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泽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 天津 300350)
烟草原产美洲,并于明嘉靖-万历年间传入中国。烟草入华虽仅有四百余年的时间,但成为日常生活之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物品,故而研究烟草的历史有重大意义。对于西藏而言,西藏地处青藏高原,烟草仅在藏南等地区有种植,产出甚少,但清至民国时期,国内四川所产烟草,以及国外南亚诸国的烟草,皆不断输入西藏,烟草对西藏社会发展亦有重大影响。学界之中针对西藏烟草史的研究成果,目前仅有房建昌的《有关西藏烟草的嗜吸及鸦片之禁的若干史实》,[1](P89-101)且主要针对西藏烟草的使用及禁烟问题,而清至民国时期西藏烟草贸易问题缺乏系统深入的研究,本文将探讨清至民国时期西藏烟草贸易问题。
烟草原产于南美,最早于明嘉靖-万历年间通过东南亚传入我国华南地区。广西合浦(明属广东)曾出土中国最早的烟斗,同一瓷窑的压槌刻有“嘉靖二十八年(1549)四月二十四日造”字样。[2](P383)成书于万历年间的《露书》则有中国对烟草最早记载:“吕宋国出一草,曰淡巴菰(烟草)……有人携漳州种之。”[3]而后烟草又有经朝鲜与俄国传入我国北部,但自东南亚传入华南的烟草影响最大。烟草传入华南之后,开始自华南向中国其他地区传播,“此物自古未闻也,近自我明万历时,始出于闽、广之间,自后吴楚间皆种植之矣。”[4]最迟在清朝前期,烟草最早由中国内地传入西藏。1715年意大利人依波利多·德西迪利旅藏的游记《德西迪利西藏纪行》之中,有现存西藏最早使用烟草的记载,“这些人抽烟很厉害,他们的烟袋是用铁、钢或者一种叫皮铜的汉地金属制作的。”关于西藏烟草的来源,德西迪利亦有记载:“他们的烟草来自中原内地。”[5](P171)
西藏亦有种植烟草,1791年《西藏纪游》有记载:“藏地所产烟叶味如干土。”[6](P31)这是西藏关于种烟最早的记载,可表明西藏部分地区有种植烟草,但亦可证明,西藏所产烟草,质量较差,究其原因,则应由于环境不适合种植烟草。此外,藏族大部分地区没有烟草产出,如川边“烟类向无出产。”[7](P289)故而藏族人的烟草需求,需要由外部烟草输入来满足。西藏虽然产烟甚少,但是其东临的四川则是中国的产烟大省,至清朝中期,烟草种植已经相当繁荣,所产烟草称为川烟,省内大量地区烟草产业甚为发达,郫县为最,“干丝烟,产郫县特佳,业者最夥,城外闾阖尽作坊,”崇庆等地亦较为发达,“姜黄出崇庆,干丝成都制者上……合江烟亚郫县。”[8]
打箭炉为“入藏必经之地”[9](P2336),是汉藏贸易的重要地点。清末之前西藏烟草大宗来自四川,而川烟经打箭炉销藏。早在1699年,打箭炉被营官占据,提督岳升龙曾“禁阻茶烟米布”[10](P83),打箭炉已经存在烟草贸易。同治《钦定户部则例》打箭炉食物税则之中,就对烟草征收关税,“烟,干丝每斤税三厘,油丝每斤税一厘五毫。”[11]至于烟草的具体贸易路线,道光年间,姚莹的《康輶纪行》记载:“自打箭炉至藏中,赏诸土司蕃目,皆以……鼻烟壶、烟……”[12](P22)《清稗类钞》亦有记载关于打箭炉商务的汉藏贸易:“烟叶、水烟之属,皆畅销夷人者。”[9](P2336)这就大致道出了烟草贸易的情况及路线。而关于烟草的来源,清末旅藏外国人曾有记载,烟叶来自成都平原,以什邡,崇宁二县的出产为主。[13](P258)而光绪末年,鹤庆人张相诚在拉萨的商号恒盛公,就有经营川烟。[14](P208)
内地和西藏烟草贸易虽然一直存在,但是贸易量非常小。西藏地处青藏高原,与内地交通殊为不便,极大地影响了烟草贸易,即使是最东部的川边地区亦是如此,“至输入之烟酒亦因交通不便,为数甚微。”[7](P289)据1905年的统计资料,烟草等杂货仅占打箭炉输藏货物的0.7%。[13](P258)1906年,英国人约翰斯顿描述打箭炉的汉藏贸易,烟草为数不多,“汉族人销售的产品主要是茶,还有数量不多的烟草和棉花。”[15](P45)烟草在贸易总量中所占比例甚少。
此外,不得不提及西藏的禁烟政策,西藏佛教禁止吸烟,这会对西藏烟草贸易产生影响。19世纪中期进藏的法国人古伯察有对西藏禁烟的记载:“由宗喀巴留下的教规严禁喇嘛吃大蒜、喝烧酒和吸烟。”[16](P351)禁烟仅仅针对西藏僧侣。但是在禁烟政策之下,僧侣亦会私自吸烟,根据德西迪利的记载,“他们要是抽烟,也都是在暗地里进行。”[5](P171)由于西藏佛教的禁烟,西藏佛教内部则产生了烟草走私贸易,根据古伯察的记载:“在塔尔寺中,桑达拉是汉族流动商贩们的保护人和引见者,这些商贩们走私违禁食品。他只要取得一点微薄利润,就自愿负责为他们的行动提供方便。”[16](P351)
民国时期,内地烟草依旧不断输入西藏。随着烟草业的发展,内地和西藏烟草贸易在烟草的种类与来源上,都有一定的变动。以川边地区为例,在1914年的烟酒牌照税文件之中,烟草种类分烟草、纸烟及卷烟,来源又分川省、外省及外国。[7](P435)而在民国初期,贸易量依旧不高。根据1914年的贸易统计,西藏与中国内地的贸易之中,四川烟,外国纸烟,加上其他各种杂货,价值仅13750磅。[17](P198)而在民国中后期,贸易量有所增长。此外,当时西藏禁烟的力度加大,但主要是针对来自南亚的烟草。
打箭炉内地和西藏烟草贸易依旧持续存在,据《康藏见闻录》记载,经商的藏族人,出售贩运来的麝香、鹿茸和皮张,换回丝绸、茶叶、瓷器和烟草。[18](P63)四川仍旧是西藏烟草重要的源产地。民国时期,四川烟草业依旧繁荣,“川省产烟,数量甚巨”[7](P1524),“其产区以川西各县为主。”[7](P1144)民国《西藏志》记载:“自四川方面输入者……烟草等物。”[19](P212)具体贸易路线,先经西康转运。1930年,由康定运往西藏的草烟、黄烟及纸烟金额达到180000元,占商品总价值的8.4%。[20](P20)随后,四川经康定运藏的黄烟,以及西藏内运的纸烟均经过昌都。[21](P51)
四川输藏烟草具体产烟县份,有金堂、什仿、新繁等县,民国中后期,烟草贸易数量也是不小的。据《西藏通志稿》记载:“烟叶,金堂、新繁等地之烟叶,分从灌县、雅安销行康地,为量颇大,系供汉人吸食。番人则以之制鼻烟。棉烟亦销,惟只汉人用之。”[22](P224)据《灌县经济概况》记载,1942年,灌县烟叶产量为33750000市斤,除供本地外,余运西康出售。[23](P322)抗战之前,川产美烟销西康有两千箱。[7](P1532)1935年《西康实业纪要》的记载之中,西康商人有“烟草帮,专采四川崇林之金唐烟捆,运销康藏,以康藏一带僧俗多好吸鼻烟,故销场甚广。”[24](P81)《西康纪要》亦有记载:“草烟帮,约五六家,专贩金堂什仿及芦山一带之叶烟。”[25](P223)输入烟类达到120000元,包括黄烟,纸烟,卷烟及各种草烟。[25](P231)又据《西康实业纪要》记载,不断发生的军阀割据战争,严重影响烟草贸易的进行,“现有商人顺森,楹盛长,张万德,裕盛通等四家,约资两万,原有商号十家,共资七万,年来频遭事变,倒闭者颇多。”[24](P81)
除了四川,邻近的青海也有输藏烟草。根据1930年的《西康之实况》,从青海输入品就有烟草类。[26](P96)在 1936 年青藏贸易的档案之中,青海每年运往西藏的商品就有水烟。[27](P290)通过青海输入西藏的水烟,根据当时中国烟草生产区划,大宗应该来自甘肃兰州。
后文之中将会看到,从清末开始,西藏烟草主要从南亚输入,内地输藏烟草贸易数量相比甚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形势发生反转。1951年有关部门对民国时期昌都地区的税收情况进行估算,内地烟草多于南亚烟草,由内地输入昌都的商品,草烟有500驮,税收额达1.5万两;水烟20驮,税收额为600两。从西藏其他地区输入昌都的商品之中有香烟400驮,税收额1.2万两。[28](P169)
早在16世纪中叶之前,烟草已经传入南亚,西藏与南亚多个国家和地区接壤,边境线长,历史上通道众多,南亚烟草的输入,可能很早已经发生。但目前仅在18世纪中后期有南亚与西藏的烟草贸易的记载。1774年,英国人乔治·波格尔自印度的加尔各答来到西藏的日喀则一带,波格尔一行人随身有携带鼻烟盒,11月7日在河边碰到一位骑马的僧侣,僧侣发现鼻烟盒,随即下马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四样东西想要交换一些鼻烟,波格尔一行人亦同意交换,在僧侣眼中,鼻烟是比较贵重的。[1](P90)
但在清末之前,南亚烟草输入西藏的记载甚少。随着英国对南亚的殖民侵略,英国带来了西方纸烟。西藏的烟草市场亦被英国人所注意,1882年英国《泰晤士报》有报道称:“如果我们坚决要求进入西藏,那儿有一个广大市场等待我们……藏人消耗大量烟草和靛青。”[29](P241)南亚多个国家和地区逐渐沦为英国的殖民地之后,英国继而发动对西藏的侵略战争,通过不平等条约而获得通商权利,自而南亚输入西藏烟草数量逐渐大增。根据档案资料,1894年7月4日,亚东关税务司戴乐尔表示:“重要性稍次于棉织品之货物为叶烟,进口800扪以上,据说产自朗波尔地区的叶烟质量最好。”[30](P377)这则史料可以表明,在南亚对西藏输出的商品之中,烟草已经占有一定的地位。
南亚烟草大量出口西藏,“惟自英国输入纸烟后,上中阶级多改吸纸烟,每年所费,不下万元。”[31](P60)西藏的烟草消费开始大增,但是,西藏佛教禁止烟草,故而西藏当局曾限制南亚烟草的进口,1907年的《藏英通商草约》有规定:“违禁货物如……纸烟、烟叶等各种迷醉毒药……等物,非奉汉藏大员特准、给运照者,不准贩运入藏;如违禁拿获,货物充公,另议重罚。”[17](P626)但南亚烟草输入量仍非常巨大。
1892-1893年,西藏从孟加拉进口的烟叶达20467卢比,仅次于欧洲棉布匹及欧洲毛织品。[32](P176)1895及1896年,经亚东进入西藏大宗进口货之中,烟叶分别为1731扪和2792扪。[30](P499)1898-1899年,藏印贸易西藏输入烟草价值额达到31134 卢比。[33](P131)1899年,英属印度向西藏输入的烟草价值 32486卢比。[34](P123)1903 年,亚东关输入烟草达4万卢比。[17](P481)1902-1906年,西藏进口大宗货物之中,烟叶分别为 4875、2452、1537、3808、4244 扪。[30](P191)来自南亚的烟草,深入西藏,1904年,外国人对拉萨早市的记载之中,外国货物就有香烟。[35](P370)清末西藏烟草吸食泛滥,三岁的小孩皆颇喜欢抽烟。[1](P92)
民国时期,南亚对西藏的烟草输出进一步发展,南亚对西藏的输出商品之中,烟草甚至成为主要商品。由于西藏佛教禁烟,西藏当局仍为禁止烟草不断努力,1927年曾开展一次影响力较大的禁烟,《西藏史地大纲》有载,1927年之后,“以是近年来藏人对于纸烟,甚少贩吸,鼻烟更将绝迹矣。”[31](P60)根据图 1 之中的拉达克贸易报告中南亚历年输入西藏的烟草重量变化,可以得出结论,至少在局部地区,烟草贸易受到一定影响。但是,烟草贸易在西藏并未严重受挫,在其他贸易口岸,烟草贸易仍相当繁荣。
据《西藏史地大纲》记载,亚东输入品之中,烟草为多。[31](P46)1924 年下司马开设的印度锡金公司,就有经营香烟。[36](P585)关于烟草的具体来源,根据号称“西藏通”的英国人查尔斯·贝尔的描述,在民国中期,烟叶大多来自印度,中国输入的烟草不多,尼泊尔、锡金及不丹输入量也很少。[37](P296)
图1:拉达克贸易报告中南亚历年输入西藏的烟草重量变化
经南亚输入西藏的烟草,流通于西藏各地。[38](P180)据桑雄阿巴部落调查,1915-1930年,流入该地的商品就有烟叶。[36](P552)据1937年赴藏的邢肃芝的描述,江孜的市面上,到处充斥着印度货,其中就有纸烟。[39](P312)1940年,朱少逸的《拉萨见闻记》之中,亦有记载拉萨市面上商品有来自锡金和不丹的纸烟。[40](P107)
民国时期,经南亚输入西藏烟草,甚至进而销往中国其他地区,据《玉树调查记》,纸烟来自西藏,由海上运往印度,然后翻山经西藏进入玉树。[41](P96)1930年《西康之实况》之中,西康对青海输出品有烟草。[26](P96)1939 年,玉树入口货物就有烟。[42](P14)此外,民国时期,中甸喇嘛就从拉萨购回印度香烟。根据《巴安至夺然工(萨地亚)路线略图说明书》记载:“由萨地亚经八你、夺当、得领、至提绒林,公路早已完成通车……但提绒林、得领两处,多有康、滇、藏商入购运布匹、纸烟。”[43](P296)
烟草在西藏广泛使用,民国时期《西藏纪要》有记载烟草甚至可代银块使用。[44](P114)烟草制品可分为水烟、旱烟、鼻烟,清末时期又传入纸烟,而鼻烟在西藏最为流行。就性别而言,民国时期“藏之妇人不吸烟,男子吸之者亦少,此为外国人习惯,多数男子,及少许妇人,间有吸鼻烟者。”[45](P98)
古伯察的游记之中有描述,西藏自向导土族,到驻藏大臣琦善,再至僧侣,皆有使用鼻烟。[16](P494)1933年,自印度来到日马的考尔贝克,记载察隅一带几乎人人吸鼻烟,烟瘾像抽烟一样。[46](P93)根据1942年的《边政公论》,“大多数喇嘛都喜欢吸鼻烟”“寺中喇嘛各怀一瓶,遇有客人时即出以相敬,喇嘛相见时则各易鼻烟瓶吸用。”[46](P413)
西藏人民尤好鼻烟,究其原因,按照《鼻烟壶史话》的研究,其基本上为游牧和渔猎生活,生活场所一般为马背上、野外及帐篷之中,在马背上不可能使用烟筒抽烟,这种野外流动的生活方式导致吸食鼻烟的习俗。[47](P16)此外,鼻烟可杀死鼻中小虫;因土壤的毒气产生高山反应,西藏人认为大山上生长有大量的大黄根所造成的,嚼一点大蒜或者抽上一点烟草,就可以解毒。[5](P318)
西藏鼻烟的使用,或直接磨成末吸食,如清末时期有记载:“至吸烟,则用烟叶,磨成烟粉,拈而食之,如鼻烟之类是也。”[17](P741)或添加其他佐料,如民国时期有记载:“藏人好吸鼻烟,其法将烟草研末,和白土香料,以牛角或瓶装贮,用时倒于大指上,以鼻吸之。”[31](P60)1942年《边政公论》亦有记载:“鼻烟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即以普通烟草加各种香料磨为细末即为鼻烟。”[46](P413)
旱烟与水烟在西藏也有使用,但相较于鼻烟则要少得多。早在乾隆年间就有了使用水烟的记载。《西藏纪游》记载:“番人亦吸水烟,其筒以铁为之。长止尺余。”西藏人民尤为喜爱,“见华人吸烟辄垂涎欣羡,给以少许,骈两手掬而受之。”[6](P31)西藏关于水烟的使用记载甚少,旱烟的使用,略多于水烟,但亦不多。如1910年在察隅,当地猓人就嗜旱烟,据档案记载:“(猓人)持短烟杆,长约四五寸,或坐或立,常握诸手内,或吃于口中。……猓民烟杆多以木削勾头,凿孔为斗;或包银,或包铜,或就木体用之,并不包银铜。又有用竹头凿孔为斗,另劈小竹杆为柄。种种烟杆均陋不可言。”[48](P610)1942年《边政公论》有记载:“亦有仿内地用旱烟袋吸蓝花烟者,其害尚小。”[31](P60)而自清末南亚纸烟大量输入西藏之后,纸烟亦在西藏流行,以致西藏严格禁止南亚纸烟。
前文已多次提及西藏佛教的禁烟问题,西藏的禁烟政策亦对烟草贸易产生了一定影响。西藏佛教一直有禁止烟草的传统,1715年德西迪利除了最早记载西藏使用烟草,亦同时记载了西藏佛教的禁烟,“在西藏,喇嘛、格隆以及年轻的出家人,抽烟都是绝对禁止的。”[5](P171)当时西藏的禁烟政策仅仅只针对西藏僧侣,“只有僧侣不抽。”[5](P171)不针对其他人。清末之前西藏烟草主要来自四川,输入量本就非常的少,故而禁止烟草在西藏并非一个较大的问题。19世纪下半叶开始,西藏遭到英国侵略,随后南亚烟草大量出口西藏,西藏烟草的消费量大增,故而清末以来,禁烟问题一直是西藏不小的问题。而十三世达赖喇嘛是严格禁烟的支持者,西藏的禁烟政策由西藏佛教扩展到全体人民,查尔斯·贝尔形容十三世达赖喇嘛“对烟草极为反感,不仅在全体喇嘛中禁烟,而且也在所有百姓中禁烟。”[49](P162)当然,西藏烟草的使用虽受到影响,但没有因禁止烟草政策而绝迹。
民国时期,南亚烟草依旧持续输入西藏,西藏当局不断开展禁烟运动。前文之中,西藏当局就曾限制南亚烟草进口,1915年开始,西藏当局多次试图对烟草进行销毁,但是“尊卑人等却普遍享用。”[50](P219)1918年,西藏开展较大规模的禁烟,对烟草的吸食及贩卖皆予禁止,根据查尔斯·贝尔的记载:“吸烟,尤为香烟,名义上为西藏所禁止……严行探访贩烟及吸烟之人,必须加以处分……驻于印度边界平原上之官吏,必须就烟之来源地,即诸平原之市场,禁止其输入。”[37](P296)1927年,又再次开展较大规模的禁烟,《西藏史地大纲》之中有记载“民国十六年(1927),达赖见于纸烟及鼻烟,蔓延全藏,害及男女,特下令严禁,违者重罚。”[31](P60)禁烟亦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烟草为美洲作物,新航路开辟之后,于明嘉靖-万历年间传入中国,而后迅速传播。18世纪初期,西藏出现了最早的使用烟草的记载,西藏烟草最早则由中国内地传入。西藏部分地区亦有种植烟草,但由于环境不适合种烟,烟草质量较差。西藏所需烟草自始至终主要来自外部输入。在国内,西藏东临四川省,四川为中国产烟大省,清代四川所产烟草经打箭炉销藏,虽然贸易量非常的小,但亦为西藏烟草的主要来源。至民国时期,内地烟草依旧不断输入西藏。而随着烟草业的发展,内地和西藏烟草贸易在烟草的种类与来源上,都有一定的变动。打箭炉内地和西藏烟草贸易依旧持续存在,而除了四川,邻近的青海也有输藏烟草。
早在16世纪中叶之前,烟草已经传入南亚,西藏与南亚诸国大面积接壤,且历史上一直有频繁的经济文化交流,但直至18世纪中后期,才有南亚与西藏烟草贸易的记载。随着英国对南亚的殖民侵略,英国带来了西方纸烟。南亚诸国逐渐沦为英国的殖民地之后,英国继而发动对西藏的侵略战争,通过不平等条约获得通商权利,自南亚输入西藏烟草数量逐渐大增。南亚烟草大量出口西藏,西藏开始庞大的消费烟草。至民国时期,南亚对西藏的烟草输出进一步发展,南亚对西藏的输出商品之中,烟草甚至成为主要商品。经南亚输入西藏的烟草,流通于西藏各地,民国时期甚至进而销往中国其他地区。
烟草对西藏社会发展产生巨大影响。西藏由于生活习惯等原因,鼻烟最受欢迎,被各阶层人民广泛使用。旱烟与水烟亦有在西藏大量使用,但相较于鼻烟则要少得多。而自清末南亚纸烟大量输入西藏之后,纸烟亦在西藏流行。西藏佛教一直有禁止烟草的传统,但清末之前西藏烟草输入量较少,禁烟问题不甚严重。随着南亚烟草大量出口西藏,西藏烟草的消费量大增,清末以来,禁烟问题一直是西藏不小的问题,而十三世达赖喇嘛则大力支持在西藏禁烟,在西藏同时禁止吸食与贩卖烟草,禁烟政策一度涉及全体人民。1918年及1927年相继开展两次规模较大的禁烟,而1927年禁烟的效果则非常显著。