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语时态含义连续性和延伸性的隐喻认知分析

■郭成诚/广西外国语学院

一、前言

很多语言中，动词通过形式的变化所产生的复杂含义始终是我们以汉语为母语的二语者在学习和使用过程中的认知难点。以西班牙语时态为例，从生成语法角度出发可以发现，不同时态不仅在时值上有交集，而且在功能和含义上也存在交汇点。例如，陈述式现在时除了可以表示现在发生还可以表示过去和将来发生，这与陈述式简单过去时、过去未完成时、将来未完成时和简单条件式的时值出现了交集；又例如，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可表委婉语气，这与虚拟式过去未完成时和简单条件式出现了功能和含义的交汇点。

但在具体使用中，即受语用因素影响，这种交错的情况又仿佛消失了。例如在汉西翻译或利用西班牙语撰写论文时，最优的表达方式通常不会因为不同时态含义有诸多交融、包含、相似而变得复杂多样。这在我们的工作中也有所体现，一气呵成的译文或论文在进行第一次自我检查后会出现时态使用的负修正，反复推敲后经常会回到首次使用的时态。这是因为在第一次自检过程中会更注重语法本身，而反复推敲的远不止对时态定义的思考，更是对语用的拿捏，最终会选择与完整思路相符的确定时态。

随着语言水平的提升和经验的丰富，负修正的情况会减少，对时态使用进行反复推敲的频率会降低，所需的思考时间会缩短，语言思维模式也会更加连贯。这是因为我们对时态背后隐藏的含义建立了更深刻的感性认知。对语言的感性认知使我们可以更好的完成相关工作，但这种感性认知在过去是很难系统描述的，只能被总结为各种语法点。

认知语言学研究范式有助于将这种感性认知转化为理性认知。通过隐喻理论对西班牙语时态使用经验进行总结和分析可以看出，某个单纯的时态含义不是语用目的，以隐喻为过程表达含义才是说话人的目的。换言之，时态所表达的含义既不是孤立的“点”，也不是可跨越的“点到点”，而是连续不可中断且可继续延伸的线性含义，由隐喻填充出的“线”才可表达完整含义。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保证表述效果足够达到“|点”，通常可以看出时态在具体语用中穿过含义目标点以后的“轨迹”，即时态含义延伸性。

二、理论分析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是一种认知活动，是对客观世界的认知结果，语言运用和理解的过程也是认知处理的过程[1]。这一点强调了语言的主观性，即语言是用于表述客观世界对人的映射以及在这种映射下所产生的思想，而映射以及映射产生的思想应是连续性的而非离散性的；同时，语言的形成不会脱离语言群体总和的认知，那么语言的规律则是有迹可循。

隐喻理论是认知语言学中的主要研究内容之一。Lakoff和Johnson提出了“思维的隐喻性”，并指出隐喻不仅是修辞手段，而且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思维方式，概念隐喻无处不在[2-3]。语言体现人类思维，那么隐喻在语言中也应是普遍存在的，谓语动词作为语言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自然不会脱离隐喻，动词形式发生变化所带来的含义复杂化也必将伴随着丰富的隐喻。

隐喻理论研究愈加丰富，在对英语时态的研究中，认为英语时态通过隐喻获得了语义链，不仅如此，还论证了英语时态在典型时间范畴中的延伸性[1]。根据从实到虚的隐喻规律来看，西班牙语的时态不仅在时间范畴中具有延伸性，在概念范畴中也具有延伸性，这种延伸性是从连续的语义链延伸而来。那么通过隐喻对西班牙语时态的含义连续性和延伸性进行研究，可以明确西班牙语动词的线性含义。

三、西班牙语时态隐喻的线性特征

本文根据常福良教授的《西班牙语语法新编》、孙义桢教授的《西班牙语实用语法新编》以及西班牙皇家语言学院的《Nueva Gramática De La Lengua Espaola》(2009-2011年间)三套书对西班牙语时态功能和用法的归纳总结的共同之处，找出了西班牙语不同时态的用法中最为明显的功能交汇点，并以此交汇点为中心研究西班牙语时态含义的线性特征。

在西班牙语所有时态变位中，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简单条件式、虚拟式过去未完成时(-ra形式)三个时态与其它时态功能交汇点最多，不仅如此，这三个时态相互间也有交汇点。上述三套语法工具书分别不同程度地描述了这三个时态的非现实性含义，而非现实性使其均可表达委婉语气。那么，如果时态含义不具备线性特征而是只具备经典功能，那么这三个时态的委婉语气用法应该是完全一样的，但如果时态背后的隐喻使之具备线性特征，那么在隐喻被挖掘出来以后将会呈现出相互区别的含义线性特征。

首先观察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该时态可以表达过去开始且未果的行为，是否持续至今或至将来并不可见，在表达委婉语气时这些含义仍隐藏于时态之中。那么该时态所表达的委婉是从“过去开始”经过“未果”和“非现实”到达“委婉”，延伸出的含义是“如果不能实现将可能会置于过去不再坚持”；再观察简单条件式。此时态可表达相对过去的将来，可持续至今或至将来，虽然是未果的非现实但存在或然性。那么在此时态表达所表达的委婉是从“过去将开始”经过“未果”和“非现实”到达“委婉”，延伸出的含义是“有可能在现在或将来实现”；继续观察虚拟式过去未完成时。这个时态可表达不切实际的主观意愿，由于不切实际，它的时值也就不那么重要，因此生成语法强调了它的时值相对性。那么这个时态在表达委婉语气则是从“非现实”经过“主观意志”达到“委婉”，延伸出的含义是“空谈阔论、说说而已”。

在具体的语用环境中，如《西班牙语实用语法新编》中带有中文对照的西班牙语时态例句，用括号标注或补充隐喻后，这种线性特征也有明显体现。如陈述式过去未完成时“me proponía hablar contigo”[5]意为“我(本就)(有打算)想和你谈谈(的)，(但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又如简单条件式“querría pedirte un favor”[5]意为“我(已经)想(要)请你帮个忙，(想必你不会拒绝吧。)；再如虚拟式过去未完成时“yo quisiera ayudarte”[5]意为“我(本意是)想(要)帮助你，(但这只是我的主观意愿却未能实现。)”。从这些标注和补充出隐喻的例句中可以看出，说话人的目的是连续的且可延伸的线性含义。

如果将这些时态变位进行调换，其线性含义也将发生变化。如第一个例句改为简单条件式或虚拟式过去未完成时，那含义将变为“我(已经)打算(要)和你谈谈，(想必你不会拒绝吧)”或者“我(本意是)打算和你谈谈，(但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谈不谈还得看你)”。另外两个例句如果相互调换相似功能的时态也会发生同理变化，而这些变化在标注和补充隐喻后体现出了语义的明显不同。

以上可以看出西班牙语动词时态含义和功能具线性特征，这种特征体现为通过隐喻所实现的连续性和延伸性。因此，即便不同时态在生成语法中的功能或含义有相似点或共同点，正是因为此特征使得西班牙语时态在语用环境中具有确定性和排他性。

四、实证分析

结合通过西班牙语时态功能和含义交汇点发现的线性特征以及隐喻理论观察更多西班牙语时态可以发现，所有时态在功能和含义上均具有连续性和延伸性。除了上述三个时态以外，西班牙语中使用频率较高的还有“陈述式现在时”、“陈述式简单过去时”、“陈述式将来未完成时”、“陈述式现在完成时”以及“虚拟式现在时”，下文以这五个为例分析和验证西班牙语时态功能和含义的连续性和延伸性。

陈述式现在时，可表达当前正在发生的事、将来必将发生的事、过去发生刚刚结束的事、现存的持续循环的事以及不受时间限制的真理[4-5]。从该时态的功能和含义可以看出，可以表达从以现在为基点描述近来至不久将来的客观事物对人类认知的映射。那么这个时态的连续性和延伸性表现为从“现在瞬间的前不久开始”经过“未完成”抵达“现在”再经过“未完成”延伸至“不久将来”。在具体语用环境中借助这样一系列隐喻实现了该时态的线性含义。例如 “Trabajamos de lunes a sábado”在补充隐喻后意为“(从前一段时间起)我们(一直是)从周一到周六上班，(而且未来一段时间也是如此)”。回溯这个线性含义，用西班牙语表述时，动词trabajar的时态选用唯有陈述式现在时可选。

同理，陈述式简单过去时的连续性和延伸性表现为从“过去发生”经过“封闭周期”抵达“完全结束”延伸至“非至今”。例如“Leonardo Da Vinci pintó muchísimos huevos en su primeros tres aos de aprendizaje”在标记和补充隐喻后意为“达·芬奇(从开始)学画的头三年(里)画(完)了非常多的鸡蛋，(如今肯定不只画蛋了)”；陈述式将来未完成时的连续性和延伸性表现为从“现在未有”经过“或然性”抵达“将来发生”延伸至“必然性”。例如“llegaré maana por la maana”在标记和补充隐喻后意为“我(现在没到)(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会)到，(即便不能准时，我也一定会到)”；陈述式现在完成时的连续性和延伸性表现为从“无关发生时间”经过“当今”抵达“完全结束”延伸至“关乎其它”。例如“ella habla bien espaol porque ha vivido muchos aos en Madrid” 在标记和补充隐喻后意为“她西语说的很好，因为(从不明确的很久前开始)(至今)(已经)在马德里生活了很多年(影响了她现在的西语水平)”。

虽然虚拟式时值有一定复杂性，但在具体语用环境中，其功能与含义仍然是连续可延伸的。例如虚拟式现在时，该时态可表达主观的意志、愿望、不切实际的认识、怀疑、不确定、否定[4-5]。从该时态的功能和含义可以看出，可以表达人类非客观映射认知。那么这个时态的连续性和延伸性表现为从“非现实”经过“主观意志”达到“愿望/不切实际/怀疑/否定”延伸至“空谈阔论”。例如 “en la Trampa de Tucídides se estalle la guerra entre los dos gigantes países ” 在标记和补充隐喻后意为“根据修昔底德陷阱，(难不成)这两个超级大国(有可能)将(会)爆发战争，(说说而已，不大可能)”。

以上实证可以看出，西班牙语动词时态的功能和含义都符合连续性和延伸性的线性特征，如果将例句时态进行调换，其含义将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西班牙语时态功能和含义的连续性和延伸性使其在具体语用环境下具有明确性和排他性。

五、结语

本文根据隐喻理论提出了西班牙语时态不仅具有时值的延伸性，更具有含义的连续性和延伸性。在隐喻理论基础上，通过生成语言学对不同时态解释中的功能与含义交汇点探究了西班牙语时态含义的连续且可延伸的线性特征，即从一个语义点出发经过连续的隐喻不仅可以达到语用目标点还可继续向后延伸以丰富语篇含义。并以此特征进一步对西班牙语高频时态进行了分析，论证了在时态含义的连续性和延伸性约束下，具体语用环境中的时态选择具有确定性和排他性。这为语言迁移过程中时态的准确使用提供了理论依据。当然，本研究仅对部分时态的部分含义进行了分析，还有待更加完整地对西班牙语所有时态的含义连续性和延伸性进行系统分析。建议未来的研究丰富语料，进一步验证西班牙语时态含义的连续性和延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