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留学生汉语语言能力量表研究

金蒙

摘  要：在评述国内外已有语言能力标准的基础上，构建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汉语语言能力量表，从语言知识能力、语言交际能力和社会语言能力三个维度对汉语学习者语言能力水平等级进行定义和描述。同时将专业技术领域的语言能力即职业汉语能力纳入到量表体系范围内，坚持语言定性描述，并量化指标以确保量表的客观性和科学性。

关键词：留学生;语言能力;语言能力量表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769（2020）05-097-05

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以下简称“中德”）作为国内第一所应用型技术大学，将国际合作、校企合作和创新创业作为学校发展的三大支柱，如何健全和优化来华留学生培养模式，提高留学生语言-技能素养，推进学校双一流建设成为当前要务。而汉语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着留学生的专业课程学习，汉语作为中德来华留学生必修公共课之一，目前共开设了“汉语听说”“基础汉语”“汉语阅读与写作”“中国文化概论”四种课程，各课程大纲和课程标准以及考核要求都业已完备，而汉语水平由于未能明确能力标准，在课程标准中仅以《汉语水平考试》（HSK）为等级要求，并未对学生整体能力标准做全面系统论述，无法为专业建设和课程建设提供宏观指导。

二、中德来华留学生汉语语言能力量表建构缘由

《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等级大纲》是1988年由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组织研制的，采用定性和定量研究方法，将汉语水平从语法、词汇、汉字、语速和语料的长度和准确率进行了三等五级划分，主要包括《汉语水平等级标准》（试行）、《词汇等级大纲》（试行）和《语法等级大纲》（试行），该大纲作为首部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能力标准体系，为对外汉语教学和测评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标准和依据（《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HSK）。以此《大纲》为依据，评估汉语学习者的汉语水平），盛炎（1988）认为该大纲强调了语言要素和语言技能，却忽视了语言交际功能，同时在语言表述方面，未能体现以学习者为中心，学习者所具备的言语交际行为被完全忽视。[1]

《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修订版）2001年由国家汉办汉语水平考试委员会办公室部考试中心研制，从频度统计角度、语言学角度、对外汉语教学角度和学生习得角度将对外汉语教学词依其级别和数量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该大纲为我国对外汉语教学总体设计、教材编写、课堂教学以及成绩测试的主要依据。主要从词汇和汉字语言要素角度划分汉语水平等级，而未涉及语言能力等其他方面。

《国际汉语能力标准》是2007年由中国国家汉语国际推广领导小组办公室组织研制，从运用汉语知识和技能进行交际的角度，分别从口语和书面语两种角度对汉语能力进行五个等级划分。李莉（2018）认为《国际汉语能力标准》相对于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尚有许多不足：第一，分级标准不够细致，只注重中低水平汉语能力的分级，没有关于高级水平，即与 CEF（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中精能级相匹配的能力等级; 第二，对语言能力的界定不够全面;第三，分级描述尚不够明晰，关于能够做什么即“can do”的描述还不够细致。[2]

《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学习 教学 评估》是欧洲理事会制定的关于语言学习、教学及评估的整体指导方针与行动纲领，是国外较为成熟的语言能力体系，由于其立足于欧洲语言学习的实际，无法直接应用到汉语能力水平的评估上，但是可以为我们制定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能力标准提供借鉴。

以上语言能力标准体系是立足于国家层面制定的第二语言能力量表，为第二语言教学和评估提供了整体指导方针。中德属于应用技术大学，语言能力量表需在通用汉语能力的基础上凸显职业汉语能力，这是因为职业汉语教育与一般意义上的第二语言学习是不同的，前者以学习专业技能为主，而非侧重日常交际表达上，因此仅沿用已有的标准体系无法适用中德的人才培养方案和办学目标，亟需构建“中德留学生语言能力评价体系”以体现自身的特殊性。

三、研究方法和具体实施步骤

采用直观判断法和定性定量相结合的方式来构建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职业汉语能力评估量表。具体的方法和步骤如下。

1.“语言能力”概念的界定

“语言能力”（Linguistic Competence）是乔姆斯基在其专著Aspects of the theory of Syntax 中首次提出的，尔后也有学者持不同的观点，如Dell Hymes， Lyle F Bachman 等均倾向于语言的交际能力，只是组成模式不同。《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等级大纲》将语言能力规定为“知识”和“技能”两个方面;《国际汉语能力标准》强调语言的交际功能，将语言能力划分为口头交际能力和书面交际能力;《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认为语言能力分为“综合能力”和“语言交际能力”两部分，其中“语言交际能力可包含语言能力、社会语言能力和语用能力等几个组成部分，每个组成部分又有知识、能力和技能等构成要素。”[3]

这里结合中德来华留学生应用语言能力的实际情况，将语言能力划分为语言知识能力（具体包括语音、词汇、语法和书写）、语言交际能力（即涉及到的教育领域、公共领域、个人领域、专业业务领域中听、说、读、写能力）和社会语言能力三个方面。语言知识能力之所以是语言能力评估的一个方面，是因为课堂学习是学生提高汉语能力的最主要媒介之一，知识目标是教師课程教学目标之一，学生所学习到的知识要点通过实际应用能够转换为自身能力;语言交际能力是考虑到学生交际的领域除了课程以外，仍涉及到其他领域，交际领域无法悉数列举，这里主要选取了教育领域、公共领域、个人领域、专业业务领域四个方面来考核学生的听、说、读和写能力;语言是在社会中使用的，会涉及社会文化因素，受一定社会规约的制约，涉及人的言谈举止、礼仪、辈分、性别、身份、社会团体等，影响着代表各种文化背景者之间的语言交际。

2.能力描述语的确定

能力标准中对各个级别不同层次水平的划分需要通过描述语来完成，这里采用的方法是整合国外已有的语言能力量表和大纲，采访一线教师对学情的了解情况，同时对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和面对面访谈，收集学生自我评估量表，以此来挑选语言能力描述语。在挑选和修订描述语时采用了王佶旻（2012）所提出的遵循原则：“描述语的单维性;描述语的排他性;描述语采用正向描述;尽量避免大量使用程度词进行修饰描述语、描述语在表达上做到准确、简洁。”[4]在坚持上述原则的同时，以完成语言任务的形式进行描述，即不同阶段水平的学习者能做什么，同时尽可能加入量化指标，比如词汇的数量。

我們参考的语言能力量表和大纲主要包括：《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等级大纲》（1988），《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法等级大纲》（1996），《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2001），《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2002），《国际汉语能力标准》（2007），《国际汉语教学通用课程大纲》（2008），《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学习、教学、评估》（中译本）（2008），《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HSK1-6级）》（2009）。

3.语言水平等级的划分

依据《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将语言能力划分为三三等六级语言能力量表，分别为初级（A）、中级（B）和高级（C），对于这三个级别再进一步细分为两个阶段。初级分为入门级（A1发现阶段）、初级（A2求生存阶段）、中级（B1适应阶段）、中高级（B2独立学习阶段）、高级（C1实质性语言应用阶段）和高级+（C2实质性语言应用提升阶段）。这里三三等六级的能力标准描述并非完全与《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一致，这是因为我们要考虑中德实际的教学对象和教学环境等因素。

4.编制与标准配套的能力测验

测验的目的是为了检验所编写的语言能力标准是否能够反映出学习者的实际情况，以此反观语言能力量表进行修订，制定出各个语言水平等级的常模。具体实施步骤：（1）借助调查问卷、个人访谈等对中德留学生（专业、课程及学时、交际领域）进行调研;（2）利用以上信息明确调研者各种需求，并找出他们关注的主要方面;（3）使用公认的语言评估详细量表和等级标准，如《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学习、教学、评估》，制定最初的详细量表;（4）对量表进行调整并评估它与应试者之间的相关性;（5）在学生和教师中进行实验，以评估其适应性和透明度;（6）根据V结果，对详细量表的表述进行更正，修订或简化。

四、中德留学生汉语能力量表

1.语言能力总量表

语言能力总量表是从整体上对留学生汉语能力进行评估。A1阶段是个人语言运用能力最低的一级，在这个阶段，留学生初步接触汉语，能够进行简单有限的互动交流。A2阶段属于初级阶段中的高等级阶段，此时交流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但总体上仍局限于日常生活，通过使用常用句式或者迂回的表达方式，基本上能够处理一般的日常事务，如选课、就餐、购物、修理、就医、出行等。B1属于语言学习中的适应阶段，学习者能够围绕熟悉的事物，简单而完整地讲述个人经历或表达个人观点，并开始接触专业领域，掌握一些专业词汇和简单句式;B2属于独立学习的中级阶段，围绕日常生活语言表达较为自如和熟练，专业术语词汇句式进一步扩大。C1属于实质性语言应用的高级阶段，无论是在学校、公共领域还是个人领域，都能表达自如、流畅;专业领域中，理解操作流程相关指示，能够就技术性话题进行清晰表达。C2属于实质性语言应用提升阶段，这一阶段学习者具备非常宽泛的言语能力，能轻松地理解几乎所有读和听的内容，表达流畅自如、连贯精确，把握复杂内容的逻辑关系;专业技术领域能够有效、灵活地应用语言。

2.语言知识能力量表

语言知识量表细化为语音能力、词汇能力、语法能力和书写能力四个方面。

语音能力方面，A1阶段能够掌握普通话声、韵、调发音技巧以及区别特征等最基本的语音知识，并能够正确拼读和辨识普通话音节;A2阶段发音总体上清晰可辨，但外国口音明显，语句表达长度有所增加;B1阶段偶有外国口音和发音小错;B2阶段掌握语流音变的规律，语音语调清晰、自然;C1阶段能根据结构或者语意表达的需要进行停顿、重读和变化语调;C2阶段能变化语调，正确掌握句子的重音，以表达细微语义差异。

词汇方面，A1阶段能学会基本和简单的实词词汇;A2阶段所拥有的词汇能够满足最基本的生活、交际需求;B1阶段词汇数量进一步增加，但仍会借助迂回说法进行有关日常生活的交流，此时词汇量应完全掌握《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2001》（以下简称“大纲”）中的甲级词，词汇量1000左右;B2阶段词汇领域得到扩展，能变换措辞，涉及到专业术语时会稍显迟疑，同时词义辨析能力有待提高;C1阶段掌握丰富的通用词汇并能熟练使用，会借助迂回说法轻松弥补表达的缺陷，摒弃语义相近但不够准确的词汇，熟练掌握部分成语和俗语，同时专业词汇量进一步丰富。此时词汇量应完全掌握大纲中的乙级词，词汇量3000左右;C2阶段在熟练掌握的基础上，能够熟知其中的语义内涵，专业词汇量进一步扩大，能够就专业领域熟练发表自己看法和观点，此时词汇量应完全掌握大纲中的丙级词和部分丁级词，词汇量5000以上。

语法方面，A1阶段初步掌握汉语中最基本的句类和句型;A2阶段能正确使用简单句式，但常犯基础性错误;B1阶段基本能够正确使用复合句式，对复杂句式的深层语义在理解和使用上存在问题。同时语法监控意识较好，不会犯误解性错误;B2阶段语法监控意识良好，偶有小错，还会犯一些非习惯性错误和细小的句法错误，但能及时自我纠正;C1阶段语法错误很少，几乎难以察觉;C2阶段语法正确，即便是注意力发散在别处的时候也能够准确表达。

书写方面，A1阶段掌握汉字的基本笔画、笔顺和基本结构，能够书写汉字和简单句式;A2阶段能够书写关于日常生活的语段，拼写、标点符号不够准确，语句表达不够连贯、通顺;B1阶段能进行连贯的语篇表达，拼写、标点基本正确，便于阅读;B2阶段能进行清楚连贯的书面表达，拼写和标点基本正确，但有母语影响的痕迹;C1阶段分段和标点前后一致、清楚易懂。拼写准确，只有个别笔误;C2阶段拼写无误，书面表达通顺、流畅、连贯，意思表达准确，且能适当使用修辞方式，增添文采。

3.语言交际能力量表

语言交际能力量表是从听、说、读、写四个方面分别加以细化。

听：A1阶段能基本听准普通话的声、韵、调和音节。能听懂用较慢的普通话及就日常生活中的常见问题所作的简单、清晰的话语交谈;A2阶段能准确获取交谈中的具体信息，在熟悉的语境中交谈，偶尔需要对方重复，或者通过回问的方式来确认所接收到的信息;B1阶段能听懂较慢的普通话，理解说话人的基本意图，并能就相关话题进行简单叙述和议论。能准确获取谈话中的关键信息，能在变化的语流中捕获到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具有初步的猜测词语、句义和段义的能力;B2阶段能抓住话题的主要内容和关键信息，领悟说话人的真实意图;能理解陈述性、论述性话语的大意。猜词能力、抓重点及掌握细节的能力有所提高;C1阶段能轻松听懂用正常语速围绕日常生活和专业知识技能所进行的会话交谈，理解说话者的会话含义和交际意图。能听懂自己熟悉的主题报告会、演讲和广播;C2阶段能很好地理解生活中的任何口语表达。对带口音的口语经过一段时间熟悉也能理解。对于熟悉的专业领域能够较为轻松地听懂，甚至能够听懂议论文的逻辑论证。

说：A1阶段能够围绕日常生活用词汇或者简单句式表达自身的需求，发音不够清晰、准确，往往需要重复，以确保听话者听懂;A2阶段能够用完整的句式在自己熟悉的语境中会话交谈;B1阶段能够比较自如地就自己感兴趣和熟悉的话题进行表达，对于不太熟悉的事物或者话题，也能够用迂回的说法进行交流;B2阶段对于一般性话题能即时交谈;对于专业话题稍显迟疑，需要借助迂回的表达方式;C1阶段和同讲本族语的人能够连贯自如地进行正常的交际互动，不需要刻意寻找词语，能在熟悉的环境下积极参与讨论，发表自己的观点;C2阶段能够轻松进行口语交谈，表达流利、准确，明确而流畅地展开叙述或者论述，讲话有逻辑;对于专业领域，能够熟练进行交流和发表自己的观点并能加以论证。

读：A1阶段能够识别汉字的形体结构，辨认形体相近的汉字，读懂通知、广告牌、菜单等中的常用名词和简单句子;A2阶段能够阅读非常简短的文章并找出关键信息;B1阶段能够读懂与日常生活或者教学相关的阅读材料，理解信息的基本语义;B2阶段能够借助词典查阅或者其他查询途径，理解与专业领域相关的浅层次文字表述，理解信息的语义，能够阅读与社会文化相关的材料;C1阶段能够轻松阅读较为长篇的叙事文章，对于议论文体也能理解内在的逻辑关系，能看懂专业论文和较长的技术说明书;C2阶段能轻松阅读各类文章，既能理解信息的基本语义，也能识别附加语义。

寫：A1阶段掌握汉字的基本笔画、笔顺和基本结构，能够书写汉字和简单的句式;A2阶段能够书写日常生活的语段，但书写不够规范，语句表达不够连贯、通顺;B1阶段能进行连贯的语篇表达，可以叙述一件事情或者自己的经历、感受，通篇可懂，书写基本规范;B2阶段能够就广泛的话题进行连贯的书面表达，意思清楚易懂;C1阶段能够就某一命题或者某一现象充分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论证观点时逻辑清晰明了，分段和标点前后一致、清楚易懂，拼写准确，只有个别笔误;C2阶段能够写出清楚、流畅和文风相宜的文章，篇章结构清楚、拼写无误，书面表达通顺、流畅、连贯、准确，且能适当使用修辞方式，增添文采。

4.社会语言能力量表

社会语言能力量表主要描述学习者处于目的语环境中不同阶段的语用能力。

A1阶段限于交际环境的单一性，除了礼貌性问候，基本上不具备社会规约意识;A2阶段在面对不同交际对象时，有意识地通过变换人称、词法、句式来委婉表达个人诉求;B1阶段开始主动了解目的语国家的文化和思维方式，尝试建立社会规约意识;B2阶段面对不同的交际对象，根据辈分、性别、身份等，使用不同表达方式;较为深入地了解目的语国家的文化背景;开始对地域方言和语言变体以及语域差异具备敏感意识;C1阶段能够自如地遵循目的语社会基本的规范参与语言交际活动，在与本族语者交际时，能够理解所引申的会话含义和修辞内涵;C2阶段目的语国家的社会规约意识已经融入已有的体系中，并能在交际过程中遵守这些规约，能够熟练、恰当地使用成语、文化典故。

该量表将汉语水平考试（HSK）大纲要求量化其中，这样有利于学生语言能力的提升，进而达到学校结业要求（目前规定为本科生在毕业时需达到HSK4级;专科生需要达到HSK3级）。根据《汉语水平考试大纲》（HSK）中对各等级的规定，我们可以将量表中A1级对应HSK1级、A2级对应HSK2级、B1级对应HSK3级、B2级对应HSK4级、C1级对应HSK5、C2级对应HSK6。该量表将学生专业汉语能力考核融入其中，这是应用型高校留学生语言能力培养目标的特色之处，可以通过拟定该语言量表，以期对其他应用型高校汉语能力评估提供借鉴。

参考文献：

[1]盛炎.《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等级大纲》（试行）与国外一些标准和大纲的比较[J].世界汉语教学，1988（4）：241-243.

[2]李莉.汉语测试语言能力标准研究述评[J].考试研究，2018（3）：45-49.

[3]欧洲理事会文化合作教育委员会.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学习、教学、评估[M].刘骏，傅荣主，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13.

[4]王佶旻.制定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能力标准的初步构想[J].语言文字应用，2012（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