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之后

赵 勇

自从张厅长的小说《蛤蟆》获得吉地尔文学奖后，可谓声名鹊起。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各种邀请讲座也络绎不绝，把张厅长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市委刘书记打来电话，说市博物馆已经整修完毕。那张旧牌匾不用了，换成新的，要他题墨宝一幅。

张厅长有些受宠若惊。这旧牌匾是一位故去的名家木头先生所题，字写得气势磅礴，相当有特色。这次领导非要用他的字，他颇感意外，毕竟他的字和大师的字不能相提并论，他有些迟疑。

刘书记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说:“老张你不要有啥顾虑，我见过你写的字，龙飞凤舞，和木头大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这次获得国际大奖，是咱市的荣耀，不要推辞才是。”

张厅长一想，既然领导一再要求，确实盛情难却，就勉为其难吧。连写了好几遍，总算有一张比较满意的，就遣人送了过去。

博物馆开业那天，可谓热闹非凡。他这个小小的厅长竟坐在主席台上，和市委的领导一起。享受贵宾待遇，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张厅长题的金字牌匾特别耀眼。众人盛赞张厅长写的字文化底蕴深厚，乃今古之未见。张厅长虽然表面谦和，说谢谢各位抬爱、字丑、还需要各位批评指正之类的话,其实内心像灌了蜜一样，美滋滋的。不由得又瞟了一眼他的大作。忽然，他发现一个字竟然少了一横，不由得脸有些通红。瞧了瞧旁人，还在盛赞他的字，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错误。是真没发现还是不好意思当场指出来，他不得而知。

几天后，他的牌匾照片出现在各大媒体上。都说这字如米芾再世、张旭再生，大家手笔。

于是乎张厅长的墨宝成了抢手货。一幅字竟然炒到几万、几十万。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从前没人要的字现在竟然成了聚宝盆。他看着他的吉地尔文学奖奖杯，不由得沾沾自喜。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字竟然也能丑鸡变凤凰。

这天，市委有人给他透露消息，准备提拔他上市委任职。这对张厅长来说，那意义可非同寻常。他高兴得又唱起了那段京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正当他春风得意之时，忽然有消息传来，他的老朋友市联社王主任被纪委调查了。

这王主任和他几十年前在基层供销社共过事，颇为熟悉。果不其然，几天后，几个纪委的人找到他，要他核实情况。

原来，当年他和王主任都是基层供销社的领导。有一个下属企业倒闭，几个人就通过弄虚作假把这家企业遗留下来的一笔钱私分了。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翻了出来。张厅长后悔莫及。几万块钱还不如现在一幅字值钱，太不值了。

几天后，市博物馆他题字的牌匾被人偷偷地摘下来，又换回原来那块旧匾。

人们纷纷议论。说还是旧匾好。早该换下来了。张厅长那字写得简直不是字。

又过了一段时间，吉地尔文学奖组委会发表声明说，经核实，张厅长的获奖作品《蛤蟆》涉嫌抄袭，决定收回奖杯和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