐，投资一条生产线，对于糖厂而言并非难事。

3.4 广西东南部糖厂转型，越早越主动

广西东南部甘蔗种植面积越来越少，没有原料就是无米之炊，原料不足，每榨1 t吨甘蔗就亏损1 t，能否转型为精制糖加工企业?用甘蔗渣生产糠醛，用甘蔗废糖蜜生产海水或淡水水产养殖净水剂、肥水剂，用滤泥和酒精废液生产有机肥，收购甘蔗嫰叶，甘蔗嫰叶经打包、保鲜后发往北方牧区作为牲畜过冬草料，为西部糖厂提供环保技术支持，甚至跳出糖业圈子，利用原有厂房承接珠三角的产业转移，甚至可以养猪、养牛，市面上将出现某某糖厂生产的有机牛奶、有机肥、空气开关、手机零件，或者住在某某糖厂的主题酒店。这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广东省的糖厂通过转换经营机制，依靠科技进步，以市场为导向，调整、优化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向“多种经营、综合发展”转轨，开发多元产品，开展多种经营，发展第三产业[6]。

3.5 做好以糖为发酵基质的发酵产品

糖作为发酵基质，它的产品链可以无限延伸，除了上述的酵母、味精之外，可以生产乳酸及其下游产品，甚至可以发展为纺织产品。这需要技术创新，开创中国糖业的技术创新新高地。

3.6 用废糖蜜为生物基质，为西北沙漠治理提供原料和技术支持

废糖蜜有可溶性树胶，有钙、钾、磷，有蔗糖、还原糖、蛋白质，干固物达到80%，与沙漠里的细沙搅拌后能锁住水分，涵养水土，是治理沙漠的理想原料。

3.7 实现甘蔗收购真正的按质论价

甘蔗按质论价是原料甘蔗收购实行优质优价，提高甘蔗蔗糖分，降低糖产品生产成本的重要措施，国内曾经有些企业实行按甘蔗含糖分计价的甘蔗收购方式，但是实施难度较大，很难在全国全面推广[7-8]。至于原因，一是需要设备投入，二是测量糖分需要时间，耽误进厂时间，三主要是懒政，思维固化，做事一刀切。目前按品种论价，其实不管优良品种还是劣质品种，由于生长周期不一样，种植地土质不一样，光合作用以及昼夜温差不一样，相同品种其含糖量也不一样，一概以品种作为按质论价的标准太过于粗放管理。要实行真正的按质论价，需要在甘蔗进场时，每车都用取样机器插入整车甘蔗的各个部位，取出部分甘蔗进行小机压榨，化验结果可2～3 min出报告，按多少钱一个糖分来计价收购。这在技术层面十分成熟，实施起来方便易行。

总之，中国糖业需要发散思维，需要新的灵感，再也不能墨守成规，死守耕地白砂糖这一亩三分地了，需要理论创新。中国糖业需要高质量的发展模式，中国糖业需要技术创新和可持续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