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的中国生猪市场市场分割研究

郭利京 林云志

（安徽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安徽蚌埠 233030）

1 引言

2018年8月份之前，国内生猪、猪肉流通是没有限制的，而在非洲猪瘟疫情出现后，开始地区间限运，不同地区间生猪价格开始分化，生猪主产区如东北三省、山东、河南等价格跌至10元/kg左右，而生猪主销区如江苏、上海、浙江等价格上涨至18元/kg，甚至更高。在这样的背景下，研究生猪市场价格分离有其必要性。随着国内生猪运销政策的调整，生猪产销区的价格也随之改变。因此有必要梳理非洲猪瘟疫情后我国生猪运销政策，以及生猪价格地区间分离或整合情况，包括2020年年初以来的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国内地区间封锁对生猪价格的影响。

市场市场分割是学术界的热门研究领域，许多理论都致力于揭示市场市场分割的学理成因与市场分割的各种得失。全国生猪市场价格作为我国“菜篮子”工程的重要指标，具备非常丰富的研究条件。首先从市场分割角度来看，全国生猪市场规模巨大，对于民生生活质量影响显著。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生猪消费达到4 255万吨，虽然较2017年的5 451.8万吨和2018年的5 403.742万吨出现明显下降。但市场规模依然十分庞大，加上中国长久的饮食习惯等因素，生猪市场前景依旧明朗。其次，从对市场市场分割的认识与重视程度看，虽然全国生猪市场规模明显，但是对于全国31个省（区、市）来说，生猪市场价格存在明显的差异。考虑到市场市场分割对于建立健全市场经济体制的意义，由于行政区域划分所导致的地方保护主义和不同地区经济水平发展的差异，结合“碎片市场”的理论，可以大致判断中国生猪市场依然存在明显的市场分割。因此如何定量判断中国生猪市场的市场分割程度，以及如何研究在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中国生猪市场的市场分割程度，成为比较有意义的现实问题。

考虑到已有不少方法从各个角度来研究市场市场分割，如“贸易流法”“生产法”“相对价格法”“经济周期法”“问卷调查法”“边界效应分析法”等，运用相对价格法研究中国生猪市场的市场分割度比较合理，选用外三元生猪价格作为研究指标对研究模型进行测度，具有可靠性和可行性。实际上，国内相关方面的研究已经比较充分，郭利京等[1]在2011年就曾开展过中国养猪业市场整合的研究，本文也仅仅是把研究方式放在新的市场背景下作相应的拓展。

2 理论基础与研究方法

市场分割的实质就是限制资源的流动，使经济要素固化，从而把大市场变成小市场，大企业变为小企业。在当今中国，打破这种市场分割的抓手就是在经济领域破除行政区域的界限，让这些人为的贸易壁垒得以消除，从而让每个地区固化的市场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全国范围的大市场，让商品真正在整个国家间流转起来。

为了测度当今中国的市场分割程度，许多学者作了有益的探索。在前人的研究中，一般采用6种方法来构建这一指标：“贸易流法”“生产法”“相对价格法”“经济周期法”“问卷调查法”“边界效应分析法”。这6种方法各有利弊。

“贸易流法”是利用贸易流量的变化测度市场的分割情况[2]，其中心思想是通过一个地区或部门内部的贸易流量变化与整个国家或者行业总的贸易流量变化进行比较，分析其所占比重是增加还是减少，以此判断整个国家或行业内部的市场分割状况是改善还是恶化。该方法有其合理性，也很容易理解与操作。但是其缺点同样明显，影响贸易流量的因素太多，对一些标准化商品受价格影响导致贸易量的大幅波动，而无法得出准确结论等都被广泛质疑。

“生产法”是在发现“贸易流法”缺陷后产生的，其利用产出结构和生产效率的手段判断市场市场分割程度[3]。该方法改善了“贸易流法”的缺陷，但还是存在诸如评价结果差异过大等问题。为此，找出一种更为合理的测度方法，不仅能够准确判断出市场市场分割趋势，同时还能找出其背后隐藏的因素就显得尤为重要。在这一背景下，“价格法”的出现较好解决了上述问题。

“价格法”利用相对价格波动范围的检验来测度市场分割的趋势，比较好地利用了价格这一最有效的经济数据，真实反映了市场市场分割的情况[4]。

“经济周期法”是测算各地区经济周期的相关程度来考察市场分割状况，该方法认为如果各地区的经济周期相关度越高，则市场市场分割程度越高[5]。但考虑到不同地区存在经济发展的差异，而经济周期法很难顾及不同地区的差异性，因此缺乏有效的可比性和实践性。

“问卷调查法”则是设计问卷调查相关人员对我国地方保护的状态、政府致力于减弱地方保护的政策是否有效，以及详细分析地方保护的手段和方法所表现出来的特征等进行研究，进而提出减弱我国地区市场分割的政策建议[6]。可是问卷的设置本身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加上被调查用户的自身水平的高低，所以该方法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边界效应分析法”是以贸易理论为基础，认为地理边界是影响贸易的重要因素。有众多学者运用边界效应方法对中国省内、省际和行业边界壁垒进行了研究[7]，该方法强调市场分割所形成的价格差异是来源于成本差异和利润差异的变动。边界效应分析法虽然考虑到地界因素，同时也区分相关产品市场，但建模不便，计算复杂，不易实践。

为了定性分析全国地区生猪市场市场分割现状，需要构建一个经济市场分割测度指标，以此来判断全国地区生猪市场在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市场分割的变化。前文所介绍的6种测度方法，各有千秋。从我们的研究角度与研究认识来看，价格是商品供求关系的晴雨表，是经济要素流动的调节器，通过对价格的发掘、研究，能更好认识市场的问题。为此，我们采用相对价格法来研究全国生猪市场的分割状况。

3 生猪市场市场分割实证分析

3.1 实证原理和数据处理

相对价格法原理的理论基础是“一价定律”，该理论认为在市场分割的市场中，对于同种商品在剔除运输等交易成本后，即使在不同地点其价格也应相同[8]。在此基础上，萨缪尔森提出了“冰川成本”模型，认为如果两地之间市场完全整合，商品可以自由流动，并且没有套利机会，地区之间价格仍然不会绝对相等，即认为只要地区间产品的价格差异在某个特定的区间内波动，就可以认为是趋向于市场分割的，地区之间的市场是整合的。

在计算方法上计算相对价格，首先需要构建出（t×m×k）三维的面板数据，t为时间年份（t＝1，…，T），m为地区（i，j＝1，…，N），k为商品种类（k＝1，…，K）。在t时期，对于某一商品k，在i和j两个地区的价格分别为Pkit和Pkjt，根据“冰川价格”模型，同时期同种商品在两地的相对价格为：

同时研究为了避免因两个地区的匹配顺序不同而影响到相对价格的方差，对相对价格取绝对值，进而得到：

式3.1.2表示在同一时期，同种商品在不同地点的价格差异，这种相对价格的差异可能是由运输成本外部条件导致的，也可能是由于商品自身的内在特性即：，其中a(k)是商品的个体特征，εkijt是外部条件差异。通常采用去均值法，即：

式3.1.3中qkijt就是剔除了商品个体特征的相对价格的变动部分，它仅仅与市场环境和市场条件，以及一些随机因素有关。其中最后，我们再用qkijt计算商品k相对价格波动的方差var(qkijt)，我们称之为市场价格分割指数或市场分割指数，其数值越大，我们认为市场分割程度越大，其数值越小，市场分割程度越低。

本文的原始数据来自中国畜牧兽医信息网，涵盖了全国31个省、直辖市和自治区，时间上从2019年6月至2020年4月，选用外三元生猪商品价格（考虑到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不选用时间过长的数据），具备时间、地点与商品种类3个维度（t×m×k）。

我们的分析对象选择相邻省份的外三元生猪相对价格，主要原因基于以下2个方面：其一是相邻省份市场是否分割是判断整个国家市场是否分割的主要信息。若某地方政府对其他地区采取分割市场的政策，这一政策作用会影响到其周边，以此类推，从相邻省份市场所得到的分割状况获取的证据就可以进一步推广到全国。其二是中国作为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对于地理距离非常远的2个地区（例如海南和新疆、广东和黑龙江），地理因素本身就形成了天然的市场分割。将分析限于相邻省市就可剔除造成市场分割的地理因素，是1条非常清晰的选择标准。根据中国地图上相互接壤的省份，文章选择配对得到60对相邻省份的数据。

表1 全国各地区生猪市场分割指数

3.2 实证分析

经过数据收集、整理和计算，得到全国31个省（区、市）的生猪市场分割指数表，如表1所示。市场分割指数越大，表示市场市场分割水平越低；相反市场分割指数越小，表示市场市场分割水平越高。

全国及东、中、西部地区的生猪市场分割指数的时间变化趋势，分别见图1、图2、图3、图4。

图1是通过计算全国31个省（区、市）生猪市场分割指数的平均值而得到的全国整体的市场分割水平，可以判断出：在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的背景下，从2019年6月到2020年4月，全国生猪市场的市场分割指数的变动趋势总体是一个逐渐收敛的过程，即全国地区的生猪市场的市场分割程度是不断下降的，总体生猪市场趋于整合。但在2019年7月和2019年11月出现全国生猪市场分割指数上升的趋势，2020年1月之后，全国生猪市场分割指数趋向于稳定，尤其在2020年2月中旬之后，全国生猪市场分割指数进一步下降，市场分割程度进一步提升。

综合图2、图3和图4发现：从2019年6月以来，全国31个省（区、市）不同地区对于非洲猪瘟的反应不同，部分地区的市场分割指数提高，市场分割程度降低，如东部的上海，中部的湖南以及西部的云南，四川。也有地区保持平稳，但在2020年1月后出现一定幅度的波动，如广东等，总体上相对稳定和平稳。尤其自2020年2月以来，各省（区、市）的一体化进程提升显著。通过比较全国31个省（区、市）2019年6月至2020年4月的全国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发现全国生猪市场分割指数呈现逐渐收敛的趋势，结合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大背景，说明在外部冲击的影响下，考虑到不同省份对于外部冲击的反应不同，省份间生猪的市场分割指数呈现不同的时间变化趋势，但总体上的波动态势趋向于稳定。同时各地政府出台积极的调控政策对于稳定生猪市场价格、缩小不同地区的市场分割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表2对东、中和西部地区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做了描述性统计，据此了解东、中和西部地区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的基本特征。

表2 东、中和西部地区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描述性统计

同时由于数据的类型属于短面板数据，因此考虑到面板数据的平稳性问题，选用IPS对全国平均、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4列进行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结果表明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全国，东部、中部和西部序列数据均拒绝原假设，不存在单位根。

表3 相对价格方差序列的IPS检验

为深入了解各省市及自治区之间市场融合、一体化发展的程度，进一步对全国31个省（区、市）所组成的60个相邻省份的市场分割演进开展了研究，各相邻省份的市场分割指数为各相邻省份2019年6月至2020年4月市场分割指数的平均值，该分析通过横向比较可进一步明晰全国31个省（区、市）之间相邻省份的一体化发展情况。全国31个省（区、市）相邻省份的市场分割指数排名见表4。

结合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的背景，从表4分析发现：第一，云南和四川、四川和山西以及海南与广西为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最高的相邻省份，安徽和江苏、山西和河北以及青海和西藏是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最低的相邻省份；第二，整体来看，西南地区省份之间的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相对较高，而平原地区的相邻省份之间的生猪价格市场分割指数则相对较低，这说明相较与政策因素，地理位置上的差异对于区域间市场分割的形成有着更显著的影响。西南地区、华南地区的市场融合程度不如华北平原、东北平原以及长江中下游平原。上述分析结果与全国地区生猪市场一体化发展现状是相吻合的。在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的影响下，平原地区由于地理上的便利与高效，生猪价格的波动呈现一致和收敛，但西南、华南等地区由于地理上的天然屏障，生猪市场价格呈现差异和波动。再加政府出台诸多政策规划积极推动生猪市场价格一体化和市场价格稳定，全国生猪市场一体化进程与政策规划相协同。

4 结论与建议

在回顾了“冰山价格”理论和梳理了相关研究文献的基础上，利用全国31个省（区、市）在2019年6月至2020年4月的面板数据，运用相对价格法测算其在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影响下的市场分割指数，并检验数据的平稳性和测算60对相邻省份的市场分割指数。通过研究得出以下结论：第一，全国地区市场分割指数不断下降，呈现收敛趋势。2019年6月以来，全国地区的生猪市场分割指数时高时低，波动性较强，但总体呈现下降的趋势，尤其2020年2月以来，各个省份的市场分割指数趋向稳定。此外，各省份主体之间的市场分割程度同时期差异性呈现多样性，但总体趋向收敛和稳定。第二，我国东、中、西部生猪市场整合程度也在逐步改善，但由于地理因素的差异性使得部分省份的市场分割指数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例如云南和四川、四川和山西以及海南与广西等，这些现象背后的经济因素值得进一步探索研究。

表4 全国相邻省份的市场分割指数排名

虽然已经从数据上看出了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对于全国地区间生猪市场差异度的影响，但目前还无法认定何种因素具体影响相邻省份之间的生猪市场分割的进程。已有关于我国农产品市场分割趋势的研究主要关注市场分割的数字结果，缺乏详细研究全国地区间生猪市场分割的具体因素。不过相关研究也表明，政府过多干预市场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我国农产品市场价格。本文为深入研究我国生猪市场分割进程的因素提供了案例。将相邻省市相对价格的方差视作市场整合情况的动态指标，可以考虑为从地理、市场垄断和经济政策等角度解释养猪业市场分割进程的差异提供了一定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